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穩(wěn)腳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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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提及括隱,不管是誰都不能反對的,不但不能反對,還要大聲支持。更何況祁耜祁耕事件性質惡劣,池脩之言辭犀利,蕭令先怒上心頭。祁氏漸衰,肯幫祁高的人本就不多,又遇上個“事實俱在”。 池脩之還把話都給堵死了,誰跳出來說一句“孝心可嘉”,立馬有人攻擊你“耳聾眼花”,池脩之已經(jīng)匯報過了,這貨有個弟弟在家孝順父母,而且參的不是他回家給親娘過生日,參的是他久滯不歸、瀆職。他要瞧不起職守這個職位,就滾回家侍奉父母,沒人攻擊他,偏偏又戀棧權利不肯走。您老人家是不是根本沒聽到剛才讀的內(nèi)容???還是腦子不好使了?你要是腦子有病,也趕緊退休。 但是,本著凡事要講求證據(jù)的原則,唐淵還是出列啟奏:“臣以為,可遣使去鄢郡,宣二祁入京晉見。誠如池脩之所言,也是令其入京定罪,定罪之前,他們還是朝廷命官,刑不上大夫,鎖拿入京,于理不合?!?/br> 鄭靖業(yè)出列道:“臣附議?!?/br> 然后是一溜煙兒的附議,鄭靖業(yè)一個眼風下去,鄭黨就知道,一應派遣手續(xù)要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辦妥,這個派遣人員,必須是急行軍前往鄢郡,把二祁堵在家里拿下,不給他們反應的時間。 早朝散后,鄭靖業(yè)與被蔣進賢一起被留了下來,即使是蔣進賢也不得不承認,跟鄭靖業(yè)一處混,有的是好處。比如,蔣鄭合流之后,在鄭靖業(yè)的勸說下,蕭令先也能夠經(jīng)常留下蔣進賢來討論許多比較隱秘重要的問題了。這也是蔣進賢開始猶豫要不要叫停倒蕭令先的一個原因,一動不如一靜,不是嗎? 蕭令先氣得臉都紅了,對兩人揮舞著拳頭發(fā)表演講:“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是知道有隱田這種事情的,也知道此事屢禁不絕,卻沒想過會有這樣囂張!長此以往,國將不國!”老子的保護費啊,被人截胡了! 兩位宰相,一位深知其中弊端,不外是國家稅賦過重,人民用腳投票,想改革,可以,讓魏靜淵活過來吧,與整個官僚體系作對,把雜稅全都給廢掉,反正鄭靖業(yè)現(xiàn)在是不想做這件事情的。減,可以,減多少,是個學問。這是一個系統(tǒng)的工程,你要減稅,就得給官吏另謀一條生路,至少要做到像池脩之那樣,讓他們不要有太多意見,全國那么多郡縣,情況各有不同,不能一刀切。 另一位呢,本身就是個隱田的大戶,讓他出主意括隱,不如讓他去死。 兩人一致沉默,又異口同聲地勸蕭令先:“圣人息怒,如今政通人和,這只是例外,例外?!?/br> 蕭令先捶桌:“鄢郡離京不過一日之遙,尚且如此,何況邊郡?” 鄭靖業(yè)道:“京師周圍,不也就只有這一件事情么?想來是祁氏門風的原因,祁氏不好,不代表其他人也就不好了。圣人既以百官治天下,就要信得過百官的cao守?。 ?/br> 蔣進賢續(xù)道:“鄢郡非止祁氏一家,而不見參劾,想必還是能過得去的?!?/br> 兩個老頭兒各顯神通,把蕭令先給勸住了,沒讓他暴走,也沒說出什么要在全國掀起括隱風暴的話來。鄭靖業(yè)心知肚明,蕭令先要發(fā)了這個話,最后倒霉的一定是百姓。有多少郡守敢真的對世家動手的?如果有,那都能在史書里給開個傳了。上面盯得緊,要出政績,又不敢動地頭蛇,就只好拿小民開刀,奪民田當隱田神馬的,不要太給力! 鄭靖業(yè)自己也算是從平民百姓過來的,據(jù)說他人品不好沒有下限,不過他不承認,認為自己還是有一點底線的。為保住底線,不讓小民更遭殃,他決定勸蕭令先不要激動。 蕭令先被勸住了,只恨恨地催逼著早點把二祁弄進京來,同時派人去責問祁高:“你既是先帝老臣,當盡忠為國,為何拘朝廷命官在家,致兩致百姓無所依?”聽蕭令先這樣口授旨意,兩個宰相沒一個插話的。就是挺同情祁高的蔣進賢,也只能肚子里罵祁家一家傻x,惹誰不好,惹了個帶著兇殘外掛的池脩之!上封信不是告訴你,對池脩之不要玩得太過份嗎? 蔣進賢這樣想也挺冤枉祁高的,他也沒想玩得太過份,就是顯示一下自己在本地的實力,再謀求合作。沒想到池脩之這樣犟,祁高下不來臺,死磕上了。蔣進賢沒想到事情發(fā)作得這樣快,池脩之下手這樣快、準、狠、穩(wěn)。他本來是打算今天跟鄭靖業(yè)溝通一下,有個結果,也好答復祁高。 現(xiàn)在可好了,他的信使一定跑不過驛站的馬,也跑不過御林軍的馬隊。索性就不急著回家寫信了,慢慢悠悠地陪皇帝聊聊天兒聯(lián)絡一下感情。晚上回去寫一封信遞到鄢郡,從老相識的角度勸一下祁高,還要寫得痛心疾首。鄭靖業(yè)也是一肚子的主意,他要給女兒女婿撐腰,向蕭令先提了提括出來的田的去向問題,蕭令先正喜歡池脩之呢,自然是依著池脩之的主意來辦。分,現(xiàn)在就分,讓百姓去種,多出來的給衙門經(jīng)營。一定要在戶部造冊登記好了,每逢新官到任,先發(fā)一份當?shù)厍闆r,尤其是田地人口情況的概述,如果發(fā)現(xiàn)缺了田少了人,新官可以請求朝廷協(xié)助調查,還要追究上一任官員的責任。 蔣進賢只能再罵一句跟鄭家有關系的全沒好人!然后琢磨著在這過程中要怎么上下其手,別讓自家的隱田被吞得太厲害,唔,當然也要意思意思地吐出一點兒出來,另惹毛了急于拿到政績的地方官。 本次談話很和諧,直到蕭令先要吃午飯了,兩人才告辭,蕭令先大方地邀請兩位宰相一起吃飯。兩人也不推辭,這也是榮耀嘛!哪怕請客的是個二x皇帝,那也是皇帝。吃完了飯,這才辭了出來,兩個老頭兒繼續(xù)打哈哈?;ハ啾砻髁?,皆大歡喜地走了。 ———————————————————————————————————————— 祁高那里一點也不歡喜,池脩之上午跑兩三個村子、下午跑兩三個村子,兩天就跑完了平固縣,又往其他縣里去了。他越辦越順手,他老婆在平固縣的郡衙里坐鎮(zhèn),盯著祁高小動作都做不出來。 直到傍晚時分,等來了京中來使,京中使節(jié)一到,卻是宣祁耜祁耕入京的。說話的人有點皮笑rou不笑:“圣人聽說祁家兩子至孝,返鄉(xiāng)為母賀壽,要宣他們?nèi)刖┮娨灰娔??!?/br> 祁高還道是自己寫進京的信起了作用,他就這么二傻地把倆兒子給交了出去!二祁也不算太笨,千萬沒想到是池脩之參了他們?yōu)^職。反是祁耒,對來使道:“如今天色已晚,天使不妨暫住,明日一早,再為諸位送行,也好讓兩位兄長稍作準備?!碧讉€詞兒,回京告池脩之一狀什么的。 使者道:“我等有圣命在身,便在驛館歇下。明日送行卻是不必了,一送就又要耽擱了,圣人是個急性子,明日要是見不到人,又該著急了。兩位府君倒是還能照著原路走,我們可就要改道了。”這個描述很符合蕭令先那二傻的個性,祁家人居然也沒有懷疑。 郭家與鄭家是姻親,蕭深還是池脩之他關系奇怪的好基友,派出來的人當然很妥當,更妥當?shù)氖?,帶隊的這一位家里也是鄭黨成員。那啥,此君姓林,林季興的親孫子。一絲口風也不漏,另有話搪塞,坑蒙拐騙著就把人給弄了來。池脩之當天晚上拜訪了使臣駐地,雙方進行了親切友好的交談。 次日一早,使臣們就親往祁家催二祁動身。二祁也衣冠整潔又儉樸地收拾好了,還帶了幾件箱籠,送了使者幾樣禮物,然后就一起乘馬快行了。 等到邸報發(fā)到退休老干部祁高手里,知道池脩之參了他兩個兒子的時候,他兩個兒子已經(jīng)在三十里外了。鄢郡的邸報從來就是比京里晚上一日的,昨天的事情,今天就知道了,聽起來很快,真遇上急事兒,這一天的時間差就要了親命了!接著蔣進賢的回信也來了,信中不乏惋惜指責之詞。祁高硬生生地撅了過去! 全家一團糟的時候,韓國夫人登門拜訪了。 池脩之分水括隱弄了一半兒,不能就這么撂開手去,一大早就又下鄉(xiāng)了,平固縣里還是鄭琰坐鎮(zhèn)。鄭琰很關注讓人盯著祁高家,她在這郡里人緣兒還挺不錯的。一是宣傳的作用,二也是他們兩口子確實辦了些為民謀利的好事兒。雖然祁氏是世家,有人敬畏,卻也有些人比較傾向于府君夫婦。鄭琰自己又帶了許多奴婢過來,人手盡夠了。 一聽說祁家亂了,又是請大夫又是呼喚親友團,鄭琰就下令趕緊打聽是怎么一回事兒!消息反饋上來,是祁高病了。 鄭琰二話沒說:“叫上咱們家的大夫跟我走!” 帶著醫(yī)生就闖進了祁家,祁家的人哪里攔得住她的鐵甲護衛(wèi)呢?就是她身邊那些武裝婢女,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夠養(yǎng)得起的。世家住的屋子結構非常好找,因為要講究禮儀,長輩一定是居住在位置最好的院落。鄭琰略辨一下方向,就帶人闖了進來,一面闖還一面宣傳,這是府君好心,聽說祁高病了,特意讓京中來的大夫給他看病,韓國夫人親自把人送來了。 倆大夫是杜氏給女兒女婿準備的,女兒女婿還帶著她一個孫子出遠門兒,這醫(yī)療保障必須給力!三兩下清場,大夫使勁兒地搗騰,愣把祁高給弄活了。祁高醒來,見這大夫眼生,祁耒根本不敢告訴他爹這大夫的來歷。那一邊,祁耒的親娘王氏又自以做個生日連累了兒子,穿得整整齊齊要地自殺,人都掛房梁上了,又給解了下來。 鄭琰留下一個大夫,又親自帶了另一個大夫去搶救她,嘴上還說得十分好聽:“救人如救火,卻是等不得。還請前面帶路?!彼研l(wèi)士留了下來,只帶執(zhí)械兇殘女戰(zhàn)士到后院兒。 祁耒的心情是復雜的,他爹媽分明是對這對無良夫婦給坑害了的。但是!這事兒須得說不出口,正如池脩之到任當天的空衙門、至今沒有士紳登郡衙投誠一樣,大家都知道是祁氏給新府君的下馬威,卻又不能拿來當證據(jù)。同樣的,池脩之分水括隱、參奏二祁,也是有站得住的理由,而且沒有拿前者說事參祁高,郡里都說他厚道。 祁耒一臉苦逼,卻一點也不敢怠慢,他的年紀與鄭靖業(yè)都差不多了,還要向這位韓國夫人陪笑:“內(nèi)宅恐不太方便罷?!毙闹袇s腹誹,這是什么家教?!直往人家家里闖!這還是女人嗎?這還是貴女嗎?這么不知避諱! “切~事情是怎么起的,你們心知肚明,少給我裝算!”鄭琰也沒給他面子,“只恐我去得晚了,府中上下都要不方便了。父喪丁憂三年,母喪再丁憂三年,誰還記得一介犯官?” 祁耒聽著人正大光明地咒著他爹媽,愣是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還真是修養(yǎng)太好了,換了梁橫你試試。 鄭琰一皺鼻子:“你說個話,要是不用這大夫了呢,我就直接帶走,令尊令堂是死是活也與我夫婦無關?!狈判?,我還會替人宣傳你這位大孝子的。為了救哥哥,救哥哥的前程,故意把爹媽弄死打悲情牌、苦情牌神馬的。 祁耒無奈,只好讓鄭琰帶人進去看他媽。自己跑去看他爹,祁高一口濃痰吐出,神志清醒了,藥也喝了。祁耒摸了一把脈,覺得差不多了,才小聲地把鄭琰方才的話給說了出來。祁高一聽,顧不得生氣,急推祁耒:“那你還不快去看著點兒?!”是啊,老伴兒不能病更不能死?。?/br> 鄭琰一點也不想弄出人命來,至少現(xiàn)在不能弄。祁氏到底樹大根深,還與其他幾家相連。出了問題,以后再要掰正,就要吃力了。池氏夫婦是來干一番事業(yè)的,可不是為了跟祁氏斗氣來了。壓得祁氏抬不起頭是一回事,整得他們太慘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為人可以兇殘,但是面目一定不可以猙獰!哪怕是妖怪,小倩也比黑山老妖招人喜歡! 進了后院,她就非常有禮,一點也不囂張,只等大夫看完病、開完藥,等病人情緒穩(wěn)定了,這才走人。祁耒把她送出很遠,鄭琰有理由相信,祁高夫婦現(xiàn)在還不敢死也死不了。 ———————————————————————————————————————— 回到郡衙,少不得要再開動宣傳小組去走街串巷一回,同時派出信使去向池脩之報信,也飛速地往京中給鄭靖業(yè)送信匯報。 當天晚上,池脩之跑完一縣回來,先吃工作餐,再開工作會。會上,池府君鄭重宣布:“祁耜祁耕已押解進京。” 袁縣令臉上的肥rou抖了兩抖,堆笑問道:“未知是何原因?” 池脩之好心地給了解答:“本府參他瀆職。留滯鄉(xiāng)間,不往任所?!?/br> 七縣令齊吸一口涼氣,太狠了! 池脩之沒事人似地道:“好了,還有三縣,也就是三、四天的光景,水也就分完了。到時候要怎么能守信,使民田皆能按時、按分,分到水,還須君等群策群力?!?/br> 眾人皆說不敢。阮縣令態(tài)度堅定地表態(tài):“下官轄內(nèi),必盡力而為,往年雖有爭水之事,幸而并不大。左右不過那幾日,下官等辛苦些,日日坐盯著,來回巡視就好。鄢郡是個好地方啊,水土也好,只要年景不特別差,又沒有霸道的人非得吃得太飽撐得要吐,人人都能用得上水的。” 池脩之含笑道:“君真誠心為民!” 在池脩之飽含壓力的目光下,其余六令一邊心里狂罵阮縣令是個二缺,一面眼含熱淚地表示,一定吃苦在前、享受在后,為民服務,確保用水安全。然后就見池府君慈祥又欣慰地笑著點頭:“這樣我就放心了?!?/br> 你妹!縣令們在心里一齊豎了個中指! 被豎中指的人是獨生子女,毫無鴨梨地宣布散會:“這幾日大家都辛苦了,再辛苦兩三日,把事情安排妥了,就能回去與家人團聚了?!辈皇撬室饪垩褐蠹业陌。呀?jīng)分完了水的縣,還有縣與縣交界的地方呢!那個要最后分,所以把大家留到最后。 池脩之yin威之下,眾縣令屁都不敢放一個,老老實實地聽話。不是沒有人想反抗,如果借口縣內(nèi)有公務,池脩之會告訴你,現(xiàn)在最要緊的公務就是百姓生計,就是分水,你偷偷跑回去,想干什么?如果說有案件,同志們,本朝考核官員,不看破案率,而看案發(fā)率,這樣著急,你的轄區(qū)治安狀況得有多糟糕? 以前就不敢反抗,現(xiàn)在就更不敢了!縣令們乖乖跑到客房去睡覺,池府君不厚道地到后衙去抱老婆。 真是朝中有人好辦事,池脩之這里分完了水,還沒放幾位縣令走,又把幾縣之間的河水使用量給劃分好了。邀了幾位年高德勛的長者作見證,把用水量、用水時間給確定了下來。在此期間,池府君很忙,沒功夫搭理閑雜人等。等一切塵埃落定,二祁的判決也出來了。 卻說祁耜祁耕兩兄弟入京,是帶了幾箱子的禮物準備與京中諸賢聯(lián)絡感情的。帶隊的家伙真是壞透了,愣是沒提醒他們此去是做牢的!進去就關進御史臺了,隨身攜帶的箱子也被貼上了封條。兩兄弟這才知道事情大條了,少不得放下架子,跟獄卒打聽一二。 獄卒是這個世界上是最可怕的職業(yè)之一,甭管你之前官居幾品、有何功績,到了他手里,那就是絕對的種族壓制,翻身無望的那一種。御史臺的獄卒們,見的都是高官,連個獄卒都有幾分“氣度不凡”,鐵面無私地欣慰夠了前高官的窘態(tài),這才慢條斯理地給予重大打擊:“二位不是一郡之守么?怎么不在任所,反跑到京城附近還一住就是半個月呢?這不是瀆職嗎?” 二祁連聲喊冤,獄卒終于展現(xiàn)了自己猥瑣的一面,剔著個牙、翹著個腳:“您二位跟我說也沒有用啊,我管不關這個啊。跟圣人說啊,這事兒圣人都震怒了,現(xiàn)在正春耕吶!派去天使一定會如實稟報,您二位就是在家躲懶了?!?/br> 接下來的審判很給力,充分展現(xiàn)了什么叫做效率政府。從取證——天使可以作證,是從他們家里把兩位“請”來的,到核實——二祁的母親王氏的生日到底是哪一天,再到審判,一共也就花了三、四天的功夫。 最后認定二祁瀆職,但是念在也算有孝心,讓他們削職為民,回家盡孝。至于他們空出來的兩郡,一個讓鄭靖業(yè)給了唐淵的兒子唐希敏,一個讓蔣進賢薦了個賢材楚信。 這里還要插個花,誥命的優(yōu)待條件之一就是,達到一定的品級,國家每年給你發(fā)生日紅包。每個誥命都登記在冊,便于到時候發(fā)放領取。如果品級不到,但是活得足夠老,同樣有生日紅包,過年的時候還另有壓歲錢。一翻簿子,二祁差點能從慶祝親娘生日過到慶祝親娘滿月了。 這樣的結果,祁高自是不肯服的,無奈事實俱在,上頭定的案子,無人肯為他說話,不忍也得忍。祁高罵了三天朝中諸公,鄭靖業(yè)挨罵算是少的,蔣進賢被罵得尤其多。蓋因祁高先前沒少跟蔣進賢等人“走動走動”,事到臨頭這貨居然幫不上忙,祁高那顆既不純潔也不天真的心靈還是受到了莫大的傷害。 罵完了,喘喘氣,還要硬著頭皮給京中寫信,感謝蔣進賢的照顧,他的兩個兒子在牢里沒受大折騰。然后裝可憐,說自己真是老了,看不透世道了,可是家族大任在肩,希望蔣進賢能夠看在同事一場,自己又老病的份上,至少把三兒子祁耒,又或者是他的幾個孫子,弄幾個小官做著,別讓祁家倒得太快。 蔣進賢看著祁高的信也是感慨萬千,縣令啊,主薄啊,京中的八、九品小官啊,倒不是不能考慮。也就寫了回信,言道祁耒不好安排,祁高的孫子倒是能安排一個入京供職,職位也不會高,八品。祁高沒奈何,也只能答應了。鄭靖業(yè)是管吏部的??!你說坑爹不坑爹?! 蔣進賢悲憫地想,跟鄭靖業(yè)關系好的,不會提拔他,跟鄭靖業(yè)關系不好的,多半是會親自卷袖子上。不要誤會,什么培養(yǎng)一個人,用來撕了對手,自己好漁人得利這種事情,一般人不會干的。有那功夫,不如培養(yǎng)自家人,然后親自上陣。蔣進賢用自己并不弱的智商起誓,這是真的!一旦培養(yǎng)出氣候了,那就是競爭對手,有那么二缺的人“沒有困難制造困難也要上”嗎?這跟借刀殺人完全是兩碼事! 經(jīng)此一事,祁氏勢衰,再也不能成事。池脩之氣候已成,沒見到郡衙外面已經(jīng)有一大堆人聚起來重新研究、打探公務員招考事宜了嗎?哦,對了,農(nóng)民們還自發(fā)自覺地組織起護田隊伍,日夜巡邏,防止田地被壞人破壞。 不用說,這里面的宣傳,很給力!有利益關系,還有國家大義作為幌子,小民很勵志。 經(jīng)此一事,池脩之在鄢郡徹底樹立起了威望,郡衙天天收名帖。池脩之也就成了鄢郡近兩百年來第一個上任之后沒拜碼頭,然后被人當碼頭給拜了的人。葉文咬著手指頭想,娘子說得真對,壓不住地頭蛇的,都不是強龍。 ———————————————————————————————————————— 池脩之這個一點也不守規(guī)矩的家伙,干脆在后衙大廳里開會。本郡機要秘書、隱形二把手李敬農(nóng)君很淡定地瞄了眼本郡太上皇——鄭琰,識趣地不再發(fā)表任何意見。任何一個敢持兇組團闖進別人家的女人,一定都是人間兇器! 言歸正傳,他們正在研究一堆拜帖。李敬農(nóng)很敬業(yè)地介紹道:“郎君、夫人,下官把所有拜帖分作兩份了,這一邊,”指著薄的那一撂,語氣里帶著絲驕傲也帶著絲輕蔑,“算是本郡望族,這一邊,”指著厚的那一撂,口氣淡淡的,“是些鄉(xiāng)紳人家。” 張亮與鄭德儉對望一眼,心中只有一個信念:這種無意之中炫耀自家底蘊、炫耀對世家的了解的口氣,真tm欠抽??!等會兒找他切磋切磋,蓋他個麻袋吧! 在這種場合,鄭琰一般不高談闊論,她說得很少,往往是不得不說才詢問一二,池脩之才是一郡之長。池脩之問李敬農(nóng):“有多少人?” 李敬農(nóng)真是個貼心小秘書:“陳、王、朱、張四姓望族都有拜帖,此外,對著戶籍田冊,大概的富戶二十余戶也全了?!?/br> 朱震問道:“府君,見么?” “自然要見。” 李敬農(nóng)皺眉道:“究竟怎么個見法,還要商榷呢。這些望族,大概有示好,還有試探。保不齊還要為祁氏說情,不是說他們互有姻親么?” 池脩之懶洋洋地道:“要是沒有,反倒奇怪了。我們過來又不是為了跟祁氏慪氣的,他們老老實實的,我才懶得管,非要自己找事,怪得了誰?” 此話深得在座的諸位之心。 “那——” “安排一下罷,”池脩之指定了李敬農(nóng)打頭,其他人幫忙,不幫忙也不行,統(tǒng)共就這么幾個人,忙不過來的,“畢竟士庶有別?!?/br> 李敬農(nóng)會意:“從明日開始?也不用單獨見罷,又太鄭重了,把他們招來先見一次?!?/br> 鄭琰最后說話了:“上次貼出去的榜文,如今也該有個下文了。我們也當言而有信,說是要考試通過的人就擇優(yōu)錄名為官,也要兌現(xiàn)的??荚嚨念}目還沒出呢?!?/br> 鄭德儉想了一想,道:“這些望族倒還罷了。鄉(xiāng)紳們大概很想知道怎么個考法吧?畢竟上進之路太窄?!?/br> 張亮來了興趣:“怎么考?考什么?”為難人神馬的,他最愛看了。 池脩之道:“禮儀、才干、文字,若有武略,我用不著,難道還不能薦給別人?題目么,我還要仔細想一想,明日想好了,你們再擬榜文,張貼出去,趁著田里還不忙,把這事給定了。招到了人,理一理規(guī)矩,到秋收的時候正好可用。” 朱震又匯報:“還有那些正在服役的人呢?接下來要怎么辦?修渠原是在冬天才干的?!?/br> 鄭琰很白目地問了一個外行問題:“為什么是冬天修渠?有什么講究么?” 現(xiàn)學現(xiàn)賣的鄭德儉乖乖回答:“每年冬天,正是農(nóng)閑的時候,這樣不耽誤事兒,又不令民人游手好閑,閑極生事。” “每年?” “正是每年,今冬修好的渠,明春開始走水,總要沖壞一些。是以每到冬天都要派工拓寬?!?/br> 鄭琰眨眨眼,這不科學!哪家的水渠這么坑爹?“這么不禁使么?” 說明一下,此時的溝渠都是在地上直接開挖,挖了之后通水??刹幌襦嶇┰角埃B下水道都是水泥管子通的,只要定時清理一下就行。明白了,徹底明白了,于是,要不要做呢?要不要在今年冬天把全郡溝渠改造一下呢?這事兒不用郡里花錢,因為凡是服力役的群眾,都是自備干糧的,頂多郡里給重體力活一點津貼。 池脩之沉默了一下:“先把眼下的事情辦好,出了考試題目,定下考試時間,就出榜文?!?/br> 李敬農(nóng)道:“既然如此,下官再把接見這些人的日子往后推上兩天,待府君想好了,再草擬榜文。接見的時候府君也正好幾他們透露一點風聲,讓他們有所準備。真要考試,也就是這些人家子弟來了,貧民之子,少有識字的人啊!” “也好?!?/br> 事情就這么定了下來。接下來,是確定考試題目,在這件事情上,誰都不能保證能比池脩之做得更好。他是boss,想要什么人、做什么工作,全都在他心里,以此為標準招聘幫手,當然要以他為中心。 接下來的兩天,池脩之擬定了題目。痛定思痛,大概也是被蕭令先這樣的二貨給折騰的,池脩之決定,凡是不懂禮法的混蛋他統(tǒng)統(tǒng)不要!然后才是考較學問,默書啊、寫作文一類。接著是考較政務能力,對國家機構的認識、公文寫作、案件處理、公務流程、對于律法的熟悉程度等等等等。 寫完之后,池脩之表示很滿意,他這是仿照著他研究過的岳父大人招考簡章克隆來的。應該是比較全面實用的,要知道鄭靖業(yè)的招考簡章已經(jīng)使用了幾十年了,經(jīng)過這么多年的實踐,早就摸索出最實用的考試方法來了。 一切準備妥當,叫來主簿寫榜文。鄭德儉與朱震也不是頭一回寫這個了,下筆挺快,以上一次榜文的基礎上,簡明扼要地寫了考試時間、考試地點、參考資格、考試范圍。幾分鐘就寫好了,吹干了捧來讓池脩之檢查。池脩之提筆略改了兩處,鄭琰又添上了四個字“唯才是舉”。 鄭德儉捧著去重新謄抄,鄭琰對池脩之道:“還要添兩個書吏做抄寫才好?!?/br> 朱震就趁這個功夫,把原來那張草稿給揣了,準備回去好好揣摩揣摩字要怎么寫。書法,對于官員的晉升,也是很重要的。鄭琰書承大家,又是自幼勤習,較之從小雖然也刻苦學習,稍長大一點就要分心家計的池脩之,好得不是一點半點。鄭德儉的字雖也中規(guī)中矩,到底少了幾分氣度。 榜文在抄寫,郡守接待日也到了。 ———————————————————————————————————————— 無論是世家還是土鱉們,見到年輕俊俏的新郡守,都不由得緊張了起來。他們這不是第一次見池脩之,其實分水的時候,他們就遠遠地旁觀過了,當時是派代表簽字畫押,自己隱蔽觀察。人還是那個人,臉還是那張臉,只要聯(lián)想想他怎么對付祁氏的,不由得人不老實。 無論是世家還是土鱉,見面先夸府君“好風采”!然后就是夸贊京兆池氏真是名門啊名門,我們仰慕許久了,從我們爺爺?shù)臓敔數(shù)臓敔數(shù)臓敔敗_始,就很仰慕了,沒想到讓我們在有生之年還見到了活化石!接著就是盛贊池脩之為國為民,減了稅賦,又分派了水源免了械斗之災。 池脩之微笑地聽著,等人夸完了,才有針對性地談話。 世家的家主們都到了,年紀大概都在五十歲上下,身材出奇的一致,都是有些瘦、不高不矮,衣飾修潔。 對他們池脩之面上淡淡的,回一句:“過獎了,以前的京兆池氏已是過往了?!毙碌穆?,現(xiàn)在揚帆啟航。池脩之對世家也保有三分情面,言語間也頗為客氣:“我初來乍到,一切都還生疏,地方上的事,還要仰仗諸位賢達?!闭f著,還tm羞澀靦腆地一笑。 家主們好想吐槽,你個大尾巴狼裝什么鵪鶉???你這還生疏?生疏了都干翻了祁高,括完了隱田,正常一個郡守,干上五年十年都干不了的事情,你倒好,不到一個月就全干完了,你還裝!雖說裝是世家的必修技能,池脩之這一裝,著實讓人吐血! 大家還要跟著裝,表一表與政府合作的態(tài)度。池脩之對此表示滿意,同時也暗示:“我確是新到,于文書上的鄢郡倒是知道了一點兒,眼前的鄢郡,還是兩眼一抹黑呢。前任趙府君也夠促狹的,一個人也不留給我,也不知道孰賢孰愚,也不知道何處該賢。本府不日將張榜納賢,諸位家中有子侄想來試試,亦無不可?!?/br> 幾位家主都說一定配合工作,他們需要這樣一個機會。雖然以往他們家的子弟,不用怎么考試,只要看起來差不多,會寫字,不是傻子,都能被聘為這樣或者那樣的官。但是,誰讓這個府君氣場強大呢?而且言語中還透露出“本來要抬舉你們的,你們死活不上前,既不自薦也不推薦,晾著老子一個月,老子才不要上趕著巴結你們呢”的意思,攤上這么個傲嬌貨,幾人也只得認了,悔不該一直觀望著的。 得到幾位家主的保證,靦腆少年池脩之更開心了,與大家相談甚歡。幾位家主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年輕人確實有兩把刷子。接著就發(fā)現(xiàn),此人還真是不能得罪。 他們家的人,名義上都歸首相管,歸吏部考核。更缺德的是,朱家有兒子在鄭琇手下當縣令,陳家有族侄在京兆府里做主簿,張家出了一個郡守,池脩之去年在大正宮里見過,還記得蕭令先的評語。 打一巴掌給一甜棗,池脩之亦表示,四家子弟,他會酌情各取一其,是內(nèi)定名額,但是,他不要歪瓜劣棗。四家子弟須出俊彥子弟,他會聘任,如果干得好,他回京之后,有機會一定會往上推薦。如果四家派出來考試的子弟有杰出者,但是他用不了的,他也會代為推薦給別人。他自己雖然職位不高,但是,老婆娘家給力,他自己又混皇帝身邊,直接推薦給皇帝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陳、王、朱、張四人聽罷,臉上的笑容也真誠了幾分,心中又不免為祁高惋惜,可惜了,這樣好的機會。 土鱉們就更好對付了,土鱉們也有錢,但是苦于無權無官,或者只出幾個小官。他們是最盼望著有這樣機會的人,比起世家,他們的行為就略有局促,這還不是裝出來的。也有力持鎮(zhèn)定的,卻終究少了那一點氣度。 吹捧完了池府君,接著表忠心。池脩之也不跟他們過于客套,只說:“諸位也是一方士紳,當知輕重急緩。本府從不務虛言,只做實事?!?/br> 知道,知道,您都已經(jīng)用事實證明了。土鱉們不敢拿喬,就有一方氏地主小心翼翼地道:“先前見府君張榜,要以考試招賢者,不知——怎么個考法?我等粗鄙,族中卻有幾個識字的人,或當個書吏,或聽雜使,也想,咳咳,沾些斯文氣的?!?/br> 池脩之道:“何必妄自菲薄呢?當?shù)煤斡?,考過便知,不日本府就張榜公布考試日期,爾等來看就是。認真做事,老實做人,難道還沒有。昔年定《氏族志》,多少原本的世家被除名,又有多少新興之族得以入續(xù)?事在人為,不要說喪氣話,什么時候,都不能沒了志氣?!?/br> 庶族地主很開心,池脩之一枝筆,前幾年扒下許多世家,又塞進許多土鱉,讓朝廷認證成了新世家。多少人恨不得把他給裱起來掛在墻上當祖宗供著,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爐香。他開心了,真能提你檔次?。?/br> 這些人忠心表得那叫一個赤誠! ———————————————————————————————————————— 不日榜文果然貼了出來,七縣都貼滿了,日子定在夏初,算是給了大家一點準備的時間。 在鄭琰一路奔回京里給她爹、她老師過生日的時候,池脩之收到了四姓望族轉達的求和意向:祁耒想拜見府君。 祁高還是想慪氣的,王、朱兩家都勸他:“府君給你留了情面了,否則玩起手段來,真參你個藐視國法,幾十年都過來了,臨了還要被申斥嗎?再說,他如今才多大年紀?真正的年少有為,此時結冤,祁氏被他壓上幾十年,還能有出頭之日嗎?” 祁高終于識時務地讓步了,讓三子去拜訪池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