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6)
怎么了?林俞動不動問。 他感覺聞舟堯好似湊近了些許,聲音就在自己耳邊。 輕笑:少兒不宜,看了可要長針眼的。 林俞想了想,道:那你不也看了? 這多不公平。 第45章 小情侶躲荷花叢中親熱被撞破, 自己先嚇得三兩下而逃。林俞親熱戲沒看著,倒是笑得差點連人帶船翻進湖里。一次簡單的游湖反倒成了這個盛夏林俞最深刻的記憶,也是后來這一年中回想起來和聞舟堯僅剩的最平靜的日子。 高考那兩天過得尤其快, 好像眨眼的功夫,聞舟堯就畢業(yè)了。 林俞特地抽了時間去校門口接他。 人頭攢動的街邊站滿了前來等待學生的家長,林俞穿一件白色棉衫靠在一棵大的銀杏樹旁, 聽著耳邊嘈雜的聲音放空思緒。 恍然覺得自己還真有點家長那樣的心境。 畢竟那年深夜,狼狽出現(xiàn)在林家門口的小少年, 記憶好像就在昨天。 一眨眼, 他們竟然走了這么些年了。 旁邊有家長在討論自己的孩子接下來要上什么大學, 全國名校很多,最著名的也就那么幾所。聞舟堯要去哪兒上,這個問題林俞從未問過他。 老太太不問, 林柏從和楊懷玉也不問。 因為家人總有這樣那樣的默契, 都知道他哥,這次是真的成年了。 突然有人拍他肩膀,小俞?還真是你啊。 林俞回頭, 并不意外,點頭打招呼說:天向叔。 這么熱的天你怎么來了?楚天向拿著手里的報紙對著林俞的臉扇了扇說:我聽說你那個意玲瓏的店弄得風生水起的,還有空跑這兒來蹲你哥? 那必須得來。林俞擰開還在冒水珠的冰水灌了兩口, 掃了一眼停在不遠處街邊那兩輛低調的黑色轎車, 笑道:我要不來,你把我哥弄走我豈不是連面都見不著。 那哪兒能。楚天向今天穿著襯衣西褲,連扣子都扣得很嚴謹,開口說:保證完好無損給你送回來。 今天就走?林俞擰好蓋子平靜問。 楚天向點點頭,看他的臉上帶著兩分小心,說:舟堯沒和你說? 林俞點頭:說過, 高考完得去趟西川。 楚天向松口氣的樣子太明顯,畢竟他還記得第一次正式見林俞的時候,為了聞舟堯懟他的樣子。這舟堯要是沒有提前說明,他甚至懷疑今天能不能走得了的問題。 楚天向說:西川那邊已經等了很久了,本來一年多前就在說這件事,但你哥始終沒松口同意。 我知道。林俞說。 楚天向有種渾身不自在的感覺,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林俞沒說沒鬧的,他自己反而莫名生出一種愧疚之意。 西川那邊也從沒有傳出說要聞舟堯脫離林家的消息,只是回去認認那邊的人。但這種把人帶走的行為,依然像是活生生從另一個人身上剝離,楚天向被自己的錯覺嚇得一激靈,心想也是奇了怪了。 最后說服自己,大概是從小一起生活,這感情終究是要親厚一些。 終于學校里面?zhèn)鱽硪魂団徛暎巳旱穆曇舳溉婚g增大。 然后學生一窩蜂從校園里面沖出來,有激動大叫,有甩書本的,有失利沉默不語,也有出校門就嚎啕大哭的。 這樣的氛圍兩世來林俞第一次經歷,畢竟上輩子南下他還沒到高考的年紀。 過了會兒,林俞就在人群中一眼捕捉到了聞舟堯的身影。 他很高,甚至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大概是他常年穩(wěn)坐第一的緣故,這會兒考完了身邊圍了好大一群人,大概都是想從他這里拿到試題的正確答案,估算出自己的成績。 林俞看著他一邊往外走,一邊和身邊的人說話。 像是某種感應一般,在某個瞬間,聞舟堯抬頭朝門外這邊看了一眼。然后就和身邊的人說了句什么,徑直朝這邊走出來。 哥!林俞隔著馬路朝聞舟堯揮手。 聞舟堯穿過馬路,走到林俞面前,伸手撩了撩他額前汗?jié)竦念^發(fā),皺眉:等很久了? 沒有。林俞說:我卡著點來的,等了半個小時不到。 聞舟堯撥開他后頸的淺發(fā),直接伸手朝后背伸下去摸了摸,然后臉色更不好看兩分說:汗?jié)癯蛇@樣,走過來的? 嗯。林俞不自在動了動背,然后說:我是因為之前本來就跑了一趟建材市場那邊,看時間差不多了就直接繞道來這兒了。 聞舟堯掃了他一眼,直接去了路邊的商店,很快買了一條毛巾。 然后和楚天向打了聲招呼,直接拽著林俞上了停在不遠處路邊的那兩輛車后邊那輛。 楚天向坐副駕駛,林俞和聞舟堯在后排。 司機問:楚哥,去哪兒? 楚天向轉頭問聞舟堯,舟堯,去哪兒? 先回趟家。聞舟堯說。 林俞抓住聞舟堯要掀自己衣服的動作,然后對楚天向說:不用了,這樣不又得繞好大一圈,直接把我放到店里吧,我反正還有事要去處理。 楚天向看聞舟堯,聞舟堯頓了兩秒,最后點點頭。 車子緩慢駛出校門口最擁擠的那條街,聞舟堯示意林俞把衣服掀起來。 不墊。林俞反抗,我又不是小孩兒了。 聞舟堯斜了他一眼,直接上手按著林俞的背把他按到自己的膝蓋上趴著,然后伸手把他衣服撩上去一直到肩膀。 林俞手撐著他膝蓋就要爬起來,無語:有人在,你掀我衣服耍流氓啊。 閉嘴,別鬧。聞舟堯又把他給按趴下。 林俞聽見楚天向和司機在前面笑,翻了個白眼,干脆趴下去不動了。 聞舟堯扯開干毛巾折疊捋平,墊在林俞的后背心,然后才說:我一早就跟你說過,這大熱天你在外面跑可以,但不能汗?jié)窳艘膊粋涓伤囊路F(xiàn)在車里涼。說著腳踢了踢林俞手撐在他腳邊的水瓶說:你還喝這么多涼水。 啰嗦死了。林俞坐起來說。 聞舟堯拍了拍他背。 然后車里就慢慢安靜下來。 那種沉默像是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林俞不問他考試考得如何,不問他這次去西川打算待幾天,也不問他何時回來。 聞舟堯也沒有開口主動說明。 車子停在店門口的時候,林俞隔著車窗都能看見里面的伙計伸長脖子朝這邊打量。畢竟這陣仗也不小,前后兩輛車直接把店門全部擋完了。 這家店的選址是一條老街,地理位置十分優(yōu)越。 門上意玲瓏的牌匾是林德安親手題的字,林俞自己選料做成的。 林俞打開門的時候,店里有伙計剛好迎出來,一見著他,驚訝道:小老板?你不是去建材市場那邊了嗎? 下午生意怎么樣?林俞問。 伙計說:還可以。 然后伙計就看到了從車的另一邊下來的聞舟堯。 店里的人對聞舟堯自然是熟悉的,誰都知道林家大哥,雖然他不管事,但這店里從上到下的事情他也沒少處理,有時候林爍林皓兩兄弟遇著問題都得去找他。 林俞拾級而上,伙計走在他旁邊,回頭看撐著車門沒動的聞舟堯,問林俞:小老板,你哥不進來嗎? 他有事。林俞說:你們忙你們自己的。 林俞很快拿著一背包從店里出來,然后回到車旁,繞到聞舟堯那邊。 把包遞過去。 聞舟堯伸手接過來,垂眸看他:這什么? 嗯有你自己兩套衣服,主要還是準備給你爺爺他們的禮物。林俞說:有的是我選的,也有我爸媽他們準備的,你第一次回去,總不能什么都不帶吧?這本來是隨手放在店里的,現(xiàn)在正好給你帶走。 聞舟堯有一會兒沒說話。 林俞笑了下:感動??? 聞舟堯揉了一把他的頭發(fā)。 林俞癟嘴:算了,這些事你一向不跟我說的,我爸媽知道的情況都比我多??傊畮臀覇柭暫冒伞?/br> 因為有聞這個姓,有那么多陰差陽錯,有那么多巧合。 在西川出身的他哥,才會來到建京,在他身邊生活那么多年。 聞舟堯:好了進去吧,別太晚回去,我交代過林爍了,你要太晚沒回家我可是會知道的。 還給自己埋眼線。林俞說:林爍能答應你也是吃飽了撐的。 別惹事,別出頭,別太辛苦。聞舟堯彈了彈他的耳垂,哥走了。 林俞嗯了聲。 聞舟堯打開車門,側身上車。 哥。林俞突然叫住他。 聞舟堯回頭。 林俞笑笑:一路順風。 人生本是這樣,活了兩輩子的林俞更懂這個道理,聚散離別本是人間常事。 他們都在長大,有的人不得不離開,有的人不得不留下。 他們都有各自的理由,各自的人生路途要走。 聞舟堯一個星期沒有回來,兩個星期依然沒有回來。 林俞總能收到他寄來的東西,彼此也知道對方的近況。 聞舟堯毫不意外拿了全市第一的消息還是林俞電話里告訴他的。 聞舟堯在整個暑期的最后幾天回了一趟建京。 為了給他父母遷墳。 那是連續(xù)了好幾天的雷雨天,他打著傘出現(xiàn)在家門口的時候,林俞總覺得他像是離開了很久很久,久到他看著他的臉,都能看出比離開時更分明利落的下顎輪廓。 那樣的變化,是他在建京按部就班這么多年都不會形成的。 聞家這次和十來年前毫無消息的情況完全不同,來了很多人,多到林俞一個都不認識。 聞家的老爺子,也就是聞舟堯的爺爺都來了。 帶著自己的兒女祖孫,去老太太的院子磕頭。 老太太倒是淡定,畢竟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只是看著聞舟堯感慨說:這孩子不容易,如今好了。他爸媽也是頂好的人,走得早了些,如今能落葉歸根,終歸是件好事。 聞老爺子提起早逝的兒子,亦是滿臉滄桑。 他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又在西川那種復雜的環(huán)境中保存下一大家子,世事輪換,沒什么看不明白的。 他對聞舟堯那種打從心底里的遺憾和疼惜騙不了人。 最后當著老太太,當著林柏從和楊懷玉的面說:我知道舟堯這孩子在林家長大,這輩子都會是你們林家的孩子,林家對我們聞家有大恩。但我到底是自私了些,遠山還在的時候,我就將他安排到了建京,父子多年不曾見上一面。如今到了他這一輩,有心彌補卻趕不上時事變化,終究是錯過了這么些年。今天我只能厚著臉皮來這兒,請求你們全我老頭子一片心愿。 聞家的人做事周全得體,老太太是滿意的。 畢竟兩家雖然沒見面,但聯(lián)系一直都有,這個認不認回,哪有那么明確的界定。 聞舟堯從頭到尾都姓聞。 林柏從和楊懷玉拿他當親兒子,那是父輩的交情,是因為他們本來就喜歡聞舟堯。老爺子帶著一家老小走這么一遭,那是禮數(shù),是老爺子放心底里的感激。 聞家盤踞西川多年,林家對聞舟堯的未來只有建議從不干涉。 但林俞知道,走到今天,如果沒有他哥自己點頭,連聞家都是不能安排左右的。 那天晚上,林俞像小時候一樣,盤腿坐在他哥床上。 學校定了???林俞問。 聞舟堯點點頭,手里拿著的是林俞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來的一鋼筆,好些年前的東西了,好像是林俞小學四年級一次文藝匯演的獎品。 聞舟堯:k大,渠州靠北。 那么遠。林俞想了半天最后也只感慨了這么一句說:國防K大可是全國排名第一,出了名的管理嚴苛,估計一年到頭都收不到你丁點消息。 有假期就回。聞舟堯說。 林俞點點頭嗯了聲。 林俞搜羅自己的記憶,卻是想不起來上輩子聞舟堯上的是什么學校了。 可不管在哪兒,至少這個時候他沒有回歸聞家,沒有給父母遷墳,沒有這種兩家支撐的底氣,沒有隨時回頭就能落腳的歸處。 他的路走得一樣,但又遠不一樣。 林俞是替他高興的。 聞舟堯背上行囊離開建京,也算離開西川的那天,林俞沒有去送他。 因為他要臨時出差,前往隔壁市談一筆單子。 聞舟堯早熟,林俞本就是個成年人。 他們都在往前,到了一定的年歲和時間段,都不再把時時刻刻待在一起當成是必然。 老太太都說:你哥這一走,咱們家乖仔像是一下子長大了。 林俞膩著老太太說:那必須啊,早就不小了,小孩子脾氣不得藏起來啊。 脾性收起來,掛念都放心底里。 把彼此都放在牽掛的那個位置,又各自轉頭,奔著自己的路而去。 這才是成長的必然,也是代價。 第46章 林俞的年少時期隨著聞舟堯去上大學開始正式終結, 意玲瓏也從一家普通的家居門店到半年就開了第一家分店。那是兵荒馬亂一樣的一段時間,林俞只能從偶爾的間隙中收到關于聞舟堯的滴消息,自己更是像陀螺一樣停不下來。 那一年直到年終, 林俞才知道聞舟堯留在了渠州的消息,他沒有回來過年。 說是有一個為期兩月時間的冬季拉練,聞舟堯報名參加了。 大哥不回來, 全家都以為林俞會不開心。 但他沒有。 他托人捎去了兩件冬衣,一塊意玲瓏獲得的全市創(chuàng)意獎牌, 包括一大包年貨。 然后不到一周時間, 他拿到了一顆子彈殼。 用一根銀鏈子穿好, 放到陽光下會閃銀光的這么一件小禮物。它像是有千斤重,承載的是跨過千里的距離,是林家大哥不足為外人道的胸懷溝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