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嘻嘻，孩子，所有孩子都是我的孩子!”

    狐妖芊兒挑長了眼尾飄浮在百姓們的頭頂上方，身后兩條厚絨巨尾垂下，長長延伸連接到地面上。小連被她抓在手里，也不掙扎，呆呆地像失了神似的凝望著她。

    “真可愛的孩子?！焙N起尖銳的長指甲，在小連的小臉上輕劃拉了一下，“我的孩子如果還活著，現(xiàn)在該是什么模樣，我真的好想看一看……”

    “都是你們的錯(cuò)，都是因?yàn)槟銈?，是你們害死了他！”狐妖腦袋擰成螺旋狀恐怖地看向眾人，聲音猛然凄厲起來，怨恨的目光從她狹長的狐俏眼中流露出，為漆黑的夜空渲染上一片血色。

    她居高臨下地端視著一地螻蟻畏懼地看向她，嘴角始終噙著充滿厭惡的冷笑。

    對于這些導(dǎo)致了她如今連自己都厭棄不已的處境的劊子手，對于這些害她孩兒胎死腹中的始作俑者，她等了百年才來討債，可真是太過心善了吶。

    如今，再也沒有人能束縛她復(fù)仇，再也沒有什么術(shù)法護(hù)佑這些兇手，那么，她所失去的一切，都可以通過自己的手……一點(diǎn)一點(diǎn)，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取回來了！

    貼在小連面龐上的指甲微微側(cè)起，再向下移動(dòng)時(shí)輕易就劃破了小連小嫩臉上的皮膚，血液立時(shí)沁了出來，染紅了她的指甲。

    狐妖芊兒將指甲放在口中輕吮了下，臉上滿是滿足的神情:“真是美味……”

    “你這個(gè)瘋子，放開我兒子！”木兒彎著身子在地面怒嚎，看到小連的臉上滴出鮮血的時(shí)候，她的眼眶內(nèi)也有著血絲攀上，將她的面容塑造得有些驚懼。

    再望到那狐妖將利刃般的指甲撓向小連的脖子，木兒仿佛窒息了般痛苦地咬緊牙關(guān)，一時(shí)憤怒加上恐懼，她竟然呼喊不出話來，只有慘白如紙的面色替她訴說著內(nèi)心的悲哀。

    “哼！”

    狐妖將目光從木兒身上收回，再放在小連身上時(shí)卻有著驚異:“小孩，你，不怕我嗎？”

    “怕?！毙∵B皺緊小臉，面龐上正在流逝的鮮血為他帶來了許多痛感。

    狐妖換了一副慈和的容顏去看小連，可能她并不知道什么樣子的表情出現(xiàn)在她現(xiàn)在千瘡百孔的臉上都只是丑陋和恐怖。

    斜眼瞥了一眼小連，她輕聲問道:“既然怕我，為何不哭喊，為何不恐慌，為何不像這下面的這些人一樣……嘲諷我，辱罵我，以卑賤視我？”

    小連低聲道:“我不知道?！?/br>
    “呵呵，真是個(gè)可愛的孩子，我還是頭一次見到不害怕我的人，而且還是個(gè)孩子。”狐妖淡淡笑著，臉上被利刃刺穿留下的疤痕糾結(jié)成蛇形的形狀，吐著陰毒的信子。

    “可你分明不怕我！”她噘著嘴看了小連好一會(huì)，又扭頭看了看木兒，輕嗯了一聲，怪笑道:“有了，有了——”

    皮笑rou不笑地看著小連臉上的平淡，那是她最為厭惡的模樣。以往抓來的孩童，見她第一面就會(huì)嚇得昏死過去，就算是成人，也沒有不怕她的，哪會(huì)像她面前的這個(gè)小孩一樣，不哭不鬧，全然沒有表情。若不是小連還懂得回答問題，狐妖芊兒真的要以為他是癡呆兒了。

    沒錯(cuò)，她要她抓來的每個(gè)人怕她畏懼她，見到她就只能有驚悚這一種反應(yīng)，她享受來源于人的恐懼和怯懦，歡喜那些人對她的怒吼和咆哮，甚至在虐殺這些人，看著那滿目的淋漓鮮血，碎落一地的血rou尸骨時(shí)，她都格外滿足。

    但她唯獨(dú)憎惡的，就是小連臉上這種不以為意的冷淡。這是對她的奇思妙想的不屑，是對她精心準(zhǔn)備的美餐的不衷，是對她所推崇至上的血腥殘虐的背棄。

    而她，怎么能允許這樣的人存活在世上呢？

    就先摧毀他的心理防線，再用她最精美的方式享用他吧……

    “小孩……”狐妖芊兒看向小連，“我要?dú)⒘四?，你害不害怕？?/br>
    “怕。”小連道，但臉上神情不變。

    “我要?dú)⒘四?，你不害怕……那我如果要?dú)⒘怂?，你害怕嗎？?/br>
    狐妖芊兒身后巨尾激射而出，遙遙沖到木兒面前，在她的震驚之中化成蟒形，將她團(tuán)團(tuán)蛇纏住，巨尾猛地收緊，便引得木兒到了狐妖身前。

    “我殺了她，你害怕嗎？”狐妖詭異地笑。

    果然，小連的臉色一下子蒼白下來，仿佛整個(gè)身體的血液都隨著狐妖的問題被剎那間抽空。他顫抖著身體突然掙扎，聲音稚嫩但卻有著令人動(dòng)容的堅(jiān)定:“不行，不許你傷害我娘親！”

    “哈哈哈哈，你終于怕了！”狐妖手指在臉上蜿蜒，交纏著撫摸，指甲順著臉上的溝壑滑行。

    她似是嘲諷地看著小連，拍手高興道:“凡人果然低等，縱使面對糟糕的處境一人能擺脫，為了源于生存的種種羈絆，偏偏又使得自己深陷其中，不得善了?！?/br>
    “不過我就喜歡你們這個(gè)樣子，你們?nèi)绻贿@樣，我哪里來這么多樂趣？”

    “哈哈哈哈，你們毀了我的家，害了我的孩兒，如今我能報(bào)復(fù)，便是將你們千刀萬剮了也不足以消除我百年以來累積的恨意。所以，我可不會(huì)讓你們死得那么容易，我會(huì)把你們好生圈養(yǎng)在這里，給你們吃食，給你們繁衍生息的補(bǔ)給……而你們，就要給我孕育更多的孩子，給我撫平心中煩慮的靈藥?！?/br>
    狐妖嘴角是血浸染的紅，她伸出細(xì)長的舌頭勾勒了一番嘴唇的輪廓，才吟吟笑著望向小連，輕聲道:“現(xiàn)在，就先吸干你的血，將我昨晚受到的傷治愈了吧?！?/br>
    說著，她將五指伸向小連脖頸，似乎在下一瞬間就能抓爛小連的血管，嘗到最為鮮美的新鮮孩童血液的味道。

    木兒無力地驚恐失聲，看著狐妖將利爪貼近小連時(shí)，她幾乎暈厥過去。好在下一刻就有一道白色身影飛身而現(xiàn)，先是將狐妖伸出的手臂抬手揮開，然后擋在小連身上，像一道不可打破的堅(jiān)實(shí)壁壘一般。

    “公子！”木兒欣喜萬分，大叫出聲，“公子，你終于來了！”

    nongnong的激動(dòng)和喜悅從木兒的呼喊中傳出，此刻沒有什么能比獲得救贖更令她開心的了。

    忘川現(xiàn)身在黑暗中時(shí)，猶如一尊普度眾生于苦海的神靈，渾身碧綠色光芒大作，將周邊的黑暗全部驅(qū)散。只是他身旁一左一右各立著一只松鼠，為這位神靈增加了許多人間煙火氣息。

    遙然立足于半空，忘川的肌膚和月光透露著一樣的皎潔光芒，身上雪白衣袍一塵不染，被夜間涼風(fēng)吹起，飛舞得分外仙氣逸人。

    淡淡地注視著前方，忘川的面容上帶著清雅的笑，回頭將小連抱入懷中，仔細(xì)察看了一番他的身體，為他撫平了面龐的裂紋，確認(rèn)他沒受到什么重要傷害時(shí)才扭回頭，對狐妖芊兒正色道:“還好你沒傷害到他，不然今天你可得吃點(diǎn)苦頭?！?/br>
    “你究竟是誰？為何總要壞我好事！”狐妖戒備地看著忘川，眼神里流轉(zhuǎn)著森然的怨恨。

    若不是忘川修為在她之上，她早就暴起攻擊了。

    忘川淡淡道:“我是誰不重要，你認(rèn)得他就行了。”

    在狐妖的疑惑目光中，狐九緩緩從忘川身后走出，面色不悅地看著狐妖芊兒，靜默著并未出聲。

    “你……你是？”

    看到狐九的那一刻，狐妖芊兒就身體顫抖著說不出話來，這萬分熟悉卻又忽然想不起來的面容令她很是無措，直到月光中狐九身上的碧藍(lán)袍子現(xiàn)出色澤，源于血脈上的威壓緊逼著她的雙尾收回身邊，她才猛地尖叫出聲:“你……你是狐九老祖？”

    “丫頭，還能認(rèn)出來我，就說明你還沒把青丘狐族都給忘了啊?！焙艊@息出聲，看到芊兒如今的模樣，他說不上是痛心還是可惜。

    狐九嗓音輕柔道:“芊兒丫頭，收手吧，再殺害凡人，只能為你徒增殺孽。若你一直背離天道而行，哪一日天降責(zé)罰，縱使青丘狐族也護(hù)佑不了你了……”

    “老祖……”

    狐妖芊兒怔怔地看著狐九，狐九的話她自然是知道的，但她甘愿與天道背道而馳，就絲毫不曾在意這些，因此她只道:“老祖，我已脫離青丘，那之后所作所為也就再與青丘狐族無關(guān)。老祖看到我這兩條丑陋的尾巴了嗎？曾經(jīng)我也以為青丘會(huì)是我永遠(yuǎn)的家園，永遠(yuǎn)的護(hù)身屏障，可現(xiàn)實(shí)卻是，青丘狐族最先給了我重創(chuàng)！”

    “若不是去了七尾，毀掉了我許多修為，令我虛弱非常，我至于在人間道士的手下幾乎無反抗之力嗎？若是長老們允許我在青丘養(yǎng)胎，我的孩子會(huì)還沒降生就胎死腹中嗎？”狐妖芊兒的情緒逐漸激烈，慘痛的回憶將她心中的怨恨不斷激化，“老祖，我面對的現(xiàn)實(shí)就是這般殘酷，我敬愛的族人以法度鎮(zhèn)壓我，我深愛的相公背叛于我，我?guī)椭泥l(xiāng)鄰嘲弄于我，我迷戀的凡塵處處排擠于我……”

    “世道對我如此不公，我為何不能同樣的方式報(bào)應(yīng)于他們？”芊兒凄慘道，面色卻是少有的平靜，“我也要讓他們嘗嘗生離死別之痛，悲哀殘虐之苦，用我以后所有的時(shí)間施加無盡報(bào)復(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