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說我，”鄭奕喝了一口紅牛，“你猜我昨晚碰見誰了。”

    “誰啊，”李文把手提袋掛在胳膊上，點(diǎn)燃一支煙，“估計又是你以前哪個老相好……”

    “別鬧，”鄭奕嬌嗔道，“和你說正經(jīng)的呢，好好猜猜，特別容易想到的。”

    “嗯……我想想……”李文嫻熟的吸了一口煙，調(diào)皮道“那應(yīng)該就是唐莎莎?！?/br>
    “噗……咳咳……”鄭奕吃的是泡椒口味，李文這句話讓他嗓子眼辣夠嗆，“文子你還別說，前幾天街上巡邏，有一個女的挺像她……”

    “不是不是……”鄭奕差點(diǎn)讓李文把話題帶偏，“我和你說正事的呢，文子?！?/br>
    “恩，你說?！崩钗膹椓藦棢熁?，他瞅了一眼上衣全是塵土，嘆了一口氣，“你直接給我說得了?！?/br>
    “但是讓你猜出來，才有意思呢?！编嵽仁謾C(jī)放桌子上，端起泡面喝了幾口湯。

    “我真猜不出來，”李文投降，“饒了我吧奕哥，你的心思我猜不來。”

    “真不自己猜？”鄭奕做最后的掙扎，“我說出來你可別后悔。”

    “那你別說了，”李文吸完最后一口，煙頭扔地上踩滅，“我還要去串的買雙鞋?！?/br>
    “昨晚一出租車撞了欄桿，那個書店老板也在車上呢。”鄭奕拿著泡面桶走出局里大門道“他當(dāng)時可是喝的酩酊大醉?！?/br>
    “他人沒事吧，”李文心里一緊，“現(xiàn)在是在醫(yī)院嗎？”

    “文子你怎么就不長長記性呢，”鄭奕跟門衛(wèi)老頭打了一個招呼，打算回家補(bǔ)覺。

    “他人應(yīng)該沒事?！崩钗亩⒅厣媳粶绲舻臒燁^。

    “沒事兒，昨晚把他帶到我們警里休息室，睡到清晨我巡邏回來自己走了?！编嵽茸M(jìn)他車?yán)?，“那個司機(jī)也沒事，就是要好好修修車頭了……”

    “文子？”鄭奕確定對方還能聽見，又道“有這功夫心疼一下你自己吧，蹲在那個破山區(qū)，過去一次都要開好久的車?！?/br>
    “我先掛了奕哥，”李文心不在焉道。

    “哎……不是，”鄭奕著急起來，趕緊道“好了好了我不說了，我多嘴，文子你別往心里去啊……”

    打完電話李文瞬間就沒有逛街買鞋的心情了，他走回之前試鞋那家店。

    “幫我?guī)ё咦詈笤嚨哪请p鞋吧。”

    他站在東街頭等進(jìn)購菜的方叔過來，太陽一點(diǎn)一點(diǎn)降下來，冷意也隨之上升，旁邊賣糖炒栗子的小販還在吆喝，李文踱了踱發(fā)冷的腳，過去盛了兩斤。

    隔著紙袋飄出栗子的香氣，他捂著手進(jìn)了一家小超市，上次買的壓縮餅干基本都吃完了，煙也不多了，又選購了一些吃的，再從店里出來，兩只手提的滿滿。

    方叔開著車從他面前駛過，再看清是李文后，靠邊停了車。

    “叔剛還準(zhǔn)備給你打電話呢，”方叔跟坐上車的李文道。“沒想到正好碰上，怎么樣，該買的都買了嗎?！?/br>
    “都買好了，”李文把衣服鞋子一股腦放在后邊，只抱著熱騰騰的糖炒栗子，“來，方叔你嘗點(diǎn)，這我剛買的?！?/br>
    “一兩個就夠了……哎，夠了?！狈绞鍍蓚€手一起捧住，他抬眼瞟的時候，看見李文眼睛紅紅的，“是哭了嗎。”

    “沒有，風(fēng)大沙子飄眼里了?！崩钗难凵耖W躲。

    “想家了吧，”方叔笑呵呵，“前幾天兒子還給我打電話，說在學(xué)校都想念我做的菜……”

    “一個人出門在外都是會想家的，”方叔拍了拍李文的肩膀，“堅持一下，等元旦過了學(xué)校放假，就能回家陪父母了?！?/br>
    “我不想回去，”李文低頭剝著栗子皮，“不回去住學(xué)校可以嗎?！?/br>
    “可以是可以……”方叔擔(dān)憂道“就是到時候?qū)W校，只有你和程大爺兩個人，叔是跟著學(xué)生放假的。”

    “那我和程大爺一起煮飯吃，他屋子?xùn)|西都挺齊全的?！崩钗陌褎兞似さ睦踝臃诺阶炖铮斑@樣什么都不用愁了?！?/br>
    “行，”方叔哈哈笑了起來，“那等過年就來叔家里過，你和我兒子年級相仿，肯定能聊到一塊！”

    兩人坐車?yán)飫兊某粤藥讉€栗子，方叔才發(fā)動車往學(xué)校走。

    冬天黑的早，等他們趕到學(xué)校，天已經(jīng)全黑，李文拿手機(jī)看了一下時間，還不到七點(diǎn)鐘。

    過了冬至就是平安夜，今天周末學(xué)生不在學(xué)校，程大爺給了他兩個蘋果。

    李文坐在床上，對比著兩顆大小差不多個的蘋果，最后選擇先吃左手上了，暖氣片烤的屋子熱呼呼的，還有一個禮拜就到元旦了，他攤開學(xué)生的寫的作文，邊吃蘋果邊修改。

    這些學(xué)生平時看到范文的機(jī)會不多，學(xué)校也有圖書室，但書少的可憐，孩子們只能換著輪流看，書下角全是小卷。

    有次李文課上提問其中一篇范文的頁數(shù)，底下學(xué)生立馬就翻到了，旁邊沒書翻的就大著嗓門喊出了頁數(shù)。

    這讓李文驚嘆不已。

    遇到作文中的錯別字，李文會勾畫出來，并在旁邊一筆一劃寫出正確的字體，同辦公室時的張敏說他做事情認(rèn)真的，都不像是個老師。

    一旁的洪麗就問像什么。

    “和那些孩子一樣，像個學(xué)生?！睆埫舻?。

    蘋果籽掉在床上，李文捏起扔到床頭的垃圾桶里，他今天自從接完鄭奕那通電話，就有點(diǎn)心不在焉，其實(shí)心底有很多話想問出來，但想到后果……他就得忍住。

    手機(jī)自打冬至節(jié)后，安靜的像關(guān)了機(jī)一樣，那個人再也沒有聯(lián)系過他。

    如同下雪天第一次沖動抱著他上車那樣，冬至節(jié)聯(lián)系他，也只是突發(fā)奇想吧。

    蘋果吃完，他又逼迫著自己把剩下的幾篇作文改完才關(guān)燈睡下。

    外邊天冷的都能聽見刮風(fēng)聲，李文在心里梳理了一遍今天發(fā)生的事情，來到這里他變得懶起來，日記也不想寫了，全靠心念過日子。

    酒醒之后，陳予砜這次沒打車，步走回到家里，一夜未見他的饅頭，激動地直朝他懷里撲騰。

    陳予砜給它加了狗糧，才得以脫身洗了個熱水澡。

    衣服上殘留著各種味道，他給腦袋蓋了塊毛巾，側(cè)身躺在床上抱著那件外套，深深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