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死的那一年 第4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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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次南巡, 是宣珩允登極以來首次離京, 此次召見,上至郡守、下至里正,皆能在天威面前言無不盡、直抒己見。 隨后, 崔旺引著一眾小太監(jiān)侯在門口,給每一位從屋里出來的大人送上一個(gè)食盒, 食盒里裝的是紅棗粽。 待這些遠(yuǎn)離上京的官員掀開食盒, 看到尚冒著熱氣的甜棗粽,先是一愣,接著心里一暖,個(gè)個(gè)心里頭都對這位年輕寡言的皇帝滿是感激。 這些人都是連夜從四面八方趕來, 一路舟車勞頓, 吃一口洛京皇宮御廚連夜包的粽子, 可比賞賜金銀更能籠絡(luò)人心。 直到最后一位官員從房內(nèi)走出,辰時(shí)剛過半。銅元郡郡守聞風(fēng)鶴過來回稟,天鷺湖那邊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安王和郡主的車輦也已抵達(dá)。 宣珩允應(yīng)一聲, 起駕天鷺湖。 江左的百姓過浴蘭節(jié), 祭祖、劃舟, 其熱鬧程度可謂堪比北方人過年。安王宣珩謙剛遷至銅元郡行宮時(shí), 曾給楚明玥去過信,詳細(xì)描述了江左浴蘭節(jié)的盛況。 他在信箋里說,就連這邊的粽子都和上京膳房里做的全然不同,這邊的糯米里包著的是臘rou、板栗、咸蛋黃,咬一口唇齒留香。 尚是太子妃的楚明玥那年也曾抱著宣珩允的手臂左右搖晃,央著一起到江左過浴蘭節(jié),被宣珩允隨口一句“明年再去”潦草打發(fā)。 尚不至明年,奉化帝薨,新帝登基三年國喪,這件事再未被提起過。 天鷺湖是銅元郡郊外的月形湖,湖面廣闊,可容數(shù)十艘龍舟并行,是每年銅元郡舉辦劃龍舟的好地方。 此時(shí),湖東岸和西岸被手持長矛和盾牌的士兵分開,西岸里三層外三層圍著來瞧熱鬧的百姓,而東岸則是早已建好的觀賞臺。 沈從言昨夜未睡連夜布兵,此刻天鷺湖出現(xiàn)的所有身穿銅元郡城防服飾的士兵,皆是沈從言帶來的一小隊(duì)綏遠(yuǎn)軍。 雖說江左境內(nèi)此時(shí)萬不會再有任何危險(xiǎn),但無人能保萬無一失,因此,他一直身著常服行走在人群中巡視。 此次浴蘭節(jié),除江左大小官員有幸伴駕同觀劃龍舟,受到恩邀的還有一直居于銅元郡的安王宣珩謙、昭陽郡主楚明玥。 昭陽郡主楚明玥。崔旺交給隨駕起居官的文書上就是這么寫的,而今日來看熱鬧的百姓們,也是來看這出熱鬧的。 遠(yuǎn)離皇城的百姓,回回聽進(jìn)耳朵里的密辛都是從洛京一路繞著十八彎傳過來的,傳到江左時(shí)早被傳得離譜到茶館里的人自己都不信。 可這回不一樣了,這些人剛聽完昭陽郡主休夫的一百零八個(gè)版本,這故事里的大神仙們就齊齊出現(xiàn)在天鷺湖觀龍舟,饒是龍舟年年看,今年的龍舟也得來。 楚明玥騎著一匹棗棕色的馬,孤身一人穿過銅元郡大街,往郊外的天鷺湖去。她身穿緋色騎射胡服,明艷張揚(yáng),方行至郊外,距離天鷺湖尚有不近的距離,已是熙熙攘攘擠滿了人。 蹄聲停歇,她翻身下馬,把馬韁拴在一棵柳樹上,獨(dú)自順著人群往天鷺湖走。 她本不想過來,免得與宣珩允碰面,可又耐不住心里想來瞧熱鬧,這江左的浴蘭節(jié)和洛京總是有些不同的吧。 一番糾結(jié)之后,她撇下侍從、一人常服跑過來,就想瞧一瞧浴蘭節(jié)的熱鬧。 行至天鷺湖西岸,沿案撐起許多油布篷傘,一排排商販面前擺著無數(shù)浴蘭節(jié)的食物,正在叫賣。 楚明玥踮腳往東眺望,看到一個(gè)賣糖水的阿婆,頓覺后跟灼澀,就擠過人群往糖水?dāng)側(cè)ァ?/br> “阿婆,一碗紅豆糖水?!?/br> 楚明玥方在攤位前站定,聞言面上一喜,轉(zhuǎn)身的同時(shí)朝來人眨了眨眼,“七爺今日已有這份喝糖水的閑情逸致。” 看來人依舊一身道袍,但卻不似上回安王府一見,安王本就豐神俊逸,今日褪去那身枯敗萎靡之態(tài),也能惹的往來女子們頻頻回頭。 宣珩謙放聲一笑,“承蒙昭陽破妄,當(dāng)一個(gè)不缺吃喝的閑散王爺更惹人羨慕?!?/br> 二人買了糖水,一路漫步,流云被清風(fēng)吹著,徜徉碧波。 從皇權(quán)里抽身而退的人,落得滿身富貴、大把時(shí)光,這天下誰愛cao勞誰cao勞去。 宣珩謙偏頭注視著楚明玥說了句什么,逗得楚明玥掩面大笑。 男子俊朗,女子明媚,亦是般配。饒是二人的身影已經(jīng)穿過人群很遠(yuǎn),凝望著的人依舊覺得眸底生火。 “陛下,已經(jīng)瞧不見了?!睆堔o水收獲一記凜冽眼神,他悻悻閉嘴,記起崔司淮臨行前囑托他近日跟著陛下少開口說話。 可張首領(lǐng)這是本著善意的提醒啊。 宣珩允穿一身玄色繡金鶴紋緞面袍,手上提著一個(gè)食盒,食盒里是剛煮好的粽子,和分發(fā)給諸多官員的粽子不同,這里邊裝的是江左rou粽。 這是宣珩允命崔旺喚來聽月水榭每日負(fù)責(zé)煮粥的阿婆,由阿婆細(xì)細(xì)交給他不同rou粽的包法,他學(xué)會之后連夜親手包的。 只是不巧包好去小食房煮粽子的時(shí)候,碰到了薛家二小姐帶著婢女過去煎藥。 當(dāng)時(shí)張辭水?dāng)仫L(fēng)刃抽一半,斥人退下,被崔司淮一點(diǎn)撥,張首領(lǐng)徹夜未眠想通了其中微妙。 薛二小姐嚇得腿肚子一軟,就要栽倒,許是宣珩允冷眼旁觀的氣勢過去冷漠,又把薛二小姐嚇清醒了。 “陛下,咱還跟嗎?”張辭水眼瞧陛下一身戾氣,整個(gè)人仿佛被一團(tuán)無形黑霧籠罩著,心里只想哭求娘娘您就回頭看陛下一眼吧。 他跟著陛下,從楚明玥下馬開始跟在身后,就這么跟了一路,陛下不追上去,也不離開,親自提著食盒就這么一路看楚明玥的背影。 宣珩允沒有回應(yīng),自顧提步向前走,他從人群中擠過,速度很快,不時(shí)被迎向過來的人撞到肩臂,待看到前邊兩人的身影時(shí),他又放慢腳步,并不追上去。 直到沿西岸行至東岸,人群變得稀少,他目睹著二人停在東岸與西岸隔開的柵欄入口處,沈從言帶著侍衛(wèi)守在那里。 “大哥。”楚明玥繡履輕跑,朝沈從言露出靨笑。 因著常年行軍,少時(shí)又被定遠(yuǎn)侯嚴(yán)厲管教,沈從言常年緊繃著一張嚴(yán)肅的臉。 他雙手抱拳目視宣珩謙,道一聲“安王”。 “許久未見,沈?qū)④娨蝗缤??!毙裰t頷首。 沈從言的視線移回楚明玥身上,“雖說是陛下設(shè)宴,可遺詔之事剛公之天下,待會兒見了面,還是當(dāng)避嫌些好?!?/br> “大哥就是怕我這一番折騰還是幼時(shí)的任性妄為,放心,”楚明玥抬手在沈從言肩膀拍了拍,“小妹心里早放下了。” 沈從言偏頭看了看被楚明玥拍過的地方,皺眉斥一聲,“沒大沒小。” 接著,他突然垂首單膝跪地,朝著二人身后恭敬道:“參見陛下?!?/br> 楚明玥轉(zhuǎn)身朝身后看去,臉上嬌笑在見到宣珩允剎那換上驚詫,以及隱晦的一絲厭煩。 這縷情緒一閃而過,并不明顯。但仍舊被宣珩允的眸光清晰捕捉,他平和淡然的抬手,示意沈從言起身。 而被那身潤雅從容的皮囊禁錮其中的暗潮,卻因楚明玥的表情變化而劇烈的翻涌著,他的心急劇下沉,墮入萬丈冰窟。 原來,這就是心情無時(shí)無刻都被另一人左右著的感覺,會因?yàn)橐唤z微不可查的神情而揪起整顆心臟,以她的喜為己喜。 而這樣的心境,楚明玥經(jīng)歷了不止五年。 一想到這個(gè),宣珩允的猛烈情緒沉淀下去,他在心底獰笑,這不都是你咎由自取的嗎?這才哪兒到哪兒,與她的往日相比,你今日這份境遇不過是粟沙與塔的比較。 “陛下。” 楚明玥和宣珩謙并步站著,挨得極近,一同齊聲向宣珩允行禮。 她自是知曉這個(gè)人一向不喜她與七爺走得近,可他不喜是他的事,如今,又與她何干。 昭陽郡主和七皇子本就是自幼相識,她何故要再因旁人的喜怒就遠(yuǎn)離一位友人。 “皇姐無須多禮?!毙裨蕼芈曅Φ?。 可這句話驚煞在場三人。 楚明玥登時(shí)抬眼,不掩滿臉驚惑,她整張臉都寫著你沒事吧的表情。 宣珩允面上云淡風(fēng)輕,笑得謙和儒雅,“郡主是父皇親封的昭陽郡主,自然就是朕的皇姐?!?/br> 沈從言:?! 宣珩謙:…… 這是個(gè)什么說法。 楚明玥回過神來,黛眉輕挑,唇角漾起淺淺梨渦,“陛下這是何意?” 宣珩允淡定對上楚明玥眸子,平靜又誠懇道:“你我如今不再是夫妻,但朕是皇帝,楚家三代衷國,是大宛功可享太廟的良將,楚家如今唯留昭陽郡主,朕不能讓衷心為國的將士寒心,往后,朕尊昭陽郡主為皇姐,以慰楚將軍在天之靈。” 楚明玥稍稍歪頭打量他,仍舊不明所以,“那日在彩衣鎮(zhèn),陛下……” “那日在彩衣鎮(zhèn),”宣珩允打量他,“多謝皇姐提點(diǎn),皇姐一番話讓朕醍醐灌頂,朕之天下,是楚家、是萬萬男兒用血rou換來的河清海晏,朕當(dāng)殫精竭慮以讓天下百姓安居,方不辜負(fù)楚將軍的戎馬一生?!?/br> 楚明玥默聲,她瞇了瞇眼審量宣珩允的表情,只見他眸光溫和、唇角溢笑,是一副朗朗君子模樣,但,她卻覺得陌生。 這份陌生讓她隱隱有些不安。 但她轉(zhuǎn)念一想,既然他選擇去做一個(gè)皇帝,那這便是君王該有的樣子,籠絡(luò)權(quán)臣、安撫功將,自古帝王皆如此。 他不過是做回一個(gè)皇帝該做的罷了。 楚明玥雙臂平舉與眉平,屈膝行大禮,“多謝陛下厚待楚家?!?/br> “皇姐請起?!毙裨蔬~出半步,想扶楚明玥一把,又生生忍住,將那只手背于身后。 “如此甚好,甚好!”爽朗的笑聲驟然響起。 無人注意十九王爺是何時(shí)出現(xiàn)的。 宣祉淵凝視著那雙漆眸,笑得意味深長。 楚明玥和宣珩謙道一聲“十九叔”。沈從言隨之向十九王爺拱手見禮。 “即是皇姐,日后昭陽這丫頭若是覓得小郎君,陛下可得給他把好關(guān)?!毙頊Y轉(zhuǎn)動(dòng)指上白玉長笛,若無其事笑言。 話一出,空氣瞬時(shí)凝固。 宣珩允眉目一凜,眸底沉下。 宣珩謙和沈從言悄然無聲后退幾步,就連呼吸都放得極緩。 幾息之后,楚明玥鳳眸怒張,朝宣祉淵瞪過去,“十九叔當(dāng)真是不正經(jīng),整日拿昭陽取樂子。” 宣祉淵仰面一笑。 “皇叔說的是。”宣珩允恢復(fù)如常,扯了扯唇角,“他日皇姐下嫁,朕必以長公主之禮送嫁?!?/br> 他的聲音清越,眾人聽不出任何異樣。 唯有跟在陛下身后的張辭水,看見陛下背于身后的那只手,四指指甲全部深陷掌rou,血跡順著指甲擠壓出的掌紋蔓延。 宣珩允的另一只手,尚牢牢提著食盒。 “如此,昭陽先謝過陛下。” 楚明玥放下心來,莞爾一笑。這個(gè)人就該孤坐龍椅,去做治世之君,虛以委蛇的客套話,她不介意陪他演兩句。 第39章 39、39 一陣溫?zé)岬娘L(fēng)吹過, 紫沉香從高鬢緋衣的女子衣袖間悄無聲息漫開,被宣珩允不動(dòng)聲色吸入肺腑。 這抹她獨(dú)有的香氛在此刻,成了慰藉、安撫他心底癡狂的最后一劑藥引。 “安王獨(dú)身多年, 也是該娶一位能說貼己話的王妃了?!毙裨释蝗婚_口, 他瞇了瞇眼,注視著一直無聲站在楚明玥身側(c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