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蛇打七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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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分水之后祁高就得到了消息,這回卻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他是覺得自己占著個天時地利人和,穩(wěn)坐釣魚臺,怎么著也能耗死池脩之。等第一天分完了水,他還坐等著縣令來給他通風(fēng)報信呢,沒想到池脩之把縣令們給留到郡衙里吃個工作餐順便開會去了,消息還是他家仆役一層層往上通報上來的。 池脩之多狠吶!一上手就讓李二郎簽字畫押了,還在大庭廣眾之下,證人太多,連翻供都沒辦法翻,根本就不是刑求也不是逼迫。池脩之還手握朝廷律令,完全合理合法。換個人,祁高完全可能說是池脩之“酷烈”。可人家上頭有人!你這邊小報告剛打上去,那邊皇帝已經(jīng)說,這件事情我知道了,不是這個樣子的。 祁高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里想了半天,還是咽不下這口氣,氣得晚飯都沒吃。掌燈的時候,祁耜親自過來請他去吃飯。祁高怒道:“我哪里還吃得下去?!池家小兒都做了什么你知道嗎?百年之前,百年之前,可惜現(xiàn)在是百年之后!” 祁耜自己就做郡守,也遇到過類似的事情,不過他出身比較好,也比較識趣,總的來說與轄地人民相處愉快。遇上池脩之這樣的貨,真是讓他也想吐血三升。本來吧,他是來給他娘祝壽來的,老人家活一年少一年了,寧可請假也要在這個時候盡孝。他向老天爺保證,雖然他爹有給池脩之下馬威的意思,但是池脩之來的當(dāng)天,真是他娘的生日!千真萬確,根本就是碰巧了,郡上的人都要抱一抱祁氏的大腿,沾一沾祁氏的世家氣,統(tǒng)統(tǒng)跑去祝壽了,怪得了誰呢? 要是池脩之早點(diǎn)登門拜訪,也就沒有那么多的事情了。老爺子的品級在那里擺著呢,分明比他高啊!你個小輩,尊老愛幼一點(diǎn)有什么不好?非要扛上! 聽到池脩之括了他的隱田,祁耜的心都在滴血!腦子里不由浮現(xiàn)出去年進(jìn)京的時候,池脩之就那么坐在新君旁邊的樣子來了。如今又說出百年之前的話來,明顯的是下了決心的,這個刺兒頭不好惹!私怨永遠(yuǎn)比公事更難妥協(xié)。祁耜飛快地作出了判斷,希望能夠勸說父親退一步海闊天空。你退了,說不定還能有點(diǎn)下場,硬扛上去,就沒有然后了。 祁高是咽不下這口氣的:“此時一讓,我祁氏臉面掃地矣!” 祁耜對于池脩之這一手也是毫無應(yīng)對之策:“這小子才這么點(diǎn)兒年紀(jì),他怎么就能這么損呢?”歷來括隱,都是能夠得到中央支持的,別看朝上許多人家的隱田比祁氏的都多,但是只要一提括隱,他們還是會支持的。要是有這樣的好辦法,我……我也不敢用??!沒錯,祁府君知道了也不敢用,因?yàn)樗鞘兰页錾?,哪怕是個小世家。不比池脩之,基本上就是光棍兒一條,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那一種,想通過他親戚搞掉他都不可能。 他那個彪悍的媳婦兒壓根兒就不是個會拖后腿的存在,池脩之想干啥就干啥,想殺人他老婆給他毀尸,想放火他老婆給他滅跡,想砍人他老婆幫他磨刀,全方位的。他那個岳父,你要是能搞掉鄭靖業(yè),還愁干不掉池脩之嗎? 祁耜只好柔聲細(xì)氣地跟他爹擺事實(shí)講道理:“以往那些人,或是能力有限,或是朝中無人,又或是不夠剛強(qiáng),池脩之三者兼?zhèn)洌⒌胰踢@一時罷。似他這樣的人,不過是下來一圈混個資歷而已,鄭相公兩子,不就是這樣么?” 祁高捶著桌子道:“忍要忍到何時?刀都架在脖子上了,還要我忍?” “阿爹難道會有其他的辦法?這位府君自從來了之后就沒閑著,如今都在傳著府君與夫人體恤小民的話呢。再說,”頓了一頓,“府君手里有賬,京中戶部也存著田畝戶籍本冊,李二郎這些傻子,還簽字畫押了。他還公然說,那是咱們家的田,幸而池脩之沒有咬住這一點(diǎn)不放,否則情形只會更壞?!?/br> 貪污的曬手表,被包養(yǎng)曬干爹,還拍照留念、被人截圖轉(zhuǎn)發(fā),你不傻x誰傻x? 祁高怒道:“他不簽,池脩之就敢不給水!”我的田喲!“池脩之這小子太壞了!居然不事先說一聲,就這么把人給蒙了!” 祁耜忽然心中一動:“若是接下來都不簽,鬧將起來……”世家里,人品低下完全沒下限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都說掐女人掐得最兇殘的一定是女人,同理,最了解官員弱點(diǎn),踩官員踩得最兇殘的,也是官僚。當(dāng)官的最怕什么?轄區(qū)內(nèi)出惡性事件,出一次事,前途不說全毀,也要耽誤至少十年。 祁高認(rèn)為池脩之更沒下限:“晚了!他估計(jì)是早想到了,今天這才突然發(fā)難,有這兩個村子做榜樣,只怕后來者趨之若鶩?。∥艺f他怎么好心蠲了雜稅呢,現(xiàn)在人人都說他的好,沒人愿意附和著與他鬧!最可恨是他娘子,一個女人,四處亂跑什么?呆在京里就好么!” 這老頭兒開始不講理了,一想起那個“韓國夫人品級很高,過來看望你媳婦兒,你們?nèi)叶嫉脧澭彼細(xì)獾靡獢鄽饬?。這死丫頭只要戳在這里一天,她就是個巨無霸,你就不能沖她老公揮拳頭。要不是她這么大的陣仗過來,池脩之到了衙門的頭一天就該歇菜了!從頭到尾,池脩之所倚者,難道不是權(quán)勢么? 祁耜默,這個外掛開得確實(shí)逆天。 父子二人都忘了,他們所倚的難道不也是權(quán)勢么? 祁耜道:“阿爹可有良策?” “我先寫封信到京里探探口風(fēng)?!逼罡咚闶抢腺Y格了,朝中諸公,許多都是他的后輩。 當(dāng)年鄭靖業(yè)剛?cè)刖┑臅r候品級還不算高,祁高已經(jīng)是九卿之一了,而且還是老資格九卿。鄭靖業(yè)彼時是個大齡青年,小模樣長得挺精神,也會做人、也會做事,很多人都喜歡他。當(dāng)時魏靜淵那個討厭鬼還在臺上,仇恨拉得妥妥的,大家都覺得鄭靖業(yè)真是個好人,祁高也似模似樣地贊嘆過一回:“惜乎不生于旺族,仕途再難進(jìn)益??!” 然后,然后祁高就退休了;再然后,再然后鄭靖業(yè)混著混著就當(dāng)宰相了,沒兩年,又成首相了。 祁高寫信,祁耜幫他磨墨,見自家爹老眼昏花,燈火又不太給力,忙吩咐:“多點(diǎn)兩枝蠟燭!” 蠟燭點(diǎn)上,祁高還是看不太清,恨恨地把筆一扔。祁耜解圍道:“阿爹,時候不早了,阿娘還在等您開飯呢。寫信的事兒也不急在一時半會兒,天都黑了,這會兒就是寫好了,也送不出去呢。不妨再看兩日,若兩日后池脩之還是這樣干,阿爹就有更多可寫的了。誰家的隱田也不見少吶,真要讓他成了氣候……”就是蔣進(jìn)賢,他也得怕!就是鄭靖業(yè),他手上也不干凈。祁耜暗示他爹善用夸張的修辭手法,盡情地推理,拖更多的人下水。 祁高深沉地點(diǎn)頭:“你說的是!不能讓他壞了規(guī)矩。”此時他們還不知道,池脩之采取了區(qū)別對待的策略。除了他們家,針對其他世家的括隱只是維持在一個既讓你rou痛又不至于狠下心來作對的手平線上。 ———————————————————————————————————————— 被祁氏父子狠狠批斗過的鄭琰也沒閑著,池脩之帶了七個縣令回來,在前衙吃工作餐,鄭琰一個人吃飯無聊,匆匆吃完之后就在后衙搞陰謀詭計(jì)。不對,是搞宣傳統(tǒng)戰(zhàn)工作。 阿慶很歡快地匯報道:“娘子,一共花下去三貫帶六百個錢,都教會他們說了。” 早在一開始,鄭琰就很重視輿論宣傳工作,務(wù)求把自家的名聲弄得好一點(diǎn)再好一點(diǎn)。只要池脩之有什么舉動,鄭琰就花錢代他宣傳,她自己做什么好事兒,也要宣傳得全郡都知道才好。一把銅錢,就能讓在傳八卦的人改為府君刷聲望。還有一些人,就是不給錢,他們也樂于傳播各種消息,這筆錢都省了。阿慶更多的時候是抓一把錢,買點(diǎn)兒小零嘴,邀請八婆們一起磕著瓜子聽她泄漏內(nèi)部消息。 鄭琰指使手下婢女、仆役四處找人宣傳,當(dāng)然也沒少付五毛,著意宣傳“府君是個好官”、“夫人是個好人”、“府君與夫人做事都是為了大家,看某某本來日子過得不好的,但是府君及時分發(fā)了種子耕牛,讓他家能種上地,一家免于挨餓”、“看府君免了雜稅,真是個好人”、“府君又蠲了幾項(xiàng)力役”、“夫人召來被放歸的宮女談話啦,還給了要出嫁的張家大娘兩匹緞子當(dāng)嫁妝哩”、“府君……”、“夫人……”。 前一階段已收取了成效,全郡百姓都覺得這新府君和夫人真是好人!這最新一撥三貫六百錢是為了配合池脩之現(xiàn)在的分水、括隱之舉,付的是宣傳“府君為大家分水,照著做,大家的田都能澆好”、“府君括出隱田來分給百姓”、“府君減賦之后,解救百姓來啦,編戶齊民的稅很少比當(dāng)世家隱戶劃算得多了”、“府君會一直為大家作主”、“府君正在搶修水渠為大伙兒謀福利呢!” 全方位、多角度、深層次地進(jìn)行宣傳,而且還與時俱進(jìn),這邊池氏夫婦做了什么,下一刻外面就開始廣播。 也許女性的天性里的八卦因子比男性要多得多,阿慶辦這事兒辦得極其帶勁兒,連阿崔她們幾個得了閑也想去幫一把,忙得熱火朝天。忙著忙著,就來自干五毛了——都是些確實(shí)得到了實(shí)惠的人,春耕完了,田里的事情輕松了下來,遇上了討論,不免也要夸一下給大家?guī)硇腋I畹暮萌恕?/br> 鄭琰點(diǎn)頭道:“以后幾天,都要讓他們知道郎君為百姓做了些什么事兒,可不能讓百姓們被惡人蒙蔽了去!” 阿慶認(rèn)真地點(diǎn)頭:“娘子放心!今天平固有這樣的話,明天鄰縣也就有了。我特特在走村串巷的貨郎那里放了話了,必不能讓惡人壞了郎君為國為民辦的好事?!?/br> “……”最后半句話么怎么聽起來像反諷呢?“這幾天,那幾個縣令就住在前衙了,你們小心著點(diǎn)兒。你們不要靠近,也不要讓他們四處走!去前面看看,郎君要是閑了下來,讓他過來?!?/br> 阿崔掩口道:“郎君什么時候不過來尋娘子呢?” 鄭琰嗔怒地瞪了她一眼,阿崔也不害怕,笑著去前面探聽了。 鄭琰瞇著眼睛想,這幾天配合池脩之的括隱分田分水宣傳,過兩天就要改一下宣傳方向了。主打“這么好的府君,誰跟他作對,就是要讓大家日子不好過,一定不能上當(dāng)”、“括出了祁家的田,祁高一定不會喜歡少了這么多免費(fèi)勞動力,少了這么多保護(hù)費(fèi),會搞破壞的”、“要是壞人破壞了水渠沒水澆田,一家老小吃什么呀~”、“壞人會挑唆械斗的,到時候府君一為難,一被調(diào)走,大家的徭役就又要增加,嗚嗚,好命苦”。 思想政治工作是黨的一切工作的生命線!應(yīng)試教育就是好,課文背得熟一點(diǎn),哪怕你穿越架空了,歷史知識用不上,這些絕對能用得上!所有討厭馬哲鄧論毛概的同學(xué)們,千萬要牢記:背會了這個,有用!頂了大用了! 鄭琰還在琢磨,下面要加緊給自家侄子啊、李敬農(nóng)啊、朱震啊、張亮啊這些人洗腦再洗腦。過一陣兒招來的新幫手,也要加緊洗腦! 宣傳工作都安排妥了,鄭琰比較擔(dān)心的是池脩之的個人狀況。沒有意外地,池脩之那句“此地百年之前,皆是我池家田園”傳入了鄭琰的耳朵里,聽起來分外心疼。她知道池脩之自強(qiáng),可是再堅(jiān)強(qiáng)的人,此情此景,也要有些感慨吧?他不用人開導(dǎo),也需要人陪一下,知道他不是一個人吧? 被老婆關(guān)心的池郡守招待縣令們吃完了飯,把人攏到一起來開會。 這是真開會,并不是找借口軟禁縣令。是要研究第二天水要怎么分,田要怎么括,括出來的田又要如何分配,等等等等。這里面還包括:括出來的田分成幾份,其中一份拿出來固定做為政府補(bǔ)貼,由政府出面招貧農(nóng)來耕種,收的租子充作辦公經(jīng)費(fèi)。這樣的方法朝廷一直在實(shí)施,多大的衙門有多少田作經(jīng)費(fèi)。池脩之如今不過是再給手下一些甜頭而已。 有了這些田,縣令們也得到了一絲安撫,也從中嗅出了一點(diǎn)味道:池府君這也是在拉攏他們、安撫他們,還用得到他們哩!告密什么的,先緩一緩吧,他們也不是三歲的孩子了,事事都要跟祁高去匯報、討教。 國字臉的正氣縣令還問池脩之:“未知這括出來的田,府君要如何上報?”他跟祁高處得也算不錯啦,當(dāng)然這個不錯也要加一點(diǎn)引號的,誰tm喜歡頭上頂著這么一尊大佛,這尊大佛你伺候好了,不能保你升官,伺候不好,還要讓你倒霉——不過是別無選擇而已。 其他幾人也尖起了耳朵,想知道池脩之下面要如何應(yīng)對,如果池脩之能收拾得祁高老實(shí)了,對他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哪怕是那位袁縣令,只要池脩之的大腿比祁高的粗,他也不介意換個人抱一抱的。 池脩之淡淡地道:“如實(shí)?!?/br> 七縣令齊齊一噎,這是要追究祁氏的責(zé)任了?大家都聽到了池脩之白天的那一句話,知道這是扛上了,卻不由要擔(dān)心。要弄掉一個世家,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除非像池家那樣遭了兵禍,那是沒辦法。否則一個世家的傾頹,除非卷入什么政治陰謀,至少得個三十年以上接受不間斷打擊還要后續(xù)乏力。 祁氏現(xiàn)在也算是后續(xù)有些乏力,但是,祁高的兩個兒子還是郡守,有著姓氏的牌子,很快就能升級,再出個九卿級別的人物也不是夢想。池脩之只有他自己,雖然還有個彪悍的老婆,畢竟勢單力薄,岳父神馬的,又不是親爹,不是嗎? 見好就收吧,親,打下他們的氣焰,讓他們在你的任期內(nèi)乖一點(diǎn)就行了。包括阮縣令都是這樣想的,別斗天斗地的,最后吃虧的還是小民還是百姓啊。 池脩之也不多做解釋,只是讓葉文把他們讓到客房里休息,他自己回后衙去寫奏折,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情,當(dāng)然要向京中通報一聲,一天就括出兩百頃的田地和數(shù)百隱戶呢。鄭靖業(yè)那里當(dāng)然也要做溝通,重要的是皇帝那里要打個報告,皇帝肯定會當(dāng)朝挺他的。 而且,他要參人,不是參祁高,整個事件祁高都沒露面,既沒承認(rèn)那田是他瞞下的,更沒攔著不讓這田造冊歸國家,只任一個無賴?yán)疃脑捑唾Q(mào)然參前九卿,未免兒戲。池脩之要參的是祁高他兒子,你父母年紀(jì)大了,過生日你來祝個賀,孝道所在,回來就回來了??缮者^完了,你怎么還不走?!現(xiàn)在是春耕期間啊,你是地方官,就把事務(wù)扔到一邊了?這是瀆職! 你要盡孝,可以,沒人攔著,前提是你沒出仕??赡愠鍪肆耍鸵笆尘?,擔(dān)君之憂”,光拿錢不干活,想得美?!你“置百姓于何地?置圣人與何地?置國法于何地?”所以,本著助人為樂、為人解憂的目的,池脩之“斗膽”為他出謀劃策,“奪職回鄉(xiāng),全其天倫。擇賢者赴郡,使其郡下百姓可以安居樂業(yè),使圣人之江山不失牧守。想來祁某不該是戀棧權(quán)位、不顧百姓死活、不顧圣人期望、只求虛名之輩,必當(dāng)歡欣鼓舞而退歸。否則便是于君不忠,不恤百姓,貪求虛名,不舍權(quán)位之徒!”你家三弟不是因?yàn)楦改改昙o(jì)大了,按照規(guī)定沒出仕而在家里侍奉雙親的嗎?怎么你就不能這樣呢? 太tm兇殘了!世家,什么是世家,世卿世祿之家!離了權(quán)勢,不用多少年自己就完蛋了好嗎?池家、池外婆家、池舅媽家是怎么衰落的?是,遇上壞年景,人死得快,那不就是沒人做高官嗎?祁氏盼望著這個翻身的機(jī)會有多久了?以前是家里沒人,死活推不上去,后來有了祁高個人努力加上機(jī)會好,上去了?,F(xiàn)在有祁高經(jīng)營下來的人脈,祁高的兩個兒子也算比較爭氣了,臨死前能混上九卿?,F(xiàn)在池脩之一道奏本,有理有據(jù),祁高倆兒子這就被抹成個白板了。 打蛇打七寸,池脩之出手就把祁氏的命門給扣住了。 ———————————————————————————————————————— 池脩之寫好了奏折,也接到了老婆召見的通知,揣著奏折就找老婆匯報去了。 鄭琰被他那一臉小人相給驚到了,尼瑪這孩子不是被刺激得傻了吧?鄭琰知道京兆池氏之名,也知道池家曾經(jīng)很輝煌,但是池脩之從來沒有跟老婆炫耀過之前哪里哪里是他家的地盤一類。今天猛然聽說,鄭琰自己心里都有一點(diǎn)不太好過。 池脩之居然很猥瑣地一臉壞笑過來了! 鄭琰的表情很復(fù)雜!這不科學(xué)!一定是受刺激大了,把池脩之的腦袋刺激得壞掉了!鄭琰強(qiáng)迫自己盡量用平靜的語氣開口:“今天還順利么?” 池脩之瞇著眼睛笑:“順利,一切都順利的?!?/br> 鄭琰覺得他更猥瑣了:“你別嚇我啊!自己照照鏡子,你這笑的臉都歪了??!”捏緊了拳頭,評估著雙方的武力值,準(zhǔn)備一旦有變,就踹翻他,招呼人來把他打暈,開二錢朱砂煎了給他安神。 池脩之伸手揉了揉臉:“挺好的?!?/br> 尼瑪這表情好像鬼上身?。∴嶇@悚了:“你……你、你,你要冷靜啊!” 池脩之摸不著頭腦:“我挺好的啊,來,看看這個。”說著,打開了手上的奏折給鋪到了桌子上。 鄭琰斜眼看著他,再看一看奏折,很快就被內(nèi)容給吸引了過去,失笑道:“你也太厚道了,說什么為他著想?你這樣寫了,他們還說你虛偽呢!要我說,要參就光明正大的參!祁家兩子誤農(nóng)時、求虛名、不恤民,瀆職不忠,還用什么迂回?他家三弟倒是可以寫,祁高三子,留一盡孝,本不用其他兩個浪費(fèi)著國家的俸祿來孝敬親娘。國家獎勵孝子,可從來沒有拿一郡百姓之生計(jì)、府君之高位、郡守之俸祿來獎勵的,這個賞格也太大了!” 池脩之擊案而起:“好!就是這樣!” 看起來正常多了,鄭琰吐出一口氣:“你今日說過的話,明天大概就要傳遍了,少不得有人說你器量狹窄記恨前塵往事,要報復(fù),要收回池氏故園,被煽動起來可就不好了?!?/br> “誰還會把這件事當(dāng)真么?” “縱然你不這樣想,卻不知人言可畏,況且……” “當(dāng)年,先生對我說,莫讓家世成負(fù)累?!?/br> 鄭琰不再說話,安靜地看著池脩之。池脩之深吸一口氣:“怎么這樣看著我?不過是這么一說?!背乜な乇硎?,老婆關(guān)心他的心理狀態(tài)他很開心,但是,哥hold??!家業(yè)神馬的,丟了還能再掙,最怕的是沒了骨氣只剩下炫耀祖宗的本事了。做人要大度向前看,才能有前途。 “想來祖先也是白手起家,掙下這七百年的名聲的,我這不過是再來一次。我如今可比當(dāng)初祖先們輕松多了,他們既無名師,又無萬貫家業(yè),更沒有這么多人扶持,這些,我都有!”池脩之不自覺地微微昂起頭,唇角帶著一抹笑,“娘子,你我并肩攜手吧!” 鄭琰也跟著笑開了:“躬逢其盛,不勝榮幸,故所愿也,亦當(dāng)請爾?!?/br> 池脩之輕聲道:“我從來最敬服的人便是岳父,白手起家,不畏艱險,才是真男兒?!?/br> 鄭琰得意地道:“那是!窮且益堅(jiān),不墜青云之志。有父如此,有夫如此,再沒人比我更幸運(yùn)的了。” “有妻若此,實(shí)我之幸?!?/br> 互相吹捧過了,為了達(dá)成目標(biāo),就要腳踏實(shí)地地工作。對于這兩口子來說,現(xiàn)在工作的重點(diǎn)是一手搞陰謀、一手抓生產(chǎn)。 鄭琰道:“我讓他們再放出話去罷,咱們來又不是為了私怨的,只是一心為公而已。只是祁氏不識趣兒,老實(shí)上報了隱田歸國家,早沒這些事兒了。你也不是要勒索人的?!?/br> 池脩之道:“這樣也好,省了許多麻煩,我再把折子改一改,再給京中遞封信。唔,還是多寫幾封,圣人那里、先生那里、岳父那里都寫一寫?!?/br> “這是自然,我也寫信回京吧?!庇H爹老師親媽師母狐朋狗友。 “你那查出來的隱田隱戶,也上報吧。造冊,要上報戶部存檔,就算是人存不了,田也要存了!若有拋荒的田,當(dāng)?shù)責(zé)o法招徠民眾復(fù)墾,派兵軍屯!” 池脩之皺眉道:“這樣不太好罷?擾民啊!” 鄭琰嗤笑道:“我看跟北邊兒遲早要打一仗,軍需什么的,這才是最不擾民的辦法呢。你道這些世家又有哪一個是好惹的?要不是你,換哪一個郡守來能討了便宜去?” “你怎么知道北邊要打?” 鄭琰瞇瞇眼睛:“你跟李神仙嘟囔著這么久,為的是什么?還有,今年正旦朝賀,不是還有一個微服前來的什么王么?這些不算,阿爹把米源放到將作十幾年不動窩,又把老哥哥放到太仆,你還在鴻臚混過?!?/br> 說穿了,鄭靖業(yè)想打這一仗,作為一個宰相,沒有能在他當(dāng)政期間平定一下外族,執(zhí)政人生是不完整的。瞧,這不又來了一個想要勵精圖治的人么?身入虎xue來探查敵情的事都干出來了,離干架還有多遠(yuǎn)?兔子急了還要咬人,你這邊兒軟刀子割rou,終有對方忍受不了奮而反擊的一天。 “寫信吧,明天還有得忙呢?!背孛懼闹姓f不出的暢快,軍屯什么的,多是在邊塞,那里普通百姓存不住,只有軍屯,國家腹地的豐饒土地,顯然是不能接受的。得想個法子呢。不如引狼趨虎?拿這些地作為田園,賞賜給皇室、貴戚、有功之臣。嘿嘿,到時候可就熱鬧了。你敢拋荒,我就敢讓特權(quán)階層去復(fù)墾!本來都是熟田良田呢。 ————————————————————————————————————————— 第二天,祁高起了個大早,祁耜也不勸他爹“再看兩日”了,匆匆寫了信給京里,派了可靠的家仆去送信。祁高想了一夜,讓人放言“府君是來找事的,當(dāng)年京兆池氏田池布千里,有多少人家現(xiàn)在的田原來都是他們的,他要來清算了?!?/br> 與此同時,驛馬急馳,把池府君的奏折、韓國夫人的信件也給帶到了京里。 鄭琰又下了最新指示,全力洗白池脩之的霸氣宣言,并且親自擬定了宣傳語。主要宣傳“府君是一心為國的,并不是想收回田莊”、“是祁氏太氣人了”、“收回的田地已經(jīng)造冊歸國家所有了”。配以池脩之接下來的分水括隱活動,并沒有大動其他地主的隱田,只是給予一定限制。 兩處的宣傳活動撞到了一起,鄭琰這個比較給力,一是她肯付錢,二是她的手下已經(jīng)做出了經(jīng)驗(yàn)做出了水平。最重要的是,她有池脩之所作所為做支撐,又及時得到了反饋。 阿慶照顧跑出去跟八婆們磕瓜子兒,剛說了自家的宣傳,又被反宣傳,八婆甲神秘兮兮地道:“慶娘,聽說府君是來算舊賬的?要把池家原來的田都收回去?” 八婆乙?guī)颓坏溃骸暗降资遣皇钦娴陌??慶娘是夫人面前得用的人,一定知道的吧?”她家有田似乎是以前一個大戶人家。 阿慶呆了一下:“我不知道?。柯犝l說的?沒有的事兒!”匆匆辯解過,“若不信,我回去打聽一下?!本陀性S多人等著她出來,又有一些人等不及去打聽今天早上分水括隱的事兒。 阿慶急忙跑回來:“娘子,果然有惡人信口開河!說郎君要收祖上田宅呢!” 對見過論壇掐架的鄭琰來說,這樣的灌水根本就是小意思:“多帶幾個人去,讓他們打聽打聽,郎君今天可有做什么不妥的事情?既沒有,就是惡人作亂,這是要擾亂民心。讓百姓作出頭鳥,把府君趕走,沒有了府君,再來一個橫征暴斂的,大家就要遭殃了。記得語氣諷刺一點(diǎn)!” 阿慶心領(lǐng)神會,出去就說:“我探過口風(fēng)了,哪有的事???府君今天必是公平持正的!誰說府君只為私利啦?為私利的人就該不減稅,多收一文是一文,你過不下去了,這田……嘖,還能保得住么?” 眾人聽她說得也有道理,阿慶又道:“也不知是哪個聰明人,竟想用流言逼走府君,府君一走,再來一個,稅是不會少的,咱們?nèi)兆佑衷撨^不下去啦!你們說,最后好處讓誰得了去?真是好算計(jì)!” 祁氏的水軍攻勢被鄭琰有效遏制,并且給予了精確打擊。鄭琰還不肯罷休,爭取在郡中牢固樹立“府君是為大家好,反對府君就是大家的敵人”、“惡人為了趕走府君這個好官,一定會無所不用其極地污蔑造謠栽贓陷害,大家不要上當(dāng)”的信念。 池脩之也沒閑著,分水分得公平勻道,防范措施也很到位,對于本土地主的利益盡量觸動在一個可以接受的范圍之內(nèi)。有了頭一天的例子,后來的行動就進(jìn)行得很快。池脩之把阮縣令的縣定在最后一站,乃是因?yàn)橹廊盍顬楣俨诲e,轄區(qū)應(yīng)該比較規(guī)矩,先把精力用來對付刺兒頭。 對幾位縣令的詢問,池脩之也沒有隱瞞:“我已奏報圣人。”行了,你們都掛號了,不跟著池府君走,在皇帝那里一定會留下“好印象”的。 祁高流言放出去了,才知道池脩之根本就沒有大動其他幾家的土。直把祁高氣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大罵池脩之“狡猾”。又讓人請王、朱、陳、張四家人來,世家內(nèi)部通婚,大家都是親戚。四家人倒是來了,祁高煽動,他們卻在裝死。池脩之的行為在他們可以容忍的范圍之內(nèi),而且明顯只是針對祁高。 王氏是祁高岳家,還苦口婆心地勸祁高:“算啦,你也年紀(jì)一大把了,不要總是那么大的火氣。池府君不過是年少氣盛,換了你,新到一地,衙門是空的,人是缺的,水是冷的,灶是涼的,人全都跑到別人家祝壽去了,你惱不惱?更何況他少年得志的人!我們幾家作中人,兩下和解了罷!” 朱氏是祁高親家,也跟著道:“正是。我冷眼看著,他不是那么沒分寸的人,想做政績,又不下狠手。該管的管,不該管的不去碰,他的老師又是名滿天下,高升指日可待。他朝回京,必列高位,我們現(xiàn)在給他做臉,他難道心里會沒有數(shù)?”回報的日子就在以后了。 陳氏、張氏也是這么說,他們甚至已經(jīng)在盤算了,自家子弟少有做高官的,只能在一鄢郡里胡亂轉(zhuǎn),如果去報考,以自家子弟的素質(zhì),做個主簿啊、參軍什么的。池脩之年輕,要崛起就要有自己的班底,這不正好是個抱大腿的好時候么? 祁高憤怒地道:“你們的骨氣哪里去了?就這樣被一個黃口小兒給制住了么?他今日能如此待我,日后便要如此待你們,便是京中諸公,也沒幾個干凈的,豈會容他胡作非為?我們只要堅(jiān)持這一陣,要走的還是他!” 四人開始了新一輪的勸說,祁高閉上眼睛裝死,其他幾人一盤算,咱們是姻親不假,可不能為你當(dāng)炮灰啊。到時候你品級高,沒事兒,換了其他哪一個人,池府君這幾招下來,他都扛不住啊!四人搖頭嘆氣地告退了,出來之后王氏家主還拉著祁耜的手道:“勸勸你父親吧?!?/br> 祁高于室內(nèi)冷聲道:“我已寫信入京,且觀后效!” 四姓家主出了祁家的門就聽到了鄭琰的宣傳口號,面面相覷之余,不免為祁高感到害怕。 ———————————————————————————————————————— 祁高是該害怕的。 池脩之發(fā)的驛馬,比傳統(tǒng)意義上的快馬還要快,根本就是換馬不換人,不到天黑就到了京城。奏折遞上蕭令先的案頭,書信也分發(fā)到收件人的手里。 朝中有人好辦事,次日一早,收到祁高來信的蔣進(jìn)賢在早朝前與鄭靖業(yè)進(jìn)行緊急溝通:“祁高年紀(jì)大了,作派未免老派些。晚輩們但能容忍,就客氣一點(diǎn)吧。便是你我,也有休致的一天啊!” 鄭靖業(yè)的答復(fù)是:“到任頭一天,他就給長安一個空衙門,讓小吏堵在門口不讓進(jìn)門!他的侄孫本該在衙內(nèi)辦交割,人卻在他家里!長安算是給他面子了,至少約束了小女沒生氣?!?/br> 蔣進(jìn)賢聽到鄭琰的名字,不由緊張地咽了咽唾沫:“總這樣也不是個事啊,長安不能為了慪氣就括隱括得太狠?!弊詈笠痪鋲旱煤艿?。 鄭靖業(yè)的聲音也壓得很低:“你要說什么,我已知道了。幾畝田幾個錢,我還不放在眼里??晌覀兗业娜?,受不得氣!不日便有消息過來,他們兩個都是有分寸的孩子,絕不會牽連不該牽連的人。” 蔣進(jìn)賢啞然,想說很多人都這么過來的,后來一想,池脩之帶著老婆去的?。∧撬姥绢^還沒動手呢,照蔣進(jìn)賢估計(jì),這個沒下限的丫頭要是出手,一準(zhǔn)兒能一天三遍跑祁高家里,樂呵呵地看著他們折騰地大開中門迎接,全家隊(duì)列歡迎,你不歡迎就是瞧不起我??恐粋€等級壓制,她不知道能玩出什么花樣出來。 好吧,這是祁高撞到槍口上了,鄭靖業(yè)又保證不牽連其他人,蔣進(jìn)賢又處在與鄭靖業(yè)政治和解中。眼見蕭令先這個皇帝最近幾個月冷靜了下來,倒也做得有模有樣。造反廢立的心也淡了下來,甚至琢磨著,是不是在蕭令先的手下?lián)屨加欣匦瘟?。這樣,與鄭靖業(yè)的合作就必須加深。 所以,蔣進(jìn)賢說:“如此,且觀后效?!?/br> 早朝開始,蕭令先冷著一張臉,讓張平讀池脩之的奏章。彈祁氏是應(yīng)有之意,只是讓蔣進(jìn)賢感到意外的是,池脩之彈的不是祁高而是祁高的兒子瀆職。對于祁家隱田,更是只字未提,只說了他跑到田間地頭重新測量,找出些沒登記的田來,等全郡都跑完了,把這些田地、人口,統(tǒng)統(tǒng)造冊上報戶部,為國家創(chuàng)收。 此子可畏啊! 蕭令先對兄弟姐妹很能壓得住火氣,對臣子就沒那么客氣了,先看祁家隱田,一縣就有這么多,一郡呢?奪了老子多少錢走?。?!蕭令先的心啊,血淋淋的。當(dāng)場就派人去鄢郡祁家抓祁耜祁耜,他派的還是御林。朝臣們很想吐一回血,圣人,你剛剛正常了一點(diǎn),怎么又抽了呢? 鄭靖業(yè)一點(diǎn)也不反對,蕭令先又怒不可遏,反復(fù)念叨著:“是朝廷之外又立一朝廷矣,誰給的他這么大的膽子?!朝廷官員不為國效力而趨于祁氏私門!以為朕不知道所謂荒田是怎么來的么?必是祁氏隱田!損公而肥私是為國蠹!荒唐!無恥!可惡!小人!該殺!” 這樣就是朝上諸公,也不能回護(hù)祁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