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頁
戚瑤從懷里掏出個小紙包,三兩下打開,遞到徐令面前:“那就麻煩了,師叔,條件有限,你干嚼吧?!?/br> 徐令盯著那些熟悉的小植物:“小師侄……你這又是從哪條路邊……撿來的???” 戚瑤面無表情:“把氣調(diào)勻了再廢話,有出氣沒進氣的,我聽著累?!?/br> 徐令好脾氣地“誒”了一聲,將臉埋到戚瑤手心里,去叼那些干草藥。 即使隔著一層牛皮紙,戚瑤還是能感覺到徐令柔軟的嘴唇時不時地蹭過自己的手心,那種感覺就像被小魚輕啄,酥癢不已。 她別過頭,硬生生忍著,沒撤回手。 “苦嗎?” 她別扭地問。 徐令搖頭,玄鐵鏈隨之晃得“叮叮當當”:“再苦的東西經(jīng)由小師侄之手,也是甜的?!?/br> 戚瑤:…… 她見徐令氣息足了,也能貧嘴了,便知這藥他已用夠了劑量,當場收了手回來。 徐令眼巴巴地追著她的手瞧,嘴角還沾著細小的草沫。 戚瑤低頭折紙包:“師叔,我有一問,你好生回答我?!?/br> 徐令“嗯”了一聲:“講?!?/br> 戚瑤兩指夾著紙包,抬頭:“你這最后一口氣,究竟還能吊多久?” 她語氣依然冷冷的,可尾音卻在控制不住地發(fā)抖。 徐令眨眨眼,借著鐵鏈的力向后微仰,整個人就像靠在了一把舒服的椅子上:“什么最后一口氣,小師侄你可莫咒我……” 如眸色可為刀,這片刻功夫,戚瑤早將這個慣會裝二百五的老家伙剮了成千上萬遍。 “師叔以為,我這些藥是從哪得來的?” 她這話已經(jīng)是在明示徐令,她去了千歲樓,她什么都知道了。 徐令再裝不下去,頗心虛地轉(zhuǎn)開臉,咬牙切齒道:“這群胳膊肘往外拐的飯桶,有機會我一定全宰了他們……” “師叔?!?/br> 戚瑤喚了他一聲,直到徐令硬著頭皮看過來,她才繼續(xù)道,“回答我。” 徐令二五八萬地笑了一下:“吊個千年萬年的不成問題。只是到那時候,你師叔我都成老妖怪了?!?/br> 戚瑤將信將疑:“當真?” 徐令合上眼,無奈道:“句句屬實?!?/br> 他張開手,向戚瑤炫耀那一身的傷:“若非如此,這般重刑加身后,你師叔我還有命在這跟你講話嗎?” 戚瑤鼻尖一酸,語氣卻沖:“你嘚瑟什么?” 徐令被罵得瑟縮了一下:“沒,只是想告訴小師侄,你師叔我硬朗得很,還能抗許多年的揍……” 他越說聲音越低,嘀嘀咕咕的,戚瑤一句都沒能聽清。 但好在,她一樁心事終于落地。 戚瑤看著不再言語的徐令,抬手去指那兩條玄鐵鎖鏈:“此物如何解?” 徐令“哈”了一聲,人又像枝剛被澆了水的花一樣立了起來:“不是吧小師侄,你來救人之前,連這么重要的功課都沒做?” 戚瑤冷漠回懟:“有千歲樓主在,這點小事還需要我做功課?” 聞言,那枝諢名“千歲樓主”的“花”又蔫了下去。 戚瑤見他如此,稍稍放軟語氣:“師叔一定知道解法的,對吧?” 徐令抬頭看了她一眼,攢出一個燦爛的笑:“行了,小師侄你溜達夠了吧?溜達夠了就快些回去吧。你也瞧見了,師叔沒什么大礙,都好好的呢,快回去吧?!?/br> 他被鎖在那里,一身是血地說自己好著呢。 戚瑤怎會聽他的,她又不瞎。 她一掀后擺坐到地上,大有和徐令同歸于盡的架勢。 徐令桃花眼圓睜:“小師侄,你這是要做什么?” 戚瑤盯著自己的指尖:“養(yǎng)精蓄銳,一會兒好拿青云劍砍玄鐵?!?/br> 徐令心疼地“哎呦”了一聲:“小白眼狼,那可是師叔贈你的第一件禮物,你就是這么對待它的?” 戚瑤滿臉寫著無所謂,當真召出了青云劍,在徐令眼皮底下用衣角擦劍身。 徐令被劍光晃到,瞇起眼:“小師侄,沒用的,你一劍下去劍身就斷了,都砍不出第二劍……” 戚瑤恍若未聞,提劍起身,就向鐵鏈走去。 徐令用余光追著她的身影:“小祖宗,師叔求你了,快些回去吧……” 伴著徐令一聲又一聲的“小祖宗”,戚瑤高高舉起青云劍—— “戚瑤!” 兩條鐵鏈一緊,徐令忽然重重地喊出了她的大名。 他是千歲樓主、隱世仙君,不怒便罷,一怒便是山河共震。 戚瑤手中劍柄一滑,眼角發(fā)緊地看向徐令—— 此時此刻若換做旁人,怕是早已雙膝跪地。 徐令皺起的眉很快便松開:“師叔……嚇到你啦?” 他的語氣倏而變得溫柔小心。 戚瑤垂下手,搖頭。 徐令胸口起伏一遭:“賢侄,你來?!?/br> 戚瑤收起青云劍,走到徐令身前,徐令一直仰頭隨著她的步子,戚瑤為了讓他舒服一點,便半跪下來,與他平視。 徐令:“事已至此,師叔沒什么不能同你說的。賢侄,你不必再為師叔勞心費力,師叔不想活了,你尊重師叔的決定,好不好?” 戚瑤看著他,想起狐貍臉伙計們的話—— 他們說徐令身如浮萍衰草,活著,對他來說,或許不是恩賜,而是折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