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絲毫猶豫，程光述將程澈拉到身前，成為自己最后的籌碼。

    他右手拿刀抵在程澈的脖子上，刀鋒刺進(jìn)rou里，滲出鮮紅的血。

    程澈卻安安靜靜的，不哭也不鬧。

    警察用喇叭喊話，讓他適時(shí)收手。程光述看著這四面楚歌的場景，突然放聲大笑，神情里滿是不屑。

    然后，他低下頭，對程澈說，“小澈，叔叔可能要死了?！?/br>
    程澈聽著，他知道這個(gè)聲音來自叔叔，可又不太像。

    他的光述叔叔，是除了爺爺之外，對他第二好的人。教他騎車，陪他下棋，從來不會責(zé)罰他。就在一星期以前，叔叔還替他開過家長會。

    總之，不是現(xiàn)在這樣。

    程光述看不見程澈的臉，卻能想象孩子的驚恐和害怕。他像往常一樣憐愛地拍拍程澈的頭，“小澈這么乖，以后讓叔叔的靈魂住在你的身體里，好不好？”

    說這話的時(shí)候，語氣平靜又溫柔。

    “讓叔叔住在你身體里面，這樣叔叔就可以活下來?！?/br>
    小男孩僵直的背輕輕發(fā)抖，程光述卻笑起來。

    “叔叔對你這么好，小澈一定會答應(yīng)，對嗎？”

    他等了許久，也沒到程澈的回應(yīng)。

    他嘆了口氣，看了會兒遠(yuǎn)方的天空，“叔叔真的要走了?！?/br>
    下一秒，程澈聽見身后傳來鋒利的金屬劃開皮rou的聲音，程澈感覺到發(fā)生了什么，有溫?zé)岬囊后w滴落到脖子上。強(qiáng)烈的恐懼漫過來，他不敢回頭。

    “看看叔叔，跟叔叔告?zhèn)€別。”

    終于，程澈緩緩轉(zhuǎn)過身來。面前的程光述半身是血，白色的襯衫被浸透了。血液從劃開的動脈涌出來，將程澈的胸前染成了紅色。

    程光述看著程澈，輕輕笑起來。

    “小澈真乖?！?/br>
    第71章 71

    七十一

    程光述在天臺自殺的事剛曝出來那陣, 很多媒體報(bào)道得十分離奇。

    大家跟趁火打劫似的, 挖出來不少八卦。一時(shí)之間，程光述從一致好評的慈善家，變成了惡劣辱罵下屬、對公司女實(shí)習(xí)生性sao擾的偽君子。

    至于為什么選擇在自己親侄子面前以可怕的方式自殺，有人做過分析, 認(rèn)為是因?yàn)楦绺绯坦庖萏^優(yōu)秀，程光述從小活在對方的陰影之下, 長久的壓抑造成了心靈的扭曲。對罪魁禍?zhǔn)谉o計(jì)可施, 他只好將所謂的報(bào)復(fù), 實(shí)施在對方的兒子身上。

    這猜測是否正確, 已經(jīng)無從考證。但可以確定的事, 程澈因?yàn)槌坦馐龅男袨槭艿骄薮蟮挠绊懀㈤_始了漫長的心理治療。

    蘇煜離開鹿汀家時(shí), 已經(jīng)快十點(diǎn)了。男生走后, 鹿汀滿腦子都想著程澈，總是忍不住閃現(xiàn)出他站在天臺上，面對至親滿身是血的畫面。

    她腦子懵懵的, 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那件事發(fā)生的時(shí)候, 程澈多大來著, 九歲？

    正好是能記事，又不太懂事的年紀(jì)。如果不小心留下陰影, 得花好長時(shí)間才能緩過來。

    鹿汀還記得九歲那年放學(xué)的路上，她不小心看見路邊的草叢里躺了只死了的野貓，后來那只貓一直盤踞在腦海里, 好幾年做夢都會夢見。

    看見一只貓死了都成這樣，何況程澈看見的，是最親的人死去的場景。

    心里悶悶的，眼眶開始發(fā)熱。

    她看了看時(shí)間，現(xiàn)在是晚上十點(diǎn)二十。

    不知道他睡了沒有？

    鹿汀給男生打去電話，響了幾聲，那頭沒人接。她盯著手機(jī)屏幕一會兒，腦子一熱，拿起掛在一旁的外套，便出了門。

    經(jīng)過客廳時(shí)，恰好碰見mama端著杯水從廚房出來。鹿爸爸出差了，老公不在家，鹿mama經(jīng)常會晚睡。

    “小鹿，你這是去哪兒？”

    鹿汀罩上外套，匆匆忙忙往門口趕，“我有點(diǎn)急事，先出去一會兒?！?/br>
    “大半夜了，你這孩子真是，有什么事不能明天……”

    “真是急事，”鹿汀打開屋門，想起什么，又回頭跟mama說了聲，“你別告訴我爸啊——”

    已經(jīng)接近深夜，空氣又降溫了。

    小區(qū)門口的燒烤攤還是燈火通明的，周圍卻開始冷清起來。鹿汀把手機(jī)揣在口袋里，迎著冷颼颼的風(fēng)，身體縮成一團(tuán)。這時(shí)已經(jīng)沒有公交車，如果沿著大路走，到達(dá)目的地至少需要大半小時(shí)。想了想，她將衣服的帽子套在頭上，往左邊的近路走去。

    路上，一些沿街店面還亮著燈。大概是有人氣的緣故，光線雖然昏暗，卻并不讓人感到害怕。

    夜色越來越安靜，風(fēng)吹過來，頭頂?shù)臉涔诎l(fā)出嘩啦啦的聲音。

    腳邊零零散散飄著落葉。

    鹿汀還沒從程澈的事里走出來，心里跟在燒著開水似的，沸騰著、喧囂著，她覺得很亂。

    有千頭萬緒，卻不知道從何梳理。

    她回憶起程澈暈血這事。第一次見到他暈倒時(shí)，臉是慘白的，氣息很弱，整個(gè)人倚靠在她身上，沒一點(diǎn)兒動靜，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后來問程澈為什么會暈血，男生模糊地回答，是很早以前便有了的毛病。鹿汀心大，聽到了也沒往深處想。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過來，也許叔叔的死，便是程澈一直暈血的緣由。

    即使事情過去快十年，那件事卻還在影響著他，不僅留下了心靈上的烙印，還留下了身體上的。

    可以想見，程澈當(dāng)時(shí)受到的傷害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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