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死的那一年 第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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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王爺琥珀色眸子轉動半圈, 遠遠退開幾步, 自顧把玩手中那支白玉長笛, 一切和楚明玥無關的事情,他本就從不妄涉。 楚明玥平靜看一眼宣珩允,斂眸不語, 安王如今利爪盡斷,早不是威脅, 可哪一任帝王又能真的放任一個曾經謀逆過的人閑云野鶴呢, 總要給他找點不自在。 沈從言依舊肅面無聲。 沒有人站出來打圓場。 宣珩謙邁出一步,拱手躬身之時唇角扯出一絲苦笑,“多謝陛下掛念,只是微臣如今尚無意娶妻。” 青衫道袍被風吹得鼓起, 顯得袍下之人過于消瘦無力。 宣珩允冷聲一笑, “那就到內教坊選幾位能歌善舞的舞姬, 給安王府增添幾分脂粉氣?!?/br> “微臣已是清心寡欲之人?!毙裰t依舊頷首,垂眸看著地面。 “陛下這是不想七爺參破紅塵呢。”楚明玥忽然開口,笑吟吟打趣。 宣珩允輕輕勾起唇角,眼簾半斂邁出半步, 上身前傾湊至宣珩謙耳畔, 低低道:“還是選幾個吧, 否則, 朕不放心?!?/br> 話落,他徑直退開,無視宣珩謙隱忍著憤怒的眸光。 楚明玥心覺無趣,就欲告退,只是她話未出口,宣珩允突然送到她面前一個食盒,方才她就在心中納悶,陛下提著食盒作甚。 只聽他道,“皇姐曾說想嘗嘗江左的鮮rou粽,朕今日早膳恰巧是江左的廚子,正好做的有,就順道帶幾個給皇姐一嘗?!?/br> 宣珩允說得坦蕩,仿佛真是的隨意為之。 張辭水跟在后邊,聽得臉直抽搐,他可是親眼目睹陛下親自包粽子包了半宿,待煮好,多數(shù)已散開,挑挑揀揀模樣好看的統(tǒng)共就食盒里那幾個。 陛下如今,怎得出口之話全然無忌,編謊之語熟稔至極。 楚明玥一聽,鳳眸微轉,幾息思索終是記不起自己何時同他說過要吃鮮rou粽,“陛下心意昭陽領了,只是這rou粽屬實吃不下。” 倒也不是她真的要駁皇帝的面兒,是真吃不下了,自昨日起,行宮里那幾個丫頭就開始張羅著給郡主包粽子,什么臘rou的、雞rou的、板栗的,煮了一大盆。 一開始楚明玥吃著新鮮,單是昨夜的晚膳她就吃下五六個,粘糯米入腹,直到今日清晨都還未消食。 桃花眸底的失望一晃而過。楚明玥只當不知,始終未抬手接下食盒,她不想吃,眼下誰給,她都不想吃。 宣珩允垂眼看著食盒,只覺手上東西有千斤重,壓得他腕骨欲摧。 他讀懂了楚明玥的神情,原來那個日光燦爛的午后,他敷衍的一句回答,也早已被她舍棄了。 她不記得了。過往種種,她早舍棄了。 可嘆,作繭自縛的終歸是他自己,他不配有任何怨言。是他虛應成習,如今又畫地為牢。 “如此,便罷了?!毙裨蚀瓜率直?,食盒跟著無力垂下。 接著,聞風鶴過來回稟,劃龍舟的吉時將至,恭請陛下和昭陽郡主、安王、沈將軍入席。 看臺上,幡旗被風揚起似海浪此起彼伏。 宣珩允的位置在視野最好的高位,其余朝臣的位置依次呈“八”字朝兩邊分布。此次南巡,未有皇室宗親伴駕,是以楚明玥和宣珩謙的位置一左一右緊鄰宣珩允。 而十九王爺宣祉淵,并未落座觀賞臺,眼下不知到哪里瞧熱鬧去了。 宣珩允的目光從楚明玥身上游離而過,又在她轉動視線時,倉惶避開,他懼怕先前那番冠冕堂皇的言論被楚明玥看破。 如今,他唯奢望她能好好活著,活在他目之可及的地方。 一聲皇姐,是他無計可施之后,瀕臨懸崖的最后退路。 緋衣女子端坐在矮腳長凳之上,左右活動肩臂。宣珩允讓候在一旁的小太監(jiān)給她搬去一張圈椅,楚明玥只猶豫一霎,欣然接受,慵容倚靠在圈椅里。 宣珩允的視線掃過湖面,被攥緊的心臟在余光見到楚明玥接受那把圈椅之后,才緩緩展開。 這種無時無刻為一人提著心臟的感受,他終于一一嘗過,是酸澀難捱。 隨著監(jiān)禮郎一聲“吉時到”,八臺禮炮齊響,鼓聲震天。 與此同時,十艘漆金龍舟沖破微波漣漪的湖面,船槳整齊有序一下下?lián)荛_澄澈水面,掀開白色浪花。 隨著數(shù)艘龍舟之間的距離越拉越大,鼓點愈發(fā)密集。 作壁上觀的大人們難掩心中激動,位置距離天威遠的,已是顧不上禮節(jié),拍案站起。 這時,就不見人的內宮大監(jiān)崔旺從小路走過,他的身后跟著楚明玥的貼身侍女丹秋。 丹秋懷里抱著玉獅子,待她在楚明玥身邊站定,向崔旺含笑致謝:“多謝崔大監(jiān),郡主的貓被照顧的極好?!?/br> 崔旺連連擺手,“奴才怎敢攬功,咱們的貓殿下一直是陛下親自喂的。” 說著,他往圈椅里的楚明玥看一眼,只見楚明玥的注意力都在湖面上,他的話恍若未聞,只好告辭,行至宣珩允身旁伺候。 待人走遠,楚明玥收回視線,轉身從丹秋懷里接過玉獅子放腿上,玉獅子久未見楚明玥,側著頭脖子在楚明玥身上一頓猛蹭。 “瞧瞧,這就是人家能做陛下心腹的本事。”楚明玥唇角淺笑,悠悠道。 “郡主您聽到了?” 楚明玥端起桌案上一杯涼茶,讓玉獅子就著茶盞喝,她往座下掃視一圈,納悶道:“怎得沒瞧見陛下的得力謀臣,還想著今日見著了要道聲謝呢?!?/br> “郡主說得是?”丹秋擰眉問完,突然恍然,“郡主是問崔少卿?” 楚明玥笑著瞥丹秋,“快趕上半夏的機靈勁兒了,說說?!?/br> 丹秋湊近楚明玥耳畔道:“方才跟著崔大監(jiān)領玉獅子時,聽崔大監(jiān)說陛下命小崔大人查清大宛上上下下官商勾結、及族商壟持之惡行?!?/br> “嗯?”楚明玥似笑非笑,沉思片刻,“這是觸了陛下逆鱗了?” 丹秋不解,歪頭想了想,“郡主這是何意?崔少卿如今可是手持詔書的欽差啊。” 玉獅子喝完水,窩在楚明玥懷里舔爪子,楚明玥把茶盞遞給丹秋處理,“你不想想,河澗崔氏可是大宛最大的茶商?!?/br> 丹秋一知半解把手中茶盞交給路過的女婢,又低聲交待兩句。 突然她拖長音“哦”一聲,“奴婢明白了,崔大監(jiān)似乎是說崔少卿膽大,郡主交給他的遺詔,他楞是自己留了好幾日才交出去。” “這膽兒是夠大的?!背鳙h低笑一聲,“不過小崔大人是聰明人,他若熬得過這坎兒,來日前程錦繡?!?/br> 楚明玥話剛落,天空驟然一暗,抬眼看,一簇濃厚烏云遮去日光,她淺淺蹙了蹙眉,江左梅雨屬實太長了些。 同時,如潮掌聲響起,喝彩之聲從西岸傳來。 往湖上一看,第一艘龍舟已經沖破掛著彩頭的紅綢。漆金龍頭神威赫赫,脖掛紅綢沿湖一路緩慢駛過。 未摘得頭籌的龍舟跟在其后,船上撐槳青年們突然一起唱起江左軟濃小調,引得西岸百姓興起跟著一起唱。 人群一時推搡著往岸邊擠,擠到岸邊的姑娘們紛紛將手中帕子往龍舟上拋。 楚明玥抱著玉獅子站起,踮腳往西岸瞧,梨渦噙笑,“江左的姑娘們倒是不拘教束,舟上選婿呢?!?/br> 可惜東岸觀賞臺距離西岸委實遠了些,饒是目力再好,也瞧不仔細。 楚明玥瞇眼望過去,只瞧見紛紛揚揚如雪帕子飄落,可舟上青年們是個什么情況,這瞧熱鬧的興致上來,心里就想看得清清楚楚。 “走,我們往那邊走走。” 楚明玥說完就離了席往著來時的方向走,丹秋猶豫一瞬,匆匆跟上。 宣珩允端坐高位,并不能集中注意力觀湖上賽事,只好用余光不時從楚明玥的方向掃過。 但見楚明玥的心思都在湖上,對于那張?zhí)刭n的圈椅、以及緊鄰圣駕的席位,她全不在意。 他的目光牢牢鎖住她離開的方向,她步伐輕盈,芙蓉面上笑意張揚,路過安王席位時,朝人明眸一笑,走出觀賞臺時,纖手落在沈從言肩上俏皮輕拍。 鮮活又生動。 酸澀的情緒再次從心底升起,尚未充滿肺腑,就被他咬牙按下。 現(xiàn)在的他,不配嫉妒,亦不配羨慕。那一份張揚的美好,是他不曾珍惜。 如今,他再沒資格。 宣珩允緩緩吸一口氣,離席跟過去。 沈從言見狀,和張辭水對視一眼,一同起身跟上。 前邊楚明玥抱著玉獅子沿河岸往西去,東岸被士兵和柵欄圍著,沒有百姓,一路暢通無阻。 只是走著走著,她突然頓足偏頭看著丹秋,面色凝重。 丹秋被看得心下一顫,已然開始反思是不是近日做的那件大逆不道之事被郡主知曉。 就在她欲跪下認罰時,只聽楚明玥一聲嗔怨,“這玉獅子怕是要胖成玉豬了。” 丹秋怔楞之際,懷里一沉,楚明玥把玉獅子推到她懷里,“你來抱一會兒?!?/br> 言罷,她甩了甩酸痛的皓腕,繼續(xù)快步往西走。 玉獅子“喵嗚”一聲,蹭了蹭丹秋手臂,似是知被嫌棄吃得多,牢牢扒著丹秋手臂,生怕被丟下了。 丹秋長舒一口氣,撓了撓玉獅子擠成一圈的脖子,快步跟上。 西岸外環(huán)的人不算多,人都擁擠在湖岸的青石欄桿上,里外三層。 縱使如此,兩頂華貴軟轎被八人抬著沿西岸外環(huán)走,依然格外扎眼。 轎子在一處栽種著將軍楠的涼亭外停下,前邊轎子走下一個身穿寶藍底鴉青色萬字紋繭綢直裰的男人,瞧著約有五六十歲。 他眉心豎起不耐煩的川字紋,走至后邊那頂軟轎前,一把掀開簾帷,重重咳一聲喊道:“快出來,你和貴人的緣分,就在今日!” 第40章 40、40 過了半晌, 軟轎里的人才不情不愿扶著婢女的手臂下了轎。 她半頭烏發(fā)順肩背垂下,是一位尚未出閣的姑娘,看身段行止, 是婉軟嬌弱的江左女子。 只是卻穿著一身與周身氣質全然不合的燦紅色刺金花紋綃紗霓裳, 她被男人拖拽著往湖岸走。 天鷺湖本就是環(huán)形湖,順著湖岸一直往西走, 就是西岸了。 這個位置正好超出士兵嚴令禁止靠近的范圍, 而距離熙熙攘攘正情緒高漲的圍觀百姓, 又還有一段距離。 但視野極好,往西能看到漫天飛的手帕正飄飄蕩蕩落在紅了臉頰的龍舟青年額上,往東能瞧見威風赫赫的禮炮朝天齊響。 楚明玥就停在此處, 纖腰倚在青石欄桿上,半身探出正往西看, 那邊數(shù)十艘龍舟軟調齊唱, 正徐徐往這邊過來。 各色手帕蕩在風中,吹來一陣百脂香。 “你快點,磨磨蹭蹭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