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雪終于停了，早晨李文還在睡覺，就聽見程大爺在院子里掃雪的聲音，他來回翻了兩個身，最后還是咬牙坐了起來。

    “還早呢，小李老師再睡會唄，”程大爺跟幫他一塊掃雪的李文道。

    “睡不著了，”李文戴好程大爺給他的手套，“就當是清晨鍛煉吧?！?/br>
    “有年輕人該有的樣子，”程大爺夸贊李文，“這場雪下的孩子們今天冬至回不了家了，中午咱們都去食堂包餃子去！”

    經(jīng)程大爺這么一提醒，李文才想起今天是冬至，他一天還看著日歷算日子呢，這說來就來了。

    他倆把前邊院子雪掃的差不多時，張敏穿著一件大衣也要過來幫忙，被程大爺給勸退了，理由是沒有那么多用具了。

    張敏又要過來搶李文手里的掃把，李文沒給，說是他身上這會正暖乎呢，還想再掃一會。

    “你倆都去洗漱吧，收拾差不多去吃早飯吧，”程大爺實在看不下去這兩位老師互相謙讓，于是把兩人都給打發(fā)了。

    食堂已經(jīng)有學(xué)生坐著吃早飯了，方叔今天蒸了大饅頭，剛出籠又軟又大，李文要了一個，打了一份粥。

    張敏跟著坐在他對面，他倆吃早餐聊天，沒一會洪麗也過來了。

    “今天中午咱們不能休息了，”洪麗端著冒熱氣的稀飯坐下來，“剛才過來路上，碰見程大爺說中午要包餃子?！?/br>
    “就咱們五人嗎？”李文看向后廚忙碌的方叔，“我剛才打飯，看見方叔已經(jīng)把面和好了?！?/br>
    “咱們五個人有點勉強，”張敏一旁道，“這場雪下的本來要家過冬至節(jié)的學(xué)生，也回不去了，就咱們五個人包，怕是供不應(yīng)求?！?/br>
    “方叔應(yīng)該會去附近的家戶找一些幫忙的。”洪麗把饅頭揪成一小塊泡進稀飯碗里。

    “這樣比較合理，”張敏點頭，“不過雖然吃飯人多，但也紅火……”

    張敏說到這又感嘆道“也只能周末回去陪我兒子重新過一次節(jié)了?！?/br>
    “張老師有孩子啦，”李文眼睛眨巴，“多大了呢。”

    “三歲了，剛上個周過完生日，”張敏談到自己的兒子一臉幸福，“那個小家伙可聰明了，每次周末下午我要走，他就緊緊抱住我的脖子怎么哄都不撒手……”

    “真幸福啊……”洪麗一旁羨慕。

    “洪老師結(jié)婚了，可能很快就能體會到這種感覺，”張敏端起碗喝了一口稀飯，“但李老師就要等等了，誰讓你還沒大學(xué)畢業(yè)呢?！?/br>
    李文捏著筷子苦笑。

    “等到時候啊，”張敏湊近李文，“你就會發(fā)現(xiàn)，有了孩子，哪都不想去，就想一天二十四小時抱著他，就算會把他逗哭，但心里還是甜蜜的?！?/br>
    “張老師有了孩子變化不少呢，”洪麗道，“等我以后有孩子，估計會對他又氣又愛！”

    “行了，兩位老師慢慢吃，今天晨讀我去巡邏，你們課沒備好的，去辦公室備課吧，”張敏端著空碗站起來，“先走了?！?/br>
    “嗯，好?！崩钗拇鸬馈?/br>
    他發(fā)呆的功夫，旁邊的洪老師也站了起來，“我也先走了李老師，還有幾本作業(yè)沒改完呢?！?/br>
    預(yù)備鈴打響，學(xué)生急忙收拾著碗筷放到堆放處，餐廳很快就只剩下李文一個人，方叔出來推碗筷車的時候，見李文還坐在餐廳。

    “李老師還沒吃飽嗎？”

    “啊……”李文轉(zhuǎn)頭，“方叔啊?！?/br>
    “想什么這么入迷，”方叔靠著他坐下來，“若是一個人難解的事，給叔說說，看能不能幫你。”

    李文攪著涼下來的稀飯，意有所指的問道“方叔，你說人生一定得要一個孩子嗎？”

    “得要啊，”方叔指著食堂對面大聲朗讀課文的學(xué)生，“每個人活著，首先是為了自己，再就是父母，最后也是最主要的?！?/br>
    “是為了孩子?！狈绞鍞傞_自己傷痕累累的手掌心。

    “叔每天起早貪黑忙碌學(xué)生們的飲食，雖然后廚也有機器，但累是真的累，有時候真想不干了，這活又不是指定了我……”

    “但是又想到自己還在念大學(xué)的兒子，還有學(xué)校這一群嗷嗷待哺的小學(xué)生，我又覺著自己不能那么自私?！?/br>
    李文看著方叔手心好不了的舊疤，心跟著抖了抖。

    “這些會一直留著吧……”他語氣不穩(wěn)。

    “估計吧，”方叔無所謂道，“這些也都是皮外傷，誰不是為了孩子?！?/br>
    “等以后，李老師你有了孩子，就會明白這是一份不可替代，也不可推卸的責任?！?/br>
    方叔說話扶著桌邊站了起來，推著收餐車準備往后廚走。

    “我以后不會有孩子的?！崩钗牡?。

    “什么？”推車轱轆聲音太大，方叔沒聽清他說的什么。

    “我以后不會有孩子的。”李文重復(fù)道。

    待在立城的陳予砜，此刻還坐在書店電腦跟前做數(shù)據(jù)，胡古昨天開車去了楊禾禾工作的城市，也就是李文學(xué)校的地方。

    今天冬至節(jié)賈哥選擇休一天假，買書的人也不多，估計都忙著去過節(jié)了吧，陳予砜枯燥的敲打著鍵盤，這份數(shù)據(jù)是在胡古做好的基礎(chǔ)上完善，結(jié)果他忙活了半天，缺越改越不行。

    忍住要扔鍵盤的沖動，陳予砜暫時保存了文檔，關(guān)閉了頁面。

    天冷晚上估計也沒多少人，剛才趙蕊打電話讓他一會回家吃餃子，其實他不太想去，計劃著一會關(guān)門直接回他房子給饅頭喂食，完了喝點紅酒就睡覺。

    可今天畢竟是節(jié)日，不回家又不太像樣子。

    饅頭你撐一會吧，再過一個小時就能回去了，陳予砜開車到父母房子這邊掏出鑰匙開門，邊心里念叨。

    廚房沒人，客廳也沒人，他剛準備喊趙蕊呢，就見臥室房間門留著縫，他爸媽在里邊談話。

    陳予砜悄悄湊近。

    “不用擔心后邊的事情，那個念書的李文都答應(yīng)我了，他絕對不會再來找咱們予砜了……”趙蕊背對著門。

    “那和者家那個姑娘完了說說，盡快安排他和予砜見面，要真看對上眼了，趕緊把婚給定了，”陳輝跟妻子道，“雖然那個小伙子已經(jīng)答應(yīng)咱們，和予砜說了分手，但避免夜長夢多，咱倆速度要快一點了?！?/br>
    “就說呢，我看咱兒子最近狀態(tài)還可以，要不然明天我領(lǐng)著者家那姑娘，去予砜書店轉(zhuǎn)轉(zhuǎn)？”趙蕊說到這高興起來。

    “我看……”陳輝眼神錯過妻子的肩膀，看向后邊。

    “爸媽，你們說什么呢？”推開房門的陳予砜，猶如受到晴天霹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