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7)
我爸讓我回來的。 林俞:他不支持? 不是。李隨聲抬頭,笑得有些復雜:因為,我告訴他自己喜歡男人,而他覺得我有病。 林俞一怔,頓了兩秒:那為什么告訴我? 那你會覺得我不正常嗎?他問。 林俞搖頭:不會。 你看。李隨聲聳了下肩膀,笑:我也覺得你不會。 第59章 林俞新開的一條售貨線, 請了李隨聲做方案指導,他答應得爽快。兒子有了正事做,不再動不動就給他說什么性別自由, 愛情自由,李建雄對林俞那是千恩萬謝,覺得林家小子本事的確大。 周末的華南路, 林俞站在路邊看著工人運貨上車。 隨手遞了一瓶水給旁邊的李隨聲說:你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能拖得了一時拖不了一世, 一個弄不好, 你爸到時候還覺得是我?guī)椭δ恪?/br> 能拖一天算一天吧。李隨聲擰開蓋子,走到旁邊陰涼處站著,一天三次相親, 他大概覺得找個女人后我就能正常了。不過, 還是得謝謝你把店里的休息室借給我, 沒你這邊的事幫忙遮掩, 我現(xiàn)在恐怕連家里的門都出不了。 林俞往身后的門看了一眼,轉回頭說:我不常在這邊住, 休息室也一直空著,你想住多久都可以。再說, 你的方案用處很大, 如果不是知道你更喜歡新興行業(yè),我其實不介意長期合作。 林俞說到這里沖他揚揚眉,待遇從優(yōu)。 李隨聲笑了聲。 這人笑起來氣質顯得很溫和, 轉而眼里又帶點狡黠。 也不是不可以啊,免費都行。李隨聲說:前提是,考慮考慮我? 林俞面上波瀾不驚。 他說:這種話一次兩次還行,次數(shù)多了就顯得特別沒有誠意。 李隨聲故作傷心, 靠著柱子姿勢懶散:我還不夠有誠意?我可是說認真的啊,這些天我也沒見著你身邊有人,怎么?我還入不了你的眼? 林俞已經(jīng)懶得和他扯這個了。 李隨聲身上有種介于游離和專注之間的矛盾感,如果你和這個人不熟悉,有時候很難分得清他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但熟悉后又知道,大多時候,他只是用看似輕松的問話,掩飾這個話題本身存在的問題。 林俞除了知道他是個同性戀,且遭到家里強烈反對之外,沒有再問過他其他關于這方面的問題。就像李隨聲自己認定他們是同一類人,但除了這種似是而非的玩笑,也沒有非要從林俞口中聽到承認的話。 人都得學會尊重別人的隱私和秘密。 林俞近段時間的重心基本都在林柏從交給他的那個木雕項目的收尾工作上。關于意玲瓏新路線的事兒,李隨聲有時候找不到他人,林俞會叫他直接去家里。 這同進同出的機會多了,街坊鄰居也會覺得他面熟。 一開始還有人猜這是小姑林曼姝的男朋友。 小姑直到今年也沒結婚,在報社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女領導了,整天忙著工作上的事兒。 但架不住街坊cao心,覺得她再不找就得是老姑娘了,比林家自家人還要關心。 這天林俞和李隨聲正巧在院子里談事。 隔著兩道門,老遠就聽見林曼姝在前邊喊:林小俞!你有沒有看見你四叔去年從國外寄來的那相機?我記得放你這兒了。 話落就見著門口出現(xiàn)一窈窕身影。 時間給林曼姝身上添了不少魅力,唯獨沒有帶來所謂的女人過了二十五就走下坡路的跡象。對比前世那個被命運折磨的女人,如今的林曼姝是典型的新時代女性,做著最實時的新聞,有著開放的思想和健康的心態(tài)理念。 偶爾休假了,老太太安排的相親,也能換上溫婉旗袍從容赴約。 喜歡她的人不在少數(shù),但她說,就真的只是沒有遇上有感覺的那個人。 林俞撐在石桌旁,往身后指了指,示意相機在房里,自己去找。 林曼姝跨進院子,見著李隨聲就調侃一句:呀,我緋聞男友也在? 曼姝姐。李隨聲打招呼。 林曼姝笑道:我覺得你還是別叫我姐了,你比我們家林小俞也大不了幾歲,叫姐差輩,那咱小俞可得吃虧。你爸我熟,你跟著小俞叫小姑。 李隨聲順勢改口:小姑。 林俞很無語:你這樣明目張膽占人便宜不好吧? 那外面還說他是我男朋友,吃虧的不還是我。 林曼姝說著從石桌旁邊路過,伸手就往林俞的臉上摸了一把,還來了句:皮膚真嫩。 林俞百無聊賴般掀了掀眼皮,不動如山:年齡大了開始化身女流氓? 你小姑我名門閨秀,除了吃你豆腐可不隨便摸人臉。林曼姝說著不經(jīng)意往地下看了一眼,然后當即蹲下去,把冰盆端走。 還一邊說:林小俞你膽子大了哦,不怕你哥削你? 林俞來不及拿,就很無話可說。 辯駁:這天氣一天比一天熱,這是在院子里,作用等同于無。 旁邊的李隨聲聽得云里霧里,就問:怎么了?這冰有問題? 冰肯定是沒有問題。林曼姝朝林俞點了點下巴,和李隨聲解釋:他大哥不讓他用。主要怪他自己,他小時候生病身體比較虛,耐不住熱,到了夏天恨不得把冰貼身上,結果沒有一次是不發(fā)燒的。 林曼姝倒是沒把冰拿走,只是放到了旁邊較遠的地方。 兩分鐘后,從林俞的房間里翻出相機,到門口叫了個人進來。 轉頭把相機遞給林俞說:這是我們單位新來的同事,他手里的那套設備壞了,這是進口東西他估計也不會,你教教他。 林俞接過相機,看了看跟在林曼姝后邊進來的人。 這人居然已經(jīng)不算年輕了,起碼三十好幾,對林曼姝倒是熱情,一口一個領導叫著。到了林俞和李隨聲跟前,也彎腰有禮,開口說: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手里的那是老設備,這種時興東西我也不會用,這次還得麻煩你們幫忙。 林俞也沒說什么,簡單教了一下使用方法。 他學得倒是認真,學會簡單cao作后,拘謹坐在凳子上看了看院子,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般,開口說:之前單位里還在傳領導家不簡單,今天到了這里,真的是 林俞不動聲色,怎么? 沒什么沒什么。對方擺手道:別誤會,我也不會在外邊亂說的。只是像我們這樣的普通人,平日里也很少接觸像你們這樣的人家,有些驚訝而已。 我們也就是普通人。林俞截斷對方的話,說:沒什么不一樣。 是是。對方附和。 等人走了,林俞才倒了杯水放到林曼姝前邊,問:這人以前不是做你們這行的? 還真不是。林曼姝端起來喝了一口道:聽說他以前是在礦上做管事的,倒是讀過大學。不過他們那礦上出事死了人,托人進的我們單位,還在試用期。 這八竿子打不著的行業(yè),林俞眉心微皺:那怎么讓你帶? 上邊要求的。林曼姝說:這人有點裙帶關系,我看他做事還算勤快,先看幾天吧,有老婆有孩子,失業(yè)了也挺不容易。 旁邊李隨聲開了口。 他說:這人以前做管事帶人,證明該是個有些魄力的人。不過剛剛看他的樣子,倒是不怎么像。 那種帶著幾個工人的小領導也就那樣。林曼姝說:我們報社之前還做過他們礦上出事的報道,那次事故他有監(jiān)管不嚴的責任,聽說賠了不少錢。 林俞不知怎么的,聽到這里就有些不放心。 對林曼姝說:他有裙帶關系你也有,裝得這幅老實模樣我看就未必,要真的不適合,就別帶了。 知道了知道了。林曼姝站起來說:你小姑我像是會忍氣吞聲的人?放心吧。 林俞倒沒把這事想得太嚴重,覺得那人就是有些表里不一。 但既然養(yǎng)著家,面上也過得去,就沒真想讓小姑在單位里得罪人。 但林俞怎么也沒想到,兩天后,就出事了。 他那天在做其中一小部分,也是最重要的那部分的木雕的最后兩道工序,上漆和貼金箔。 一般的木漆常調入紅色,為的是襯托金面,上好后還得需要放入濕房陰干,干燥天氣得時常潑水,以至達到自然催干的效果。 而金箔薄如蟬翼,要求貼得豐滿不留漆隙。 工作房里為求保持木質本身,對溫度都有嚴格控制。 林俞拿著刷金箔的刷子,專注著手頭上的事,汗水濕透了后背心。 直到林皓闖進來。 你怎么來了?林俞看著堪堪在桌前停住的林皓,見他臉色難看,氣都喘不上來。隨即放下手上的東西,林爍在外地惹事了? 林皓這兩年有些胖,他比林爍早接手二叔手里的事兒,有時顯得比林爍還要沉穩(wěn)一些,鮮少有這么慌忙腳亂的樣子。 不是他。林皓雙手撐住桌子:是、是小姑! 警察直接找到了家里,現(xiàn)在所有人都瞞著老太太。 林俞聽了全過程才知道,綁了小姑的人,就是前兩天還剛找自己學了相機拍攝的那人。警察說這人因為礦上出事賠錢,現(xiàn)在還欠著好幾萬,估計是一時起了賊心,想要挾林曼姝拿錢。 但他不算聰明,也沒什么準備,所以剛下手就被人發(fā)現(xiàn)報了警。 城郊礦山,天陰沉沉的。 明明上午的時候還艷陽高照,到了一兩點就風雨欲來。 林俞和林皓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坡道上已經(jīng)站滿了人,因為小姑工作環(huán)境原因,來的還有不少扛著攝像機的人,現(xiàn)場警察在維持秩序,鬧哄哄的。家里只有林柏從和林長春在。林爍返校了,三叔外出,楊懷玉這些女眷留在家里陪著老太太,防止老人家聽到風聲。 爸、二叔。林俞到了警戒帶前叫了聲。 兩人回頭,林柏從皺眉:你們來干什么? 林俞都沒心思回,直接問:怎么樣了?小姑人呢? 這個時候有位警察過來,林俞第一眼覺得他眼熟,過了兩秒想起來幾年前一中外面有人找他哥麻煩,林俞動手跟人打架和張家睿被帶到警局,就是眼前這人負責的。 但對方顯然沒有把眼前這個穿著襯衣一臉冷峻的少年,和當初的他聯(lián)系起來。 只是走上前問:也是家屬嗎?先別激動哈,我們在想辦法了。 現(xiàn)在什么情況?林俞問。 警察說:是這樣的,對方是被警方追的路途中,慌不擇路跑到這礦山來的。但是他本身對這邊的情況很熟悉,現(xiàn)在帶著人質躲在廢棄的礦洞里。里面情況我們還沒有摸清楚,暫時還不敢貿(mào)然解救。 那就一直這樣干等著?林皓也急,額頭全是汗。 他才跟著二叔干多久,更別說遇上這種事。 警察無奈:我們也著急。 他提起手上的一透明袋子,里面裝的是相機,林俞再熟悉不過。 警察說:這相機是我們在出事點撿的,離報社很近,就是位置有點偏。這上面有血,我們懷疑人質身上帶傷,所以得抓緊時間。但這礦洞光線不明,我們的人已經(jīng)從下邊靠近了。 林俞伸手把袋子拿過來。 相機邊角有一塊暗沉的地方,血跡粘得透明袋上也星星點點。 耳邊林柏從他們和警方交涉的聲音都遠去。 林俞攥緊袋子,心里燒起滔天的火。 第60章 林俞這輩子不能碰的逆鱗家人占據(jù)多半, 如今他沒有出柜離家,父母祖母全部健在。他花了多大的力氣走到今天,得知小姑遇險, 就有多大的憤怒和害怕。 小姑是沒再遇上前世的渣男,卻依然深陷險境。 血跡刺紅了眼,在警方通知綁架犯提出要和家里人交涉的時候, 林俞直接說:我去。 你去什么去!林柏從第一個就不同意,他說:你爸我還沒死呢, 沒我還會有你二叔, 又有那么多警察,輪得到你一小輩出頭? 林長春也說:你們就在這兒等,別急。 林俞上前兩步, 攔在林柏從的面前。 爸。他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堅定和認真, 看著林柏從, 又掃過二叔說:我并不是頭腦發(fā)熱。我和那個人見過面, 也打過交道,他見著我防備心絕對不會像見著你們那么重。況且, 我也還算有點拳腳,怎么也比你們合適一些。 警察聽說綁匪見過林俞, 就幫腔道:如果是見過面, 那確實更合適些。 林柏從看著兒子,很久都沒有言語。 爸。林俞再次出聲:我肯定會很小心,你知道的, 我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不會亂來的。 林柏從終見松動,停頓幾秒,拿過林俞手里的相機。 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萬事小心, 想想你媽和奶奶,你要有事,會和你小姑出事一樣,讓她們都會很難撐下去。 林俞鄭重地點點頭。 礦洞在那個大約五十米高的石坡半山處,林俞挽著袖子,踩過亂石堆,一個人開始慢慢往上面走。因為夏天,穿的鞋子在這種地方踩著石子容易打滑,林俞聽著小顆小顆的石子咕嚕往下滾的聲響,腳下一步也不曾遲疑。 直到他清楚地看見礦洞口,里面?zhèn)鞒鲆宦暣蠛穑赫咀。∧憔驼驹谀莾?!不要再往前了?/br> 林俞依言停住。 礦洞前邊有一塊平地,洞口黑漆漆的,高度大約只有一米五上下,人要進出還得彎腰才能通過。林俞看不見里面的情形,開口說:付興光,我是林俞,我們那天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