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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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他打算不再跟陸時琛玩這個你猜我猜的游戲,直截了當?shù)貑枺鹤鼋灰卓梢?,但在這之前,你也要回答我的問題。 可以。陸時琛倒是很干脆。 你問死者的手機干什么? 只是想知道那個手機最后的狀態(tài)是靜音還是別的。 具體點。孟釗說。 我記得我當時打那通電話的時候,等了很長時間對面才接起來,陸時琛停頓片刻,繼續(xù)說,如果是鈴聲或者振動狀態(tài),兇手未免太大膽了一些。 這確實是一個思路,孟釗將自己代入兇手的心理狀態(tài),在實施殺人舉動之后,無論心理素質多強悍的老手,都會想方設法躲避被人發(fā)現(xiàn)的境地。假設周衍的手機是響鈴或振動的狀態(tài),那么在等待接通電話的每一秒,兇手都有暴露的可能。 所以,無論兇手選擇接通還是掛斷電話,都會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而不是放任手機鈴聲一直響起。 盡管已經猜到了陸時琛的思路,但孟釗還是問:所以你的推測是? 如果電話是死者接通的,那很有可能趙云華在當時并沒有成功殺死他,至于后續(xù)實施二次行兇的人是趙云華還是其他人,就要看趙云華有沒有不在場證明了。 孟釗簡直要為刑偵支隊不能擁有陸時琛這樣的人才而感到惋惜了,這以小見大的推理思路,大膽推論小心求證的辦案邏輯,真是個干刑偵的好苗子。 但他表現(xiàn)得挺矜持,點頭道:這倒是個思路。 那要不要做交易?陸時琛再次提起那個交易,意味深長,如果孟警官同意的話,以后我們可以經常共享思路。 那我問你最后一個問題,你到底為什么對這案子這么感興趣? 我懷疑那根出現(xiàn)在死者身上的狗毛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有意為之,目的把這樁殺人案嫁禍給我,而我想查清這個人到底是誰,為什么要這么做,這個理由還不夠充分? 孟釗思忖片刻,向陸時琛伸出手道:成交。 陸時琛低頭看著孟釗的手指,就在孟釗以為他有什么肢體障礙不能和人正常接觸,正準備收回手的時候,陸時琛的手握了上來。 微涼的溫度讓那覆上來的觸感顯得有些冷硬,而陸時琛握的這一下又極有力度,等到陸時琛松手的時候,孟釗才覺得指關節(jié)居然被握得有些發(fā)疼。 這像是一個和解畫面,但孟釗知道,自己之所以答應陸時琛,一方面是因為陸時琛曾經幫過自己,如若陸時琛確實跟這案子無關,他定會盡全力幫陸時琛查清真相;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覺得在這件案子中,陸時琛的身份和態(tài)度著實有些微妙,似乎只有靠得足夠近,才能徹底看清陸時琛這個人和他真正的動機。 而至于陸時琛要他透露的案情線索,畢竟主動權在他這里,要不要透露、要透露什么,都由他說了算。這樣想來,這樁交易中陸時琛并沒有占到什么便宜,孟釗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陸時琛這么絕頂聰明的人,居然也會做這樣虧本的交易 交易達成了,孟釗說:周衍的手機狀態(tài)等我確認了再告訴你,還有別的事么? 陸時琛也不跟他客氣,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想去周衍說的那個7號樓里的房間看看。 七號樓已經被同事徹底搜查過,并沒有找到其他線索,帶著陸時琛過去一趟倒也沒什么不合規(guī)的地方,何況,既然那天是周衍主動約陸時琛過去的,說不定陸時琛能發(fā)現(xiàn)什么對破案有利的線索孟釗想了想,點頭道:可以,不過我得先回市局取鑰匙。 順便驗證一下周衍的手機狀態(tài)。陸時琛提醒道。 回市局取了鑰匙,孟釗又拿出周衍的手機,用自己的手機給周衍的號碼撥了過去。 手機鈴聲響起來,是周衍自己寫的歌。 真的是響鈴狀態(tài)孟釗盯著手機屏幕,如果真如陸時琛所說,當時那通電話是過了好一陣才被接起來的,那極有可能是周衍本人接通的電話。 這樣一來,就再次驗證了有人在趙云華之后二次行兇的事實 把周衍的手機放好后,孟釗走出市局,拉開陸時琛的車門坐進去。 怎么樣?陸時琛側過臉看向他。 響鈴狀態(tài)。 那基本可以排除是兇手接的電話了。陸時琛發(fā)動了車子。 嗯,當然也不排除當時手機太難找到之類的原因對了,如果那根狗毛真的是意圖嫁禍你,那這人跟你也有矛盾?你這剛回國不久,都跟誰結過仇? 不知道。陸時琛把車開過了馬路,徑直駛向七號樓。 不過,用一根狗毛來嫁禍,兇手沒覺得這力度不太夠么 案發(fā)當時我出入過犯罪現(xiàn)場,又有狗毛作證,還給死者打過電話,換個警察來偵破這案子,說不定我現(xiàn)在已經是犯罪嫌疑人的身份了。距離七號樓很近,陸時琛說完這話,車子已經開到了圓拱門前。 孟釗推開車門,下了車:這么說來,我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這時陸時琛也從車里下來,走到孟釗旁邊,孟釗用手背拍了拍陸時琛的手臂:就不讓你對救命恩人以身相許了,以后對救命恩人放尊重點。 陸時琛看他一眼:你對救命恩人都以身相許? 兩人穿過圓拱門,邁進七號樓,孟釗摸出鑰匙,嘖了一聲:也不一定,起碼得看看救命恩人順不順眼吧。 拉開七號樓的門,兩人走進屋里。 陸時琛先踏進距離最近的那間臥室,站在那面刷白的墻前,孟釗跟在他后面走進去。 新刷的墻。陸時琛低聲道。 對,應該就是周衍被勒死前后刷的,也就是說,周衍很有可能是因為這面墻上的內容死的,他給你看的東西應該也在這面墻上,孟釗看向陸時琛,能不能猜到這面墻上有什么? 猜不到。陸時琛說。 真挺奇怪的,這墻上會有什么重要的東西啊孟釗又打量了一遍那面墻,用魯米諾試過了,也沒發(fā)現(xiàn)血跡,當然了,完全被白漆遮住了也不一定。 陸時琛在這間屋子里轉了一圈后,走出去,又邁進了周衍那間臥室。 孟釗跟在他后面,隨時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陸時琛似乎只是隨便轉轉,他環(huán)視這間屋子,然后走到周衍的書桌前,拿起了桌上的相框,相框里裱著一個六七歲男孩和母親的照片,從臉上的輪廓來看,大致能分辨出那是小時候的周衍跟母親的合照。 孟釗走近了,他看到陸時琛的眉心蹙了起來。 在此之前,誰都沒注意過這張平常的照片有什么不對勁,孟釗看了一眼那張照片,問道:怎么了? 誰知下一秒,陸時琛就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陽xue,眉心蹙得更緊,似乎一瞬之間陷入了某種極度的痛苦之中。 且那痛苦來得似乎極為迅猛,讓陸時琛的脊背頓時躬了起來,手臂上的青筋悉數(shù)爆出。 頭疼?看著陸時琛飽受折磨的表情,孟釗頓時緊張起來,怎么回事? 陸時琛似乎頭疼得更厲害,他呼吸粗重,兩只手都抬起來,手指緊緊地掐著太陽xue附近,力氣大得像是要把自己的頭捏爆。 看著那幾近變形的手指,孟釗有些于心不忍,他用了些力氣把他的手拉下來,扶著陸時琛到床邊坐下:你先別跟自己較勁,坐下緩一緩。 把陸時琛按到床上坐下之后,孟釗抬手放到陸時琛頭上,手指插到他的頭發(fā)里,摸索到太陽xue附近,用了些力道按壓,因為沒學過推拿,這樣按也不知道有沒有效果,他看著陸時?。汉命c兒沒? 陸時琛閉著眼沒說話,好一會兒,粗重的呼吸才逐漸平復下來,緊蹙的眉間也慢慢舒展開來。 好點了是不是?孟釗觀察著他的神情,松了口氣,你這怎么回事兒啊 陸時琛搖了搖頭,沒應聲,像是一時被頭疼激得沒力氣說話。 孟釗手上的動作沒停,又控制著力道幫陸時琛按了一會兒:你這頭疼是經常犯么?我記得你高中的時候也犯過一次。 偶爾。陸時琛出了聲,聲音有點啞。 沒去醫(yī)院看過? 看過。 醫(yī)生怎么說?。窟@國外的醫(yī)療技術這么先進,這么多年了都沒治好? 治不好。 孟釗手上的動作停頓下來:什么意思?沒得治? 陸時琛笑了一聲:你怕我死?。?/br> 一聽陸時琛還笑得出來,孟釗頓時意識到自己會錯了意。他停了動作,收回了手:禍害遺千年,我覺得你死不了。陡一停下來,才覺得剛剛這動作實在過于親密。 陸時琛又笑了一聲,這次比上次更低一些:那還真是不幸。 孟釗走到周衍的桌前,拿起那個相框:你剛剛看著這照片想到了什么? 什么都沒想到。陸時琛抬手捏了捏眉心,小時候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 也是,這照片距離現(xiàn)在也得有二十年了,記不清也正常。孟釗繼續(xù)試探著問,不過,會不會覺得這張照片有哪兒不對勁? 陸時琛搖了搖頭,片刻后才說:我十歲的時候出過一場車禍。 這件事孟釗前幾天聽師母提到過,所以聽到陸時琛這樣說,他并不覺得驚訝,他更好奇陸時琛為什么忽然提起這個。 車禍之后,我患了應激性失憶,十歲之前的事情全都不記得了。陸時琛看著他,平靜道,所以,我有沒有看到過這張照片,認不認識照片上的人,我全都不記得。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陸時琛繼續(xù)說,這張照片應該跟我有某種聯(lián)系。 第22章 應激性失憶?孟釗知道這種癥狀,它和孟若姝當年的應激性失語癥一樣同屬于PTSD的表現(xiàn),所以,你小時候的記憶完全消失了? 也不算完全消失,我能感覺到它就在我腦子里的某個地方,但一旦我試圖用力想起什么,就會像剛剛這樣。 所以你一直以來的頭疼都是因為這個原因? 嗯,陸時琛看上去被剛剛那陣頭疼折騰得有些疲憊,失憶癥的并發(fā)癥。 這么嚴重,你爸那時候沒給你找醫(yī)生看過? 找過,沒用。陸時琛記得,那場車禍之后他手臂骨折,在醫(yī)院躺了一段時間,出院之后,陸成澤帶他去各個醫(yī)院拜訪了不少醫(yī)生,但他的失憶癥始終沒有任何起色。 那段時間陸成澤每天都會問他有沒有回憶起以前的事情,而他每次都沉默地搖頭。再過一段時間,陸時琛被送到學校,生活回歸正軌,陸成澤的工作也開始忙碌起來,治療失憶癥這件事就被擱置下來了。 那也不能就這么不管了吧?孟釗看著陸時琛微微失色的唇色,那讓陸時琛看上去有些蒼白,更加接近于一個假人。 但假人是不會有痛苦的,而陸時琛剛剛那陣驚天動地的頭疼讓孟釗看了都心有余悸。 我覺得你還是得去醫(yī)院看看,孟釗說,老是這樣,萬一又引發(fā)什么其他的并發(fā)癥怎么辦? 陸時琛看上去并沒有聽進去,孟釗頓了頓,轉而思考起這樁案子:如果你跟周衍母子之間有某種聯(lián)系,那這樣看來,你跟這案子牽扯的夠深的 陸時琛的頭疼緩了下來,看向孟釗:在市局門口的時候你不是說有事么?也是跟案子有關的事? 孟釗從思考中回過神,嗯了一聲。 什么事?陸時琛又問。 周衍被勒死的前一晚,趙云華的行動有些異常,我要去查一下她那晚到底去做了什么。 那走吧,陸時琛站起身:你不是沒開車么?我送你過去。 你行么? 陸時琛看了他一眼。 沒有說你不行的意思啊,但你這頭疼? 已經沒事了。陸時琛說。 兩人下了樓,孟釗主動問:用不用我開車? 不用。陸時琛走到駕駛位,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車子駛上路,孟釗看了看陸時琛的側面,陸時琛嘴唇的血色又回來了一點,似乎好些了。 這輛車隔音效果極佳,外面嘈雜的聲音一律透不進來,安靜的車廂內流淌著一種似乎能安撫神經的輕音樂。 在音樂的作用下,孟釗也覺得放松下來,他的后背考上椅背,朝下坐了坐。他覺得褲兜里有些硌,伸手拿出來看了一眼,是上午從趙云華家里找到的藥瓶,里面的藥已經被物鑒拿去化驗成分了,但藥瓶他拿了回來。 那是什么?陸時琛瞥了一眼他手上的藥瓶。 從趙云華家里找到的藥。 什么藥? 過期太久了,字都被磨得看不太清楚了,等化驗了成分才能知道,孟釗仔細辨認著藥瓶標簽上模糊不清的字體,這字是普還是替啊 西酞普蘭,阿米替林,麥普替林陸時琛神情自然地說出了一連串的藥名。 等等,好像是阿米替林,這藥是治什么的? 抑郁癥。 因為先前已有猜測,孟釗并沒有對這個結果感到意外趙云華曾經因為趙桐的自殺患有抑郁癥,而那個公眾號的內容刺激她的抑郁癥復發(fā)了,在情緒的劇烈波動之下她選擇了自殺,這樣想來,兇手還真是步步為營,從一開始就選了一個自殺可能性最大的人來實現(xiàn)借刀殺人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