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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并不圖聞懷白的錢。 她花了多少,總是打算還給他的。怎么還呢?除了打工,她想不到其他。 但聞雪時才十六歲,還沒有成年,能找的工作很少。 放學(xué)以后,漫無目的地走街串巷,終于找到一家便利店招暑假工。 店主給出的價格不高,但聞雪時沒反駁,只是口頭達成協(xié)議。便利店,曾經(jīng)是她短暫的夢想,專屬于很天真的童年時代。 想做一個便利店主,做一些小買賣,日子會很安穩(wěn)且美好。 后來夢想破滅,是因為有一天,看見鎮(zhèn)上的小便利店店主追著自己幾歲的兒子教訓(xùn)。店主手里拿個雞毛撣子,一邊破口大罵,兒子哭得哇哇的,在前面跑。 什么歲月靜好,水晶球一下子墜落在地。 再后來,漸漸明白了,根本沒有歲月靜好,只有雞毛蒜皮和兵荒馬亂。 夢想就只剩下,守著外婆就好了。 結(jié)果,夢想再次破滅了,這一次,是被人類的生老病死打敗。 出來的時候,忽然下很大雨。棠城的夏天翻臉很快,可聞雪時初來乍到,并不懂它的規(guī)矩,所以沒隨手備一把傘,被棠城教訓(xùn)一番,兜頭淋成落湯雞。 聞雪時躲進別人家的屋檐,狼狽不堪。 這時候會想念聞懷白。 但她已經(jīng)明白,信主是沒有用的東西,唯心主義只能用來輔助自渡,但真正的自渡,是什么也不信,除了自己。 聞懷白只是恰好出現(xiàn)了五天,他隨時可以來,隨時可以走。求神拜佛也一樣,苦等神的眷顧,和單戀有什么分別? 可沒用也想念。 這就是人類,沒用的人類。 不,不能以偏概全,應(yīng)該說,這就是聞雪時,沒用的聞雪時。 你看,她一開始明明白白劃下三八線,不想和他有什么接觸??墒锹剳寻灼品母邏?。 聞雪時長長一聲嘆息,嘆息聲如此輕微,混雜在雨聲里,除了她自己,誰也聽不見。 就像,她想念聞懷白,除了她自己,誰也不知道。 “哎,侄女兒,你怎么一個人在這兒???”鐘林把手里多余的傘遞給她。 聞雪時愣了好一會兒,才記起這人是誰,那天晚上一面之緣見過,聞懷白的狐朋狗友。 她猶豫著,沒接他的傘。 鐘林咳了聲,把傘塞進她手里,“你接著吧,一把傘而已,雨好像越下越大了。”他聲音在雨聲里也越來越小,說完這一句,便轉(zhuǎn)身離開。 聞雪時看著他背影,又低頭看自己手里的傘,最終還是撐著傘踏進雨里。 不遠處,鐘林回到車上,拍掉一身的雨,抱怨聞懷白:“你都開車了,直接讓侄女上車不就好了,還要人家打傘自己走……” 聞懷白瞪他一眼,鐘林收了聲,“好好,我不懂你。哎,晚上好好聚一聚?” 聞懷白猛地吸了口煙,吐出個大大的煙圈,熏得嗓子都有點啞,“不去了,過會兒的飛機。” 鐘林更看不懂了,“不是,你這什么意思?。俊?/br> 聞懷白嗆了口煙,又猛地把煙掐了,“沒意思?!本筒辉搧?。 吸煙有害健康,還是吸煙。 見她沒意思,還是想見。 鐘林低聲罵了句:“你魔怔了?!?/br> 聞懷白倒贊同,算了,最后一次。單方面的相見不算相見,只要他沒露面,對事情沒什么影響。 撐了傘回來,還是淋成落湯雞。聞雪時把拿把傘隨手放在玄關(guān),可都走出幾步,又回頭收進了自己房間的陽臺。 洗了澡,收到程煜的消息: “哎雪時,六月底就是學(xué)校的校慶文藝匯演,你要不要和我報個唱歌節(jié)目。” 程煜對自己唱歌的水平莫名自信,聞雪時可不敢恭維,“算了吧,你那水平,我們會被嘲笑?!?/br> 程煜不服氣:“什么?。吭趺纯赡??你就說成不成吧?” 聞雪時只說:“再說吧?!?/br> 雨越下越大,窗戶和陽臺的玻璃都被染成水蒙蒙的,雨點敲擊著整個世界,噼里啪啦的,但讓人感覺很舒服。 聞雪時抱著膝蓋坐在床上,聽著雨聲,后來不知道幾時睡過去。 夢里也是一整場雨,潮濕而隱秘的夢里,好像寒意如蛆附骨,她夢見聞懷白。 從那場喘息開始,以水聲做轉(zhuǎn)場,然后,以聞懷白說愛她結(jié)束。 他說,也許我愛你。夢里的人面目模糊,看不清臉,但夢里她有種強烈的念頭,知道他是聞懷白。 然后聞雪時從夢里驚醒,被自己,被愛之一字。 原來被子掉落在地,難怪她覺得寒冷無處躲藏。聞雪時俯身把被子撈起來,喉口干涸,像要渴死的人一般,咕咚咕咚灌下去兩杯水,才終于感覺得到解救。 好奇怪,明明夢里全是水,她卻在水里缺水。 好奇怪,五天,足夠愛一個人嗎? 第17章 節(jié)目 “也許只是好感?是心動?”…… 程煜的球賽結(jié)束了,啦啦隊的使命也結(jié)束了。再遇見李喬的時候,是在食堂,聞雪時習(xí)慣一個人吃飯,忽然被叫住的時候,還愣了會兒。 李喬端著盤子,和她的同學(xué)告別,坐在聞雪時身邊,“雪時,我可以坐這兒嗎?” “可以啊?!甭勓r低頭吃飯,沒一會兒,程煜也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