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治低頭沉思，覺得皇后所說并無不妥，悄悄將她的建議記在心中，也為之后傳世的《大清律》埋下了一顆種子。

    *

    天色漸晚，新年祭祀大典完美落幕，王公大臣有序退場(chǎng)。

    孟婧馬不停蹄地趕回坤寧宮，想脫下這身繁重的祭祀裝扮，好好放松一番。

    誰知前腳剛踏入坤寧宮，后腳就有人來報(bào)，太后有請(qǐng)。

    孟婧內(nèi)心掙扎了一番，還是命那和雅為自己更衣，畢竟太后此番召見不知為何事，若去壽康宮時(shí)間太久，這身衣服也礙事。

    剛進(jìn)壽康宮，孟婧就看見太后和皇上分列在正廳作為兩旁，她還在猜測(cè)，新年祭祀結(jié)束，莫非是邀她商討將大阿哥送出宮的事？

    只聽太后怒喝一聲：“還不跪下！”

    孟婧哪見過太后這幅面容，應(yīng)聲跪下，低著頭緊抿雙唇，等待著太后下一句發(fā)言。

    太后聲色俱厲：“最近宮內(nèi)傳言你大辦宮宴，極度奢華，是否屬實(shí)！”

    孟婧口中的牙都快咬碎了，虧自己今日白天還為順治出謀劃策，沒想到他翻臉不認(rèn)人，跑來向太后告狀。

    她抬起頭來，淚水盈滿眼眶，委屈地說：“回太后娘娘，宮宴屬實(shí)，大辦不屬實(shí)，極度奢華也不屬實(shí)?！?/br>
    太后眉目間仍是懷疑，質(zhì)問道：“哦？何為大辦不屬實(shí)，極度奢華不屬實(shí)？”

    孟婧吸了吸鼻子，帶著哭腔道：“妾用自己的嫁妝，為宮里的姐妹置辦了一場(chǎng)宴席，菜品皆是宮外尋常百姓家的吃食，何來大辦一說？”

    這時(shí)一旁的順治冷冷道：“你的嫁妝里并無中原銀錢，何以置辦宴席？”

    孟婧猛地朝地上叩頭，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還以為小皇帝有什么高招呢？居然就只是這些栽贓陷害的招數(shù)。

    她在穿來的第一天就知道，耗費(fèi)宮中銀錢是原身的大忌，這宮宴她自然是早就做好了充足的準(zhǔn)備。

    她懇求道：“請(qǐng)?zhí)竽锬餃?zhǔn)許那和雅回坤寧宮為妾取來證據(jù)，再召來御膳房王御廚對(duì)峙，以證妾的清白！”

    太后立刻揮手，準(zhǔn)了她的請(qǐng)求。

    第21章 證據(jù)

    等待證據(jù)和證人期間，孟婧跪在地上抽抽噎噎，太后沒下令，她也不得起身。

    她慶幸著自己來之前換了一身衣服，若還穿著那身禮服，跪不了多久她就得累暈過去。

    那和雅三步并做兩步將皇后藏在枕下的一副賬本拿到壽康宮，兩處距離不近，那和雅累得直喘氣。

    她在正殿門外張著嘴呼吸了幾大口空氣，又將自己面上的汗擦干，才走進(jìn)門檻，恭敬地將賬本遞給蘇麻喇姑。

    這賬本上詳細(xì)地記錄了孟婧將原身的嫁妝拿去典當(dāng)行換了銀錢，還附上了典當(dāng)行的印章。

    又包含菜品的購買記錄，雞鴨魚rou都來自農(nóng)家百姓，并且還記下了多給了百姓幾兩銀子做過年費(fèi)，上頭也有農(nóng)戶按的手印。

    太后一手拿著賬本，一手慢慢翻頁，仔仔細(xì)細(xì)瀏覽每一種商品及價(jià)格。

    里頭的菜品物美價(jià)廉，比宮中幾經(jīng)轉(zhuǎn)手，層層盤剝的價(jià)格便宜多了。

    這傳說中極度奢華，充滿rou香的宴席，算下來竟不到一千兩銀子，而宮中純粹的餑餑宴，也是要兩千兩一桌的。

    這賬本若是真的，那不僅能證明皇后的清白，還直指宮內(nèi)采買的人中飽私囊。

    太后的臉色比剛才呵斥皇后時(shí)更加難看些，口中不住念叨：“這中原的雞鴨魚rou，原來并沒有報(bào)上來那般昂貴?！?/br>
    孟婧保持著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心中暗道：吳良輔公公，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了。

    不多時(shí)，御膳房王御廚也被帶到了壽康宮。

    王御廚是個(gè)耿直的，太后只問他賬本是否屬實(shí)，他便一股腦將當(dāng)日皇后以她使用私庫為由，越過宮中太監(jiān)總管，私下命御膳房的廚子們進(jìn)行采買的事情和盤托出。

    他還詳細(xì)描述了多給了農(nóng)家一些銀錢后，百姓們感恩宮中貴人的情形。

    最后還稱贊皇后給的菜譜全面詳細(xì)，做出來的菜色香味俱全，建議今后宮中宴席也加些漢人的菜品。

    太后沒有了之前的憤怒，皇后沒給自己丟人，反而花自己的嫁妝為皇家掙得了百姓的夸贊。

    她讓孟婧起身，坐到自己身旁。

    孟婧心知今日危機(jī)已解除，拿著自己的手帕擦去眼角的淚水，委委屈屈地坐到太后身旁，并用余光瞥了一眼順治，見順治一副憋著氣無可奈何的樣子。

    太后摸著她的頭道：“孩子，你做得很好，今日我冤枉你了。”

    孟婧搖搖頭：“太后娘娘執(zhí)掌后宮秉公辦事，妾懂得?！?/br>
    聽到這些矯揉造作的話，順治捏了捏拳頭。

    太后覺察了順治的這些小動(dòng)作，也知道自己兒子沒有誣陷人的壞心眼，于是嚴(yán)肅道：“吳良輔這總管，怕是當(dāng)?shù)牟环Q職?。咳羰撬藕蚧噬侠壑?，那讓他卸下些職位也可。”

    順治不解，這鍋怎么掉到了自己心腹的背上？

    賬本中掉出一張極薄極輕的紙張，太后撿起好奇地打開研究起來。

    上頭寫著一些歪歪扭扭的字，依稀能夠辨認(rèn)出“牛鈕”、“如何”、“神武門”等字樣，太后瞬間明白了這張紙的含義，立刻下令在場(chǎng)的所有下人都退下。

    壽康宮內(nèi)只剩下帝后與太后蘇麻喇姑主仆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