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1)
白明禹心道,這誰頂?shù)米 ?/br> 小謝未免太會了,一會兒不撩撥他九爺就不行,不是碰碰手指就是擦過手背,這一套一套的,難怪他家爺把持不住。 白明禹瞧見謝璟手快碰到九爺?shù)臅r候,一邊留神周圍其他人的反應(yīng),一邊裝作咳嗽兩聲。 謝璟起初沒明白,后來也偶爾抬眼瞧他。 白明禹拿眼神暗示他,卻瞧見那人輕笑一聲又繼續(xù)干活去了。 一天下來,白二嗓子都快咳啞了。 九爺只當(dāng)他在柴房關(guān)了兩天,受了點風(fēng)寒,還讓大夫去瞧了下。 謝璟送大夫一起過去,等對方細(xì)細(xì)診了脈象,問道:如何? 大夫面色古怪:二少爺身強體壯,力大如牛,這,沒毛病?。?/br> 白明禹坐在那抖腿,不耐煩道:我沒病。 謝璟不放心,叮囑大夫道:勞煩您仔細(xì)瞧瞧,他常去東院,若是風(fēng)寒傳染就不好了。 白明禹: 白明禹磨牙,忍耐著讓大夫檢查完了一遍,確定沒病之后,攔著謝璟道:你等會走,我有話要跟你說。 謝璟站在那,等他開口。 白明禹站起身圍著他繞了兩圈,眉頭緊皺,最后很不甘愿道:九爺?shù)氖聝海啿坏轿艺f話,但是你記住,以后在東院不要太出格,東院那么多人瞧著哪 謝璟平靜道:東院眾人都知曉此事。 白明禹:??? 九爺已經(jīng)同他們說過了。 白二有些惱了,一想到自己最后一個知道此事就覺得白天的時候像個傻子:你,你少得意!反正你平日里也要檢點些,多注意影響,爺現(xiàn)在寵著你不代表以后都是如此,若是等以后他看了謝璟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回去,擰著眉頭換了一個說辭,以后爺總會要子嗣,反正,你低調(diào)些總沒錯。 謝璟抬眼看他。 白明禹被他瞧得不自在,擰眉道:跟你說話,聽到?jīng)]? 謝璟心道,九爺上一世身邊只他一人,子嗣之事倒是有點轉(zhuǎn)機(jī)。 當(dāng)初白二還跪下給九爺磕頭,想當(dāng)兒子來著。 這么大一個兒子就站在眼前。 白二瞪他:你這么看著我干啥! 謝璟平淡道:二少爺瞧錯了,我不過想著,二少爺嗓子啞了,一會還需喝點清熱降火的藥湯。 白明禹:我不喝那玩意兒。 謝璟:那就喝些涼茶。 白明禹沒喝過,但又不好裝作不懂的樣子,點頭道:涼茶還行。 送來的涼茶比藥湯還渾濁,又苦又澀,里頭加了雙倍黃蓮。 白明禹被迫喝了三天清火的涼茶,期間連東院都不敢去了,書房重地更是不肯再靠近一步。 半月后。 白虹起被叫到東院,九爺同她商談半日,定了南下的章程。 白虹起雖然之前已聽家里提過此事,但真定下來之后,心里依舊有些難過。她在北地出生,一直從未離開祖母身邊,這一走不知要何時才能回來一趟,想到祖母和九爺,眼圈兒忍不住泛紅。 九叔,北地近日不太平,我多留一段時間陪您吧,多少能幫上一些。 正是如此,才讓你南下。 可 這里還有白二,你安心前去,不必多慮。 九爺遞了一封親筆信給她,叮囑道:你此次南下,我派二十護(hù)衛(wèi)隨行,另外到了青島,會有幾位先生接應(yīng),都是頗有聲望的大掌柜,隨你一同前去做個幫手。原本還想多給你幾人,但人太多,反而容易引起注目,怕引來不必要麻煩,只能先如此。你到了閩地之后,只管找張、王二位掌柜,他們以前是東院管事,把信給他們瞧了,他們就知道如何辦事了。 白虹起應(yīng)了一聲,收下信,走到前面給九爺磕了一個頭。 她再起身的時候,已紅了眼眶,眼淚到底沒忍住落下來,帶著鼻音顫聲道:九叔,虹兒走了,這一去怕是幾年不能相見,祖母那里還請九叔多替我去探望,也請您保重身體。 九爺一直等她出去,過了片刻,才輕嘆一聲。 白虹起走到外頭院子,正好迎面遇見白明禹。 白明禹像是剛得了信兒,匆匆趕來,瞧見她立刻站在跟前急得有些磕巴:你,你當(dāng)真要走??? 白姑娘心里又酸又澀,點頭嗯了一聲。 白明禹站在那,一臉焦慮,過了一會又道:我去跟九爺說,怎么就非得你去不可了? 白姑娘咬唇看他,不是我,難道是你嗎? 白明禹傻愣愣道:???怎的又扯到他身上來。 我要是男兒,定當(dāng)比你出息!白姑娘紅了眼睛,要哭未哭的模樣偏又帶了幾分倔強,眼淚硬生生忍下去,抬高下巴去看他,九叔交代的事,你若是做不了,就寫信告訴我,我立刻帶人回來! 白明禹心里不是滋味。 一時也不知道該嫉妒九爺還是嫉妒自己,總之和他心尖上繞來繞去的那股酸意并不相稱,不多時轉(zhuǎn)成了nongnong的委屈:你想對我說的就只有這句? 白姑娘看他,一雙眼睛兔子一般紅彤彤的,往日里再兇的美人,只要一哭就弱了幾分氣勢。 白明禹一瞧見她這樣,心里就揪著一般。 兩人站在院中低聲說話,遠(yuǎn)遠(yuǎn)瞧著,從不低頭的二少爺,如今一直彎腰陪著小聲說話,脾氣極軟。 白虹起坐火車離去,九爺讓白二去送。 站臺上人熙熙攘攘,白明禹隔著車廂玻璃看她,像是忽然想起來什么,拍了拍車窗喊了一句,白虹起不明所以向上推起車窗,問道:何事? 火車汽笛鳴響,已微微開動。 白明禹轉(zhuǎn)身忽然跑了。 白姑娘原本的一點離家傷感,一下變成迷惑,搞不懂這人又發(fā)什么瘋。 正想著,忽然聽到前頭包廂門那傳來一陣聲音,像是有人攔著在說話,不過片刻,就聽到重重跑來的腳步聲,包廂門被拍響了幾下,緊跟著推開就瞧見了站在門口正喘著粗氣的白明禹。 白虹起驚訝道:你怎的也上來了? 白明禹喉結(jié)滾動幾下,看著她道:我就是想起你帶的一個箱子。 箱子怎么了? 太沉,我?guī)湍惆嵯聛?,你路上用著也方便?/br> 白明禹耳朵泛紅,也不管她說什么,避開對方視線就開始干活。白虹起坐的是軟臥包廂,一整間只她一人,箱子摞在上頭確實很沉,白明禹給她扛下來一只,又聽她吩咐打開取出幾本書來放在一旁小桌上。 白明禹坐在小桌對面,看著桌上花瓶里插著的幾支鮮花,干巴巴道:車開了,我等下一站再下去。 白姑娘:你瘋了不成?下一站可就出山海關(guān)了。哪有送出千里地的人。 白明禹嘴硬:我樂意,你少管。 白姑娘手指在發(fā)尾繞了兩圈,視線跟他撞上,被他瞧得心尖像是被撞了一下似的,不知為何下意識扭過頭去。 白明禹一直送過了山海關(guān),這才下車。 九爺這兩日沒找到人,問起之后才從孫福管事那得知此事,一時失笑:我只說讓他送人,怎么送出去這么老遠(yuǎn)? 孫福管事笑道:二少爺也是替九爺著想,這虹姑娘頭一次出遠(yuǎn)門,多送送咱們也安心些。 九爺問道:他還要多久才回來? 孫福管事道:說是已返程,還要十幾個小時的火車,連夜趕回來,明兒一早爺就能瞧見,保準(zhǔn)不耽誤事兒。 九爺點頭:那就好。他翻了翻書,又問,璟兒去哪里了?今日怎么也沒瞧見他。 孫福管事道:小謝上午去了馬房,興許是跟張虎威他們上山去了,可要我去找找? 九爺:不用,囑咐小廚房那邊下午多做些茶點,再煮一碗甜湯圓。 孫福管事笑著答應(yīng)一聲,出去了。 每回謝璟出去騎馬,回來總是容易餓,東院里最愛吃湯圓的也只有他一人,這碗甜湯圓不用問也知是給誰準(zhǔn)備的。 九爺在書房處理事務(wù),等到了下午,獨自一人用了些清茶,點心碟子擺了五六樣,但一點沒動。 一個時辰后,九爺派人出去尋謝璟。 片刻后外頭有人來報,九爺問:可是找到了? 對方道:爺,老太爺派人來請,說讓您過去一趟。 九爺合攏書,起身吩咐道:若是璟兒回來,讓他先吃些東西,不可亂吃果子。 下頭人答應(yīng)一聲。 九爺這才去了前頭院子。 白府占地廣,兩邊院子雖未分開,但中間隔著兩個花園并一個戲樓。白老太爺年紀(jì)大了喜歡養(yǎng)鳥、養(yǎng)魚,前院樹木要更濃密一些,修了假山水池,里頭養(yǎng)了些魚,水面波光粼粼,能聽到水聲潺潺。 白九到的時候,老太爺正拿了餌料在喂一只紅嘴鸚哥兒,瞧見他來,招手笑道:來了?過來瞧瞧,我這新養(yǎng)的鸚哥如何? 白九走近,看了一下點頭道:不錯。 老太爺又問:比你身邊的如何。 白九神色如常:爺爺說誰? 老太爺抬眼瞧他:你東院人口風(fēng)倒是很緊,但你把人日夜帶在身邊,想瞧不出也難。老人把餌料放在鸚哥面前的小食盒里,嘆了一聲道,之前在北地的時候,我就瞧著小謝是個好苗子,你能瞧上眼,也不是什么奇怪事。這孩子本事不錯,只這么收在院子里未免有些可惜,我上回就問過你一次,不如送到我這里教導(dǎo)幾年,也是臂助。 白九笑道:爺爺誤會了,他可不是您養(yǎng)的鸚哥。 哦? 白九伸手逗弄了一下籠上站著的那只紅嘴鸚哥兒,籠里的鳥撲騰兩下翅膀伏在橫桿上,他收了手道:剪羽之后,算不得猛禽,他性子野,您教導(dǎo)不了。 老太爺?shù)溃耗阏f小謝?我瞧著可不像。 白九:您跟他接觸少,他年紀(jì)小,骨頭卻硬得很,就算我答應(yīng)送過來也沒用,您管不了,他只聽我一個人的話。 老太爺不贊同道:過些年東院總要有位女主人。 白九淡聲道:就算多添一位主人,也總要服眾。人選他心有所屬,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變過。 老太爺見他如此,只當(dāng)他還年輕,也未多勸,又聊了些北地其他事物,如今亂局初現(xiàn),兒女之事也算不得什么要緊事了。 晚飯時候,老太爺留了白九一同用飯。 祖孫二人身邊沒有留伺候的人,方便說話。 老太爺用了一小碗碧粳米粥,放下碗,拿一旁綢帕擦了擦唇邊,道:過段時間滬市有個工商業(yè)召開的會議,南北都有人參與,我想著,這次就不用別人了,你親自去一趟。另外去了那邊之后,也不忙回來,黃先生那邊收了信,說是族學(xué)里送出去的那些留學(xué)生今年要回來幾個,你帶他們?nèi)幸娨娛烂妫槺阋沧鲆粌蓸渡?,如今都搞實業(yè)興國,我們也當(dāng)做些事。 白九:非走不可? 老太爺點頭:非走不可。你之前在俄國時候得罪了日本商人,生意上的事自不多說,日本商船被擊沉兩艘,他們?nèi)缃癜堰@筆賬算到你身上,還是避一避的好。 白九:他們也擊沉我們幾條船,其中有無辜漁民受牽連。 老太爺拿花生米丟他,氣笑了:你少跟我說那些,我可聽說了,那船上壓根沒人,你在外頭演就算了,在家還跟我唱苦rou計呢?我可不吃你叔父那一套。 白九淡定道:那大概是救得及時,才無人傷亡罷。 老太爺看了片刻,嘆道:前些天你在榆港的事我已聽說,這事如今鬧得厲害,新仇舊怨,日本人正鬧著要徹查,你還是莽撞了些。 白九道:這事我有非做不可的理由。 為何? 為北地將來。 老太爺擰眉:就算這批軍資你要拿下,也應(yīng)同你叔父言明,最后交到了馮師長和郭義貞手中,他們二人狼子野心,原本二十八師就是精銳,如今得了大批補給槍械,怕是北地要亂了,何談將來? 白九道:那批軍資叔父不止給了馮師長,省府兩個師也給了,惟獨沒給一個人,爺爺可猜出是誰? 老太爺怔愣片刻,忽然道:少將軍白君瑞?! 白九點頭:是他。 白老將軍手下有兩個師都是老部下,只聽從老將軍的話,而馮鎮(zhèn)北的二十八師裝備精良卻過于激進(jìn),兩邊矛盾不斷,拍著桌子罵娘也是常有的事。白西梁有一個兒子,名叫白君瑞,如今跟在他身旁處理政務(wù),老將軍有意栽培,但省府兩個師的老部下只聽他的,不聽少將軍的,而馮鎮(zhèn)北那里就更不必多說,招呼基本不聽??偠礁飵追絼萘Φ臓幎凡恢?,少將軍年輕,身上又沒有軍功,一時不能服眾,北地看似鐵板一塊,實則內(nèi)里暗潮洶涌。 白九道:去年我?guī)Т牃w國,最后幾條船,轉(zhuǎn)了幾次折返回艾虎,那船上裝的是什么,我想爺爺已有耳聞。 老太爺對家中之事雖不在管理,但船隊去了哪里,運了些什么,還是清楚的。在艾虎靠岸的船上雖對外說裝的是棉花和布匹,但在港口卸下來的卻是軍資,數(shù)量比起這次榆港之?dāng)?shù),只多不少。他心里一動,開口問道:那批貨物,可是在少將軍手上? 白九點頭。 老太爺面色凝重,好半天才嘆了一聲,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語。 三軍對壘,躲避在后方的那一個才是贏家。 不管是守舊派的老部下也好,還是激進(jìn)派的馮鎮(zhèn)北也好,吃了榆港這一批貨物,勢必又要起摩擦,這兩方都處在明面上,就已輸了先機(jī)。 白九道:三年前叔父就已謀劃此事,秘密購入大量軍資,叔父年紀(jì)大了,總要為下一任著想。北地若想安穩(wěn),勢必要學(xué)新法、推新政,此事省府老臣不行,馮鎮(zhèn)北也不行,唯有少將軍可以做到,所以不論俄國或是榆港之事,都是為北地將來,非做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