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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獨(dú)寵(宮斗)在線閱讀 - 獨(dú)寵(宮斗) 第30節(jié)

獨(dú)寵(宮斗) 第30節(jié)

    “不過捕風(fēng)捉影,那到底是臣妾的親妹子,臣妾緣何會將她往火坑里推,何況趙家家教,斷不會做出如此行徑?!?/br>
    “也盼你明白你趙家家教才好。行了,你的心意朕知道了,點(diǎn)心留下,你若無事便回吧。”

    趙惜柔還想說話,卻又對上趙欽那張冷臉,一時間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趙欽見她訥訥的,又嘆口氣,心想,到底同父異母,緣何差上這許多。

    這念頭剛落,心里就生出一股悚然。立時令自己打消這念頭,只揮揮手叫趙惜柔退下了。

    趙惜柔尚不知底里,趙如意已成韋婕妤座上賓。

    無它,她給韋婕妤出了兩個絕好的主意,而作為交換,趙如意要名正言順的女官位份。她不能脫離家族,但她也絕不會被趙惜柔隨意揉搓!

    夜色冷寂,雖是春日里,夏日的燥熱卻也開始蠢蠢欲動,如同這永無寧日的深宮。如今回想起來,她最寧靜的日子便是在容水村了。只是當(dāng)時亦知,那樣日子,能求一時,難求一世。

    趙惜柔走后,韋婕妤求見。趙欽不愿意見趙惜柔,還是愿意見見韋婕妤的。他自然不知道如今趙如意是韋婕妤身邊座上賓,但他思量這些日子趙惜柔與韋霜之間的變化往來,尤其是前一段,趙惜柔一反常態(tài),堪稱清明,便知中間當(dāng)有趙如意手筆。

    當(dāng)真是本性難移,到哪里都想著攪動風(fēng)云。

    韋婕妤亦過來送吃食點(diǎn)心,或許是小門小戶出身的緣故,韋霜的點(diǎn)心做的當(dāng)真好。甜而不膩,入口清爽,尤其一道玫瑰酥,三分香氣五分甜糯,即使趙欽這樣不貪口欲之人亦覺得好。想起自己當(dāng)年初回皇城,后被冊為太子,韋霜就是那時候來到他身邊的。

    初時也不覺得像,處久了,到底覺得是有點(diǎn)像的。也就是那點(diǎn)子像,成就了今日韋婕妤。韋婕妤一向知情識趣,知道皇上日常事務(wù)繁忙,此時也并不敢多留,卻是為在帝王心里留個影子,今晚翻她牌子罷了。殊不知自打知曉趙如意在這宮里之后,趙欽便無心再翻任何人的牌子。

    像是種業(yè)力,又像是宿命。

    不過趙欽倒愿意往韋婕妤處去坐坐。申時過,與眾閣臣議完事,趙欽便往玉英殿去了,此時趙如意正縮在自己屋子里打絡(luò)子,聽外頭有極氣派的聲音唱皇上駕到,心想。這韋婕妤倒是比趙惜柔多些本事。想趙惜柔,百般討好,只一點(diǎn)不對便失帝心,這位韋婕妤卻有些四兩撥千斤的意思。

    韋婕妤見趙欽過來,心中亦是一喜。只是如今到底在皇后孝期,喜怒哀樂都不該過了,不然恐被人扣上一個不敬先皇后的罪名,那便很得不償失了。韋婕妤向趙欽行禮,趙欽亦待她和氣。有宮女引兩人往暖閣里去坐,韋婕妤今日一身月白短襟蓮紋上衣,下著豆綠宮絳裙,端的是素凈高華。

    “皇上來的正好,膳房正巧送了晚膳過來,皇上若不嫌棄,就在嬪妾這兒吃一口吧?!?/br>
    趙欽玩著手里的漢白玉扳指,神色有些曖昧不明,卻也不駁她。

    “令人再擺一副碗筷,倒是不餓,只是該進(jìn)食時便要進(jìn)食?!?/br>
    ”正是呢?!?/br>
    韋婕妤笑。除卻富貴與野心,趙欽這樣性情平和又疏朗豁達(dá)的男子,也的確是韋婕妤心中描摹的意中人應(yīng)有的模樣。

    用過晚膳,韋婕妤方起入正題。

    “宮中有些妃嬪、宮女一輩子見不著家人也不罕見。臣妾自有私心,但這一點(diǎn)私心,亦是臣妾公心?!?/br>
    “阿霜你有心?!?/br>
    韋婕妤,單名一霜字。趙欽的神色忽然在慰藉與眼中莫測起來,卻不知道她這點(diǎn)探究全被趙欽看在眼里。雖知趙如意絕不會坐以待斃,不過……這小女子,竟能教韋婕妤帝心幾何?但轉(zhuǎn)念又想,帝心無非就是我心,的確,她一向最知我心。

    趙欽陷入長思,這漫長的思量看在韋婕妤心里,卻忽的忐忑起來。

    “這事,便交由阿霜你去辦,若辦得好了,有賞,若辦不好,則罰。”

    帝王一錘定音,卻叫韋婕妤整個人都顫起來。

    但她是穩(wěn)得住的。她立時道:“皇上,許多事,名不正,則言不順?!?/br>
    趙欽一勾唇角,他的心情實(shí)在不錯。

    “那便許你與淑妃、賢妃同理六宮?!?/br>
    成了!

    韋婕妤心中生出萬分歡喜,那一刻,她想到趙如意的臉,她想到趙如意今晨在玉英宮側(cè)殿的娓娓而談的模樣。她穿著琥珀色襦裙,頭上是一只一點(diǎn)花紋也無的金釵,只掃了一點(diǎn)脂粉,眉畫的細(xì)而淡,整個人看起來是冷靜而睿智的。

    今晨,韋婕妤把玩著一柄玉如意,整個人怏怏。趙如意并不在意韋婕妤的冷淡,她擇了個寬敞地方坐下,未待韋婕妤開口,先道:

    “昨晚睡前細(xì)思宮中事,想到兩樣紕漏,娘娘或?qū)⒋耸赂媾c皇上,說不準(zhǔn)能全娘娘心愿?!?/br>
    “哦?我有什么心愿?”

    韋婕妤與趙惜柔最大的不同,便是韋霜素有耐心,而趙惜柔,全無半點(diǎn)耐心。趙如意笑笑,此時有韋霜貼身的宮女替趙如意上了茶,趙如意謝過,也當(dāng)真喝了一口,并不露怯。

    “宮中女子,不為宮權(quán),便為帝寵。有些時候,宮權(quán)亦是帝寵?!?/br>
    趙如意這樣明敏,明敏到韋霜的眸子亦明亮起來。太陽便是這時候露了頭,今天本該是個陰天,不過老天爺?shù)氖抡l也猜不準(zhǔn),此時竟又成全了個艷陽高照的好天氣,韋婕妤亦因此覺得愉悅,只是這愉悅中仍帶著數(shù)不勝數(shù)的審視與慎重。心中卻想,趙惜柔實(shí)在是心瞎眼瞎,這樣智囊不用,偏用那外強(qiáng)中干的崔選侍。

    當(dāng)真是嫉賢妒能到了令人嘆為觀止的地步。

    “民女雖未見過皇上,但民女卻見過太后娘娘與太妃娘娘,淑妃娘娘、賢妃娘娘、淑容娘娘、您與jiejie也都見過了。如民女未猜錯,諸位娘娘里,皇上最不喜歡jiejie。”

    韋婕妤笑,又問了句刁話。

    “那你猜,皇上最喜歡誰?”

    “揣測帝心是大罪。不過民女想,皇上喜歡有用的人,且宮里不止有太后,還有太妃,皇上實(shí)在是仁孝之人。”

    韋婕妤玩著如意的動作,忽的便停了。她忽然有些想聽這個女子講下去。趙如意卻換了個角度說這件事。

    “jiejie一直以為有圣寵才有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其實(shí)jiejie一直都想偏了。其實(shí),只要有本事,有用處,按著皇上的意思辦事,自然會有這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

    這女子,是真知帝心。趙如意偏頭看向韋婕妤,見韋婕妤亦目光激蕩地看向她。兩人之間似乎有種心照不宣,亦神交已久的默契。

    其實(shí),趙如意給韋霜出了兩個主意。

    其一,是除正一品妃位之外,其余妃嬪、太妃娘家人,除圣上允準(zhǔn),三年準(zhǔn)入宮問安一次。

    其二,求皇上允三十歲以上,不在要務(wù)女官、宮女離宮歸鄉(xiāng)。

    此為仁政,亦可收攏后宮之心,太后娘娘掌宮閨幾十年卻非當(dāng)今生母,當(dāng)今再仁孝,卻不會坐視太后永掌宮閨。天子需要仁政收攏后宮之心,亦需要一位不在太后與天子之間左右搖擺的臂膀。

    韋婕妤韋霜,愿做這臂膀。

    “不過?!壁w如意皓齒輕笑。

    “這主意成與不成,其實(shí)不在這主意好與不好,而是在于娘娘的身份。賢妃娘娘與淑妃娘娘皆出身高門,賢妃娘娘有女,淑妃娘娘與何太妃一向親近。陛下愿用這兩人,但不一定愿信這兩人。臣女與娘娘出的主意,并非是想讓娘娘在陛下面前顯示出十分手段,而是想讓娘娘向陛下投誠。娘娘出身書香,家事清白,潛邸舊人,多年情分,對于陛下來說,娘娘或許比高門之女更值得信任?!?/br>
    那一刻,韋婕妤怦然心動。而趙欽亦不負(fù)趙如意所測,果然同時提拔了韋婕妤。

    太后在次日得了消息,太后老了,有時候?yàn)榱四锛也坏貌粻?,但她亦是明白,有時候不爭也便是爭。于是在趙欽圣旨明發(fā),許淑妃、韋婕妤同理六宮之時,太后亦只是對慈姑姑道:“哀家瞧著趙姑娘不錯,想收在我身邊做個義女,你瞧著成嗎?”

    慈姑姑便道:“娘娘看上了她,是她的福氣?!?/br>
    太后一笑,便道:“不急,不是此時。此時,當(dāng)讓她先見一見皇帝?!?/br>
    于是,由韋婕妤起草,提趙如意為正八品司記司女史的任命文書便落到了趙欽案前。是個雨夜,韋婕妤春風(fēng)得意,瞧這雨便也歡喜。趙惜柔于這一場混沌中一無所獲,亦與崔選侍生出嫌隙。

    趙欽反復(fù)摩挲那張任命文書,忽然意會了她進(jìn)宮的緣由。

    原她是想清清靜靜過完這一生。不能做姑子,做姑子太苦,不能嫁人,嫁人受人擺布。趙欽忽然想到自己曾問趙如意,若這一生不能嫁如意郎君,當(dāng)如何。

    “當(dāng)活得自由。”

    “如何自由?”

    “憑本事吃飯,得財(cái)帛,掌權(quán)威,自然自由?!?/br>
    外頭雷聲不歇,章公公捧了綠頭牌上來,趙欽在韋婕妤與趙婕妤之間反復(fù)瞧了個來回,說:“趙婕妤之妹趙如意,朕瞧著,端莊聰穎,便留在朕身邊,做大侍御?!?/br>
    那朕便,予你自由吧。

    第39章 命運(yùn)(4)

    雷聲一陣賽過一陣地兇,趙如意如今得閑,身心皆宜,于是叫了李悅過來閑話。李悅在宮里的日子總比她長,不知從哪淘換了些瓜果點(diǎn)心,她現(xiàn)在是冷灶中的冷灶,連本來與她同住的宮女都借故搬出去了,唯李悅還照舊與她往來。

    如今春日里,宮女們的宮裝都換成了一襲翠綠,頂頂?shù)哪垡岔旐數(shù)钠G,就是襯的人不漂亮。李悅的膚色本有些暗,被這翠綠一比,自然更顯得憔悴了些。宮中宮女侍衛(wèi)不可有情,趙如意瞧李悅眉目含春,便知道她是不曾把宮規(guī)放在心里的。

    心里想著日后替李悅謀個前程,不過如今得先保全自身。從前聽趙欽提起保全自身以待來日的話,總覺得這樣的念頭太涼薄,如今卻想,原來這并不是涼薄,反是現(xiàn)實(shí)。李悅是趙如意薦給趙惜柔的人,雖說如今替趙惜柔養(yǎng)著皇后娘娘生前的愛犬,但日子到底不如從前好過。

    更漏滴了一晌。

    “這玫瑰瓜子是我做了好幾天繡活換來的。你嘗嘗味道是不是好,”

    李悅一笑眼便彎成個月牙形狀,趙如意順勢取了個放入口中,才要咬開,忽的聽見外頭忽然吵嚷起來。趙如意對危險(xiǎn)有天生的警覺,她暗示李悅將瓜果收了,又囑咐她:“先別說話?!?/br>
    李悅張張嘴,半晌也只說了句哦。

    外頭的吵嚷聲近了,趙如意的心莫名空了一拍,但她一向鎮(zhèn)定,又想,若是韋婕妤過河拆橋,她也不是沒有旁的法子。心里來回轉(zhuǎn)了許多個念頭,又想了許多個法子,最終果然聽那吵嚷聲停在她門口,只聽一個尖細(xì)的聲音,道:“趙如意接旨?!?/br>
    趙如意有些怔。

    接旨,接什么旨?

    這宮中能下旨的無非那么幾人。或是懿旨,或是,圣旨。

    想到這兒,她心中略有些惶恐。只是臉上還算鎮(zhèn)定,倒是李悅一臉的驚惶,嘴里卻還安慰她:“沒事的,若有事,也定是好事?!?/br>
    趙如意領(lǐng)李悅這一份情,反握住她的手,鎮(zhèn)定地站起來,走上前去,又推開了門。

    外頭的雨已經(jīng)停了,來的人不算多,但也決計(jì)不少,有宮女打著宮燈,照的周圍有種讓人發(fā)蒙的亮光。一位頷下無須的公公眉目慈善地看著她,著緋服,窄袖袍衫,繡鶴。趙如意規(guī)矩學(xué)的好,知道這樣服制當(dāng)屬宮中品階極高的內(nèi)官,趙如意心中越發(fā)狐疑,面上卻不顯,她照規(guī)矩行禮,聽那位公公駢四驪六地宣讀完,心里十分驚駭,臉上卻不露分毫。

    “今冊趙氏為福寧宮大侍御,掌福寧宮中大小事宜,屬內(nèi)仆局,從圣上調(diào)令?!?/br>
    這句話在她腦海里過了許多次,在這許多次里,她的目光掠過許多張臉,平靜的、嫉妒的、驚羨的、審視的。不知為何,在恢復(fù)理智之前,在她腦海中最終閃過的,是長水村里那條筆直的大路。

    “趙侍御,接旨吧?!?/br>
    趙如意規(guī)矩學(xué)的極好,內(nèi)心千濤萬頃的驚駭亦不曾讓她有半分逾矩之舉。她恭恭敬敬叩首,真心實(shí)意謝主隆恩。腦海中心如電轉(zhuǎn),只想,韋婕妤的手伸不到此處來,何況能這樣抬舉我,不似韋婕妤心胸。

    她心中存著狐疑也存著惶恐,好在規(guī)矩不錯,又問那位公公:“小女斗膽,敢問公公如何稱呼,之后又是哪樣章程?”

    章公公亦打量著這位即將上任的大侍御,宮中鮮有這樣年輕的四品女官,天威難測,章公公雖有幸曾在天子幼時侍奉左右,但到底不是伴大的情分。好在他為人謹(jǐn)慎,天子又自來對下寬厚,兩相無事,如今也平平安安的得人叫一聲公公,只是到底需有十二分謹(jǐn)慎,于是章公公便帶著這份謹(jǐn)慎,露出恰到好處的溫和表情。

    “我姓章,日后少不得與趙侍御多有交集。如今天色晚,趙侍御先搬過去,明日自有當(dāng)值的章程。”

    別的卻是一應(yīng)不曾多說。

    趙如意知他謹(jǐn)慎,這宮里的人,誰又不謹(jǐn)慎呢,于是也不多問,只說了句是,又言:“我怎么也得給趙婕妤去說一聲才好?!?/br>
    “這是自然?!?/br>
    章公公倒也不急。

    趙如意滿腹狐疑,只覺得手中的圣旨重極了,先請托回了房中收拾東西,等一切妥當(dāng),便準(zhǔn)備先去向趙惜柔辭行。只是將出門的時候,那本來放圣旨的包袱沒系嚴(yán)實(shí)露了一角,需得重新包扎一遍,鬼使神差的,將那圣旨打開了看,恐自己是在夢中。

    只圣旨鋪開,里面的字句尚未看個囫圇,已是渾身冰涼,說不出話來。

    ———

    玉英殿東西配殿皆燈火通明,方才轟隆隆的雷雨聲此時竟歇了,雨后的沁涼入心入骨,趙惜柔本欲就寢,此時卻好整以暇地坐了,看著一地的燭影搖紅,月光亦借著窗扉流瀉進(jìn)來,襯出趙惜柔那張艷色無邊的臉。

    “娘娘?!?/br>
    小宮女過來與趙惜柔耳語一聲,令她臉上的笑愈發(fā)地冷。

    趙如意便是這時被人帶了進(jìn)來,因知她與阿崔不睦,趙惜柔自認(rèn)體貼,此時便未令阿崔隨侍左右。趙如意此時略緩過神,亦向趙惜柔行宮禮,趙惜柔只止不住地冷笑,卻也知道趙如意已是今非昔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