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0)
眾人都散了,蕭彧回到書房,開始看蕭繇給自己捎帶的信。 這次的信內(nèi)容很多,公私都有,提及了與吐谷渾談判的方案,秦州渭州涼州等地的治理情況,也提及了皇宮重建的問題,還提及找到了蕭胤的墳塋,問是要將他歸葬建業(yè),還是就在長安重新安葬。 蕭彧抬起頭,溫柔地叫了一聲:阿平。 正在一旁看奏折的阿平抬起頭來:爹爹叫我? 蕭彧猶豫片刻,還是說了:你師父找到了你生父的墓地。 阿平臉上神色有點黯然:哦。他太小離開生父,對他毫無印象,但他知道,生父是愛他的,所以才將他送至爹爹這兒,得到了最好的庇護和關(guān)愛。 蕭彧說:你是想將你爹爹遷回來與你娘親合葬呢,還是就在長安安葬了? 阿平問:爹爹,咱們往后是不是要遷都長安? 蕭彧點頭:我是這么打算的。 那就讓他留在長安吧,等以后將我娘親也遷過去,讓他們合葬一塊兒。我爹娘一生凄苦,留在長安,日后我還能常去拜祭他們。 好,就聽你的。咱們阿平長大了,會安排事了。 跟爹爹學(xué)了這么久,若是還沒有點長進,就該罰了。 蕭彧笑了起來,甚感欣慰。 翌日早朝過后,蕭繇問蕭彧:皇兄何時有空? 蕭彧不解地看著他:有事? 蕭繇頓時不滿起來:當(dāng)然有事,皇兄貴人多忘事,你忘記昨日答應(yīng)我什么了? 蕭彧皺起眉頭想了想:哦,你說那個戚大夫? 蕭繇笑起來:對。人小戚大夫還等著你召見呢,你務(wù)必抽個空跟人聊聊。這是我允諾他的,可不能食言。 蕭彧笑起來:你這么緊張作甚?我?guī)讜r說不見了? 我想讓皇兄現(xiàn)在就召見他。 蕭彧看他急切的樣子:現(xiàn)在?我剛上完朝,政事還未處理好。 你現(xiàn)在給個口諭,午后再召見也成。 蕭彧點頭:行吧,那就午后。 蕭繇嘴角揚起來,很快又被拉了下去:行,那我現(xiàn)在便去告知他。說完轉(zhuǎn)身匆匆離開。 蕭彧看著他的背影,心說蕭繇對戚闊莫不是真有什么異樣的心思? 第182章 出擊 午后, 蕭繇果真帶著戚闊來了。 天氣有些熱,蕭彧便在御花園的水榭中接待他們,一邊垂釣, 一邊聊天。 水榭之下,荷葉挨挨擠擠,綴連成一片碧波,觸目生涼,白蓮如在碧波中蕩漾的明星。熏風(fēng)徐來, 清香陣陣, 暑意都消減不少。 蕭繇在蕭彧旁邊坐下:皇兄, 你這池子中有什么可釣的? 蕭彧側(cè)頭看他一眼, 莞爾:釣勝于魚。這荷塘中有魚有蝦有蟹有蛙, 他也不在乎能釣上什么, 就為了一個樂子。 無聊。 蕭彧說:那便聊天唄。戚大夫,你釣魚不? 戚闊趕緊行禮:陛下,臣沒釣過魚, 不會釣。 蕭彧還沒接話,蕭繇便嚷了起來:不會吧, 小戚大夫居然連魚都沒釣過?! 戚闊看了蕭繇一眼,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背對著他的蕭彧沒注意到他的表情,說:想必戚大夫從小就在苦讀醫(yī)書, 沒時間玩樂。 戚闊驚訝地看著蕭彧的背影,拱手道:陛下料事如神, 臣自幼便被長輩要求學(xué)醫(yī), 沒釣過魚。 蕭繇嘖嘖了兩聲:沒想到你竟比我還慘。來來, 釣竿給你, 讓你體驗體驗釣魚的滋味。他站起來, 將手中的釣竿塞進戚闊手里。 戚闊被他抓住手腕強行塞進釣竿,掙也掙不過,對方力氣太大了,帶著粗繭的手磨得手腕還有點疼:王爺自己釣吧。 蕭繇得意地說:我小時可跟你們不一樣,釣魚摸鳥蛋的事可沒少干過?,F(xiàn)在給你們回味一下童年。 蕭彧聞言笑起來:戚大夫,坐吧。 戚闊可不敢跟蕭彧平起平坐,只敢在一旁蹲著。 蕭彧也不強求,便開始與他閑聊。戚闊感興趣的話題,無外乎人體的奧秘與外科手術(shù)。 蕭彧雖對人體沒深入了解過,但拜信息時代的優(yōu)勢,對人體結(jié)構(gòu)還是有一些了解的,這些內(nèi)容對當(dāng)今的人來說,那完全就是天方夜譚。 蕭彧說出的這些道道兒,其實是相當(dāng)驚世駭俗的,甚至還有些大逆不道。不過他現(xiàn)在位高權(quán)重重,就算說了,也沒人敢質(zhì)疑指責(zé)他,何況他只是私下里將這些分享給戚闊,讓他少走彎路,這對醫(yī)學(xué)研究是一大助益。 蕭繇在一旁看蕭彧與戚闊侃侃而談,說的都是些非常奇怪的內(nèi)容,他聽得無比驚訝,忍不住插嘴:皇兄,你如何知道這些奇怪的內(nèi)容? 蕭彧斜睨他一眼:自書上得來的。 居然有這樣有趣的書,我如何不知? 蕭彧說:你小時都在釣魚斗狗,哪有時間看書? 蕭繇撓撓頭:說的也是。不過皇兄,那書現(xiàn)在還有嗎?找來給小戚大夫看看唄。 蕭彧嘆了口氣:我倒是想,無奈建業(yè)宮被蕭祎一把火燒了,多少珍本善本都被付之一炬,實在令人痛心。 蕭繇頓時咬牙切齒:這殺千刀的蕭祎,最該被一把火燒了的就是他自己。 蕭彧說:也無妨,戚大夫以后可以自己繪制,也算是留給后人的財富了。 戚闊聽到這里,激動得有些手抖:陛下認為臣可以嗎? 蕭彧微微一笑:為何不可?有些事,總是要有人去做的。 戚闊滿臉都是興奮的紅暈:那臣定不辜負陛下賞識,好好做一本人體解剖圖。 蕭繇在一旁聽得咋舌:小戚大夫,看你唇紅齒白斯文瘦弱,竟會對這么血腥的東西感興趣,實在是、實在是 戚闊回頭看他:實在是如何? 蕭繇笑嘻嘻道:你有這樣的癖好,哪家姑娘敢嫁你? 戚闊聞言,氣呼呼地轉(zhuǎn)過臉去,不再看他。 蕭彧聽著兩人的對話,雖然沒轉(zhuǎn)頭去看,但也猜了到這兩人之間有點什么,因為戚闊對蕭繇的態(tài)度完全不像對自己這么拘謹(jǐn)恭敬。 蕭繇說:小戚大夫喜歡研究人體,又愛給人治療外傷,往后將跟著本王罷。本王常在外征戰(zhàn),你有大量的機會研究這些。 戚闊其實是心動的,他需要研究人體,肯定不能用袍澤的遺體,最好就是敵人的。而且他研究這些,在世人看來那完全就上大逆不道,蕭繇是王爺,只要他發(fā)了話,自己這么做自然就沒人敢反對。 蕭彧也說:我看這建議不錯,戚大夫不妨考慮一下? 蕭繇殷切地看著戚闊。 戚闊小聲地說:我會考慮的。 蕭彧本想跟蕭繇多聊聊西戎與吐谷渾的情況,誰知并不好找人,蕭繇每次上完朝就走,也不像從前那樣總來宮中溜達。 這日上完朝,蕭彧剛說完退朝,便趕緊出聲:皇弟留步! 正抬腳要走人的蕭繇停下來:皇兄可有事? 蕭彧微笑:你最近繁忙,也沒陪我好好聊聊天。今日中午留下來陪我用膳? 蕭繇臉上賠笑:皇兄,我今日有約,改天行嗎?明日,不,后日吧,后日來陪皇兄喝酒聊天。 蕭彧問:你最近忙什么呢? 蕭繇嘿嘿笑:一點私事。 蕭彧看他笑得心虛,做出了然的表情:行,那去吧??磥碚媸窍彩聦⒔?,這可是好事一樁,這么多年了,他終于走出來了。 蕭繇也不客氣,抬腳就走。今日他要陪戚闊去孤獨園義診,上完朝已經(jīng)不早了,他怕去得遲了耽誤戚闊的正事,本來他就不太愿意自己跟著他,還是好不容易才說服他同意的。 過了幾日,蕭繇才赴蕭彧的約。蕭彧發(fā)現(xiàn)他有點郁郁寡歡,頓感意外:碰到煩心事了? 蕭繇長嘆一聲:有酒嗎? 蕭彧意外道:大白天喝酒? 喝酒還分時辰?給我上幾壺好酒來。蕭繇囑咐左右。 蕭彧說:給王爺上一壺酒吧,順便弄點下酒菜。這幾日你不是挺高興么。 蕭繇看了一眼還在一旁立著的向陽,擺擺手:你先出去。 向陽有些遲疑地看著蕭彧,蕭彧說:向陽先出去吧。蕭繇定是有些心里話要說。 見向陽出去了,蕭繇才開口:皇兄何時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裴凜之的? 蕭彧一愣,一時間竟不知道怎么回他,他歪著頭想了許久,具體什么時間已經(jīng)說不上來了,待發(fā)現(xiàn)凜之喜歡自己的時候,自己喜歡他應(yīng)當(dāng)有些日子了,他呵呵一笑:忘了,在一起久了,一切都自然而然了。 蕭繇問:就沒掙扎過? 蕭彧想起當(dāng)初的猶豫,笑道:自然掙扎過。 但你們最后還是決定在一起。 人生一世能有幾十載,不愿遺恨罷了。 蕭繇聽到這里,怔了半晌:皇兄說得有理。 蕭彧斜睨他:可是遇到心悅之人? 蕭繇笑一笑:以后與皇兄說。 那便盡人事罷。 蕭繇說:皇兄為我頒一道圣旨罷,三日后我便啟程。 如此匆忙?蕭彧倒是吃了一驚。 蕭繇說:打仗布局貴在神速。 蕭彧挑起眉,現(xiàn)下并無戰(zhàn)事,他所指的布局是針對什么呢?這倒令人回味了。 接下來幾日,兄弟二人就長安那邊的狀況談了許多。蕭繇將裴凜之換回來,長安便由蕭繇主事,如何與吐谷渾、東戎以及柔然打交道,如何治理秦、渭、涼等州,都是他要cao心的。 這日傍晚,兄弟二人談完正事,準(zhǔn)備用晚膳,蕭繇突然起身:皇兄,我不吃了,還有點私事。 蕭彧很意外:已經(jīng)是飯點了,還去哪里? 蕭繇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擺擺手:不必理會我,我自有安排。 蕭繇迎著晚霞出了宮門,翻身上了馬,問親隨:戚大夫今日都去了何處? 親隨答:上午去了太醫(yī)館,下去在本草堂坐診,方才才回去。 蕭繇一夾馬腹,朝戚闊的住處奔去。 戚闊從自家醫(yī)館回來,沐浴更衣,穿著寬松的長衫,準(zhǔn)備吃飯,此時家中仆人來報:少爺,王爺來了。 戚闊皺眉,說:說我此時正在忙,不見。 蕭繇人已經(jīng)到了門口,笑道:小戚大夫忙什么? 戚闊看著他:王爺,雖然我人微言輕,但這好歹是私宅,不請自來說不過去吧。 蕭繇說:你看我端著身份來壓制你了?出入友人家中,難道也需通報?小戚大夫未免太疏離,這樣可是交不到朋友的。 戚闊說:王爺此次來,所為何事? 蕭繇看著桌上的菜,就是簡單的兩葷一素,分量也不多,笑道:可不巧了,我尚未用飯,正好趕上用飯,不請我吃個飯? 戚闊看著他:王爺不請自來,我們并未提前準(zhǔn)備飯菜。 不用提前準(zhǔn)備,你吃什么我便吃什么。蕭繇已經(jīng)在桌邊坐下來,等著主人給他拿碗筷。 戚闊十分無奈:飯做得不夠,恕不能招待王爺。 蕭繇說:這好解決,我請小戚大夫吃飯吧,巷子外的鴻賓樓就挺不錯。 戚闊說:王爺有話直說吧。 蕭繇看著他:明日我便啟程去長安了,今日特地來知會小戚大夫,你還同我們一道去嗎? 戚闊愣住了:這么快? 蕭繇淡淡一笑:對,皇兄要求的,圣旨都發(fā)了。你若是想去,今晚便收拾行囊,明日巳時發(fā)船。當(dāng)然,小戚大夫不愿意去也能理解,畢竟年紀(jì)到了,是該成親了。 戚闊臉有點發(fā)紅,囁嚅了一下,沒說出話來。 蕭繇盯著他的臉看了片刻,又將視線落在他的領(lǐng)口,他只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長衫,腰間隨意系了一個繩扣,領(lǐng)口露出一大片,房里亮著油燈,被暈黃的燈光一照,自有一股別樣的風(fēng)情。 蕭繇的喉頭滑動了一下,視線移開,站起身來:話已捎到,那我便告辭了,小戚大夫趕緊用飯吧。 戚闊急忙抬頭看著他,張了張嘴,卻沒說出挽留的話,待蕭繇走了,他的肩垮了下來,說不上來是什么滋味。 自從那日叔父當(dāng)著蕭繇的面,同他提及給他合了一位八字相配的女子,他同意去說媒之后,蕭繇就再也沒出現(xiàn)過。今日出現(xiàn),竟是來道別的,當(dāng)然,也不算是道別,而是來通知他的。 第183章 愿者 戚闊沒滋沒味地吃著飯, 扒了幾口,然后放下碗筷,起身去收拾行李。 仆人問:少爺, 不吃了嗎? 戚闊說:不吃了, 收了吧。 收了一會兒, 又將東西放下來:卷柏, 掌燈,我要去一趟老爺那邊。 叫卷柏的仆人趕緊去點燈籠:好了, 少爺。 戚闊并不與叔父住一起,叔父子女多,過于嘈雜, 加上他的特殊癖好, 有礙觀瞻,入太醫(yī)館后,便在外面另外租了宅子。 戚闊的叔父戚越來京城開醫(yī)館已有十來年, 已經(jīng)扎下根來, 醫(yī)術(shù)也頗為了得。難得的是待戚闊視如己出, 十分疼愛,為了侄子的婚事也是cao碎了心。前陣子老家捎了信過來,說尋到了一個與戚闊八字相合的姑娘, 他高興極了, 這不,正準(zhǔn)備帶戚闊回老家去提親呢。 見到戚闊來, 戚越很高興:闊兒用飯了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