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周五晚自習結束，送她回宿舍的路上，季遠邀請她參加他的生日派對。

    “派對？”

    “對，這周日?！?/br>
    “那我要…準備什么？”

    沈又又有點慌。

    即使在電視上、書上看到很多次，“派對”這個詞對沈又又這種學生來說，依然距離很遠。

    “其他我都會準備，你只需要出現(xiàn) ，和我跳第一支舞?！?/br>
    夜色中的少年，英俊得像奧林匹斯神山上的阿波羅神，沈又又閃了閃神，下意識想答應，可腳踝卻似乎又痛了起來。

    “我——”她張了張嘴，在昏暗逼仄客廳里跳舞的女孩晃過眼簾，“我不行?！?/br>
    “我不行的?！?/br>
    第14章 兜風   又又，要不要去兜風

    窗外的月亮只剩下一絲殘線。

    進入初秋，天氣漸漸轉(zhuǎn)涼，沈又又將手塞入被子，夏蕓的呼嚕聲在耳邊不斷，對面的高媛突然高聲含糊了句什么，很快又翻個身繼續(xù)睡了。

    她睡不著。

    小靈通震了下。

    拿出一看，是季遠的例行“晚安 ”。

    時間掐得剛剛好，像分毫不差的機器。

    沈又又看了會：

    【又又：我拒絕，你…生氣了嗎？】

    那邊沒回來消息。

    沈又又知道，季遠一定是睡了，他有睡前關機的習慣，一旦關機，就不會回任何消息了。

    她翻個身，閉上眼，可活躍的大腦皮層讓她無法進入睡眠，腦子里總有一個女孩穿著裙子在轉(zhuǎn)圈，她看得到對方飛揚的裙擺，飄逸的長發(fā)，還看得到她恐懼又遲疑的眼神。

    “啪——”

    女孩摔到了地上。

    沈又又猛地睜開眼睛。

    當對上頭頂灰撲撲的天花板時才想起：明天…要開家長會了啊。

    第二天醒來時是個大晴天。

    校園的林蔭道上飄滿了黃色落葉，踩上去發(fā)出一陣沙啦沙啦響。

    沈又又背著書包進了教室，一進教室，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瘦猴飄到她面前，笑嘻嘻地叫了聲“嫂子”，而后將手里的草莓牛奶和蝴蝶酥給她：“遠哥讓我們一大早去搶的?！?/br>
    季遠的“二五仔”很多，每天晨間的草莓牛奶，和下午的各式點心總是會有人鞍前馬后地送來，然后再由他遞到她手里。

    如果季遠請假——

    就會像今天這樣，由小弟送來。

    沈又又彎起眼睛笑了笑：

    “謝啦?！?/br>
    瘦猴撓撓后腦勺，紅著臉想，嫂子笑起來還挺好看。

    家長下午三點才開始，上午上完課，下午就被拉著出版報。

    不到三點，教室里就陸陸續(xù)續(xù)有家長進來，他們按著姓名貼一一坐下，走廊外站滿了鵪鶉樣的十五班同學，他們個個面有菜色，垂著頭像即將上案板的鴨——

    這也是學渣班的特色了。

    沈又又則跟著顧明真往走廊走，一會開家長會，學生是不用在教室的，在離開教室時，她忍不住將目光落到中間一排最后兩張桌椅上。

    那是她和季遠的座位：經(jīng)過一個月的輪換，第一排正好輪到中間。

    兩張椅子都空著。

    她mama沒來，季遠的父母也沒來。

    “嘿！回神了！”

    顧明真手在她面前晃了下。

    沈又又回神，旋即靦腆一笑：“怎么啦？”

    “還說怎么了，你都沒告訴我，季遠生日搞那么大！”

    沈又又莫名：

    “什么那么大？”

    “他要辦生日轟趴哎！轟趴啊，一聽就很洋氣！而且，你知道辦在哪兒嗎？帝豪！帝豪十二層！”

    顧明真眼睛亮得幾乎可以在黑夜照明，“我們一整個班都受到邀請了，對了，據(jù)說還有一班的沈溪，陸程，鄧云琛，其他班跟季遠熟悉的、打過籃球的、玩過游戲的……乖乖，季遠可真是交游廣闊?！?/br>
    “恩?！?/br>
    沈又又聲音低了下去。

    將近一個月的相處，季遠有多受歡迎，她最是清楚。即使是同性，也少有不喜歡他的。季遠大方，沒什么架子，性子雖然懶怠，但極少給人難堪，相反，不論什么樣的人，都能給予恰當?shù)淖鹬?，玩游戲、打籃球都是一流。

    “據(jù)說請了一百號人，十二層哎，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星?！?/br>
    沈又又給她潑了層冷水：“江城那么小，明星怎么可能來這兒?！?/br>
    “也對。不過能去十二層開開眼，我也高興了啊。對了，你決定好明天穿什么了嗎，夏林菲她們說要去商廈一樓蹭個妝，你去不去……”

    夏林菲是他們班文娛委員，長得挺可愛。

    沈又又憑自己一點直覺，知道對方喜歡季遠，下意識要拒絕，還沒說話，見走廊那邊走來一道身影，連忙拍了拍顧明真肩膀，“噓”了一聲：

    “你媽?！?/br>
    “艸！快藏起來，藏起來……”

    “……恩。”

    說起成績，沈又又也有點心虛，這次的月考雖然前進了兩名，可也不過是從倒數(shù)第八變成了倒數(shù)第十。兩個標準學渣貓著腰往旁邊樓道躲，躲之前，顧明真下意識回看，“咦”了聲：

    “季遠爸媽不來嗎？”

    教室坐滿了，只剩下季遠的位置空著。

    沈又又卻想起季遠這次依然頭鐵得交了三張白卷的事實。

    “我覺得他應該沒有通知。”

    季遠對學習的態(tài)度，就像他對待游戲，貌似盛大，卻毫無熱情。

    “也對，老實說我挺佩服你男朋友，交三個零蛋都能面不改色，班主任竟然也不管他。啊，在這等好無聊，我去趟超市，又又，想帶什么？我給你買回來。”

    “那給我?guī)еЧP芯，黑色的?！?/br>
    “行?！?/br>
    顧明真去超市，沈又又則去廁所，才關上隔間的門，就聽女廁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伴隨著嘰嘰喳喳的聲音：

    “夏林菲，你剛才纏著王珂說什么呢，笑那么高興。”

    “啊，明天不是季遠生日嘛，我正愁要送什么，所以就問王珂了，誰知王珂告訴了我個消息?！?/br>
    “什么消息，什么消息？”

    “季遠缺個舞伴，開場舞的，你們說…我自己去邀請他，怎么樣？”

    其他人“嘁”了一聲：

    “夏林菲！季遠有女朋友了，人家開場舞當然請女朋友跳，別多想了，洗洗手走了走了……”

    “可是是沈又又自己不要跳啊?！毕牧址坡曇衾飵е硭斎?，“又不是我主動去搶。再說，別說你們不想。信不信，明天季遠落單，肯定一堆女生等著邀請他……”

    “那也不能……”

    “反正我是要邀請的，小時候我學國標的舞蹈老師就說過，好的舞伴都是要靠搶的，到時候，你想想，被季遠摟在懷里，跳一支舞……”

    交談聲漸漸遠去。

    沈又又在門后等了會才推開門，打開水龍頭，往臉上潑了把水，抬起時發(fā)現(xiàn)，鏡子里照出一張慘白的臉。

    開場舞，鎂光燈……

    每一樣，都和那在逼仄客廳里跳舞摔傷的女孩相差甚遠。

    她又往臉上潑了把水。

    ***

    家長會在十點半結束。

    陳秀娟看準李敏得空的一剎那，追了上去：“李老師，李老師！等等！”

    李敏一眼就認出了陳秀娟，畢竟以前也打過幾次交道：

    “沈又又mama，你好?！?/br>
    “哎，李老師您好，我來就是想問問，沈又又最近在學校的表現(xiàn)怎么樣，我跟她爸爸工作都忙，也沒什么時間陪她?！?/br>
    李敏對沈又又的印象不錯，是十五班里難得肯安安靜靜坐下來學習的學生，只可惜，學習上沒什么天賦。

    “沈又又呢，學習態(tài)度是不錯的，不過——”

    她想起最近老師們都心照不宣的事，季遠他們是管不著，可沈又又……既然她mama都問了，還是提醒下比較好。“還是要提醒您一句，這個時間段談戀愛，對學生來說都是有害無利?！?/br>
    “談戀愛？你說我女兒早戀？這不可能。”

    陳秀娟第一反應是不可能。

    可她突然又想起，有幾次進女兒房間，她猛地藏起來的手機，還有頭發(fā)上花樣變多的發(fā)繩：草莓的，菠蘿的，甚至還有糖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