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
歡迎光臨。調(diào)酒師是個長相儒雅的中年男人,似乎并不介意蘇奕帶著寵物進來,禮貌地跟蘇奕打了個招呼。 蘇奕找了一個離門口最近的位置坐下,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店里的客人,這里似乎只有調(diào)酒師一個人在招呼客人,等他將手上正在調(diào)著的酒弄好后,這才從吧臺后面出來,走到蘇奕身邊,微微彎著腰,臉上掛著溫柔的笑意,聲音輕柔地詢問:請問客人需要點什么? 能給我兩杯水嗎?蘇奕抬頭看著對方,笑了笑問。 調(diào)酒師并沒有因為蘇奕在酒吧里只是點了水而露出任何的異樣,好的,請稍等。說著就回了吧臺后面,沒多久就端了兩杯白開水出來。 杯子是透明的,可以看到里面方方正正的冰塊,上面還擺了一片檸檬,大概是猜到另一杯是給大黃狗的,所以另一杯水是裝在一個碟子里,將水放下后還禮貌地看了一眼大黃狗,這位客人也可以坐到椅子上。 謝謝。 兩位請慢用。調(diào)酒師說完便離開了。 大黃狗在對方說能坐到椅子上的時候就跳了上去,坐到了蘇奕的對面,還人性化地將屬于自己的那碟子水用兩只前爪扒拉到面前,先是用鼻子嗅了嗅,然后伸出舌頭舔了舔,隔了一會兒對著蘇奕嗷嗚了一聲后便埋頭大口大口喝了起來,冰冰涼涼的液體下肚,驅(qū)走了一天的燥熱,大黃狗舒服地瞇了瞇眼睛,自從它有了修為后,再沒嘗過像今天這樣被饑渴折磨的。 蘇奕見大黃狗的表情,心里便放松了幾分,靈獸嗅覺靈敏,要是面前的水有什么問題的話自然能夠第一時間分辨出來,不過饒是這樣,他還是自己又檢查了一遍,確定這些水沒問題后才輕輕抿了一口。 店里似乎并沒有因為多了蘇奕和大黃狗而有多大的變化,連調(diào)酒師都只是在剛開始的時候招呼過后便一直待在吧臺后面,仿佛并不介意蘇奕兩人沒再點其他東西。 蘇奕有意想在店里打探一下消息,他旁邊桌子坐著的是一個上了年紀(jì)的老婦人,面容祥和,偶爾笑著應(yīng)和著對面穿著時髦的少女一兩句。 蘇奕斟酌了一下話語,將椅子移了移,往老婦人那邊湊近了一些,像是疑惑般問:這位夫人,我能請教一個問題嗎? 老婦人顯然沒有想到會被年輕的男人搭訕,回過頭來抿唇笑了笑,一雙眸子帶著亮光,絲毫沒有老年人的渾濁,要是單看這雙眼睛,仿佛還如花季的少女一般。你想問什么? 我看外面的店名好像剝落了,看不清上面的字跡,所以有點好奇這家店叫什么名字。蘇奕心里對于這家莫名其妙出現(xiàn)的店還有幾分戒備,所以拐了一個彎子問道。 老婦人似乎并不覺得意外,這是無名酒吧,那不是剝落了,而是無名,我們誰都不知道這家店叫什么。 我是第一次來店里,不知道這家店的特色是什么,不知道夫人能不能介紹一番? 說起這個老婦人好像特別有興趣,還轉(zhuǎn)了轉(zhuǎn)身子正對著蘇奕,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桌子,那里擺著幾碟食物,還有一杯像是粉紅色的酒水,上面掛著一粒熟透的櫻桃,還有一根吸管,這是櫻桃酒,那是櫻桃酥,還有櫻桃沙律和櫻桃rou丸。 說到這里老婦人的眼中多了幾絲遺憾,我年輕的時候很喜歡櫻桃,但卻沒吃過幾次,沒想到現(xiàn)在倒是能吃個夠了,在這里你只要跟孟哥哥說一聲,他什么都能給你做出來。老婦人說著雙頰還漫上一點粉紅,像是嬌羞的少女一般。 孟哥哥?蘇奕愣了愣。 還不等他細問一句老婦人口中的孟哥哥是誰,老婦人的目光就移到了吧臺后面,落在正在調(diào)酒的調(diào)酒師身上,給蘇奕解惑道:他就是孟哥哥。 第108章 調(diào)酒師似乎知道蘇奕兩人在談?wù)撟约? 手中的動作雖然沒有絲毫停頓,但卻抬起頭來,對著蘇奕微微頷首笑了笑。 蘇奕有點尷尬地回了對方一個笑容, 對于一個上了年紀(jì)的人稱呼一個能當(dāng)她兒子的男人一句哥哥,總感覺怎么聽怎么別扭。 蘇奕并沒有因為老婦人的話而想嘗試一下對方推薦的酒或者是食物,本來想和老婦人再多說上兩句話的, 誰知回頭發(fā)現(xiàn)老婦人已經(jīng)跟她同桌的少女說笑開了, 蘇奕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等著機會再次搭話。 正在尋思著要不要換一個人再搭話的時候, 吧臺后面的調(diào)酒師對著店里的客人鞠了一躬,好了,各位,時間到了, 本店準(zhǔn)備打烊了。祝各位有一個美好的明天,歡迎下次再來。 調(diào)酒師說完其他客人也不再多做停留, 紛紛站起來, 離門口最近的中年大漢當(dāng)先一步推門出去, 蘇奕看著店里的人有序地離開,直到調(diào)酒師疑惑地看向他的時候,蘇奕這才摸了摸鼻子, 有點訕訕地道:抱歉,我今天出門比較匆忙, 沒有帶錢包,不知道能不能用玉石來結(jié)賬呢? 雖然只是喝了兩杯白開水,但蘇奕并不想欠賬, 掏出一枚靈石放在桌子上,靈石的材質(zhì)有點像玉,即使換不成這個世界的錢幣, 但用來換兩杯白開水應(yīng)該是足夠的吧?儲物袋打不開,他只有幾枚零碎的靈石收在袖袋里,本來是為了以防萬一的,沒想到這會兒倒是用上了。 調(diào)酒師的目光在蘇奕臉上停留了一會兒,然后又落到桌子上的靈石上,良久沒說話。就在蘇奕以為對方不接受的時候,調(diào)酒師笑了笑,可以。 結(jié)完賬,蘇奕帶著大黃狗推門出去。 清脆的風(fēng)鈴聲響起,黑夜不知道什么時候早已散盡,刺眼的日光讓蘇奕忍不住用手擋住了眼睛,等適應(yīng)了好一會兒將手放下來的時候,曠野還是昨天的曠野,柏油路依然看不到盡頭,那些只是比他們早出來一步的客人們早就沒了影蹤。 汪。大黃狗用前爪扒拉了一下蘇奕的褲腳,蘇奕低下頭,見大黃狗正扭頭看著身后,喉嚨里發(fā)出幾聲疑惑的聲音,蘇奕順著對方的視線看過去,身后哪里還有木屋的半點影子。 倒是有幾片紅色的花瓣來不及消散,但在蘇奕看過來的時候很快就化為幾縷青煙,融進了周圍的空氣中,無色無味,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無邊無盡的血仿佛將天空都染成了紅色,九命貓不安地探出頭看了看外面,柔嫩的小手抱著燕長凌摟著自己的手指,擔(dān)憂地咿呀了一聲。 我沒事。燕長凌輕輕拍了拍懷里的九命貓,安撫了一句。 這片血海仿佛沒有盡頭,他昨天來到這里的時候就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以為自己又回到了當(dāng)初的夢魔之中,他的兄弟,他的戰(zhàn)友,他的親人,一個一個倒在自己的面前,斷了氣息,再也沒辦法睜開眼睛。 雖然猜到這或許只是一個幻境,但燕長凌還是忍不住沉浸在這個幻境里,甚至想要阻止這場屠殺,他一路跑一路跑,從白天跑到日落,想要尋找到那個造成這場慘劇的罪魁禍?zhǔn)?,找到他,阻止他,殺了他,誰知道再睜眼,發(fā)現(xiàn)又回到了起點。 殘破的城樓,斷掉的旗幟,護城河里的河水比鮮血還紅,到處都是殘肢斷臂,連天空都是沉郁的血紅色,仿佛天地間除了自己和懷里的九命貓之外,再沒其他生氣。 九命貓的身型雖然還是嬰兒狀態(tài),但已經(jīng)長了好幾個小乳牙,他抱起蘇奕的手指,用力咬下去,他的咬合力不大,對于皮粗rou厚的燕長凌來說連個牙印都沒辦法留下,但癢癢的感覺還是吸引了燕長凌的注意,看著懷里不停撲騰的小團子,燕長凌眼里的迷茫一點點退去。 這不是自己的戰(zhàn)場,這里沒有自己的親人,兄弟,戰(zhàn)友。 他在自己的戰(zhàn)場里早就失去了他們,即使以后修煉成仙,但只有生命,是他沒辦法主宰得了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將他們送入輪回之中,讓他們得以新生。 是的,他還肩負(fù)著將他的親人,兄弟,戰(zhàn)友們送入輪回的使命在,又怎么可以沉溺在虛假的幻境之中呢。 體內(nèi)使不出靈氣,但在來到修真界之前,燕長凌的每一場戰(zhàn)斗就從來都沒有依靠過靈氣,他是大啟國最年少的將軍,即使年紀(jì)小,敵國也不敢小瞧了他。 別擔(dān)心,我?guī)闳フ姨K奕。燕長凌揉了揉九命貓的小腦袋,重新將對方塞回自己的懷中,他的外袍早就脫了下來,擔(dān)心自己的動作幅度太大,會傷著九命貓,便將外袍當(dāng)成了背帶,將九命貓牢牢綁在自己的身前。 落芎劍訣雖然受到自己修為的限制,燕長凌只修煉了前面的四層,但并不代表他不熟練后面的劍訣,突破到金丹期后,擴充的經(jīng)脈讓他體內(nèi)能夠積攢更多的靈氣,雖然靈氣運轉(zhuǎn)還不順手,但只要不使用靈氣,卻是能夠?qū)⒄茁滠簞υE給使出來了。 黑色重劍一直被他背在身后,燕長凌慢慢將重劍解下來,一邊往外走,一邊在腦海中回憶著落芎劍訣的每一式劍招。 明明沒有靈氣,九命貓還是感覺到了對方渾身彌漫出來的氣勢,像凜冽的劍意,帶著冬日的冰霜,仿佛想要將觸碰到的一切都通通凍結(jié)掉。九命貓眨巴眨巴黑黝黝的大眼睛,乖乖窩在燕長凌的懷里,即使周圍的環(huán)境讓他很不喜歡,但燕長凌懷里熟悉的味道依然讓他感覺安心,他知道,這個男人會保護自己的。 沒有帶著任何靈氣的劍招使出來,仿佛軟綿綿的風(fēng)拂過一般,雖然破壞力不大,但落在周圍的斷臂殘肢上還是帶起了點點血跡,鮮紅的血跡仿佛guntang的巖漿一般,濺起來的瞬間帶著撲面而來的高溫,令周圍的空氣都高了好幾度,落在皮膚上更是一陣灼痛。 燕長凌只淡淡地瞥了一眼手背上的紅點,手上動作不停,劍招一式一式使將出來,一開始效果并不大,很快,周圍帶起一片劍風(fēng),血滴,碎石甚至是尸體全部被籠罩在這一片劍風(fēng)之中,劍風(fēng)越來越大,開始旋轉(zhuǎn),撕裂。 燕長凌并沒有停下來,就像那一日復(fù)一日的練劍一般,只將自己會的劍招一式一式使出來,一式套一式,不知疲倦,他仿佛忘記了自己身處的位置,眼中心中只有自己手中的劍。 還不夠,還差什么,能夠破開這個空間,讓他回到那個人的身邊去。 當(dāng)路燈再次亮起的時候,蘇奕面前再次出現(xiàn)那棟曾經(jīng)見過的木屋,屋頂上的霓虹燈閃著七彩的顏色,門前的看板上只有剝落的看不清的字跡。要不是身體的疲累以及腹中的饑餓在一陣陣提醒著他,蘇奕甚至?xí)岩蓵r間是不是停滯了,或者是自己根本就沒有離開過。 這次蘇奕并沒有猶豫多久就推門進去,熟悉的風(fēng)鈴聲,熟悉的調(diào)酒師帶著禮貌的笑意走過來招呼他們,但唯一不同的是,今天晚上的客人仿佛是時空錯亂了一般,穿著古裝,梳著長發(fā),和這裝修得現(xiàn)代的酒吧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在烈日下行走了一天,蘇奕早就又餓又渴,他和大黃狗依然坐在昨晚坐過的位置上,旁邊的座位變成了一個少婦和小女孩,小女孩面前擺著昨天老婦人同樣的酒水和吃食,蘇奕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即使肚子再餓,依然只給自己和大黃狗要了一杯白開水。 孟哥哥,這孩子一直不愿喝酒,這可怎么是好呀。店鋪里唯一還是現(xiàn)代裝的是昨天蘇奕見過的一位年輕mama,她正將酒杯中的吸管塞到一個比九命貓大不了多少的嬰兒口中,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被酒水辣到了,一直扭著小腦袋,死活不肯將吸管咬住,一雙rou乎乎的小手還不停地胡亂揮舞著,想要將那討厭的習(xí)慣甩開,見mama還堅持不懈地將吸管塞過來,最后受不住,直接抿抿嘴,大哭了起來。 周圍的交談聲并不低,將嬰兒的大半啼哭聲都壓了下去,昨晚蘇奕就感覺到了一絲疑惑,除了他詢問老婦人的問題之外,即使再留心傾聽,發(fā)現(xiàn)都沒辦法聽清楚別人所說的話語,像是總有一團迷障塞在自己雙耳中一般,需要驅(qū)散掉,才能聽清別人在說什么。 調(diào)酒師正彎腰給蘇奕送水,聞言歉意地對蘇奕笑了笑,直起身往年輕mama的方向走去,蘇奕留意了一下,明明年輕mama的音量并沒有降低多少,但調(diào)酒師走過去之后,蘇奕就再也聽不懂年輕mama在說什么了。 喝了幾口水滋潤了一下熱辣辣的嗓子,離蘇奕最近的是坐在旁邊桌子的小女孩,小女孩正捧著一杯粉紅色的酒愉快地喝著,小女孩的外貌看起來十歲不到的年紀(jì),長得粉雕玉琢的,甚是可愛。 小小年紀(jì)就喝酒可不好呀。蘇奕的聲音因為長時間缺水而顯得有點嘶啞,像是好心提醒一般,不動聲息地湊到小女孩身邊,笑著道。 小女孩的耳尖動了動,回過頭來看看蘇奕,一雙大眼睛眨了兩下,我不小了,我已經(jīng)第二次來了,孟哥哥說我今晚能喝兩杯,這是櫻桃酒,第一次的我可喜歡了,不過第二次的我不太喜歡,孟哥哥說能幫我換成第二次的我喜歡的東西。 第109章 什么第一次的我?第二次的我?蘇奕心里雖然疑惑, 面上卻還維持著剛才那種人畜無害般的笑容,第一次的你是什么時候來這里的? 小女孩單手捧著酒杯,另一只手一下一下認(rèn)真地數(shù)著手指, 連續(xù)好幾遍后才開心地說道:不算上排隊的話已經(jīng)快十年了。說到這里小女孩很快又泄氣,孟哥哥的店明明那么受歡迎,但每次都要排好長好長的隊才能進來。 蘇奕怔了怔, 排隊?如果自己直接問對方, 小女孩會告訴自己答案嗎?蘇奕還沒想好怎么開口, 坐在小女孩對面的少婦直直地看著蘇奕,發(fā)現(xiàn)蘇奕回視自己,還裂開嘴笑了笑。 蘇奕被對方的笑容笑得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大黃狗整個身子都竄上了桌子上, 喉嚨發(fā)出威脅的聲音,盯著前面的少婦。 抱歉, 本店嚴(yán)禁動手斗毆。不知什么時候調(diào)酒師走了過來, 他將一杯漸變色的酒放到小女孩的面前, 小女孩見狀歡呼了一聲,調(diào)酒師回過神,一手將大黃狗摟住, 就放回了椅子上,還動作迅速地清理了一下桌子上被打翻了的杯子碟子。 抱歉。阿黃不是故意的。蘇奕向調(diào)酒師和對面的少婦道歉道。 少婦對于蘇奕的道歉并沒有過多的反應(yīng), 淡淡地瞥了一眼還在戒備狀態(tài)的大黃狗,然后就斂下眉頭,繼續(xù)翻著手里的書本, 調(diào)酒師只微微頷首,轉(zhuǎn)身又給蘇奕兩人倒了一杯水。 這次的水大黃狗并沒有喝,蘇奕見狀即使喉嚨還叫囂著想要水分滋潤, 但也沒再碰手中的水。 有少婦看著,蘇奕沒再找到能和小女孩再探話的機會,很快,店鋪的關(guān)門時間到了,客人們陸續(xù)離開,這次蘇奕沒有最后一個走,他當(dāng)先一步出到店外,和大黃狗狀似往旁邊走一般,只是速度很慢,眼角余光一直關(guān)注著店里走出來的客人。 清脆的風(fēng)鈴聲響起,第一個走出來的是一個劍客打扮的男人,他每往外走一步,身體從下往上仿佛就黑上幾分,柏油路上明明不會留下腳印,但男人每走一步,腳下便長出鮮紅色的花朵,細細看去,蘇奕發(fā)現(xiàn)那些分明就是彼岸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