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頁
一別數(shù)月。 他想她了。 走至殿內(nèi),蘇漾拿了一把小刀出來,親自給他刮胡子。 剛剛那胡子戳得鼻子到現(xiàn)在都還紅著。 皇帝安靜的坐在梳妝鏡前,看著鏡子里,半彎著腰,認(rèn)真給她抹藥后,拿著雪白鋒利的小刀,往臉上滑來。 蘇漾頭一次給人刮胡子,有點緊張:“你別動啊,萬一我手軟刀硬,下手不穩(wěn)……” 她裝模作樣的威脅一番后,吸了口氣,認(rèn)認(rèn)真真的給他刮。 皇帝御駕親征,數(shù)月都安營扎寨,吃喝不比得宮中,皮膚rou眼可見的黑了許多,還有些糙,過得不算好。 蘇漾近瞧著,冠好的黑發(fā)里,攙著幾縷銀白,看得可心疼了。 刮完胡子,又是個清清爽爽的英俊帥哥。 一塊洗浴時,康熙脫了外跑,將里衣也一塊脫了。 蘇漾原本念念叨叨著,他出宮后宮中的一些趣事,在看見他脊背上的那些刀劍上,兀地失了語言。 信里只說,如何將噶爾丹打得落花流水,從未提一句有沒有受傷,如果提了還好有個心理準(zhǔn)備,沒有提,猛的一瞧,蘇漾竟有些被嚇到了。 精健的肌rou塊上,有刀傷。 那斜斜一處從蝴蝶骨,劃至后腰的長疤痕,足以想象當(dāng)時作戰(zhàn)時多么驚心動魄。 還有經(jīng)年未褪的傷疤。 曾經(jīng)蘇漾說著要不要用黑玉養(yǎng)顏膏給擦掉,他說是這是男人的勛章,是他打仗的賦予,不準(zhǔn)她擦。 但這看著也著實有些……有些嚇人。 蘇漾輕嘆一聲,在打仗上她確實一竅不通,因此也就不多說了。 她以為御駕親征,總能將男人過于旺盛的精力揮霍一空。 結(jié)果還是沒想到他晚上過于熱情。 搖搖欲墜里,她雙眸迷離的胡思亂想,看來還是太年輕了,誰說男人一過三十就不行的?! * 三十六年,噶爾丹暴虐,四處流竄作,康熙再度御駕親征,統(tǒng)領(lǐng)三軍,以“日惟一餐,恒飲濁水,甘受勞苦”的精神,鼓舞將士們的士氣;再加上決策明智,又對噶爾丹殘余部下,進(jìn)行了召降,很快便消滅了邊境的困擾。 而他再度御駕親征頭一月的晚上,蘇漾做了個夢。 夢里她牙齒全掉光了,大口大口的嘔血。 康熙不知什么時候回了宮,面色難看,漆黑的眸子赤紅,怒斥聞辭:“治不好,朕摘了你的腦袋!” 她笑著準(zhǔn)備安撫他,結(jié)果沒成想一張口,又嘔出一塊帶血的碎沫。 夜里她魘著了,手死死的揪著床被,滿頭大汗,緊閉著眼,臉色蒼白。 凝夏見情況不對,急忙將她推醒。 蘇漾從夢里醒來時,神色還怔怔的,她靠著枕頭,氣喘了會兒,平靜下來問:“幾時了?” 凝夏說:“主子,丑時過半?!?/br> 她吸了口氣,說:“主子,來,喝口熱水?!?/br> 蘇漾就著她端過來的杯子喝了兩口。 又重新躺好,繼續(xù)入睡。 第二日一大早,多魚去叫了太醫(yī)院的聞辭。 聞辭給她把脈說:“偶感風(fēng)寒,微臣給您開兩副藥,喝了就好?!?/br> 蘇漾點了點頭。 她坐在那,微垂著眼,不知在想什么。 聞辭等候片刻,欲起身告辭離開,只聽她淡淡的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隨即又抬起頭,盯著聞辭,莫名其妙的問了一句:“聞辭,藥喝了一定能治好嗎?” 聞辭極其認(rèn)真點頭。 蘇漾往枕頭上一靠,微瞇起眼睛,說:“你恩師徐忠……” “二十五年,便已經(jīng)先逝了?!?/br> “本宮知道了?!碧K漾揉了揉發(fā)疼的眉心,“開藥去吧?!?/br> 她從來沒做過噩夢。 這個噩夢,好像在預(yù)示著什么即將發(fā)生一樣。 下午多魚熬了藥,她頭一回沒要任何蜜餞做輔助,直接端起碗來咕嚕咕嚕的喝了。 凝夏、多魚互相看了眼。 皆從彼此意外的眼里,察覺出了一絲風(fēng)雨欲來的凝重。 此次熱風(fēng)寒,堪堪維持了幾日好轉(zhuǎn),第四日急轉(zhuǎn)直下,病來如山倒,情況一日比一日糟糕。 嬌儀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連發(fā)幾天脾氣。 胤禛有些不自然的偏過頭。 他親眼目睹過佟貴妃去世前的模樣,一時間怕額娘也突然沒了,眼底濕潤著,鼻腔酸澀。 貴妃娘娘病了。 皇帝御駕親征,后院起火若是被不懷好意的人傳至戰(zhàn)場上,令康熙分心,一個不好容易出大事。 因此此事被蘇漾作了主張瞞下來,但人多嘴雜,難免就xiele出去。 梁九功急得兩天沒睡好了,他找到聞辭,細(xì)細(xì)的問貴妃娘娘身體病情如何。 聞辭面色凝重,顯然是有些棘手。 明明前幾日診斷,就是風(fēng)寒之疾,怎么會突然病情惡化? 內(nèi)間,咳嗽聲漸傳出。 梁九功神色焦急,匆匆往里奔過去:“娘娘,娘娘您一定要保重身子??!” 蘇漾吸著氣。 她拿著干凈的白帕子擦了擦嘴角的水跡,瞥了他一眼,虛弱的威脅:“你要敢往外面送信,本宮就先砍了你的腦袋!” 梁九功差點就給她當(dāng)場表演個原地猛哭。 他回了乾清宮,想了想還是寫了一封信,吩咐人八百里加急往宮外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