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女士懂了：“網(wǎng)上的人現(xiàn)在都不太愛聽實話是吧？”

    秦黛：“……”

    “我給您發(fā)的東西，您看了？”秦黛強行拉回正題，端起茶壺往玉色小杯中填滿，端給老師。

    “嗯。”寄雪梅抿口茶，“你的表演我會給a，但確實，那個楚予諾的比你更好，你回去后可以仔細多看幾遍音樂高潮部分她的臉上表情，尤其眼睛，對情郎的思念和內(nèi)心糾葛表現(xiàn)得相當(dāng)好，非常會抓人眼球。a 是應(yīng)得的。所以團里給她a卡，你拿b卡，我能理解。”

    寄雪梅說完，在秦黛臉上一擰：“別哭喪著個臉。”

    她嘆口氣，當(dāng)初一早知道秦黛未來最難的路，就是感情戲上的表現(xiàn)，所以提前給她打過預(yù)防針。

    “這是你的短板，咱不都知道嗎?！奔难┟穭裎?，“沒幾個舞者沒有短板的，秦黛啊，你現(xiàn)在也才二十三歲，情緒表現(xiàn)本身就是人生閱歷來促成的，你還有的是時間成長。何況不是說這出舞劇風(fēng)格就側(cè)重于主角愛情嗎，正好不是你強項而已，現(xiàn)在其他風(fēng)格的舞劇那么多，這個機會不合適還有下一個。你的首席又不是你爸給你買的，難不成拿了一個b卡以后就都是b卡了？”

    秦黛明白。當(dāng)初周從芳說的那番話，她最受打擊不是結(jié)果，而是那句，說她這一年來在表演時的情緒表達上毫無進步。從準(zhǔn)備春思開始，她就著重練習(xí)這方面，可得到的還是一句沒有任何進步的評價，這是她最難以坦然接受的。

    “可到底應(yīng)該怎么練習(xí)，老師，我真的不知道了?！鼻伧煜褚恢晦抢涞墓饭酚揍蹋€是被大雨淋濕了的，“我看了很多其他人的表演，對著鏡子不斷練習(xí)，進團后也一直拜托團里排練老師幫我指導(dǎo)，可是還是這樣?！?/br>
    寄雪梅那么早認(rèn)識這個小姑娘，秦黛小時候呢，雖然不太愛笑愛哭鬧，撕腿耗腿練技巧的時候就她一聲也不吭，但畢竟是個小孩子，見到自己愛吃的東西或者技巧動作漂亮完成，還是會笑得很開心。但后來蘇玉容去世之后，秦黛性格大變，小小年紀(jì)，待人冷得像一塊冰。好像她媽一死，連帶著把這孩子的笑也都帶走了。

    寄雪梅嘆氣。至于方法么，老生常談，也就那么一些。秦黛該嘗試的都實踐過了。

    但沒旁的道可以走，哪行哪業(yè)都一樣，老天爺給飯吃不夠，都是練出來的。一天、一個月、一年、五年……業(yè)精于勤荒于嬉，持之以恒的努力后，一定會發(fā)現(xiàn)，努力是有用的。

    “你再試試，說不定就成了?！?/br>
    “嗯?！鼻伧鞇灺暢鰵狻?/br>
    寄雪梅覺得高興，這孩子，多少年沒在她面前表現(xiàn)出這樣的小孩樣兒了。

    秦黛揪住客廳擺放的一盆梔子花葉子，糾結(jié)半晌才問出口：“老師，你知道體驗派嗎？”

    “嘖，別給我薅禿了，”寄雪梅一掌拍掉她手，“知道啊，怎么了？”

    秦黛就把之前施秋的提議挑了些能說的，告訴寄雪梅，征求意見：“我試試吧？會有用嗎？可我之前也談過一次戀愛，好像沒什么用。”

    寄雪梅一臉的嫌棄：“就一個?。磕窃俣嗾剮讉€看看?！?/br>
    秦黛：“……”

    “你別說，這種方法對有的人真的管用，我以前有個同事，她有個談了好幾年的男朋友，結(jié)果后來……”

    秦黛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發(fā)展到了她喝著茶啃著堅果，聽寄雪梅給她講八卦。多人案例佐證，寄雪梅做最終結(jié)論建議：“所以你可以試著多談幾段，說不定就在某一個人身上悟了。人生閱歷嘛，不就過盡千帆來的嘛?！?/br>
    秦黛：“……”

    秦黛陪老師吃過晚飯才離開，一輪落日掛在天邊，晚霞是橙粉色的，幾束光從云層透過，讓天邊出現(xiàn)了光的形狀。

    云朵很低，看上去又大又軟，落日的余暉籠罩著，云朵也變成了橘子色的棉花糖。

    她忽然很想跳舞。

    可是沒有音樂。

    因為眼前的畫面，秦黛想起來件小事，和魏清濟有關(guān)的一件小事。

    她其實有些路癡，剛轉(zhuǎn)去七中的時候，秦黛第一次壓根找不到舞蹈教室。七中的格局很復(fù)雜，弘毅樓明德樓篤學(xué)樓修遠樓，能把人繞暈，秦黛初來乍到根本分不清。

    找累了，停下腳步時，抬頭看見了一次特別美好的落日。

    她那時候也忽然很想跳舞。因為那個畫面太過美好，像一張藏入日記本的明信片。

    也是在想跳舞的同時，聽見從旁邊一幢樓里，傳出的鋼琴聲。

    后來隔了好久好久，久到都離開了七中，秦黛才知道彈琴的人是魏清濟。

    那天他彈的曲子是《the truth that you leave》。

    手機在此時響起，秦黛已經(jīng)想不起來是什么時候設(shè)置的鈴聲音樂，好巧不巧，是《the truth that you leave》。

    秦黛對著正中央三個字的備注發(fā)愣。

    他怎么會打電話過來？

    響了十秒左右，她才回神接通。

    “喂……謝斯白？”

    那邊似是笑了下，聲音清朗：“知道是我啊?！?/br>
    “我有備注的?！?/br>
    無營養(yǎng)對話。

    秦黛站在夕陽的樹下，輕輕抿住唇角，一聽見這把嗓音，她就想起昨夜那個吻。

    忘不掉了似的。

    而謝斯白此時在電話中開口：“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被這么一提醒，她立馬想起昨晚酒吧說好的換衣服。

    秦黛真忘到后腦勺去了。早上那一爛攤子的事，下午又在寄雪梅這里待到現(xiàn)在。

    “對不起，我今天有點兒別的事情，明天你有空嗎？”秦黛聲音輕柔得像一陣風(fēng)。

    “有?！?/br>
    “具體時間呢？”

    謝斯白一把低磁的嗓音像是揉進了云團里，勾人，奪心：“什么時間都行，我和你說過的?！?/br>
    這男人太會了。

    秦黛很想捂住耳朵，請他能不能只打字。

    “那就傍晚吧?！彼f。

    “好，地點我來定，明天發(fā)你?！?/br>
    嘟聲傳入耳中，機械電子的聲波才讓秦黛終于呼出一口氣。

    怎么每回和他講話，都得提起百分之兩百的警惕心。

    她現(xiàn)在深刻懷疑，謝斯白或許是九尾狐里毛色最漂亮的那只投胎轉(zhuǎn)世的，說句話，吹口氣都是迷藥。

    -

    第二天下午四點過一刻，手機收到一條短信。

    內(nèi)容簡短，只有個地點，是家酒店名。就算后面還跟了個酒店旗下餐廳名字，這消息還是夠引人誤會的。

    打車到約定地，秦黛才發(fā)現(xiàn)謝斯白定的這家是開在十十七層的空中花園餐廳。裝修風(fēng)格非常法式。

    滿目的花，燭光搖曳，小提琴手奏著小夜曲。

    巨幅的玻璃外，可以俯瞰整個津南市。江水粼粼，飛鳥依依，遠山如黛，映著這個粉紫色的傍晚。

    謝斯白在靠窗的一桌靜坐，留給秦黛一個背影，她卻還是一眼認(rèn)出來。

    憑寬展平直的肩。

    秦黛猜他平時肯定有練。但這種程度又不過分夸張，不像歐美人流行追求那么大塊，完美迎合了中國人的審美。

    秦黛右手拎著套了防塵袋的衣服，左手一把傘，走過去，瞧見謝斯白面前桌上，透明的淺青色玻璃瓶中，插著兩支白玫瑰。

    謝斯白在聽見逐步靠近的腳步聲時起身，而后走到對面，紳士地替她拉開椅子。

    “謝謝?！?/br>
    秦黛把東西遞過去，老實講，披在身上的時候不覺得，但這么拎著一件掛在衣架上，還被妥帖小心地用防塵袋保護好的西裝，確實挺累。

    她拿得很小心，生怕再弄出褶皺。

    對比之下，謝斯白接過去后直接仍在旁邊椅子上的行為，就非常讓秦黛心痛。

    “會皺的那樣?！彼滩蛔≌f，好歹自己小心提了一路，“你應(yīng)該把它掛起來。”

    謝斯白道了聲好，笑說：“遵命?！?/br>
    而后招來侍應(yīng)生，連同那把傘，一同送去了房間。

    秦黛收回目光，轉(zhuǎn)頭盯著窗外景色。

    “昨天的日落其實比今天的好看。”謝斯白也隨著她同樣，側(cè)眸專注欣賞天際日落，“昨天的云很好看?！?/br>
    秦黛指尖微蜷了下，點點頭：“嗯，像橘子色的棉花糖。”

    而此時窗外的，是被吹散了的云靄，是握不住的春風(fēng)的具象化。

    是另一種獨有浪漫，全然不似昨日的“甜美“風(fēng)格。

    “你有看到？”謝斯白忽然朝她的眼睛望過來。

    “看到了?！鼻伧觳挥陕淙肽请p極好看的雙眼，冷淡的，鋒利的，“當(dāng)時……你不是剛好給我打電話？”

    謝斯白抬手，指尖抬起，往桌面上的玻璃小瓶伸。

    隨后，食指指腹挑逗地，摸了一下插在其中的白色玫瑰。

    他又看了眼窗外。

    “所以很想在那個時候見你，但這回你倒真的把我忘了?！?/br>
    語調(diào)輕而低，像一串和弦。

    第11章 xi   本能驅(qū)使

    “所以很想在那個時候見你，但這回你倒真的把我忘了?！?/br>
    秦黛舉杯抿了口里面的冰檸檬水。

    她移開視線去看旁邊桌上那對情侶，正好撞上對方舉著餐叉互喂牛排。

    再舉目，才發(fā)現(xiàn)此時在餐廳的客人，大多成雙成對。

    進餐廳前，似乎還看見了一個餐廳宣傳廣告，主題好像就是——

    白色情人節(jié)。

    怪不得裝飾的鮮花全是玫瑰。

    秦黛看了眼對面的人，又喝了一口冰檸檬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