分卷(107)
整座裁決廷陷入了詭異的僵持。 廷長閣下。 請問這里真的是維護公平正義的地方嗎? 公平正義是我們司法人畢生追求的理想。 林指揮官,我想您也明白,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私秤。所以事實上,我們能做到的也就是捍衛(wèi)現(xiàn)有的法制基礎,在此基礎上給出最大限度的公平正義。 既然如此,廷長閣下,我要求當廷檢舉一個人。 請林先生注意,檢舉對象必須為本案相關人員。 我要檢舉前帝國第一指揮官,林池。 我檢舉前第一指揮官林池在任期間,不作為,知情不報,同流合污 間接隱瞞或者包庇了帝國的軍部在職三千余人的濫用職權、雇兇殺人 裁決廷取出了林池十余年前剛從敬途星域被墨蘭斯帶回帝都星,因為被指控叛國罪名而進入裁決廷接受審判的影像記錄。 北銀河帝國立國千百年來,共計三十二人被指控過這項罪名。 但只有林池一人,徹底地用一種奇妙到魔幻的方式推翻了自己的罪名。 裁決廷長的法槌再次重重落下。 他質問林池:林閣下,請問您是否認同您當初自控的罪名? 林池臉上的笑容不變。 我只認A裝O偽造第二性別進入貴O學院的罪名,但那只是普通的過失罪,并不是叛國。 盡管被未知的敵人捏住了軟肋,但林池并不會因為這樣就自亂陣腳。 那些過于危險的罪名,無論如何他都是不會承認的。 在政治權力的漩渦中心,任何輕視忽視都可能引起無法挽回的后果。 林池并沒有從剛剛陰影里的人身上察覺到威脅。 選擇隨便認個簡單一點的罪名是他的退讓。 但想要讓他徹底退讓,光憑威脅是沒有用的。 他相信對方能夠采取那種令他毛骨悚然的威脅方法,也應該清楚他的性格跟可能采取的處理。 帝都星執(zhí)行官系統(tǒng)隸屬的制式機甲部隊的陰影偶爾在裁決廷透光的上方極速略過。 強烈的壓迫感降臨裁決廷的頭頂。 一切公正都是以整個國家的暴力機關為基石的。 哪怕是北銀河帝國最高的裁決廷也并不能例外。 咚! 代表著公平與正義的裁決廷大門驟然被人用暴力推開。 兩隊身著銀黑執(zhí)行官制服的Alpha沖了進來,他們的步伐堅定,整齊劃一,行動間浸透了血與火的威懾力。 抱著瞇起眼睛的肥貓的桑德羅意在執(zhí)行官隊列之后邁進厚重的大門。 裁決廷的最高廷長正要敲響法槌警告他,不要擾亂正常的司法秩序。 然而下一秒,穿著玄金帝國皇室禮服的墨蘭斯出現(xiàn)在桑德羅意的身后,桑德羅意迅速地用懷疑一切的眼神審視過裁決廷內所有的人。 翠綠色的眼眸蒼翠欲滴。 墨蘭斯的身姿挺拔,仿佛披戴萬千星河的絢爛恢弘。 無數(shù)對準裁決廷的記錄鏡頭立刻調轉,蓄勢待發(fā)地聚焦于他俊美陰贄的鋒利五官。 他緊抿著薄唇,一看便知心情不虞。 在那一瞬間,紛亂的視線終于匯聚在一起,匯聚成了黑云壓境的恐懼。 所有人都望向了這位注定被載入史冊的北銀河大帝。 誰也不知道,他究竟會做出什么樣的舉動。 裁決廷里三百多只秩序維持機器人都在封閉大門被強行打開的瞬間發(fā)出了尖銳恐怖的警報。 澤拉圖大公捂著自己的耳朵,冷汗直冒地一把拍掉了距離他最近的那一只秩序機器人。 他知道,今天這場審判恐怕是不能善了了。 三百多只機器人在同一時間涌向了墨蘭斯,它們寫進最高程序里的天職就是維護最高裁決廷司法的威嚴與莊重。 然而 滾。 墨蘭斯幾乎是不耐地從喉嚨底擠出了一個字。 全場的機器人都在同一時間陷入了絕對的僵直。 電子指示的閃爍微光變換不定,它們最終自我關閉了全部的程序,閉合成小小的金屬鐵盒乖巧落地。 一片死寂。 這就是帝國大帝的權柄。 刻入一切帝國電子設備核心的絕對統(tǒng)治。 只見墨蘭斯的目光暗沉,他冷冷地望向裁決廷中央被告席上的林池,開口道:你自己過來還是要我親手帶你走? 林池沒說話。 他有一些失神地站在下方微瞇起眼眸仰望著遠處裁決廷大門口站立的墨蘭斯。 四周的所有人都在墨蘭斯不耐煩地驅逐秩序機器人的第一時間,變成了縮著脖子的鵪鶉。 因為北銀河帝國的所有公民都很清楚,北銀河是帝國。 而一個帝國無論它偽裝得多么民.主自.由繁榮富強,它刻進骨子里的也盡是腐朽不堪的森嚴階級與貴族皇族把控的事實。 林池看著盛氣凌人的墨蘭斯心想,這就是皇權嗎? 因為林池沒動,墨蘭斯最終還是緊繃著下頜,面色冷凝地走下臺階,一步一步地來到林池的面前。 無數(shù)自動關機的秩序維持機器人瑟瑟發(fā)抖地圍住林池。 林池就站在高聳復古的法欄之中。 其實那種高度的法欄根本困不住什么人,更何況是曾經(jīng)戰(zhàn)斗力帝國天花板的林池。 真正困住人的應該是司法的公正威嚴。 而現(xiàn)在,帝國司法的一切顏面都被墨蘭斯按在地下踐踏了。 林池忽然間很難過很難過。 他努力維護想盡辦法保護的墨蘭斯最終還是變成了北銀河帝國的大帝。 踐踏北銀河的一切,藐視北銀河的一切,手握生殺權柄至高無上的帝國大帝。 墨蘭斯當著所有人的面,站在林池的面前。 這一次他比林池低了一小截,因為林池所在的被告席比周圍的地面高一層臺階。 墨蘭斯并不多話:跟我回去。 林池沒等他的話說完,就翻過根本攔不住人的法欄,捧住了墨蘭斯的臉,吻住了他艷麗的薄唇。 墨蘭斯沒有拒絕。 廷長閣下眼睜睜地看著眼前似曾相識的一幕發(fā)生,倍感窒息。 十余年前似乎也發(fā)生過一遍這種相似的事情。 他不敢說話,司法當然需要剛直不阿,可北銀河是帝國啊誰敢在一座星際帝國里違抗大帝的威嚴? 林池極盡溫柔地摸了摸墨蘭斯的臉,含淚微笑道:我愛你。 墨蘭斯捏住了他的手腕,兩人袖口雕飾得一模一樣的鉆石袖扣熠熠生輝。 一直在旁邊抱貓偽裝壁花的桑德羅意在這個時候,取出了針對皇室成員的電子赦免令,展示給遠處的最高裁決廷廷長看。 勉強維持帝國司法被踐踏得所剩無幾的尊嚴。 墨蘭斯好像有很多話想說,可他最后也只能在林池面前放緩了語氣說一句:嗯,我也愛你。 他小心翼翼地抬手,長滿薄繭的拇指緩緩摩挲過林池的眼角,勾出一道晶瑩的淚痕。 明明是氣勢洶洶地來找林池算賬的,可這時候墨蘭斯的內心也忍不住跟著林池的眼淚打轉而發(fā)酸發(fā)脹。 裁決廷內的所有人都是一陣不約而同的牙酸。 可就是在這種看起來氣氛緩和的瞬間,有一個瑟瑟發(fā)抖的聲音打破了短暫的溫情。 澤拉圖大公頂著所有人愕然的目光,高舉起自己的終端,出示了一份離婚證明。 林閣下不能適用皇室赦免保護。 擲地有聲。 但很心虛。 墨蘭斯一個眼刀子就剜了過去。 然而在看見離婚證明上林池的簽字時,他心底的憤怒都仿佛被驟然冰凍了。 頂尖Alpha的恐怖視力能夠讓他看清簽字上的每一個細節(jié)。 因為他分辨得出來那就是林池本人的簽字。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跟他敵對了幾十年的林指揮官的簽字。 林池的態(tài)度似乎已經(jīng)很明了了。 墨蘭斯淡淡地垂眸,捏著林池的下頜,手背的青筋微微外露,但他始終都沒對林池用過力:為什么? 林池別開視線:一個人做錯了事情就應該接受懲罰。 墨蘭斯松開林池,盯著他深深凝視了一眼,緊接著猛然轉身,重新踏上一級又一級的臺階。 堅硬的長靴底部踩在大理石面上,泠泠悶響。 林池默默地目送著他的背影離開。 不知道為什么總顯得有些狼狽。 其實林池也很狼狽了。 他抬起還殘留著墨蘭斯信息素的袖子,擦干了臉頰上縱橫交錯的淚痕。 當一個人做出選擇的時候,總是要承擔相應的后果。 這場審判絕大多數(shù)的過程都在林池的預料之內,除了一點 林池有點失語地抬頭仰望著眼前的黑塔監(jiān)獄。 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會被送到這里。 這里難道不是針對Omega犯罪的特種監(jiān)獄嗎? 但他并沒有對裁決廷的處理方案做出任何的反駁,只是默默地接受了安排。 這一次不會再有墨蘭斯來救他了。 盡管他并不需要拯救。 林池不緊不慢地跟在黑塔高大冷硬的特種獄警機器人的身后,一步一步走向關押他的囚牢。 囚牢看起來很冷清。 林池有點慶幸自己離開皇宮的時候穿好了全套厚厚保暖的行頭,他抬手微微收攏胸口的衣領,從后面扯了厚天鵝絨的猩紅披風牢牢裹住自己。 黑塔的環(huán)境比林池預計得要好多了。 這樣想著,他把臨時用來墊腰的圍巾從襯衫底下抽了出來,卷成一團,勉強挑了一個合適的角落放下,把它當枕頭休息一會兒。 他在等隱藏的幕后主使來找他。 林池從來都沒有簽署過跟墨蘭斯的離婚證明。 而能夠將他的特種簽名模仿得這么像的人,應該很少,甚至可以說是沒有。 因為對方傳遞信息的方式,以及冥冥之中透露出來的非惡意的奇異氣質,林池確定對方一定會來找他。 在他進入黑塔脫離公眾視線以后。 看來這個幕后主使并不喜歡林池跟墨蘭斯在一起。 但在林池耐心等待的幕后主使的時候,第一個來拜訪他的卻并非幕后主使本人。 披著灰袍的元老會秘書長越過對他視若無睹的獄警機器人,不甚在意地隔著堅韌無比的金屬柵欄望著里面躺著的林池。 他推了推自己的單片金絲邊眼鏡:林閣下可真會享受。 林池閉著眼睛,懶得睜開:你要是因為我把你從軍部踹出來而懷恨在心,因為懷恨在心而來羞辱我的話,那你還是別來了。 簡隨瞇了瞇眼:我就是要羞辱您,怎么樣? 林池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到:我家Alpha會把你拖出去宰掉。 簡隨: 為什么會有Alpha在說自己的伴侶是個Alpha的時候表現(xiàn)得這么理所當然?。?! 這么沒骨氣地仗A欺人真的好嗎?! 他的思路都被林池給打亂了。 所以,簡秘書長最后還是決定打直球,開門見山地進行對話。 他拍了拍手,立刻有一群體型稍小的機器人拖著一名Alpha囚犯以及零零碎碎的東西,從外面涌了進來。 林閣下,我代表元老院帶來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希望您能欣賞欣賞。 林池懶懶地撩起眼皮子。 深琥珀色的眼眸暗沉。 其實從看見那些被機器人帶進來的東西的第一時間,他就大概猜到了對方想要讓他看見什么。 林池不動聲色地說了一句話:真的有幕后黑手會這么理所當然地說出自己是誰嗎? 簡隨的臉色僵硬了一秒,但很快就恢復了自然。 他的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我是元老院的惡犬啊,林閣下。 這不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嗎? 林池:哦。 他想了想:那你汪兩聲我聽聽? 簡秘書長: 你蛇精病???! 這特喵的是比喻句啊比喻句! 汪。 好吧,我明白了。 林池的眼角眉梢都透著調侃的笑意,他慢悠悠地扶著囚牢厚重堅硬的墻壁,坐了起來。 請開始你的表演。 簡隨: 媽的,智障。 內心吐槽歸吐槽,他依然維持著貴族式的得體表情。 林池完全無視了簡隨內心的吐槽,他直接道:讓我猜猜,你是要對這個Alpha做什么,然后他就會發(fā)出嗯嗯啊啊的聲音,最后發(fā)狂而死? 簡隨: 雖然林池的話在一定程度上確實構成了事實,但是正經(jīng)人誰他媽的會用嗯嗯啊啊來形容Alpha失控的場面????? 有毒。 冰涼的藥劑被注射進了那名害怕得不斷掙扎想要逃跑的Alpha囚犯的身體里。 然而機器人強大的非人類力量始終壓制著他。 簡隨冷淡傲慢的在旁邊念白:一名Alpha只要被注射進這種藥劑,無論劑量如何微量,他都會在聽見這個頻段的波動時,陷入瘋狂。 單片眼鏡的鏡面反射出詭異的光。 林池懶洋洋地用手撐著下頜,看著簡隨按下了他掌心的特殊設備的開關。 莫名陰冷邪惡的微妙觸感立刻充斥了整間囚牢。 那名囚犯Alpha立刻抱頭露出了痛苦無比的神情,滿地打滾。 機器人稍微放開了對他的鉗制。 他似乎已經(jīng)失去了理智,變成了失控的野獸,肥厚的嘴唇被外溢的口水濡濕,嘴角一塌糊涂得宛如決堤。 痛苦驅使著他走向瘋狂。 瘋狂引導著他走向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