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你——”

    陳淮赤腳站在地上，不帶感情似的認(rèn)真道：“姜弦，我說過，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樣?！?/br>
    姜弦怎么能知道其中深意，她只是擔(dān)心陳淮：“侯爺，我去塌上吧，你快上來，別著了涼?！?/br>
    陳淮：“……”

    他定定看了姜弦?guī)籽郏^也不回去了外室。

    *

    第二日，姜弦起身后陳淮已經(jīng)沒了人影。

    自那日她說過要照顧他，她就一直起得很早了。

    不過看這個(gè)時(shí)辰，陳淮怕是就沒有睡多久。

    姜弦收拾了一下，將凇院屋里的窗戶一一打開。

    花窗之外，竹影斑駁，熹微的光影里，陳淮著素衣在練劍。

    姜弦推門而出：“侯爺，你何時(shí)起身的？”

    陳淮面上淺淡的表情慢慢收了一下，又像是不知道怎么表現(xiàn)似的，沉默下來。

    姜弦有些疑惑：“侯爺，怎么了？”

    說著，她向陳淮走了過去，可在細(xì)微的距離里，姜弦感覺地到陳淮在避開她。

    姜弦的心微微一沉，難道真的是去了陶府的原因？

    姜弦不似陳淮，她把心思都寫在了臉上。

    而陳淮本就是歷經(jīng)沉浮過的，自然看得出姜弦陡然低落的心情。

    在二人無聲的停滯里，陳淮終于開口了：“去瑞安院給母親問安吧?！?/br>
    姜弦懷揣心事點(diǎn)點(diǎn)頭。

    瑞安院內(nèi)，侍女們剛剛為衡陽長公主擺上了膳食。

    至于陳安洛、陳書沅兩位鄉(xiāng)君也還沒有過來。

    容竹在主屋門口等著迎接諸位小主子，可乍一看先來的是陳淮和姜弦，也不免驚訝。

    陳淮的作息幾乎嚴(yán)整到死板，這是全侯府無一人不知道的。

    按著時(shí)辰，這會(huì)兒他打拳怕是更合理。

    容竹微微頷首，算作行禮。

    她是陪伴衡陽長公主的嬤嬤，在府里地位不同，故而與陳淮也說的上話。

    “侯爺今日的晨練結(jié)束得倒是快。”

    陳淮淡淡道：“翻來覆去五六遍，累了。”

    容竹聽罷，只是抬頭看了一眼陳淮，可姜弦卻在心里算了一下時(shí)間。

    若是練劍、五六遍，那侯爺昨日怕是只睡了一個(gè)時(shí)辰。

    她目含擔(dān)憂，看向陳淮。

    不過陳淮倒是目不斜視，直接向長公主行了禮。

    等著陳安洛、陳書沅到了，早膳便又歡快起來了。

    陳書沅一邊展示著幾日前她和元一去買的新鮮玩意兒，一邊對衡陽長公主道：“過幾日，我要和元一一同去昭陽寺?！?/br>
    “我聽聞?wù)殃査吕镉袀€(gè)會(huì)做木匠活的和尚，他能做十幾種魯班鎖，我打算讓他給我做十七八個(gè)?！?/br>
    衡陽長公主手里的筷子一停：“宮里多的是會(huì)做木匠活的，何苦去昭陽寺？”

    “那如何一樣，他的鎖是加了福祉的，到時(shí)候給你們一人一個(gè)。”

    陳書沅得意洋洋道：“而且過幾日符安山漫山遍野的野花，自有幾分意境?！?/br>
    衡陽長公主嗤笑一聲，滿不在乎道：“難不成山里頭還比我們侯府漂亮？”

    的確，宣平侯府是楚都最為精致的府邸，移步換景、四時(shí)之景各不相同。

    不外乎別的，這是大周皇帝賜給自己最為疼愛的弟弟安親王的。

    這座府邸，山水合一最為精妙的便是瑞安院，前朝瑩月公主的院落。

    陳淮陡然就放下了湯匙。

    想他之前還同姜弦講過的這些話，如今想來更是諷刺。

    若是大楚不興，這瑞安院的主人，怕是姜弦。

    陳淮心中別扭，他原本就厭惡這座府邸，所以才長居“平生居”。

    如今，更是看都不想了。

    “母親，最近府衙事務(wù)多，我就不回來了。”

    說罷，陳淮向衡陽長公主行了禮，不等衡陽長公主反應(yīng)，就直接退了出去。

    衡陽長公主看著如此平靜但又如此奇怪的兒子，難免生疑。

    “姜弦，今日淮兒是怎么了?！?/br>
    姜弦搖頭，沉吟片刻后才有些不確定道：“昨夜侯爺，似乎是做了噩夢?！?/br>
    在衡陽長公主眼里，噩夢都是虛無，怎么會(huì)讓陳淮如此。

    不過她一想到了昨日陳淮去了陶府，就又沉靜下來。

    罷了，隨他。

    *

    這兩日，陳淮就像所說的那樣，恍若有多少軍務(wù)處理不完，當(dāng)真沒有回過府。

    清晨，姜弦照舊去后院照看踏雪和追影。

    追影兩日沒見到自己的主人，有些悶悶不樂，一見到姜弦就開始打哼哼。

    踏雪見追影不開心，也窩在一旁安安靜靜地不亂動(dòng)彈。

    姜弦逗了逗踏雪之后，便又到了追影身邊。

    “怎么了，你也知道想侯爺？”

    追影揚(yáng)起馬頭蹭了蹭她，像是會(huì)說話似的。

    姜弦哄孩子一般道：“追影要好好吃飯，侯爺也有事務(wù)要做，不能一直陪著你。”

    “等侯爺忙完就回來了?！?/br>
    安慰追影這樣說，但姜弦感覺得到，這次的事情定然沒那么簡單。

    以前無論北軍府衙事有多少，陳淮總是會(huì)回來，有時(shí)過了子時(shí)，他也會(huì)提前交代府里的人留門。

    可這次，什么話都沒有。

    “姜夫人，又在照看踏雪和追影？”

    姜弦轉(zhuǎn)眸過去，陳安洛正提著裙擺走了進(jìn)來。

    姜弦有些著急迎了上去：“安洛，馬廄你進(jìn)來會(huì)不會(huì)不舒服？”

    陳安洛擺擺手：“姜夫人別忘了，我雖柔弱，也是軍侯府長大的?！?/br>
    追影性子別扭，陳安洛也不勉強(qiáng)。她繞過了追影，幫著姜弦理著踏雪的馬鬃。

    “這匹馬可真漂亮，二哥寶貝馬，以前書沅要的時(shí)候，他都沒有允過?！?/br>
    姜弦垂眸淺淺一笑，她自然知道陳安洛在寬慰她。

    只是話雖如此 ，她細(xì)細(xì)捋過一遍，如今衡陽長公主并不管事，自然不會(huì)同侯爺鬧成這樣，安洛與書沅那幾天根本沒有見過侯爺，所以若是府里的人冒犯了侯爺，那只能是她。

    可她想不起自己哪里做的不對。

    陳安洛輕聲道：“我來可不是讓你多想的?！?/br>
    “二哥本就喜怒無常，你與其如此，不如這幾天好好去挑選件衣服，同書沅一起去孟府看看?！?/br>
    這其實(shí)是陳書沅的意思，不過她一想到去邀請姜弦，她如同骨內(nèi)生蛆，哪哪都不對勁，干脆就拜托了陳安洛。

    翌日，等姜弦和陳書沅坐在一個(gè)馬車?yán)飼r(shí)，小姑娘還在那別扭來別扭去，幾乎要貼到車壁上去。

    姜弦看到她這個(gè)模樣，心情便好了起來。

    陳書沅看著姜弦滿目笑意，就皺著眉坐立了些：“瞧什么？！”

    姜弦攤攤手：“我在瞧美貌如花的女子啊。”

    陳書沅一愣，像是沒想到姜弦竟然這么厚臉皮。

    她撇了撇嘴，做出個(gè)惡心的動(dòng)作，之后向外吆喝了一嗓子：“元一，快點(diǎn)走，我受不了了?！?/br>
    姜弦勾出個(gè)笑，兀自拿著軟墊上的書看了起來。

    等到了玉錦閣，姜弦像是故意逗弄陳書沅似的，與她一起擠著下了馬車，還借著先機(jī)走到了前面。

    陳書沅倒吸了口涼氣，指著前面的身影，“姜弦，你知不知道尊卑！”

    說完，陳書沅邊走邊一臉哀怨看著元一：“早知道就不該叫她，讓她破破爛爛去孟府?！?/br>
    說完，陳書沅還覺得不解氣，她又揪著元一的衣角，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攔住她？！”

    元一已經(jīng)習(xí)慣了陳書沅說一出是一出，他不為所動(dòng)抱著劍，語出驚人：“回府吧?！?/br>
    “等明天出來，屬下再去攔她。”

    陳書沅：“……”

    你可以滾了，元一。

    第30章 三十.弦   她心里幾乎一字一句，陶邑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