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蕭家的往事
蕭靈兒聽岳陵問起胡不歸和蕭尚的事兒,張口說出阿離就是她的母親時(shí),岳陵一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只怕是離不開感情糾葛了。 果然,只聽蕭靈兒又低聲道:“胡叔叔和我爹爹是總角之交,兩人一起讀書,后來又一起習(xí)武。我爹爹之所以能去輔佐昔日的靖北候,便是因著胡叔叔的引見。只是后來,靖北候那事兒出了,許多人便都心灰意冷了,胡叔叔便和我爹也離了軍中,結(jié)伴一起四處游歷。后來,在江陵便遇上了我娘……….” 她說到這兒,不由停了話頭,遲疑著不知該不該再說下去。 岳陵接口笑道:“于是,便上演了一出兩個(gè)騎士爭奪一個(gè)公主的戰(zhàn)爭。公主對兩個(gè)人都喜歡,一時(shí)不知如何選擇,于是兩個(gè)騎士便開始了決斗,哈,不知我猜的對是不對?” 蕭靈兒詫異的看他一眼,搖頭嗔怪道:“哪有此事?我娘怎是那種……..哼,若被我爹聽到,少不得又要補(bǔ)你一掌?!?/br> 頓了頓又道:“我娘也不是什么公主,她只是個(gè)普通的農(nóng)家女子。至于我爹爹和胡叔叔,若說之前在軍中,或是曾騎過馬自是有的,但卻稱不上騎士吧?!?/br> 她微微側(cè)著臻首,對于岳陵口中的稱呼大不以為然,認(rèn)真的給他糾正著。 燭光下,這一刻的她竟顯一副小女兒家的天真嬌憨,岳陵癡迷的看著,不覺怦然心動(dòng)。 蕭靈兒說完,不聽他回應(yīng),抬眼一看,正迎上他火熱的眸子,不由的心中一跳,慌亂的將頭低下,臉頰上霎時(shí)間如五月紅楓也似。 岳陵慚慚的收回眼神,掩飾的咳了兩聲,一本正經(jīng)的道:“我說的騎士和公主,只是一種比喻。這是西面很遠(yuǎn)一個(gè)國家的故事中的稱呼,當(dāng)?shù)氐娜税堰@種故事,稱作童話。” 蕭靈兒眼中露出好奇之色,歪頭問道:“故事便是故事咯,又為何要叫童話?他們又有什么童話?不過這名兒聽起來,似乎便很動(dòng)人似的。” 岳陵窒了一窒,只得挑著幾個(gè)如白雪公主、睡美人、灰姑娘之類的,簡單的說了說。 蕭靈兒靜靜的聽著,臉上露出迷醉之色,良久才輕輕嘆了口氣,輕聲道:“他們這個(gè)童話真好,最后總是善有善果……..,只是我娘親和爹爹還有胡叔叔間的事兒,卻沒有這許多曲折?!?/br> 她抬手拔下頭上銀釵,伸手將油燈里的燈芯挑了挑,屋中便忽然亮了起來。 岳陵只覺她白玉也似的芊指,拈著銀釵,專注的挑動(dòng)著燈芯的姿態(tài)美的幾可入畫,眼中就又流露出迷醉之色。 蕭靈兒微有所覺,羞澀的將手收了回來,往水袖中藏了,這才又接著道:“我娘自然是喜歡我爹爹的,只是胡叔叔那兒卻也在暗暗喜歡著她。這事兒,我爹爹和我娘都是知道的,但卻誰也不曾說破。我娘與爹爹成了親后,轉(zhuǎn)年便生下了我。再三年后,便又有了寶兒。這些事兒,都是我聽爹爹在一次酒醉后說起的。據(jù)他說,那時(shí)候我們一家人雖然不富裕,但卻都極是開心?!?/br> 她說到這兒,眼中不由的神采熠熠,滿面的追憶向往之色。岳陵在旁看著,心中不由微疼。 只看她那神色便知,她其實(shí)并沒什么記憶。所有一切,不過都是聽蕭尚的片言只語推斷而來。說起來,只怕其中多有她自己內(nèi)心渴望之余,衍生出的一種幻想而已。 這女孩兒平日里機(jī)智伶俐,又有誰知她的心事?想到這兒,眼中不由的便露出溫柔之色。 蕭靈兒獨(dú)自沉醉了一會兒,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兒,面上光彩漸漸暗淡下去,輕聲接著道:“……..后來,事兒是出在我娘生寶兒的時(shí)候。當(dāng)時(shí)爹爹恰好抱著我外出游玩了,結(jié)果,娘忽然要生了,卻沒人在身前照應(yīng)。幸好胡叔叔來看我們,一見這種情況,頓時(shí)便急了。急忙去找來產(chǎn)婆,一番急救下,總算是勉強(qiáng)保住了娘親和寶兒平安。只是因拖延的稍稍久了些,娘在產(chǎn)后便一病不起?!?/br> 說到這兒,她眼中含淚,臉上顯出古怪的神色來。岳陵看的心中一動(dòng),稍一轉(zhuǎn)念便猜到了她的想法,不由皺了皺眉,伸出手握住她一只小手,沉聲道:“傻丫頭,你是不是心中覺得你娘的病,是被你連累的?你那時(shí)候才不過三歲,又能知道什么?你爹抱你出去玩,也是愛你之心,怎么說也怪不到你頭上的啊?!?/br> 蕭靈兒被他握住,不由微微一震,縮了縮手沒能掙脫,臉上一紅,便也由得他那么握著了。 岳陵知她這是一個(gè)心結(jié),一時(shí)也勉強(qiáng)不得,便岔開話題問道:“后來呢?胡叔叔又和你爹出了什么事兒?” 蕭靈兒抿了抿嘴,兩眼望著燈花閃爍,默然了一會兒,輕嘆口氣道:“后來,我爹爹回來了,胡叔叔便因這事兒怪責(zé)我爹爹,說我爹爹不懂得珍惜我娘,不配做她的丈夫。我爹爹也覺得自己有錯(cuò),便只聽著。這事兒便就此種下了由頭。便在寶兒百日時(shí),家里為他擺酒慶賀,胡叔叔自然也來了。結(jié)果,待到后來不知怎的,又和我爹提起這事兒,大罵我爹爹不是人。我爹爹那日也喝得多了些,便忍不住反唇相譏,兩人為此便爭吵了起來。我娘在后面聽到了,便出來勸解,哪知……..哪知……..” 她說到這兒,臉上忽然顯出凄楚痛苦之色,岳陵看的一驚,急忙用力握了握她手,蕭靈兒這才驚覺,深深吸口氣平復(fù)了下心情,才哽咽著道: “…….哪知他們兩人都喝多了,也不知是推搡之際,不小心將我娘碰倒了,還是我娘自己摔倒了,竟然將頭……將頭摔破了。后來雖然爹爹和胡叔叔清醒過來,急忙叫了郎中來,但終不過只是挺了十幾天,我娘便…….便就……..嗚嗚,那么去了啊……….” 她說到這兒,再也忍不住心中悲痛,哇的哭了出來,俯身撲進(jìn)岳陵懷中。 岳陵心中嘆息,他本以為其中不知道藏著多狗血的橋段呢,哪知卻是如此平淡,偏偏卻讓人聽了更是郁悶。人的生命何其脆弱,下一刻,又有誰知道自己明天會不會還在? 他心中感嘆著,一邊輕輕拍著蕭靈兒的后背,低聲安慰著她。 蕭靈兒哭了一陣,終是漸漸平復(fù)下來,驚覺到自己被岳陵摟抱在懷里,不由一羞,急忙掙脫開來,重新坐好。 岳大官人就有些遺憾,卻也不好再要求人家回來,只得干笑了幾聲,借著追問下情掩飾過去。 蕭靈兒哭了這陣兒,顯然情緒安定了許多。聽岳陵問起,便嘆氣道:“娘親去后,我爹爹心痛之余,便將一切歸咎于胡叔叔身上,說要不是他一再的借題發(fā)揮,我娘也不至于那么快去了。胡叔叔既心傷我娘的死,又說不清楚當(dāng)時(shí)的情況,就這么的,便默認(rèn)了下來。所以,我爹爹一提那話,胡叔叔便不說話了,就是這個(gè)原因。只是我爹爹雖然口上怪責(zé)胡叔叔,自己卻是怪責(zé)自己的。這便也就成了他這一生心頭最大的禁忌。今晚我為了…..為了……..,唉,說起來,實(shí)在是大不孝的?!?/br> 岳陵這才弄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一時(shí)間心中又是感動(dòng)又是唏噓。反倒是蕭靈兒終是灑脫一笑,起身道:“好了,說了這些,我心里也輕松許多。這些年來,此事一直壓在我心上,從不曾和人說起過,今晚倒是一種發(fā)散了。青海之事,我爹爹既然已經(jīng)應(yīng)下了,就一定會盡心的。你也放心吧,依他的脾氣,只怕今晚便會離去,絕不會留在這兒的。具體事宜,且等明日見了胡叔叔一問便知。這會兒時(shí)辰也不早了,你….你受了傷,雖看起來沒什么大礙,但還是早些回去歇著才好?!?/br> 岳陵知她的意思,也不再磨嘰,遂起身告辭。待到出了小院,回首看去,卻見蕭靈兒房中燈火依舊,想來今夜這佳人,怕是再也難以入眠的,不由的心中暗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