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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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棲察覺到,柳戟月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卻仿佛又不是在看自己,他霎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那時乍然聽聞,自然慌亂莽撞,竟直截了當去找你,問你知不知道此事。而你聽說之后眼咕嚕一轉(zhuǎn),反手就把我推進了池里,幸而只是讓宮人們退遠了一點,救起來也沒費多長時間,只是后來落下了病根,過了許久才好。柳戟月低咳了一聲,再之后的事情,棲兒,你也都知曉了。 原來是這樣,楚棲垂眸心想,楚靜忠聽聞此事,所以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把原身殺了掩蓋秘密,卻不想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竟讓他睜眼醒了過來,此后性情大變、記憶全失、恍若換了個人,他才得以活了下來。而柳戟月,提前撞破了秘辛,深知一旦暴露,他也不可能活得下去,只能隱瞞此等驚天陰謀,更加謹小慎微、戰(zhàn)戰(zhàn)兢兢,惶恐度日。 而穿越來的他毫不知情,只覺柳戟月膽小可憐,同情心爆棚,便對他關心愛護有加,好不容易融化堅冰,成了他童年陰霾里的一道光。 原來是這樣楚棲喃喃道。 一時無人開口,殿內(nèi)一下子又陷入了寂靜。 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楚棲的聲音很輕,幾乎讓人聽不清楚,他看著柳戟月,將軍夫人也會同意這個計劃嗎?她是怎么死的? 柳戟月猝然轉(zhuǎn)過了頭。 卻是楚靜嫻彎下了腰,她像是被一身華服壓倒,又像是笑著捧腹,可臉上的表情卻比哭還難看:自然不可能同意。但不同意,又有什么辦法呢?無非像我一樣,是不識大局、不懂大義!她在戰(zhàn)場上再威風,也是視子如命的婦人,何況她曾經(jīng)已經(jīng)滑過一次胎了!她是活活被氣死的! 此話霍然如霹靂雷霆,狠狠重擊在楚棲心口,但楚靜嫻卻話鋒一轉(zhuǎn),狠厲喝道:敬王做得出來,你以為他做不出來嗎?無論過去多么山盟海誓,一旦涉及切身利益,他們什么都做得出來! 第72章 會者定離,一期一祈(5)只要你不曾 太后此言的震懾力依舊不亞于之前所有,楚棲心底深深一寒。 敬王過往縱使再劣跡斑斑,但于他的私情方面卻是一致認同的專情,不續(xù)弦、不狎妓,京城鼎盛的八卦行業(yè)也沒扒出來他和誰有緋聞,都以為先夫人深埋在他心底,必是鐘愛至極,卻不想真相竟是如此殘酷。 楚棲記得,他和柳戟月的生辰不過相差半月多些,這也就是說,將軍夫人甚至沒出月子,骨rou血親就被敬王調(diào)換走了,那也難怪會郁郁而終。 他與嫂子,素來舉案齊眉、恩愛有加,我亦心懷羨慕,但為了他謀劃的大計他什么都可以犧牲。楚靜嫻緊緊閉了閉眼,meimei,孩子,夫人全部,而皇帝同樣如此。 太后,噤聲吧。柳戟月忽而冷聲道。 楚靜嫻卻冷笑著看他:不是皇帝讓我說的嗎?怎么,戳中你不愛聽的了?既然你敢拿承國基業(yè)做籌碼,區(qū)區(qū)一個昭華、一個楚棲,犧牲利用起來又豈會讓你心亂!不過是故技重施罷了,你以為我不知道羅氏父子是如何被你誆騙的嗎? 還有皇后,你與她并無情分,連楚靜忠都不曾逼你納后,她不過是你為了提拔扶持明淺謖的擺設,淑妃亦然她愈說愈烈,像是想要訴盡柳戟月身上的一切罪惡,都是一樣的,于你們而言,情愛不過是最容易割舍的存在! 她幽幽看向楚棲:而你與他此時交好,又能有幾分情真,或者說是為了從他身上獲取什么呢? 楚棲下意識后退了一步,抿著唇攥緊了衣袖,像是想要避開她咄咄逼人的目光,但太后說的每一個字仍在他心中起了波瀾。 說夠了嗎?柳戟月聲音一沉,他面上雖依舊不顯山水,卻也隱約現(xiàn)出冷意,太后用不著因為自己一生孤寂,便覺得情愛二字再不可信。何況話說回來,太后口口聲聲說自己嫁入皇宮是場犧牲,卻不知太后所思慕之人,是否是那個時常與你交換信物的宮外之人? 楚棲聞言微愣,柳戟月竟也知曉此事!可他很快反應過來,既是明遙故作不知,周旋與太后與彭永彥之間,待他察覺,必然會第一時間向皇帝回稟,只是柳戟月也沒有做聲罷了。 楚靜嫻剎那間臉上血色盡失,雖也很快想到了那一層,原先的氣勢卻陡然一熄,只含糊揚聲:你早就知道,是明遙還是你已經(jīng)在宮外布置了人手?你把他怎么了! 明遙五年前回京,三年前開始常來往于宮中,并偶爾幫人遞些消息,朕若真要有什么動作,也不必等到今日才挑明了。柳戟月深深吸了口氣,彭永彥酒舫開得紅火,收成不錯,也在不知情中幫過朕不少忙,何況他素來安分,只求你的近況,并不奢望其它,朕有什么動他的必要?太后大可不必擔心。 他語氣恢復了淡然:朕不清楚太后與他的過往,但此般深情著實令人欽佩,還望太后保重鳳體,注意姿態(tài),免得昭華出嫁后一病不起,從此之后連閑雜人的半點消息都得不到了。 你??! 楚靜嫻氣極失語,惱羞成怒,臉色又瞬間漲紅,手指狠狠指著柳戟月,卻再說不出話來。她可以接受昭華出嫁,但絕不是西宛,也可以接受與彭永彥再無往來,但也不該是因皇帝的威脅。 而就在她怒火攻心的時候,柳戟月卻突然犯起了舊病,他捂著心口喘息了一陣,又開始重重咳嗽起來。 待他稍微平息之后,此先的針鋒相對卻似乎不再能夠續(xù)接起來。 柳戟月吐出喉間的滯澀,看了眼袖間的血跡,平靜地攥藏了起來,而后望向了旁邊并未上前的楚棲。 以往他每次蹙眉,哪怕只是淺咳,楚棲都會第一時間注意,輕聲問無恙否,時刻警覺著他的病痛,但這一次他卻駐足不前,只作不聞不見,仿佛要與他劃清界限。 柳戟月面色蒼白,愈發(fā)顯得雙眼墨沉,直直看著人時似乎有無盡想說的話,但卻始終并未多言。 楚棲心中酸痛,手腳卻仿佛被另一種沉重而又悲傷的情緒束縛,明明想要做出動作,卻沒有勇氣再前進一步。他腦袋又開始突突的疼痛,這次卻不是因為系統(tǒng)懲罰,而是面前這個人帶給他的。 良久過后,他才聲音沙啞地開口:好像知曉了許多不得了的大事,陛下,我會被砍腦袋嗎? 柳戟月垂眸:不會。 那他們呢?楚棲道,除他和太后以外,在場長耳朵的分明還有凌飛渡、椿芽兒與一位太后侍女。椿公公和太后侍女已開始哭著求饒發(fā)誓,凌飛渡則是單膝跪地的奉命姿勢,似乎什么結(jié)果都能接受。 你若是希望,朕也能饒他們一命。 陛下不怕此事被傳揚出去? 柳戟月道:傳揚出去又如何?需有人信,這是其一;正要國亂,這是其二;除卻梁王與你之外,再無人是名正言順的皇子,可你二人又皆無兵權,這是其三。何況這是你的希望。 楚棲眼眶又在發(fā)酸,即便出了這么多事,他聽到了這么多或勸誡、或披露的話,他還是沒辦法不去信他,即便他不知道如果再走下去,未來的路會通往什么地方。 好,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說,只要你不曾違背對我的承諾。 太睦十年臘月三十夜,敬王尸首被秘密運回京都,西北軍報亦同時傳來。承國主帥戰(zhàn)死,大軍死傷四萬,靠城休整,西宛怪物亦傷殘慘烈,暫退入山脈,遞文書求和,其中之一的條例便是求娶昭華公主。 晚時這消息已被傳遞給京中各大官員,皇帝臨時召集要員商討對策。翌日大年初一,宮中朝上不見過年的喜氣,反而愁云滿布,氣氛壓抑到令人窒息。 原本敬王過往功績卓著,此戰(zhàn)擊退西宛,馬革裹尸,理應風光大葬,追封賜賞。但世人皆知皇帝與敬王不和,竟無人敢提及他加封的身后事,稍有人有將話題拐過去的苗頭,就被皇帝輕飄飄地帶過,繼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的意思了。 然而讓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皇帝竟會那般耐不住性子。正月初三,敬王尸首被運回京不過才兩日,他身上便狠狠落下了數(shù)項大罪,直接褫奪爵位、貶為庶人、查抄敬王府、府內(nèi)上下人員一律押后問斬。 毒害皇帝、把持朝綱、結(jié)黨營私、謀逆反叛、欺君犯上接連十幾個按律滿門抄斬的罪名,跟不要錢似的接連往楚靜忠頭上套,還個個都說得通、有人信。 但有人信歸有人信,并不妨礙眾人覺得,這件事的處置上有些cao之過急了。敬王既死,喜聞樂見者居多,但西北邊境仍有許多將士尸骨未寒,也有眾多士兵仍在殊死抵抗,這般迅速地將他們曾經(jīng)的主帥定罪,難免叫人心寒,因而規(guī)勸的聲音并不少,但皇帝卻依舊一意孤行。 這個消息傳來的時候,楚棲亦十分震驚。這兩日,他仍居于摘星宮勾陳殿,但并未與柳戟月直接見面,只通過窗戶遠遠觀望過紫微殿前的朝臣往來。月前走水的紫微殿已被修葺翻新,柳戟月兩天加起來睡了不到三個時辰,忙得腳不沾地,楚棲短時間內(nèi)不太想去打擾他,便只呆在自己房間。 凌飛渡仍未回到他身邊跟隨,其余男團成員也不見人影,楚棲只能從系統(tǒng)面板處確認他們的安危。他安慰自己這只是暫時的,敬王死后,他家成員們的限制應該會大幅減少,等處理完這些事情之后,也許就能回到原本的日常之中。 但沒兩日,他卻等來了敬王府被抄的訊息。 此事確實在情理之中,唯一出乎意料的是速度,他原以為至少會在西北邊境的事情落下帷幕之后再動手,然而降罪的速度雷厲風行,等午后消息傳入皇宮的時候,敬王府的一干人等就已經(jīng)盡數(shù)被捕,反抗的敬王親衛(wèi)就地格殺。 敬王府中并無家眷子嗣,連些旁系都沒有,收押的都是楚靜忠的護衛(wèi)屬下,和一些被牽連的奴仆。而其中有一部分在聽聞敬王死訊的時候就已經(jīng)拔刀自刎,又有一部分核心由人組織撤離了京城,但皇帝的人馬亦追查了出去,緊隨其后。 接著處置的是與敬王親近的官員。實際上論交情,楚靜忠和朝上所有人都算不上十分交好,但處在他那個位置,總有許多想要依附歸順的,楚靜忠亦有需要人手的時候,便逐漸形成了黨羽。 廟堂上那么多的官員不可能一夜間都動,否則必會亂套。午后,皇帝殺雞儆猴般挑了幾個不大不小的敬王黨羽,一并押入大牢,聽候發(fā)落。 如此迅疾的處置速度,快得像是在與什么東西賽跑,以至于楚棲在深夜看到殿前列陣的一隊黑甲士兵時,竟沒有多少驚訝。 什么事? 為首的一人客氣上前,抱拳道:遵陛下圣旨,將敬王府一干人等押入天牢。世子不,公子,煩請你也隨我們走一趟。 楚棲靜靜看了他一陣,竟然笑了:是陛下特地指明連我也有份的? 那人繼續(xù)垂首,避而不談:我等接到的命令是捉拿所有人歸案,想來公子也不會例外。 羽林衛(wèi)黑壓壓佇立了百十來人,勾陳殿燈火通明,楚棲眺望反觀摘星宮中間的紫微殿,前幾日燈燭不熄的光亮卻在今日暗淡,仿佛無人在那,又或者早就睡下,恍若不覺。 楚棲自嘲地笑了笑,輕輕吐了口氣:好啊。 第73章 會者定離,一期一祈(6)出逃。 下的是天牢。 領頭的羽林衛(wèi)態(tài)度不卑不亢,倒是沒有輕蔑與作弄,舉止也還算客氣。牢房環(huán)境甚至稱得上一句不錯,整潔干凈,有張小榻供來休息,上方高懸著一扇小窗,微微透進月光。 這一層關押的人極少,似乎是重犯所處,衛(wèi)守的差役亦個個謹慎,給他送飯時一字不多說,一句不多問,楚棲想要了解一下外邊的情況卻也沒有人理會。 楚棲只好又看向飯菜。食物賣相肯定算不上精致,但也不是無法入口的東西,或許比他從前在外漂泊時吃的還要暖乎一點,但他還是一筷未動。 不是擔心里頭有毒,他還不至于懷疑這個,也不是挑嘴,他無甚口腹之欲,吃什么都一樣,只是單純地沒有食欲。 或者換句話說,氣都氣飽了。 他覺得自己的情緒還算穩(wěn)定,但反應在食欲中仍舊是一蹶不振。他不像別的人犯那般崩潰發(fā)瘋、大喊大叫,又或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顫抖如篩。他表現(xiàn)得很平靜,只像是換了個環(huán)境無所事事,除了吃不進一口飯菜如同鬧絕食之外沒有多余的動作。 理論上,楚靜忠接連犯下的大罪足夠讓敬王府上下死去活來好幾遍了,他身為世子,也該是首當其沖攬罪的那個。但先不論他與楚靜忠從未一條心過,敬王之敗,也有幾分他的功勞,光是論早與柳戟月交過心交過底,今日他就不該還坐這個牢。 而若是退一步講,他此時呆在這兒只是做做樣子畢竟在外人看來他是實打?qū)嵉木赐跏雷訛榱松偕露耍瑴p去流言蜚語,讓他在此委屈一陣,待諸事安排妥帖再來接他出去,楚棲也并非不可接受。他向來隨遇而安,很好說話,這里雖是天牢,但無甚刑罰,只作靜心,除了無聊了一些,為大局著想稍作停駐,呆上個把月也算不上什么犧牲。 但這個的前提是與他通過氣、支過聲。 然而現(xiàn)在并沒有。自除夕那日對峙之后,他再未見到柳戟月,而只是一直在勾陳殿中遠遠看著官員往來,聽聞外邊處置敬王勢力的消息,再一晃眼,自己也進來了。 但若是追溯從前,他倒是記得柳戟月信誓旦旦說過不會害他,將會護他的話。他腦子里的記憶十分清晰,那時的情動景象仿佛仍在眼前,于是安撫下了他絕大部分的怨氣。 至于安撫不住的那部分,就表現(xiàn)在鬧絕食上了。 一方面他是真的沒胃口,另一方面則是想看看,皇帝到底是幾個意思。 要是他聽聞了獄卒通報,很快派人來知會一聲,那也就罷了,楚棲權當是自己瞎想,馬上如釋重負。但要是始終沒有回音,盤桓在他腦海中的隱憂恐怕又會不自主地蹦出來。 他也不想這般多疑惶恐,郁郁不樂,顯得他們之間的信任搖搖欲墜。但甜言蜜語是在昨日,眼前的狀況可是在當下,柳戟月又分明是一副將大事埋在心底,半點不披露給他的模樣,楚棲實在胸悶,不得不做好最壞的打算。 而所謂最壞的打算,自然就是楚棲盯著前方雜亂的稻草,心緒也如那堆草谷一般凌亂,愣是再不能接著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