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6)
吉海去打聽了回來:陛下,是何家的。 除了吳家與何家,其他幾個大家族都不甘示弱,連跟蕭彧走得最近的林家也曬了不少出來,只是沒有另外幾家夸張罷了。 據(jù)說往年有陳家在,場面更是夸張。 蕭彧看了一路,越看越是無語:罷了,不看了,去一鳴社。 一鳴社里倒是熱鬧非凡。前幾日蕭彧一聲令下,城中的青樓妓館全都給取締了,那些富貴人家的公子少爺沒地兒消遣,便聚集到茶館來了。 原本挺清凈的一鳴社變得熱鬧起來,人也魚龍混雜了起來,有人在參加辯論賽,有人喝茶看書,還有人在高談闊論、吹牛放屁。 他們進(jìn)了后面的雅間,擔(dān)任掌柜的林海生親自上來招待:陛下和將軍好久沒來茶社了。 裴凜之皺眉:好好一茶館,怎么搞得烏煙瘴氣的。 林海生也頗為無奈:陛下前幾日取締了青樓,那些常逛青樓的客人就都跑到咱們茶館來了。開門迎客,我也不能將客人擋在門外。 蕭彧倒是無所謂:無妨,人多口雜也有好處,便于收集消息。海生讓茶館的小二多留意一點,應(yīng)該能收到不少有用的信息。關(guān)于取締青樓一事,這些人是什么態(tài)度? 說到這個,林海生就有話說了:起初幾日,那些人意見大得很,都在非議陛下。 蕭彧挑眉:哦,非議我什么了? 他們有人說陛下收了那些姑娘是為了自己用,還有人妄議陛下有特殊癖好,不、不好女色。林海生說到這里,偷覷了蕭彧一眼,不敢接著說了。 裴凜之紅了臉:大膽! 蕭彧則忍不住笑出了聲:倒是挺敢猜。隨他們?nèi)グ桑瑳]青樓可逛,多回去陪陪自己老婆孩子不挺好的。 林海生說:但也有人說,正經(jīng)的青樓妓館給取締了,恐怕會讓暗娼猖獗起來。 蕭彧說:那就讓官府去抓,一旦抓到,便處以懲罰。 他也知道這種事是不可能完全禁止的,因為總有些好逸惡勞不知羞恥的人會利用皮rou來賺錢,這錢來得多輕快啊,但官府的態(tài)度一定要樹立起來,嚴(yán)厲打擊。 林海生又說:估計最近納妾的人會增多,不少人都說厭倦了自家的黃臉婆。 蕭彧冷笑:看樣子得頒布新的婚姻令了,不僅男子能休妻,女子也能休夫。 蕭彧這話一出,屋內(nèi)人人都露出驚訝的表情,從來都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女子哪有婚姻自主的權(quán)力。 蕭彧見大家驚詫的表情,說:覺得很奇怪嗎?我說的男女平等,可不是在嘴上喊喊而已。 不僅如此,他還要修訂一下繼承法與贍養(yǎng)法,不能只有男子有繼承權(quán)與贍養(yǎng)義務(wù),女子同樣有繼承權(quán)與贍養(yǎng)義務(wù)。女子的基本權(quán)益得到保障,才有主動要求離婚的底氣。 正好趁著廣交崖三州人少,提前試行這些律法,一邊試行一邊修訂,等到天下一統(tǒng),就有了全面推行的基礎(chǔ)。 裴凜之說:陛下說的都有道理,我支持陛下的做法。 蕭彧看著裴凜之,嘴角揚了上去,雖然裴凜之可能沒法完全理解他的想法和行為,但他這種你說的什么都是對的態(tài)度讓他很受用,至少他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 林海生又說:最近茶社又來了不少北邊的讀書人。有一些似乎手頭比較緊,盤纏花光了,無處可去,白日便在街頭賣字畫代寫書信,夜里便宿在茶館。我也沒法趕人,但長久這么下去不是辦法,請示陛下該如何處置。 蕭彧略一思索:明日讓禮部在茶社門口貼一張告示,但凡有外地來的考生,一律去禮部報到。由禮部統(tǒng)一安排食宿,設(shè)若自己沒法謀生,九月開學(xué)后都去學(xué)塾做夫子。明春再來參考。 既然是來投奔自己的,那起碼要給這批學(xué)子最基本的生活保障。 裴凜之說:陛下正缺人手,何不再考一回? 蕭彧說:這樣一來就亂了套了,整年都在忙選拔考試了。等天下安定了,選拔考試也不能每年都考,否則官僚機(jī)構(gòu)太過臃腫,就會成為國家的負(fù)擔(dān)。 他們從茶社出來的時候,竟在門口遇到了王啟。 王啟一驚,趕緊過來打招呼:陛下今日也來了茶社? 蕭彧說:王大人也是這里的???? 王啟說:有空便來坐坐,聽聽讀書人的意見。 蕭彧點頭:不錯。對了,我有個想法一直想跟王大人說。 王啟忙說:陛下請講! 蕭彧說:活字印刷的字模已足夠多了吧?我欲制作一份期刊,定期印刷,上面可以刊登朝廷的新政、律法,或者是社會大事,也可是讀書人或者某官員的評論觀點,抑或是詩文、小品。每期內(nèi)容都不重復(fù),半月或一月發(fā)一次。至于稿件來源,可以在一鳴社公示欄征稿。 王啟露出激動的表情:陛下的意思臣明白了,這是給天下讀書人一個了解信息的渠道與展示才能的機(jī)會? 蕭彧點頭:對,便是這個意思?;钭钟∷⑴虐娣奖?,每次可以定量發(fā)行,免費或收費皆可,收費也無需太高。 王啟拱手:陛下真是英明,連這等法子都能想到。妙極!妙極! 蕭彧說:稿子定下之后,都先送來與我過目。 遵旨! 蕭彧微微一笑:那王大人去忙吧,我們先走了。 有了報紙,就能夠掌握輿論,引導(dǎo)民眾的思想。 往后這城內(nèi)商鋪若是開起來,還能在報刊上打廣告,收個廣告費呢! 恭送陛下!王啟恭敬地送蕭彧上車。 車上,裴凜之側(cè)目看著蕭彧,不說話。 蕭彧扭頭看他:你看什么? 裴凜之說:我在想,你怎么有那么多的奇妙點子? 蕭彧笑起來,湊到他耳邊:你忘啦,我可是集合了幾千年智慧的人。 裴凜之滿眼都是寵溺,特別想將人抱在懷里好好疼愛一番,他怎么能如此幸運,擁有這個可愛有趣的人。 蕭彧說:回頭有空你替我去瞧瞧那些青樓女子,有藝術(shù)才能的,便跳出來讓她們組成文藝團(tuán),屆時還去演出。我還打算再開一個茶館,讓這些女子去表演,讓那些紈绔子弟有地方消磨時間,只能看不能摸,誰不規(guī)矩,敢言語冒犯,就著人掌嘴! 裴凜之夸道:此法也甚是妙! 第115章 爆款 次日, 蕭彧在朝會上提起了創(chuàng)辦太學(xué)一事。 專為各地前來參加選拔考試的學(xué)子提供落腳之處,也給這些學(xué)子提供學(xué)習(xí)與交流的場所。 說白了,就是不能讓前來投奔他的人寒了心, 得讓他們感受到自己是真的重視人才。 王啟問:陛下, 太學(xué)選址于何處,是否將原來的府學(xué)改成太學(xué)? 蕭彧擺手:不必, 府學(xué)依舊保留。將原來的陳府改為太學(xué)吧,那所宅子足夠大,理當(dāng)能容下數(shù)百上千的學(xué)子。 陳家的宅子非常大, 比蕭彧住的刺史府都要大。陳家被抄之后,蕭彧原打算將宅子賜給王啟, 因為王家接了一堆族人過來,需要大房子才能安置下來。 但王啟沒敢要, 他可不敢住得比蕭彧的行宮還大。 那宅子就一直空著,如今正好派上用場。辦太學(xué)的事就這么定了下來。 數(shù)日后,王啟送了幾篇稿子過來讓蕭彧過目, 并且請示是否需要起個名字。 蕭彧說:當(dāng)然要起的, 王大人有什么建議? 王啟說:臣草擬了幾個名字,請陛下指示。 蕭彧看了一下, 不是太古板就是太文藝,他說:都不太合適, 便叫《星火》罷,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王啟說:可是出自《尚書》的若火之燎原, 不可向邇?臣以為不妥, 這后一句是猶可撲滅, 不太吉利。 蕭彧說:對, 火是可以撲滅的, 但思想之火一旦蔓延開來,便會代代相承,影響深遠(yuǎn)。 王啟聽到這里,便不再反駁:臣遵旨。 好了,這稿子先放我這里,等我看完了,再與你討論。 第一期報紙,蕭彧是非常重視的,因為要定一個基調(diào)。不能太縱容那些刻板保守甚至反動的觀念存在,能改的就該,不能改的就刪,反正他身邊有的是能人,寫幾篇稿子還是不成問題的。 蕭彧批完這些稿子花了兩天時間。 王啟拿到朱批改好的稿時,非常吃驚,他以為蕭彧也就是過目而已,沒想到他是親自修改,甚至還親自寫了一篇文章。 改完之后,蕭彧又同王啟商議了一下排版的問題,報紙紙張肯定要跟紙坊特定,需得要大,才能夠承載下如此多內(nèi)容。 蕭彧又說:報刊文章將來的受眾會非常廣,建議用句讀隔開,以免引起歧義。 這點王啟有點難以接受:斷句是每個讀書人都必學(xué)的內(nèi)容,我看就不必加了,印刷時也不方便。 蕭彧不以為然:有何不便?燒制一套句讀字模即可。報刊是新鮮事物,報刊加句讀一樣新鮮,剛開始人們可能不太適應(yīng),但時間一長,肯定都會很自然地接受下來。 主要是蕭彧看書就不太適應(yīng)沒有標(biāo)點符號,奏折里也沒有,有時候還得去猜對方的意思,畢竟沒有標(biāo)點有時候會引起歧義。 報紙有了句讀,課本加句讀就順理成章了,對知識普及的速度將會大大加快,小孩子就不必浪費時間專門去學(xué)句讀。 王啟拗不過他,只得答應(yīng)下來。 蕭彧這時候就覺出當(dāng)皇帝的好出來了,說什么就是什么,下面的人反駁也沒用。 不過權(quán)力一旦沒有了約束,碰上個昏庸無能的昏君或者暴虐殘忍的暴君時,災(zāi)難就來了,國家的命運全都掌握在皇帝手里,就跟抽彩票一般,老百姓太難了。所以還是得想辦法約束一下君權(quán)才行。 裴凜之的身體已經(jīng)好多了,他暫時還不能練兵,便去幫蕭彧跑腿干點瑣事。比如督工裝修帶戲臺的茶樓,去青樓女子中挑選有才干的女子組建文藝團(tuán)。 文藝團(tuán)的排練還是交給了有豐富經(jīng)驗的向陽。 蕭彧這人對感情非常遲鈍,身邊人對他的感情他都一律認(rèn)為是尊敬或者喜愛,對自身的男性魅力嚴(yán)重缺乏自知之明,完全沒有萬人迷的自覺。 所以裴凜之很苦惱,一直都在警惕著各路情敵,好在蕭彧位高權(quán)重,對他有愛慕之情的也不敢輕易表達(dá)。 蕭彧遲鈍,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若是他知道身邊有那么多人愛慕他,想爬上他的床,倒會徒增他的煩惱。 蕭彧沒察覺到,裴凜之卻不能縱容這事的發(fā)生,他一直想支走向陽,如今可算是找到理由了。 向陽哪怕是不樂意,他也沒法拒絕,誰叫他之前就是干這個的。 《星火》創(chuàng)刊號發(fā)行的日子,正是茶樓一品香開業(yè)的日子。 一品香跟一鳴社有很大的不同,最顯著的就是多了個戲臺,里面有人彈琴唱曲兒,其次就是茶比較貴,同樣的茶,在一鳴社賣三五文,到了一品香,那就得一二十文,最貴的還能賣到上百文一壺。 此外一品香的茶點也要豐富得多,花樣也多。 說白了,一鳴社是給讀書人提供讀書與交流的場所,帶公益性質(zhì)的,一品香則是要賺錢的,更何況一品香還有小娘子彈琴唱曲兒呢,這可是高級享受。 如此一來,就將一鳴社和一品香的客人區(qū)分開來了,一鳴社還是留給真正有上進(jìn)心的讀書人,那些紈绔子弟都去一品香繼續(xù)紈绔去。 讀書人想去一品香體驗一下與眾不同的風(fēng)格也未嘗不可,多花個一二十文即可,只要你肯出錢。 對一鳴社的??蛠碚f,一品香的開業(yè)對他們來說不算新聞,一鳴社正在售賣的《星火》報紙才是勁爆新聞。 這些讀書人自幼讀書,看的無一不是手抄本,所學(xué)的也就是那些經(jīng)、史、子、集的冊子,讀書十幾幾十載,都是在反復(fù)鉆研這些。 若偶能得到一本這以外的讀本,不知有多難得,必定會囫圇先吞完,再反復(fù)咀嚼,謄抄,加以批注。 對讀書人來說,看到有字的紙張都要仔細(xì)地看過并且珍惜,今日他們看到了什么?一種從未聽說過的東西,說它是書并不合適,因為它只有一張,茶社掌柜說這叫報紙。 這種報紙不止一份,而是無數(shù)份,并且每一份都是一模一樣的,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哪位手抄者能有如此穩(wěn)定的發(fā)揮!而且還抄了這么多份! 掌柜笑著解釋,說是印刷出來的。也就是將刊載的內(nèi)容雕刻出來,然后一張張重復(fù)印刷。 這個印刷術(shù),對當(dāng)下的讀書人來說完全就是不可思議的存在,書本還能這樣制作出來! 《星火》雖然只有一張,不過價格也極其親民,只需一文便能買上一份,如此廉價,簡直太令人驚喜。 盡管內(nèi)容都是重復(fù)的,朋友之間可以互相借閱,但茶社的客人無不人手一份,有人還買了數(shù)份,要給家里的父兄們帶一份。 《星火》創(chuàng)刊號只印刷了兩千份,朝中官員人人免費發(fā)了一份,賣到市面上的僅有一千多份。 但是僅一天時間這報紙便賣了個干凈,還有無數(shù)人來一鳴社詢問有沒有報紙賣,幾乎將門檻都踏破了。 不得已,林海生只得著人去禮部詢問什么時候再補(bǔ)貨,得到答復(fù)后,便在門口掛上一個今日報紙已售罄,欲購明日從速的告示,這才將自己從即將暈厥的狀態(tài)解救出來。 一夕之間,看過報紙了嗎?幾乎成了番禺人見面的第一句話。 《星火》報連夜加印,又印出了一千份,第二日還是早早就售光了。 《星火》如此火爆,蕭彧也沒料到,畢竟一鳴社的茶客數(shù)量最多也就幾百人,他以為有個兩千份也夠用了,沒想到完全抵擋不住人們的熱情,看樣子城中的讀書人還挺不少。 如此多人看報,這可是個好現(xiàn)象,說明大家都愛學(xué)習(xí)啊。 幾日后,王啟在朝堂上匯報:啟奏陛下,《星火》創(chuàng)刊號前后已經(jīng)印刷了五千份,業(yè)已售罄,是否還要再加?。?/br> 蕭彧說:既如此受歡迎,那便再加印一萬份吧,安排車馬送往各郡縣以及崖州與交州,各學(xué)塾都分發(fā)一份。 閔翀則說:陛下,臣以為可以再印幾萬份都不為過。 閔愛卿何出此言?蕭彧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