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的目光，雖盯著那碗沙冰，注意力卻不由自主往上。

    白色的薄衫內(nèi)，她偏生穿了一件明黃色的小肚兜，肚兜緊緊裹住她的婀娜，線條圓潤飽滿。

    嬌俏的豐滿之下，腰卻如柳。

    周窈笑道：“大師，這是沙冰，吃點吧，解暑?！?/br>
    一抹紅暈倏然飄上靜凡大師的耳朵，染出鮮紅的霞光來。

    周窈一愣，不由抬手虛虛試探他的體溫：“大師，你不會中暑了吧。”

    靜凡大師陡然一驚，猛地拍開她的手，攥著碗一言不發(fā)地出去了。

    三步并做一步，逃似的。

    周窈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疑惑地望向小胳膊，小胳膊笑而不語。

    驕陽似火，凈蓮院內(nèi)的鯉魚均躲在荷葉下扎堆納涼。

    靜凡一身邪火，汗流浹背，洇濕好幾套衣衫。

    “欲生于汝意。意以思想生。二心各寂靜。非色亦非行?！?/br>
    ……

    一句佛偈，他念了數(shù)遍，心仍不得清凈。

    汗水自太陽xue滑下，墜在他的下巴，一滴一滴，于腹前結(jié)印的手?jǐn)n起一方清汗。任憑那碗冰沙放在床前，慢慢融化成一碗甜飲。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他一身長褂濕透，心湖的瀲滟方靜置平穩(wěn)，漸漸入定。

    廊前風(fēng)聲琳瑯，傳來寺內(nèi)清宏的晨鐘。

    咚咚咚。

    “大師，我來啦，您還沒用早膳吧?！?/br>
    靜凡大師睫毛微顫，打算不聞不問。

    周窈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沒聽見回應(yīng)。

    一般這種情況大師就是生氣了，她把早飯放在門口識趣地回去自習(xí)就好。

    但今天不一樣，她的小冰箱研究成功，怎么能不秀一下。

    她轟隆隆把小冰箱拖過來，大力敲大師的門：“大師，別生氣了，我送你個好東西?！?/br>
    靜凡大師一身汗，還沒來得及再換一套衣服，他冷漠道：“施主放門外罷。”

    聽這口氣，大師好像不生氣了，但為何不愿見她？

    周窈思前想后，還順便算了算日子，覺得也不對，大師今兒身體也康健啊，日子還沒到呢。

    “大師，那我下午再來?！?/br>
    聲息漸消，靜凡掙開眼眸，默默起身打開房門。

    門外放有一木質(zhì)的鏤空柜，柜內(nèi)放慢冰塊，顯然特意是差人從寺外送來的。

    原來，她在為他做冰柜。

    靜凡大師唇角勾起一瞬，又克制地壓下去。

    胡鬧，出家人有苦修，從來不貪圖享樂。

    他將柜子拖進(jìn)房間，打開來，抄起柜子里的一盒冰塊，走到凈蓮池邊揮袖一灑，鯉魚們不一會兒便歡騰得游蕩開來。

    門前有給周窈留的小凳子，上面放了一個布包，里頭赫然躺著幾顆洗干凈的湖景水蜜桃。

    靜凡大師沉默地挑出一顆桃，輕輕咬了一口。

    又水又脆。

    好甜。

    ……

    周窈不懂靜凡大師為何又不理她了。

    她思來想去，突然開竅：“小胳膊，你說是不是因為我方才滿身臭汗，靜凡大師嫌棄了?！?/br>
    小胳膊點頭又搖頭：“可能……是吧……”

    周窈趕緊脫衣服：“還不快準(zhǔn)備洗澡水，我去洗個澡?！?/br>
    下午是太陽最毒辣的時候。

    周窈換了一身干凈樸素的荷裙往凈蓮院去。天氣太熱了，她把裙子都改良成到達(dá)半截小腿的長度，以免自己變成行走的蒸籠屜。

    靜凡大師這回可算是接納了她，面部表情“和藹”了一些：“施主請進(jìn)?！?/br>
    今日學(xué)法，周窈搖頭晃腦跟著聽了個一思半解，滿頭漿糊。

    屋內(nèi)點的是雪中春信，殘煙裊裊，卻沒有半絲涼爽。

    周窈疑惑得用手背貼貼身后的柜子：“奇怪，怎么不涼?！?/br>
    “施主，”靜凡大師抬起眼簾，“心靜自然涼?！?/br>
    太熱了，周窈沒法靜下來。

    且大師說這話的語氣跟她爺爺似的。

    “大師今日沒去飯?zhí)?，可知夏日炎熱，慈悲寺?guī)定各房各院輪流守夜？”

    大師點點頭：“這是慈悲寺的規(guī)矩?！?/br>
    周窈撅噘嘴：“我早睡早起大師你是知道的，如今三方院輪到每周第三日，我與小胳膊小肚子都要早起，屆時，可能要請一天假，白天用來補覺。”

    大師一聲不吭地點點頭：“夜里執(zhí)勤，施主還要注意安全，莫要摔著了。”

    大師，關(guān)心她？

    周窈心頭倏然暖起來，不由托腮朝他粲然笑道：“大師放心，到時候大師多布置點課業(yè)也好?！?/br>
    她每次一笑，眼睛便彎如皎月，雪腮若桃，紅唇貝齒，白玉耳墜清脆叮鈴。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靜凡大師凝視她，八字佛偈卻越飄越遠(yuǎn)。

    他垂下頭，鼻尖被窗檻篩下的一縷光打中，那顆小痣越發(fā)清透：“好?！?/br>
    周窈小心翼翼地試探：“早上是我不好，臟兮兮地被大師撞見了，以后不會了?！?/br>
    靜凡大師雙手垂放，手里的數(shù)珠一顆一顆慢慢推。

    大師莫不會還在生氣吧？

    周窈輕咬下唇，從腰間取下那串凈蓮子，學(xué)著靜凡大師的樣子推。

    今兒周窈是被熱醒的，睡眠明顯不足。

    大師突然禪定，喃喃念經(jīng)，她聽著聽著，上下眼皮開始打架，誰也不讓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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