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都怪我，忙暈了?！鼻赜畎脨赖嘏牧讼骂~頭，“去準備手術，你跟我來?！?/br>
    電梯里一片寂靜，只有上行時輕微的機器噪音，溫令瑤靠著墻壁舒了口氣，說：“如果是大出血，我們就做好心理準備吧。”

    “我不希望這個死亡人數(shù)加一，是從咱們科傳出去的?！鼻赜顡u了搖頭，拍她肩膀，“加油?！?/br>
    “你就別盲目樂觀了?！睖亓瞵師┰甑刈ч_他手，一點都沒被安慰到。

    **

    萬幸的是手術室還空一間，他們準備得差不多時也接到影像科電話，的確是腹腔內(nèi)出血，并且出血量已經(jīng)很大。

    “盡力吧秦醫(yī)生。”溫令瑤站在手術床旁邊閉了閉眼，“我也不希望再有死亡人數(shù)加一?！?/br>
    情況比他們想象中要可怕得多，即便溫令瑤早有心理準備，開腹時洪水般涌出來的血還是讓她心口猛一下揪起來。

    “不行，我什么都看不清，根本找不到出血點?！鼻赜蠲黠@有點急了。

    被血染透的紗布一塊又一塊地被扔出來，患者腹腔依舊血流如注，秦宇緊擰的眉心一秒都沒有舒開過，護士不停地給他擦汗。

    “秦醫(yī)生，別慌。”溫令瑤嗓音淡淡地安撫他，“我壓迫腹主動脈，你繼續(xù)探查?！?/br>
    “好?！?/br>
    比起rou眼能看見的傷口，這種無形中在人體內(nèi)爆發(fā)的出血死亡率高，死亡速度也更快，常常令人措手不及。

    這種情況每年都會死很多人，發(fā)現(xiàn)得早還有希望，救不救得活看造化，也有人還沒等上手術臺，就已經(jīng)死了。

    這名男士還算是幸運。

    在秦宇和溫令瑤的不懈努力下，驚險地撿回一條命，暫時留在ICU觀察。

    外面天已經(jīng)亮了，接近七點，有同事在準備查房。

    經(jīng)歷了一整夜的搶救和手術，元氣大傷的溫令瑤躺在值班室硬邦邦的單人床上，腦子里晃來晃去的，全都是那些血淋淋的人類臟器，手指幾乎沒有了感覺。

    雖然幸運存活的居多，但那幾名搶救無效的傷者還是讓人心情沉重。

    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醫(yī)生都這樣，本以為早就看慣了生死，也不停地給自己心理暗示，但當真正無法救活一個人的時候，還是會挫敗和悲傷。

    當緊繃了一整夜的彈簧終于松懈，這種悲傷就如潮水般侵襲大腦，超出可以承受的極限，仿佛要從眼眶里涌出來。

    溫令瑤閉上眼，試圖放空大腦，沒多久便有了困意。直到模糊中聽見手機鈴響。

    她連看都沒看，憑感覺按下接聽，開了免提放在旁邊。

    空氣里傳來一道磁沉悅耳的男聲：“還好嗎？”

    “嗯?！彼咽謾C又拿過來，放在胸口，繼續(xù)閉眼躺著。

    沈司衡靜默兩秒：“我聽說——”

    “目前死亡人數(shù)六，比昨晚多三個。”溫令瑤淡淡地打斷他，“希望不要再有了?！?/br>
    “你別太難過?！蹦腥苏Z氣低沉柔和，手機在她胸口發(fā)顫。

    溫令瑤感受著胸口顫動的頻率，像有一雙溫暖的手，在她頭頂安撫地輕拍，心情奇跡般輕松了一些：“嗯。”

    但還是有點不開心。

    沈司衡也感覺到她不開心，沉默片刻，才說：“我給你講個笑話吧?！?/br>
    溫令瑤驚詫地睜開眼：“你還會講笑話？”

    “講得不好?！鄙蛩竞獾?，“你不想聽也可以不聽?！?/br>
    當然要聽。

    溫令瑤翻了個身，關掉免提，把手機枕到耳朵下面：“你講吧。”

    這樣他的聲音便離她更近，也沒有一絲泄露地鉆入她耳膜：“跟我一起隔離的英國留學生，其實本來有六個人一起，回來就只剩了四個?！?/br>
    溫令瑤及時反饋發(fā)問：“為什么呀？”

    “因為他們在芬蘭轉機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有兩個學生出發(fā)時的核酸檢測結果填錯了，選的是陽性。”男人依舊是那副低沉嚴肅的嗓音，“所以被連夜遣送回英國?！?/br>
    溫令瑤“噗嗤”了一聲：“沈教授?！?/br>
    男人尾音懶懶地揚起來：“嗯？”

    “為什么這么好笑的事情，被你講出來就一點兒都不好笑了呢？”

    男人嗓音微頓，然后道：“我說了，講得不好，是你自己要聽的?！?/br>
    “明明是你非要給我講?！睖亓瞵庍@會兒反而笑起來，“我以為沈教授自己拿得出手的東西，差也差不到哪兒去，看來人無完人嘛。”

    “我看你現(xiàn)在心情不錯。”沈司衡輕笑了一聲，“雖然講得不好，應該還有點用?！?/br>
    “一點點吧?！睖亓瞵幦滩蛔〈浇巧蠐P的弧度。

    其實當他打電話來的那刻，她就知道自己的小情緒能被治好了。

    “一點點也好?！鄙蛩竞馑坪鹾軡M意。

    耳朵里都是男人低沉的氣聲，惹得她心口癢癢的，卻只有一把小刷子在心房的外面隔靴搔癢，半點用都沒有。

    只想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

    溫令瑤用手指捏著枕頭邊緣，嗓音軟軟地對他說：“要是能有個愛的抱抱，那我一定就全好了。”

    對面呼吸一頓。

    “如果是沈教授這樣的帥哥，那我還能繼續(xù)大戰(zhàn)八百回合?！?/br>
    “溫令瑤?！彼吐晢舅帧?/br>
    溫令瑤發(fā)出一聲笑：“嗯？”

    “去吃早飯吧?！蹦腥肃嵵囟鴩烂C地說，“你低血糖，產(chǎn)生幻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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