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省悟
蝶兒伺候著,回房重新?lián)Q過一身行頭,岳陵辭了二女,出門讓水生接了,一同往碧月湖而來。 到得湖邊,小舟上韓鐵早已搶出,抱拳笑道:“子鴻,你這大駕著實難請,今日總算肯出來了?!?/br> 后邊劉一針伸出腦袋,撇嘴道:“這小子家中二美相伴,整日價依紅偎翠,只怕是掉入溫柔鄉(xiāng)里了。說什么難請,不過重色輕友罷了,鄙視!鄙視!” 老道跟著學了個新詞兒,逮到便拿出來用上,引得韓鐵哈哈大笑。 岳陵翻翻白眼,氣道:“屁的重色輕友,前陣子莫名其妙招了一堆事兒,哪里脫的開身。你當都跟你一般,守著日進斗金的鋪子,整日里,面上扮作四大皆空的出家人,背地里吃喝不愁,只風花雪月的享受就行?” 老道氣結,引得韓鐵和水生莞爾不已。這一老一少見面就拌嘴不停,也是兩人相交的一個特色,韓氏父子已然習慣,自然不會當真。當下連忙邀著他上了船。仍是水生劃船,水花一響,往湖心而去。 幾人坐定后,韓鐵給二人滿上酒,笑道:“前陣子事關玉硯姑娘康復,子鴻少得空閑,你我多日不曾相聚。今番子鴻既到了,想必已然大功告成了吧?” 老道聽問起這個,也關注起來。岳陵點頭笑道:“差不多了,估計再有個三五天,就能徹底恢復了。倒是多虧了劉先生指點,玉硯也托我向先生致謝了?!闭f著,感激的看向劉老道。 劉一針連連擺手,“謝我作甚?我又沒做什么。說來慚愧,當日老道也曾給玉硯姑娘看過,卻終是沒能幫上忙。對了,子鴻究竟怎么做到的,可否指點一二?!?/br> 岳陵微一沉吟,這才道:“你當日看不好她,非是先生醫(yī)術不精,而是此毒不在常規(guī)醫(yī)理范疇而已。” 劉一針眉頭一皺,詫異道:“毒?” 岳陵點點頭,“對,就是毒,是一種金屬毒。潛伏于人身血液之中,最初表象,便是作用于頭面肌膚,然后再是四肢,直到最后擴散至全身。到那時,人也就離死不遠了?!?/br> 劉一針和韓鐵同時面色大變。劉一針怒道:“何人如此歹毒?” 岳陵搖搖頭,“說不好。這種毒有可能是被人所下,也有可能是不經(jīng)意中,飲食不注意所中,不一定就是別人有意識下毒。不過,我倒是知道,西方有些國家的人,應該精擅此道?!?/br> 劉一針一皺眉,似有所思,喃喃的道:“西方國家……..” 岳陵道:“嗯,西方國家,也就是外國人。上次我聽你老說過,百花苑的東家,好像就是外域之人對吧?!?/br> 劉一針一驚,道:“你懷疑他?不可能!據(jù)我所知,那百花苑主,只是十幾年前才將生意開到江陵。而其本人,自始至終便都在北方,怎么可能對玉硯下手?” 岳陵搖搖頭,嘆道:“希望不是他。不過,你既然說過在他的園子見到過外國人,好歹是個線索。有機會的話,我總要查上一查的。” 老道皺眉不語,韓鐵忽然道:“要找這個機會,今個兒可是來著了?!?/br> 岳陵一軒眉頭,問道:“怎么說?” 韓鐵笑笑,伸手一指外面道:“你沒見那邊的熱鬧嗎?百花苑身在其中,如何能錯過這等盛事?” 岳陵微微一愣,他來時就看到這碧月湖岸上,人流如織。湖心處那邊,更是舟舫相連,張燈結彩的。 今天本是仲秋佳節(jié),碧月湖風景勝地,游人來此游玩自也是題中之意,是以,他并沒多想什么。 如今,韓鐵這么一問,他陡然記起,那花魁大會可不就是今天舉行的嗎?百花苑也是眾多ji院之一,當然是要參與的了。 而且,今晚不同往日,各個ji院的主要人物,都會聚集在這碧月湖上,為自己園子的姑娘助威。往日所有規(guī)矩,也都最大程度的放開,要說觀察,今晚可不是最好的機會嘛。 想到這兒不由大喜,剛要抬頭說話,卻見船頭一轉,小舟已往那邊靠了去。卻是水生早得了韓鐵的吩咐,悄然調整了方向。 岳陵感激的看了韓鐵一眼,舉杯敬了一碗。兩人相交甚篤,感謝的話卻是不必多說,一碗酒便達到了意思。 韓鐵笑著干了,旁邊劉一針忽然嘆了口氣,面上微一遲疑,轉頭看著岳陵道:“我知道攔不住你,不過,你要查也可以,總須謹慎些才好。那百花苑主雖從未在江陵現(xiàn)身,但據(jù)說其身后勢力極大,能不招惹,還是不招惹的好。況且,你前番惹下的事好容易才平復下來,再要招惹了這么一個強敵,殊為不智?!?/br> 岳陵一驚,瞇眼看向老道。老道話中最后幾句,貌似是知道些什么??勺约簠s從未露過口風,這老道又是如何得知的? 劉一針瞅著他模樣,氣的胡子都翹起來了,沒好氣的道:“你這什么表情?難不成懷疑我害你不成?你個沒良心的臭小子!不錯,前陣子你家門口的事兒,我都知道。也是我托了蕪菁夫人出面,就知道你小子脾氣臭,只怕有事也不肯求人,就算老道多事吧?,F(xiàn)在管也管了,你要如何?” 岳陵心中一陣的感動,隨即又有些愧疚。 一直以來,他和老道相交,雖說多是意氣相投,但其中未嘗沒有利用的心思。在他意識中,兩人的交情,還不到那種主動出頭幫著辦事的份上。 哪知道,老道待自己卻全是一片赤誠。不但主動幫自己出手解決了麻煩,事后也從來沒有提起。若不是今晚擔心自己再樹強敵,只怕還是不會說出來。 這種完全不求回報的暗中呵護,其中之情,又哪是簡單的朋友投緣?分明就是一種長輩對自己至親晚輩的關護! 岳陵就艙中起身,整了整衣服,恭恭敬敬的給老道行了一禮,道:“先生對晚輩的情誼,晚輩絕不敢忘,在這兒給您老拜謝了。” 韓鐵尚不明白什么事兒,愣楞的看著二人。 劉一針嘆息一聲,擺手苦笑道:“我與你忘年之交,這些虛禮又說來作甚?況且老道今已年近六旬,孤家寡人一個,視你便如子侄一般,能幫的上你的地方,自不會坐視。 只是你往后行事,千萬不要魯莽了。你可知上次之事,那沈青竹的事兒還好說,可你居然還打了曾智,那可是知縣曾維的兒子啊。 那曾縣令好歹乃一地之父母,你打的曾智鼻梁骨都折了,更等若剝了他面皮,他如何肯輕易罷休? 若不是老道昔日對蕪菁夫人有些小恩,以夫人的脾xing,她已然管了沈家之事,哪還肯再出頭說和曾維? 唉,現(xiàn)在總算事情暫時平息了,你以后行事,還當三思而行,切莫只圖一時之快了。 都傳這百花苑主的勢力,只怕比蕪菁夫人還要大上幾分。我只怕你一旦惹了他,怕是這江陵城再無人能護得了你。屆時,那曾維再趁機發(fā)難,后果不堪設想啊。” 聽著老道一番嘆息,岳陵這才悚然而驚,暗暗驚凜不已。他忘了,自己已經(jīng)不是后世那個身家億萬,關系網(wǎng)結的密如蛛網(wǎng)的岳陵了。 在這古大周時空,他只是一個新來者,一個無依無靠,沒有任何關系,甚至算的上赤貧的平頭百姓。 憑著眼下的情勢,若不是奇緣巧合跟劉一針結交上,這次打了曾衙內,怕是死都不知怎么死的。要想橫可以,總要從頭再來,給自己編織出強大的保護網(wǎng)后才行。 自己兩世為人,怎么竟能出現(xiàn)這種幼稚的失誤?岳大官人這一刻猛然省悟,登時出了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