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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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醫(yī)生朝后喊了一句:來個人抱著病人的頭部。 有工作人員起了身,正要走上前,孟釗說:我來吧,該怎么做? 也好,你們是朋友,正好能跟他說說話。醫(yī)生將陸時琛的上半身小心挪動,讓他的頭平躺在孟釗大腿上,病人頭部剛剛發(fā)生劇烈撞擊,你小心固定住,防止在車輛行駛過程中再次發(fā)生劇烈晃動。 好。孟釗抬起手,小心地落到陸時琛的頭側托住他。 這種情況下,病人的救生意志很重要,如果求生意志強烈,應該可以撐到手術室,但是孟隊,你朋友現(xiàn)在是昏迷狀態(tài),這種狀態(tài)很危險,你最好能跟他說說話,讓他保持意志清醒。 好。孟釗又應了一聲。但事實上,他的大腦現(xiàn)在一片混亂,根本就不知道要跟陸時琛說什么。 醫(yī)生又走到擔架床旁邊,逐次檢查那幾個從療養(yǎng)院救出的女孩的情況。 陸時琛。 孟釗覺得自己的太陽xue在一下一下重重地跳,像鼓槌在用力敲擊,他竭力穩(wěn)著聲音,低聲說,你別睡,我們聊會兒。 陸時琛沒有任何反應。 孟釗的手還在流血,血跡沾到了陸時琛臉側,他的手心還在流血,于是他翻過手背,用干凈的地方將陸時琛臉上的血小心地抹去了。 陸時琛的睫毛這時動了動,緩緩地半睜開眼,看向孟釗。 他唇色蒼白,眼神渙散,看上去生命垂危。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孟釗,什么也沒說,似乎并沒有說話的欲望。 不知為什么,孟釗看著那眼神,他忽然覺得,陸時琛并無任何求生的意志,他好像在平靜地等待死亡那一刻的來臨。 陸時琛,不準死,孟釗幾乎是出于本能地脫口而出,聽到?jīng)]? 陸時琛仍舊那么半睜著眼看向他,好像隨時會收走此刻的目光。 不許死。孟釗又重復了一遍,這一次,他的咬字更重。 陸時琛終于開了口,氣息微弱,孟釗得湊近了才能聽到他說什么:不是要聊會兒么? 是啊,聊會兒,聊什么呢孟釗慌亂地在大腦中尋找著話題,他無法讓自己保持鎮(zhèn)定:見面以來一直都在聊案子,沒跟你好好敘過舊,就聊聊高中的事情吧? 陸時琛嘴唇微啟,聲音微弱得聽不清,但從口型來看,孟釗知道他說了句好啊。 凌晨的明潭市街道安靜,救護車疾馳而過,風從被震碎的車窗兇猛地刮進來,發(fā)出聒噪的獵獵聲響。 身后的醫(yī)務工作者忙碌地安頓病人,他們的交談聲像是被風聲包裹住,讓人聽不明晰。 孟釗竭力地定了定神,壓低了聲音,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清的音量說: 陸時琛,我高中的時候特別討厭你,你知不知道我后來為什么能考上公大?我那時候幾乎每一天都能記起你說的那句野狗和嗟來之食,我后來拼命的每一天,都是為了有一天能證明給你看,你他媽當年就是狗眼看人低所以,不準死!你要是死了,我做的這一切就都沒了意義,我證明給誰看去 陸時琛的嘴唇動了動,像是露出了一個很淡的,略帶譏誚的笑容。他似乎有話要說,但聲音太微弱,一開口就被風吹散了。 孟釗偏過頭,耳朵湊近陸時琛的唇邊,才勉強聽清陸時琛說的話:真沒出息啊 說我沒出息是吧?孟釗轉過臉盯緊他,用幾近兇狠的語氣說,你要是撐不到手術室,你就更沒出息,陸時琛,別讓我看不起你。 陸時琛剛剛的話沒還說完,他看著孟釗,語速極其緩慢地說:不瞞你說,我活到現(xiàn)在,也是想看看,當年那只野狗,到底能不能活出人樣來 那就別死,孟釗幾乎是咬著牙根說出來的,那就親眼看著我升上正隊長,立一等功,調(diào)到省廳我未來高升的每一步,你必須到場給我道賀,親口承認你當年是錯的! 但愿如此。陸時琛很輕地說。 這話說完,他像是很累了,又閉上了眼睛。 孟釗的心臟像是被人攥緊了,讓他透不過氣來。 他又說了一些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胡言亂語了一些什么,但他沒辦法停下來,生怕自己一停下來,陸時琛也會隨之停止呼吸。 救護車駛入醫(yī)院大門,直直地駛向急診樓前。 到了!坐在車門邊上的工作人員喊了一聲。 其他工作人員都迅速起身,走過來從孟釗手里接過了陸時琛,動作迅速地將他抬出了救護車。 急診科已經(jīng)提前備好了病床,幾個工作人員將陸時琛轉移到病床上,快步推著他去了手術室。 孟釗也跟著下了車,一邊快跑跟上病床,一邊看著躺在上面的陸時琛。 病床上的陸時琛閉著眼睛,面色平靜。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后,陸時琛被推到了手術室。 哐的一聲,手術室的門重重合上,孟釗被攔在了門外,各種儀器的嘀嘀聲也被封禁在了屋內(nèi)。 走廊里,醫(yī)務工作者行色匆匆,孟釗站在急診室前,盯著門上亮起的手術中三個字。 他幾乎是無所適從地站在那里,陪著他的只有走廊上巨大的空曠。 他覺得腿有些發(fā)軟,頭暈,站立不穩(wěn),像是失了所有力氣。 他走過去坐到靠墻的那排長椅上,對著空氣怔愣良久后,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閉上眼,將臉埋到了手心里。 第48章 這是孟釗人生中第二次焦灼地等在手術室外。 上一次是他11歲的時候,他還在學校上課,警局忽然來了人,把他接到了醫(yī)院,說他mama出事了。 孟釗打小就懂事,他坐在手術室外安靜等著,一聲不吭,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那場手術持續(xù)了八個小時,據(jù)醫(yī)生后來說,手術時間之所以那么長,是因為他mama孟婧的求生意志非常強烈,有好幾次,就連醫(yī)生都認為一切結束了,她卻奇跡般地又恢復了心跳。 但世事無奈,孟婧的傷全在致命的部位,就算她拼命想活下去,但命運卻沒給她這個機會。 你mama為了你撐了八個小時,當時的徐局還只是孟婧的同事,他事后對孟釗說,所以,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你也得為她多撐幾個小時。 孟釗后來一直記著這句話,也記得自己坐在手術室外從天亮等到天黑的情景,所以之后無論他陷入什么樣的處境,都會咬著牙拼命撐過去。 但是陸時琛孟釗腦中又浮現(xiàn)出陸時琛看向他的那個眼神平靜到無波無瀾,像是在等待死亡在下一秒降臨,像是對他來說,死亡是一種徹頭徹尾的解脫。 為什么要在那一瞬忽然沖過來,明明現(xiàn)在躺在手術室里的那個人應該是自己孟釗煎熬地聽著手術室內(nèi)隱約傳來的儀器聲響。 難以想象如果醫(yī)生從手術室出來,像當年告知孟婧的死亡一樣,對孟釗先是搖頭,然后再說抱歉,那他該如何接受這個消息? 孟警官,護士一路小跑著過來,手術需要親屬簽字,您有沒有病人親屬的聯(lián)系方式? 孟釗將頭從手掌中抬起來,聲音啞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有。 他的眼白幾乎布滿了紅血絲,抬眼看過來時,護士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怔了怔才說:因為情況比較緊急,醫(yī)院就先為病人進行手術了,但還是希望病人家屬能盡快趕過來補簽一下。 好,孟釗的聲音啞得厲害,我這就給他爸打電話。 還有就是,陸先生的身份信息也需要提供一下,護士把手里的衣服遞給孟釗,這是他身上穿的外套,您看看能不能幫忙找一下。 嗯。孟釗用力捏了捏眉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后他站起身,接過陸時琛的外套。 外套已經(jīng)被血浸透了,以往陸時琛的身上總是彌漫著一種很淡的檀木香,但如今那味道已經(jīng)被濃重的血腥味掩蓋住了。 他的手伸進外套的兜里,沒找到身份信息,只摸到了一串車鑰匙。 兜里沒有,我讓人去他車里找找,孟釗把那串鑰匙拿在手里,對護士說。 好的,護士點頭,還有就是,您知不知道病人之前有沒有其他病史? 他會間歇性犯頭疼,疼起來昏天暗地的那種,孟釗想起陸時琛在他面前犯的那幾次頭疼,短短的指甲掐進了手心里,還有,他十歲的時候也出過一次車禍,患了應激性失憶癥,至今也沒想起十歲以前的記憶。 護士把孟釗說的內(nèi)容全都記了下來,又看向孟釗的手臂,手臂上被玻璃劃出了一道長且深的傷口,已經(jīng)凝成了血痂,她好心提醒道:孟警官,您要不要先去樓下處理一下手臂的傷口? 等手術結束吧。孟釗說。 護士走后,孟釗給陸成澤打了個電話。 已經(jīng)凌晨,陸成澤估計睡下了,電話里的嘟嘟聲響了好一會兒那邊才接起來。 陸叔,陸時琛車禍出事了,正在手術室進行搶救具體情況等您過來了再說吧,您先來給手術簽個字,在中心醫(yī)院嗯,我就在三樓手術室門口等您。 掛了電話,他又給留下處理那起車禍事故的同事打了電話,讓他們找找車上有沒有陸時琛的身份信息。 十幾分鐘后,同事趕了過來,把手里東西遞給孟釗:孟隊,那輛車被撞得太嚴重了,不一定能不能修好我把儲物箱里的東西都取出來了,您找找看里面有沒有身份信息。 孟釗接過那些東西,應了聲好。 還有,那個卡車司機,當場死了。同事又說。 死了?孟釗立刻皺了眉。 對,交警的李隊長分析,本來那卡車要是直著朝救護車撞過去,司機可能還不至于出事,但因為中間忽然插進來一輛車,那司機慌亂之下試圖改變行駛路線,所以才導致了當場死亡。 司機身上發(fā)現(xiàn)線索沒? 好像是發(fā)現(xiàn)了手機,出事之前那手機還跟一個號碼通話三次話,彬哥已經(jīng)去調(diào)查那個號碼了。 我知道了,讓任彬先負責掌控現(xiàn)場吧,這邊手術一結束我就過去。孟釗有些疲累道。 因為那場突發(fā)事故和陸時琛慘重的傷勢,眼下他心力交瘁,根本就沒辦法把精力集中到案子上。 同事走后,孟釗翻了一遍那些東西,沒找到身份信息,然后他拿出里面的一個牛皮紙袋,那像是一份檔案袋,但封皮上沒寫任何字,會不會裝在這里面?孟釗把檔案袋打開,先是粗略地翻找了一遍,沒找到身份信息,他又把里面的紙質文件抽出來,又找了一遍。 在找到陸時琛的身份信息后,他正打算把那些文件裝回去,不經(jīng)意瞥了一眼那上面的內(nèi)容,然后怔了一下。 最上面的一份文件是本市三甲醫(yī)院開處方藥的單據(jù),病人基本情況那里寫著:陸時琛,男,29歲,因十歲車禍導致應激性失憶癥、情感認知障礙,并發(fā)重度抑郁癥 情感認知障礙?孟釗動作停下,盯著那幾個字,腦中忽然涌現(xiàn)出數(shù)個關于陸時琛的片段 陸時琛在問過孟釗母親過世的事情后淡淡說的那句,因為我母親也過世了,提起這件事我并不覺得難過。 陸時琛看著瀕死的趙云華,一臉冷漠地問出的那句那根狗毛到底是不是你放的? 十二年前的馬路對面,陸時琛盯著那條四肢掙動的狗,一臉無動于衷的漠然。 還有陸時琛盯著自己的那種觀察籠中動物一樣的神情 難怪,難怪 難怪陸時琛時常冷漠得像個精致的假人。 撥開這層叫做情感認知障礙的薄紗,到這時,孟釗這才覺得將陸時琛看得清楚了一些。 如果是因為那場車禍,會不會十歲以前的陸時琛也曾情感充沛且富有同理心? 如果因為一場意外,一個人的記憶、情感全被命運生硬地剝離收走,只剩下一具軀殼和極致的理性,這樣無法與人類共情地活著,到底會是什么滋味 但如果陸時琛沒有任何情感的話,那他今晚忽然沖到兩輛車中間的舉動是因為什么? 十二年前,他翹課一周去找周明生幫忙又是因為什么?他離開高中時給自己留下的那份筆記又是因為什么? 正在這時,一陣腳步聲打斷了孟釗千回百轉的思緒,他抬頭一看,陸時琛的父親陸成澤趕到了。 小孟,時琛怎么樣了?陸成澤走近了問他。 還在搶救,情況孟釗頓了頓,還是跟陸成澤說了實話,陸叔,情況不太好。手術需要簽字,您先簽完了我再跟您細說吧。 好。陸成澤點頭,快步朝護士臺的方向走過去。 孟釗把陸時琛的那份病歷收起來,又對著檔案袋怔了半晌。 陸時琛給他的東西實在太多也太沉了,十二年前的孟祥宇一案和那本筆記他尚且不知道怎么還清,如今又欠了陸時琛一條命。 太沉了孟釗抬眼看向手術室上方亮起的指示燈。 陸時琛,你給我撐住了,讓我想想到底該怎么還清這一切。 陸成澤簽完字,走過來問孟釗:小孟,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釗把從療養(yǎng)院出來到車禍發(fā)生的過程跟陸成澤大致講了一遍,又說:陸叔,對不起,原本躺在手術室里接受急救的那個人應該是我。 陸成澤眉頭緊鎖:他怎么會跟你去解救被害人? 這個也是說來話長,我們本來是出去吃飯的,聊著聊著案子就想出了線索孟釗還沒完全從情緒中緩過來,思維有些混亂,陸成澤這樣問,他一時解釋得有些草率。 陸成澤沉默片刻,問:這起車禍是意外還是有人有意為之? 不會是單純的意外。孟釗搖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