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八道什么，我為什么要除去魔氣，為什么要回青丘！”狐妖芊兒猛地將狐尾刺向思清，但尾尖即將刺中他的時候突然轉(zhuǎn)了個方向，只從側(cè)面將他抽開。

    顯然她還是心軟了。

    “芊兒！”思清道人喝道。

    狐妖芊兒道:“我不許你這樣喊我！”

    “最后聽我一次話好嗎，你的罪孽由我承擔(dān)，等你沒了魔障，就不會對盛都百姓如此仇恨，安心回到青丘，繼續(xù)做你的仙狐吧！”

    “少自說自話，我要做什么，應(yīng)該做什么，不用你教我！”狐妖芊兒半點不領(lǐng)情，“我死之時，你什么態(tài)度，現(xiàn)在又要裝什么裝？我死去了，不正合你的心意？”

    “公子，不要聽她偏激之言，還請成全我的決定！”思清道人看著忘川，語氣全是請求，“放過她吧，她是無辜的。至于我要殺要剮，全無怨言！”

    忘川卻搖頭:“我干嘛要聽你的？”

    你欺瞞我利用我的賬我還未與你清算，現(xiàn)在還讓我?guī)湍悖?/br>
    真當(dāng)我沒半點脾氣？

    瞧見思清道人和狐妖芊兒僵持著爭論，忘川十分無奈，想和狐九商量一番，那人卻失了神一般不理睬他，忘川只能訕訕地閉嘴。

    揮手先將困住盛都百姓的禁制去了，他們在此囚禁了許久，身體和精神都堅持不住了。

    百姓們皆是跪在地上拜謝忘川，忘川表情不變又施了個法，無盡靈力化作純凈的光點涌入他們體內(nèi)，為他們補充了一些精氣。

    再回眸看向狐妖和思清時，那二人竟然打了起來，只是思清道人僅僅防守，全程被狐妖壓著打。

    忘川揮手將這二人隔開，各變化了一條繩索將他們捆住，而后負(fù)手飄然落地。

    松松問道:“先生，思清臭道士和這狐妖什么關(guān)系，怎么愿意替她負(fù)罪？”

    “松松你真蠢！”果果開口，“你沒聽那芊兒說嗎，百年前就是道士殺害了她的孩兒，滅了她的rou身，你忘了思清道人一見到我們就喊打喊殺的，他肯定就是那不分青紅皂白的道士！現(xiàn)在知道害了無辜的人，想著賠罪了吧！”

    松松一臉恍然，卻聽到蘇木道:“不對，凡人的壽命有限，百年已過，早就成了一抔黃土。我想道長應(yīng)該是……”

    他還沒說完，果果就嚷嚷著道:“你瞎說的，修道之人多活幾百年沒問題的，說不定他還學(xué)了駐顏術(shù)，保持容貌不變?！?/br>
    “不是的！道長是……”

    “就是的！”

    “……”

    忘川上前再將這爭吵的一人一鼠分開，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別爭了，有功夫在這里爭，不如想想怎么處理眼前這事?！?/br>
    本來他打算將狐妖芊兒收了交給狐九，讓他帶回青丘處置，當(dāng)然這也大多可能是回族療養(yǎng)。青丘九尾狐族頗為護(hù)短，看到芊兒如今遭遇，必定十分心疼耐心看護(hù)。

    可誰知道思清道人忽然闖進(jìn)來搗亂，聲聲嚷嚷著要替芊兒受罰，一下子將他的計劃打亂。

    “先生，二人關(guān)系貴在坦誠，你將思清道長不讓你說的話說出來，芊兒姑娘聽了后，什么結(jié)果由他們二人決定?！碧K木出主意道。

    忘川點點頭，滿意地摸了摸蘇木的腦袋，還不忘斜眼剜了一眼松松果果，意思是你們倆還沒個小孩子有用。

    慢步走到狐妖芊兒的面前，忘川先是彈指將思清道人的嘴巴封住，然后對芊兒道:“芊兒姑娘，有段記憶我想我需要還給你?！?/br>
    思清道人奮力掙扎著撲向忘川，忘川將他定住，警告道:“思清道長，好好看著，別激動。”

    狐妖芊兒顫抖著手接過忘川遞來的血色光團(tuán)，她不是擔(dān)心忘川有意害她，而是在那光團(tuán)里，似乎真的有什么東西在呼喚著她。

    她聽著忘川的話語將血色光團(tuán)按在眉心，光團(tuán)涌入她的腦海時，她才意識到，這是一段屬于她的記憶。

    “轟!”

    劇烈燃燒著的火把叢簇奔騰進(jìn)她的腦海，將全然的混沌和陰暗沖淡許多。在她凝神去看時，一個被掛滿符文的鎖鏈拴在桃木柱子上的女子出現(xiàn)在她的眼瞳里。

    “這是……”

    “仔細(xì)看。”忘川叮囑。

    狐妖芊兒的視野里，正是百年前她被盛都百姓和道士焚燒的那一幕。

    熾熱燃燒的火光沖天而起，將她緊緊包圍住，火臺下方，周圍觀望的人嘴角皆是掛著冷笑，無論大人還是孩子，都?xì)g欣鼓舞地看著她被烈火火舌吞噬，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是喜悅還是驚異，反正看起來格外詭異。

    灼熱的火光在她身上蔓延，為了將她燒死，在放火之前，他們還為她澆上了松脂油，像是為她沐浴洗禮一般將她的死亡裝扮得很像慶典。四下里，噼啪作響的燃燒聲伴著他們的歡呼，像是精心演繹的戲曲……

    只是這一切在現(xiàn)在看來，充滿了冷酷和無情。

    狐妖芊兒再看到這些情景時，胸中剛壓制住的怨毒紛紛又隨著烈火燃燒起來，忘川立時為她注入一絲清明，低聲提醒道:“看清什么是真正發(fā)生過的，什么是他刻意修改了的?！?/br>
    忘川話剛響起，一個神色匆忙的男子就闖入火場，一柄利劍自他手中飛舞，將四周試圖施法鎮(zhèn)壓他的道士逼退。

    那男子氣勢逼人地奔上誅妖臺，剛一站立起身，就劍尖揮舞著將芊兒身上的鎖鏈劈開，也不顧她身上的火蛇竄向自己，挺身抱起她飛身下了火臺。

    “我告訴你們，”男子傲然凌視著全城百姓，面色異常冷漠，“我告訴你們，你們誰都不能傷害我的娘子，我?guī)煾覆豢梢?，我爹娘不可以，你們這些庸人更不可以！”

    “癡兒！若不是這妖孽蠱惑于你，你怎么會棄道不修，白白浪費無限前途？”一名老道執(zhí)劍上前，劍尖指向芊兒，口中怒罵道。

    一對中年夫妻也從人群里擠了出來，毫無形象地哭喊道:“清兒啊，別再執(zhí)迷不悟了！她是妖怪，不是我們這樣的人！如果不把她殺了，終有一天，她會害死我們的！”

    ……

    狐妖芊兒驚悸地猛然扭頭看向思清道人，對上思清臉上掛滿的淚，她的腦海中殘破的那些記憶片段緩緩重組起來。

    ……

    “師父，爹，娘，我敬你們愛你們，你們都是我一生中最珍貴的人，可你們?yōu)槭裁床荒艹扇液蛙穬海瑸槭裁闯梦也辉诘臅r候這么迫害她！”袁思清怒吼，此時的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妖魔，“你們說芊兒是妖，會害死所有人，可她陪我這些年，為我為大家做了什么，你們都看在眼里，難道都不心懷半點感情嗎？”

    男子懷抱著狐妖芊兒，芊兒奄奄一息著，只能費力睜開眼睛望他，搖著頭輕聲道:“相公，別怪他們，他們只是害怕……我死了就死了，你可要好好的……”

    “娘子別擔(dān)心，有我在，誰也傷害不了你?！痹记灏矒岬?，“娘子睡一會，一覺醒來，我們就回到家了?！?/br>
    “混賬東西！我教你法術(shù)，教你除妖，你就是這么報答我的嗎？癡迷情愛，被妖惑心，還不知悔改！”老道怒喝著持劍刺來，袁思清趕忙以劍相迎。

    “三年前我就退出師門，如今我只是個普通的凡人，所作所為不再受你們管束。教養(yǎng)恩情我永世不忘，若想處罰也請只罰我一人，跟我娘子無關(guān)！”

    老道冷哼:“無關(guān)？她生來為妖，就要死！”

    “師父，我最后敬您一聲師父！芊兒的仙狐之體你分明能看清，為何還一再污蔑她是個作惡的狐妖？如此妄動心機(jī)，不擇手段，您才是入了魔道！”袁思清將老道攻來的劍刃擋住，還分手出去，將偷襲向芊兒的幾道法術(shù)彈開。

    “別一意孤行！”老道怒喝。

    經(jīng)他指揮，多名道士圍向袁思清，攻擊起來毫不留情，袁思清雙拳難敵四手，不消一會，他就寡不敵眾敗下陣來，但拼著被幾柄長劍貫穿手臂，還是奮力舞劍將芊兒護(hù)在身后。

    “相公，不要再反抗了?！避穬汉龅耐屏怂话眩⑿χ褚欢湎蜿柖`放的小花，“也許他們說的對，跟我一起，你不會有好的下場……”

    芊兒這一推，袁思清向前奔出的同時，她也完全暴露出來，當(dāng)即數(shù)道術(shù)法激射中她，還有兩支長劍無情從她腹中貫穿。

    “??！”

    感受到腹中的劇痛，芊兒當(dāng)即瘋魔般哭喊了出來:“孩子……我的孩子!”

    瞬間化回原身，巨尾掃出將一眾道士抽得吐血狂退，但芊兒也失去了全部的力氣，仰躺在火堆旁，無力地哀嚎:“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看見這一幕，袁思清血淚涌出眼眶，也不管師生同門，無辜百姓，咆哮著蓄力施展劍法，劍起劍落，眼前全是濃稠的血色和無邊的冷酷。

    他奔向狐妖芊兒，將她緊緊抱在懷中，二人的血淚交融在一起，將地面染紅一片。

    “娘子，對不起，孩子，爹對不起你……”袁思清放聲大哭，咆哮聲伴著哀嚎聲將所有人都震懾住，他眼神中唯一的清醒也被他抹去，再面對眾人時只有赤紅色的血瞳和木然冷酷的殺戮。

    “袁思清，你瘋了！”眾人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