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qū)娴牟幌刖韀重生] 第14節(jié)
車聲逐漸遠(yuǎn)去,林嘯鳴雙手抄在口袋里,盯著情緒變得更加煩躁的陸燼朝看了幾秒: “他是不是覺得一個自己身為護衛(wèi),能對你一個普通人那么掛念,你不光不該拒絕,還得對他感恩戴德?” “……”陸燼朝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為什么不試著改變呢?你聰明,有技術(shù),還是個向?qū)В耆梢杂矚馄饋??!?/br> “因為我是個膽小鬼,我已經(jīng)不再有勇氣了?!标憼a朝深吸口氣,移開視線,“我去休息一下。” 他走過林嘯鳴身邊,林嘯鳴伸手,一把抓住了他手腕。 “你在封閉自己。”哨兵的聲音低低響在耳邊,“你的精神屏障已經(jīng)因此堅硬得任何人都無法進入了,我不明白,你自卑的源頭到底來自哪里?” “我沒有自卑。”陸燼朝輕輕掙脫開,“我只是不想給自己惹沒必要的麻煩?!?/br> 臥室門關(guān)上,林嘯鳴獨自站在客廳,白隼站在窗臺上,輕輕叫了一聲。 他從前幾天就看出來,陸燼朝的性格有點問題。 看似溫和伶俐的醫(yī)生實際上軟弱且自卑,整個人處在巨大的矛盾之中,在糾結(jié)中選擇隨波逐流。 林嘯鳴不知道是不是陸燼朝的過去經(jīng)歷導(dǎo)致了這些,他強到無法突破的屏障也應(yīng)該與此有關(guān)。 下定決心的改變,是如今陸燼朝必須要面對的。 雪豹扒上窗臺,和白隼玩耍,林嘯鳴回到臥室。 他關(guān)上門,通訊器的虛擬電子屏在面前展開,冷冷的藍光照亮面龐。 輸入密碼,文件解鎖,黑色的線條交織,構(gòu)成了執(zhí)行官住宅的詳細(xì)結(jié)構(gòu)圖。 針對醫(yī)院里關(guān)于他的那些傳聞,陸燼朝當(dāng)做什么都不知道,他表現(xiàn)得越坦然,那些傳出消息的人就越恨得牙癢癢。 陸燼朝很清楚都是誰在背后嚼舌根,殷齊的那些追求者們搞不定殷齊,只能將氣撒在他頭上。 他甚至都暗搓搓地想,要不然就嘗試著做一下綠茶,也省的白白吃了造謠的虧。 當(dāng)然也只是想想罷了。 周六晚上,陸燼朝還是赴了殷齊的邀約,過程稱不上多愉快,倒也不算尷尬。 用伴侶的標(biāo)準(zhǔn)看,殷齊確實是個好的追求者,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陸燼朝也曾試著接受,可他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陸燼朝喝了些酒,腦子暈暈的,靠在椅背上休憩。 黑色轎車停在門口,殷齊卻沒立刻去叫陸燼朝。 車內(nèi)光線昏暗,映在陸燼朝臉上讓輪廓分外柔和,眼睫在臉頰投下一小片陰影,正隨著呼吸輕微起伏,因為喝了酒,臉頰和脖子有些泛紅。 殷齊心里清楚,今天大概是自己最后的機會了。 陸燼朝至始至終都表現(xiàn)得都很堅決,委婉或直接地拒絕過很多次,只是自己一直在糾纏。 最近的事情已經(jīng)傳到了他父親耳中,家里人對他這種死纏爛打的行為相當(dāng)不悅,勒令他不許再胡攪蠻纏。 更何況他也不愿意讓陸燼朝頂著那個名號。 四周很安靜,甚至都能聽到車內(nèi)兩人的呼吸聲。 視線不知不覺移到了嘴唇上,唇色微淺,卻又不顯得蒼白,在昏黃光線下顯得很溫柔。 殷齊忍不住側(cè)身,緩緩靠近,呼吸刻意放輕。 海面上泛起波濤,精神力感知到周圍正在發(fā)生的變化,對危險的躲避本能讓陸燼朝睜開眼。 殷齊已然靠得近在咫尺,看到對方的那刻,陸燼朝一下子嚇醒了,猛地向旁邊側(cè)身,躲了過去。 四目相對,殷齊眼中的黑沉神色竟無端的讓人心生恐懼。 被陸燼朝發(fā)現(xiàn)后,殷齊并未退卻,而是繼續(xù)向前壓過來,低聲道:“燼朝。” 陸燼朝渾身寒毛都要豎起來了,他半邊臉幾乎都貼在了車窗上:“別碰我?!?/br> 精神力隨著驚慌涌出,轉(zhuǎn)瞬包圍了眼前的護衛(wèi),入侵,占據(jù),控制。 殷齊身子一僵,眼神有一瞬間的飄忽。 車窗在這時被敲響了。 陸燼朝嚇得一激靈,他回頭,林嘯鳴不知何時來到了車邊,正俯身透過車窗朝里看來。 敲窗聲同樣也喚醒了殷齊,他猛地回過神來,鼻尖幾乎就要貼上陸燼朝頸側(cè)。 但林嘯鳴壞了他的好事。 林嘯鳴又敲了兩下窗戶,車窗搖下,少年哨兵的聲音傳進來,沉穩(wěn)到有些冰冷:“謝謝你送我哥回來,接下來交給我吧,就不勞煩您了?!?/br> 被精神力攻擊得頭暈?zāi)X脹,殷齊還沒能反應(yīng)過來,陸燼朝就已經(jīng)飛速下了車,對方似乎說了些什么,殷齊沒能聽清,他鼻畔全都是陸燼朝身上殘存的酒味。 直到不遠(yuǎn)處的房門關(guān)上,身影消失在視線中,殷齊才恍然回過神來。 剛才那是……怎么了? 但毫無疑問,他已經(jīng)失去了最后的機會。 陸燼朝坐在沙發(fā)上,愣愣地盯著空氣中虛無的一點,林嘯鳴倒了一杯溫水遞給他:“喝口水吧。” 陸燼朝捧著水杯抿了一口,他本來還有點微醺,這下子徹底被嚇醒了。 客廳里沒開燈,林嘯鳴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從來都不開燈,哨兵敏銳的視覺讓他們無法接受太強的燈光,只靠著窗外透進來的光線就足夠視物。 心還在狂跳,陸燼朝真的有點被嚇到了,在封閉的環(huán)境里被一個護衛(wèi)逼在角落里,還被安全帶桎梏無法逃脫。 幸好林嘯鳴及時解圍,也幸好……他并非真正的普通人。 “我五分鐘之前就聽到有車過來,等了半天見你進家,就出去看看?!绷謬[鳴在他身邊坐下,“沒事吧。” 陸燼朝搖搖頭,他逐漸冷靜下來,今晚的一幕幕重新在眼前浮現(xiàn),第一次讓他感覺到了無法抑制的厭惡。 好想吐。 這真的是他想要的生活嗎? “緩一緩吧?!绷謬[鳴站起身,覺得還是留給陸燼朝獨自消化的時間。 他剛要走,就被陸燼朝拽住了手指,黑暗中向?qū)лp聲道:“陪我一會兒吧?!?/br> 林嘯鳴停住腳步,他并未重新坐下,扭頭望著陸燼朝,陸燼朝同樣也在看著他,林嘯鳴第一次在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里看到了懷疑和動搖。 精神力悄然糾纏在一起,天生的吸引讓它們再一次開始融合。 “說真的,繼續(xù)留在這里,是你能做的最差的選擇。” 林嘯鳴反手握住陸燼朝的手,他聲音仍然沉穩(wěn),是近乎冷淡的程度: “大概下個月我就會離開南天星,去往首都星的哨兵學(xué)院,你,愿意跟我走嗎?” 第15章 要離開嗎?離開這個他從小長大,又放棄很多東西重新回來的地方? 在哨兵隱約期待的目光中,那個“好”字就在舌尖上打轉(zhuǎn),卻終究還是沒有勇氣說出口。 他有為別人孤注一擲的勇氣,卻在自己的問題上,恨死了懦弱。 面對陸燼朝的沉默,林嘯鳴沒說什么,只是在淡淡的酒氣中嘆息一聲,重新坐回了他身邊。 那天之后,一切都如同往常一樣,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林嘯鳴仍然專心修生養(yǎng)息,整天窩在臥室里不知道在干嘛,陸燼朝在醫(yī)院里忙碌,做著一臺又一臺手術(shù),有時會去急診值班。 陸燼朝查了首都星哨兵學(xué)院開學(xué)的日子,默默等待著林嘯鳴說出就要離開的那天。 林嘯鳴已經(jīng)徹底從燃血中恢復(fù),他開始鍛煉,主要加強身體的開發(fā)和核心力量。 陸燼朝本來還想和他一起,但大多數(shù)時候工作太累,下班回家之后就只想在床上躺著,動都不想動。 針對燃血哨兵的搜查風(fēng)波已經(jīng)過去,林嘯鳴也開始跟著陸燼朝一起出門,最常做的就是去附近的超市閑逛。 林嘯鳴還在長身體,飯量非常大,陸燼朝曾眼睜睜看著他一頓吃了七個漢堡,冰箱每次塞滿用不到多久就會空掉,集中采購成了三天就要做一次的事。 今天也一樣,陸燼朝推著購物車在一邊等待,看著林嘯鳴在貨架邊挑選,推車?yán)餄M滿當(dāng)當(dāng)?shù)氖澄镒屗行n愁。 林嘯鳴吃飯?zhí)?,讓他也忍不住跟著吃很多,每天嘴就沒閑著過,但哨兵每天都會高強度鍛煉,他不是在坐診就是站在手術(shù)臺上,根本消耗不了那么多能量,短短一個月里,陸燼朝胖了足足4公斤。 “這個你要吃嗎?”林嘯鳴拿了一罐水果罐頭,回頭問。 “買新鮮水果吧,最近的荔枝不錯?!?/br> 林嘯鳴點點頭,還是將罐頭放進了購物車:“我吃這個?!?/br> 陸燼朝觀察了那么久,還從來沒在林嘯鳴身上看到過任何屬于十八歲少年的活潑勁兒,對方成熟得驚人,臉上最常出現(xiàn)的表情就是面無表情,還不是故意為了裝酷做出的——林嘯鳴是真不覺得有什么能值得他情緒產(chǎn)生波動。 林嘯鳴從前是經(jīng)歷過什么,才會變得這么成熟老練? 把東西買的差不多,兩人推著車到自助收銀臺結(jié)賬,一個個地將東西放進購物袋。 陸燼朝的通訊器在這時響起,看到號碼的那刻,他臉上輕松的表情消失不見。 “喂?” 對面的背景音有些嘈雜:“陸醫(yī)生,急診這邊有病人需要手術(shù),您能過來一趟嗎?” “我馬上過去?!标憼a朝掛斷通訊,深吸口氣。 林嘯鳴一手一個拎起沉重的購物袋,問:“急診嗎?” “嗯,現(xiàn)在就要過去,你自己一個人回家可以嗎?” 林嘯鳴點了下頭:“可以,你路上慢點。” 在林嘯鳴的注視下,陸燼朝側(cè)身從紛紛人群中穿過,快步走出超市,在路邊攔了輛車,趕往醫(yī)院。 病人在酒吧醉酒后和人打架斗毆,被擊打胸部后發(fā)生張力性氣胸,送往急診搶救,陸燼朝給他做了手術(shù),等從手術(shù)室里出來,已經(jīng)是凌晨一點了。 之后就沒了別的事,陸燼朝打車回家,望著車窗外空蕩的街道,疲憊一點點涌上來。 出租車在街邊停下,他悄聲走進家門,房子里一片漆黑,林嘯鳴臥室的房門半掩著,里面沒有丁點動靜,這個點他應(yīng)該早就睡了。 陸燼朝沒有開燈,他借著窗外微弱的光芒摸索著來到沙發(fā)邊坐下,萬籟俱寂,安靜得仿佛能聽到灰塵飄浮又落下的聲音。 寂寞像是隱藏在黑暗中毛茸茸的怪物,默不作聲地窺探,隨時等待著伸出爪牙將他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