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蕪菁夫人
“你……我殺了你!” 沈meimei貝齒咬住櫻唇,淚水便在眼圈兒里滾動,鏘的一聲拔出短劍,照著岳陵分心便刺。 岳大官人面上滿嘴瘋話,可暗地里卻一直提防著呢。便在沈青竹一拔劍的功夫,蹭的一下已是退出老遠,大喝道:“停!” 這一嗓子中氣十足,場中眾人都被嚇了一跳。沈青竹滿心悲忿,雖被震了一下,卻尚沒察覺什么,但謝天豪卻不由的微微一皺眉頭。 他乃是青城掌門鐵拂道人的關(guān)門弟子,一身修為在小一輩中堪稱翹楚。岳陵這一聲喊,原是提足體內(nèi)氣息而發(fā),一聲發(fā)出,他便登時從那聲波的震蕩中,察覺到異樣。 難不成這小子是扮豬吃虎?這一聲喊,似乎滿含著內(nèi)家氣勁,幾與師父比肩。若真如此,青竹絕非此人之敵。他心中想著,再望向岳陵的眼色,已多出幾分警惕。 玉硯和蝶兒在沈青竹拔劍向岳陵刺去的時候,驚得一顆心都要停止跳動了。這會兒眼見岳陵無事,這才反應過來。連玉硯也顧不上矜持了,和蝶兒過來一左一右扶住他,急問道:“子鴻,子鴻,你怎么樣?有沒有傷到?” 岳陵微微一笑,拍拍她手,低聲道:“放心,我沒事,你們別怕,只管在后面看著就行。” 玉硯滿眼擔憂,但見他說的篤定,終只是點點頭向后退開。蝶兒小臉兒發(fā)白,走出兩步,又回頭低聲道:“大笨蛋,你….你要小心些,那女人好兇。” 岳陵哈哈一笑,點點頭,這才轉(zhuǎn)向沈青竹,滿面怒氣的道:“喂,你這人怎么這么粗魯?一言不合就動刀子砍人,而且還是偷襲,嘖嘖,簡直太不淑女了,真不知道你師兄怎么受得了你?!?/br> 這話一出,謝天豪不由下意識的看了沈青竹一眼,沈青竹卻是俏臉煞白,身子顫抖半響,終是吸口氣,將短劍提起,整個人突然平靜下來,輕輕的道:“小賊,你三番四次辱我,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準備受死吧?!?/br> 這話聲平靜至極,語聲卻如同冰碴子一般,透出陣陣的殺機。言罷舉劍,便向岳陵bi來。 岳陵急忙擺手道:“停停停,我說你還講理不?我什么時候辱你了?你到說出來啊。哼,從來了我就一直笑臉相迎的,反倒是你,不是瞪眼就是呵斥的,這會兒還要動刀子殺人,喂,你師父教你武功,就是讓你欺負良善的嗎?” 沈青竹氣急,剛剛以師門心法壓制住的怒氣,這一刻又再升騰起來。這小賊牙尖嘴利,顛倒黑白,自己明明知道不該上當,但這小賊偏就有那個本事,讓她想忍都忍不住。 “你…你還不承認?你說我和………一起住,又說我覬覦….覬覦….,你還…還看我那里,竟還不是辱我?” 沈meimei滿面漲紅,張口便要數(shù)落這廝的無恥之處,偏那些話怎么讓她一個女子能出口的?氣急之下,越說越不清楚,心中直把岳陵恨到了極點。 岳陵搖頭嘆息,道:“你這可不是冤枉人嗎?你忽然跑到我家來,指著這宅子說原來是你家,滿面的不舍,又給我銀子,不就是懷念這里,想要在這兒租住嗎?我見你可憐,勉強答應了,但總得問問你們是幾個人吧。要知道我雖然心好,但現(xiàn)在生活艱難,這一人的租金,總不能讓兩個人住啊對不對?生意終要講究個公平自愿嘛。 可是后來你又說不是租住,我當然疑惑了。你一個大姑娘家,既不是租住,又死乞白賴的跟我這兒糾纏,那你說是為啥?這能怪我多想嗎? 至于說我看什么,那就更沒道理了。這人長眼睛就是看東西的,你不想讓人看,大可自己躲著的嘛對不對?話說又不是我請你來給我看的。這明明是你的問題,你卻加罪到我頭上,你說你講理不? 那啥,聽我句勸,這姑娘家家的,還是溫柔些好些,不然啊,以后很難嫁得出去的……..” 這貨碎碎念著,一派的理直氣壯,連偷看人家胸部都能說出一番道理來。直把旁邊眾人聽的目瞪口呆,連二寶都羞愧了,憐憫的看了看已經(jīng)呆住了的沈青竹,暗暗嘆息。 話說遇到岳公子這樣的極品,還能堅持著不倒,這份堅韌,二寶同學是極佩服的。 沈meimei眼下已經(jīng)石化了。不是我無知,是這個世界變化太快了啊。啥時候這無恥,竟也有理到這種地步了? 沈meimei不理解,可偏偏這小賊一條條說來,雖是歪理卻讓人難以反駁。那股子郁急羞憤,讓她搖搖欲墜,簡直要徹底氣暈過去了。 “青竹!” 眼見著沈meimei面色不對,一旁始終未開口的謝天豪,忽然踏前一步叫道?!澳隳鷼?,與這種無恥賊子不值得。你且在旁歇息下,看為兄給你出氣就是?!?/br> 岳陵冷眼旁觀,早發(fā)覺這謝天豪對沈meimei有圖謀,他一直刺激沈青竹,為的就是激這家伙出頭。 在岳大官人概念里,大男子情結(jié)那是絕對重的。眼下這情形,一來他不方便和一個女人動手;二來,今天這事兒,明顯跟曾智、譚二那幫人有關(guān)系。講理只怕多半是一時半會兒纏夾不清的,那就不如快刀斬亂麻,用最直接的方式完結(jié)就是。而這種方式,謝天豪才是最佳目標。 他經(jīng)過了跟曾智一幫人的打斗,一個打倒了七八個,這種結(jié)果讓他自信心空前的膨脹。他從一個普通人,忽然就變成了強者,這種轉(zhuǎn)變,也讓他躍躍欲試,說白了,其實不過是一種暴發(fā)戶的心理作祟。 對于謝天豪,他看得出來身上有功夫。打曾智一伙人固然過癮,但那些人終還是些普通人,那么,對上會武的人結(jié)果會怎樣?他其實蠻期待的。 此刻見謝天豪終是站出來了,眼中不由閃過一道喜色。謝天豪雖對著沈青竹說話,可眼神兒卻一直在留意著岳陵。岳陵眼神兒雖一閃而逝,卻仍被他敏銳的捕捉到,心中不由一沉,那警惕便又加了幾分。 “站??!此乃我沈家家事,不敢勞謝師兄大駕。”就在謝天豪準備出手,岳大官人蠢蠢欲動之際,沈青竹卻忽然出人意料的冷聲喝止了。 謝天豪愕然停住,詫異的道:“青竹,你…….” 沈青竹道:“謝師兄相護之情小妹心領了,但這是小妹自家之事,謝師兄不宜cha手?!?/br> 這話語聲漠然,神情卻是堅決之至。岳陵轉(zhuǎn)轉(zhuǎn)眼珠,嘴角不由的微微勾起。 眼前這一幕,顯然是落花有情流水無意嘛。這樣一來,想通過和謝天豪動手了結(jié)這事兒,看來是不可能了。不過當前這出戲卻是蠻好看的,自己要不要再添點火呢? 嗯,若是能挑起他們之間的不和,將矛盾暫且轉(zhuǎn)移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待應付過今天,回頭去城里找到那個譚二,搞明白其中的環(huán)節(jié),然后再來對付這小辣椒好了。 這廝不是好人,幸災樂禍不說,還滿肚子的卑鄙算計。一對眼珠子骨溜溜的轉(zhuǎn)著,暗暗動著心思。 “青竹,你我?guī)煶鐾T,如今你有事,為兄豈有坐視之理?再說我對你的心意難道…….”那邊謝天豪急急的解釋道。 “謝師兄!”沈青竹不假辭色的打斷他,“謝師兄厚愛,小妹當不起。你不必再說了,我自家事自己解決的了?!?/br> 謝天豪聽她明言拒絕,不由目中閃過一抹怒色,還待再說,卻忽聽一陣馬蹄聲響。扭頭看去,但見一隊人正護持著一輛馬車,直直奔了過來。 那馬車鑲金嵌銀,華麗豪奢。四下相護的侍從,也個個衣衫華麗,跨刀帶劍,雄壯中透著富華。 車廂四周用青色的帷幔遮蔽,隱約可見一個窈窕的身影端坐。離著老遠,那馬車便停了下來。隨即,車轅上一個絳衣女子跳了下來,向這邊走來。 謝天豪神色一驚,脫口低呼道:“是蕪菁夫人………” 岳陵正豎著耳朵聽著,聽到這聲稱呼,兩眼不由一瞇。這蕪菁夫人又是什么來頭?竟能讓那謝天豪面上露出驚色? 眼見著那絳衣女子走近沈青竹,低聲說了幾句,沈青竹面上便顯出遲疑,扭頭看了岳陵這邊幾眼,終是點了點頭。 岳陵正自心中猜疑,卻見那絳衣女子又向自己走了過來,待至近前,斂衽一禮,淡然道:“這位想必就是岳公子了,奴婢彩霞有禮了。今日之事怕是多有誤會,我家夫人受人之托,前來調(diào)解,還請公子大量,此事就此作罷好嗎?” 岳陵微微一怔,就此作罷?這事兒確實有些稀里糊涂,但看剛才那沈青竹的架勢,就憑這蕪菁夫人一句話,難道就能平復?面上沉吟不語,目光卻往沈青竹那邊看了一眼。 彩霞目光轉(zhuǎn)動,看他模樣不由微微一笑,道:“公子不必多慮,沈小姐與我家夫人有些淵源,此事只要公子應下,沈小姐那邊自有我家夫人做主?!?/br> 岳陵目光閃動了一下,暗贊這女子心思機巧。自己什么也沒說,只不過眼神一動,她便能猜得到自己心思。一個婢女便已如此,那主人又該如何? 他目光再次往遠處那馬車瞄了一眼,只覺那車中人,甚至那車都滿是神秘的氣息。 輕輕聳聳肩,無可無不可的道:“我無所謂啊,本來也不是我們鬧事,大家相安無事那是最好不過了。不過那位謝俠客似乎有些意見啊?!?/br> 這廝還不忘給謝天豪扔顆小石頭。 彩霞明眸流轉(zhuǎn),心中又是詫異又是好笑。這岳公子果然與眾不同,說他氣量小吧,卻肯輕易答應和解;說他氣量大呢,怎么又似非要跟謝天豪過不去呢?真?zhèn)€是古怪至極。 “公子無須憂慮,謝公子處,自也有我家夫人出面就是?!彼嫔喜粍由裆廊坏男χ?。 人家都說到這份上了,岳大官人再怎么想鬧事,也是不好意思了。而且看這俏俾眸子中隱有笑意,顯然是看破自己的把戲了,遂干笑一聲,摸摸鼻子道:“那就好那就好,咳咳,那啥,既然你家夫人都把事兒攬了過去,以后他們再來鬧事,我可要去登門找你家夫人評理的哈,這個咱們可得先說下?!?/br> 彩霞不由瞪大了眼睛。這人真是個極品!自家夫人那是何等身份,如今肯為這點小事出頭,不說究竟為誰,單這份面子就給的足足了。換成別人,不知道要怎么恭敬感謝呢。這人倒好,聽這意思,竟是賴上夫人了。 瞅著這貨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再想想夫人的吩咐,她終是只得壓下心中的些許不快,苦笑著點點頭轉(zhuǎn)身而去。 眼前這家伙,她實在不想再多面對哪怕一分鐘。想想方才自己傳達夫人的話給沈青竹時,沈青竹那一臉的委屈憤懣她還有些不理解。但這一刻,彩霞終是明白了沈青竹的感受。 瞅著幾人走到那邊,上馬的上馬,上車的上車,整個隊伍調(diào)頭往回而去,岳陵輕輕的吁了口氣。 此番雖然架沒打成,但能這么就此平息也不錯。雖然話是這么說,可他隱隱覺得,這事兒處處透著古怪,怕是不可能真的就此完結(jié)。 那蕪菁夫人究竟是什么人?彩霞說受人所托,這所托這人又是誰?又憑什么主動干預這事兒? 還有那沈青竹,口口聲聲說這是她家的宅子,明知道自己手續(xù)齊全的買了,為何又殺上門來非要買回去?這里面譚二必然是起了作用,可那個曾智為何摻和進來? 從當時他們一幫人的模樣,還有言談之中,顯然打他們的就是這個沈青竹了。但既然沈青竹來買回宅子一事與譚二有關(guān),又為何對他出手呢? 這種種跡象,越想疑團越多,岳陵隱隱感到,這所有事兒后面,都似乎有只無形的手在推動著。只是這一切,究竟是沖誰來的?自己?還是玉硯?還是說,真的只是巧合? 他望著緩緩往遠而去的蕪菁夫人的車隊,站在原地皺眉想著。正沉吟間,卻忽見遠處車隊一停,一個火紅的身影跳了下來,望著這邊跑來。 岳陵心中一驚,他看的清楚,跑來這人正是那個小辣椒沈青竹。難道她又反悔了?不然又來做什么? 小臉通紅的跑到近前,沈青竹目光冰冷的看著他,忽然伸出一只白生生的小手,也不說話,就那么伸到他眼前。 岳陵一愣,心中暗暗警惕,面上卻笑道:“怎么,不舍得我?這是干啥,難道還要定情信物嗎?” 沈青竹聽他又占自己便宜,身子不由氣的一顫,怒道:“無恥小賊!又來胡說!銀子!你還我銀子來!” 岳陵這才猛省,放下心來,探手從懷中摸出那張銀票,面上一副戀戀不舍的樣子,嘆息著遞過去。 “唉,還沒捂熱乎呢。這都什么事兒啊,鬧騰了半天,說租又不租了,錢也得要回去。那啥,至少也該給些違約金的嘛……” 瞅著他那副貪財模樣,沈青竹不由哭笑不得,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把將銀票搶過去??戳丝矗@才小心收起。 眼見她一副鄭重模樣,岳陵心中一動,從這小細節(jié)上看,這兩百五十兩對她來說,顯然并不是個小數(shù)目。就這樣,她當時仍是堅持要買回去這房子,里面只怕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隱情。 他想到這兒,正準備再口花花幾句,看能不能打探出些什么來,抬頭間,卻見小妮子眼中忽然閃過一道狡黠,心中一愣,猛然卻見對方一抬手,一只白玉也似的小拳頭,瞬間便在眼前放大。 砰! 一聲悶響過去,岳大官人慘叫一聲,頭猛的一仰,已是翻身而倒。后面玉硯和蝶兒齊聲驚呼,急忙跑過來扶起他,滿面的緊張痛惜。 但見岳大官人一手捂著眼,滿面悲忿的爬起身來,怒道:“麻痹的,偷襲我!老子跟你…….呃” 遠處,偷襲得手的沈meimei,跑的比兔子還快。待到岳大官人大罵著看去時,小妮子早已登上那蕪菁夫人的馬車,已然去的遠了。 陰溝里翻船,英名盡喪?。?/br> 岳大官人捶胸頓足,咬牙切齒不休。枉他自負一身驚天動地的神功,結(jié)果一日之內(nèi),竟連續(xù)兩次被算計。第一次是個突然跑出來的老和尚,這次卻是個嬌滴滴的小娘子。 相比這二人,岳大官人身強力壯,堂堂男兒,強弱懸殊一目了然。可偏偏被算計的渣都不剩,這樣岳大官人情何以堪啊。 武功!一定要學武功啊! 岳大官人羞惱之余,暗暗下定決心。不然,空有一身本事,卻是施展不出幾分威力。今天是沈青竹用拳頭暗算,要是哪一天碰上別人用刀劍的話,豈不是當場就葬送了? 麻痹的,死丫頭,這筆賬咱們早晚結(jié)算。有朝一日丫的落到我手里,就把你qj一百遍啊一百遍……… 岳大官人憤懣填膺的詛咒著,在玉硯和蝶兒倆小美人的攙扶下,盯著臉上的一比零回了房。而后,自有一番呵護上藥,趁機賺些溫柔便宜不提。 與此同時,蕪菁夫人的馬車上,一個宮裝女子正嬌庸的倚在車壁,嘴角似笑非笑的看著坐在對面的沈青竹。 這女子大約三十上下,膚若凝脂,杏目桃腮。如黑瀑般的青絲,在頭頂堆抓起個盤桓髻,鬢邊兩縷兒垂下,在高聳的胸前搭著。身段兒豐腴修長,柳腰一束,往下乍然飽滿起來,將臀形勾勒的**豐滿。 白玉也似的兩手,十指修長,輕搭在筆直豐腴的大腿上,在略顯幽暗的車廂中,恍如微微發(fā)著熒光。 此刻眼波兒流轉(zhuǎn),玉手抬起攏了攏發(fā)絲,那一舉手一轉(zhuǎn)眸中,便流出無數(shù)風情,令人砰然心跳。 這女子實已到了一生中最美好的年紀,整個人如同熟透了的蜜桃,飽滿而多汁。 “打人家一拳,心頭便舒服了?”清冷的聲音響起,婉轉(zhuǎn)如珠落玉盤,叮咚悅耳。偏眉眼間隱含威凌,自然而然的帶出高貴的氣息,冷艷襲人。 “他….他欺侮的我甚了,又強買了我家……”沈青竹面色窘迫,抬眼看了看夫人,倔強的分辨道。 蕪菁夫人垂下眸子,輕輕嘆息一聲,猶如水滴自葉端滑落?!拔易尣氏几阏f了,你家之事,多有蹊蹺之處,與那岳子鴻無關(guān)。” 沈青竹貝齒咬了咬紅唇,低著頭不說話。 蕪菁夫人輕輕搖頭,又道:“別說這事兒劉先生使人來開了口,就算沒他的面子,那岳子鴻也不是你的仇人。你應該還沒和你爹深談吧?唉,好好問問吧,岳子鴻不但不是你的仇人,還是你的恩人呢?!?/br> 沈青竹身子一震,愕然抬頭。蕪菁夫人卻閉上眼睛,微微向后倚了,再不肯說話。 恩人?! 車廂中,沈青竹黛眉輕顰,心中忽然說不出的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