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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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奴說:您到底是王上的親生子,他不會放著您不管的。 慕子翎微微抿了抿唇,手指在手心捏緊了。 他像在一場漫漫的長夜中等待天亮,既懸而不絕,又風霜漫天。 半個月后,慕子翎沒等到云燕王的施恩: 他等來了百鬼纏身。 從一開始,這個所謂的父親打的就是借著慕子翎與慕懷安雙生的天然之利,煉出一把只聽屬于云燕的鋒利冷刃的主意。 它會是云燕歷史上最兇惡的降頭,吸納整個祭祀臺的怨氣,九天十地,莫能與敵。 從慕子翎從江州回來起,他便這么想了。 所以才留著慕子翎的性命。 那十夜,慕子翎的慘叫和哀哭整個烏蓮宮都聽得到。 從來沉默安靜的公子隱,在無助與恐懼下不住地喊著父親,哥哥,讓我出去,捆住他脖頸和手腳的鐵鏈被扯得嘩嘩作響。 甚至有些宮人都會暗自想,他快些死了,才是解脫。 這是他的榮耀。 聽著暗屋內(nèi)傳來的嘶叫和聲響,云燕王低聲說:為云燕而死,整個云燕都會記住他。 除了叫云燕王與慕懷安,慕子翎還叫了一個人。 事實上,除了一開始喚過云燕王與哥哥,慕子翎之后便再也沒有提及他們的名字。 他只反復念叨著,為何還不來接我,白茶花 聲音里帶著哽咽和絕望。 第十一天,所有的聲音都消寂下去了,甚至連最輕微的呻吟也聽不見。 云燕王略微使了個眼色,讓仆從前去打開房門。 暗室內(nèi),到處都是鮮血,墻壁上留著大大小小的手指印。 雖然是在白天,日頭正盛的晌午,房門推開的那一瞬間,奴仆們都感受到了一股像從地底漫騰起的陰冷之氣。 所有的桌椅都七倒八歪,木欄斷成兩半,像被什么啃食過了一般,斷面毛毛躁躁的。 一個血衣人毫無生氣地垂首仰躺在祭桌上,鐵鏈還鎖著他脖頸和手腕。 為首的幕簡先靠了過去,大喇喇想,把尸首拿回去清一清,便能做降頭了。 然而就在他考過去的那一瞬間,微蜷著的蒼白手指驀然一攏,幕簡甚至沒有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一整條手臂便被齊齊拔下! 在噴薄的鮮血和慘叫中,這世間第一個百鬼之首,出世了。 再之后,便是屠殺,宮變,云燕改易其主。 尖叫與血海中,慕子翎看著那個曾經(jīng)高高在上,掌控著他生殺大權的父親如今垂死地躺在自己腳邊,艱難而痛苦地喘息著。 父王,看到了嗎,哥哥死了。 他說:我把他的眼珠剜出來了,他疼極了。 慕子翎將一團血rou模糊的東西扔在云燕王臉上,瀕死的老人瞬時猶如燙著了,痙攣起來。 然而慕子翎只是安靜地注視著,神色有些漠然又有些愉悅。他輕聲道: 父王那么愛哥哥,一定想立刻去照顧他吧?但是我還有一樣東西想給父王看,父王且等一等。 他伸出尚且干凈、不沾絲毫血污的左手,在云燕王眼前輕輕一握,霎時無數(shù)陰魂厲鬼憑空而起,數(shù)名小鬼降頭圍在慕子翎腳邊嬉鬧著轉圈。 慕子翎問:那個東西呢? 蒼白浮腫的小鬼仰頭看著他,然后恍然大悟似的從身后扯出一個血淋淋的血鬼降。 那名曾經(jīng)匍匐在云燕王身邊,張牙咧嘴吃過無數(shù)奴隸人畜的血鬼降,如今被慕子翎的小鬼們拉扯著,翻騰著,肆意啃咬撕拉而一動不動。 云燕王雙目大睜,怒意幾乎要瞪裂眼眶,已經(jīng)血rou模糊的咽喉竭力發(fā)出一聲模糊的咕隆聲。 慕子翎笑看著他分明怒極卻又無能為力的模樣,欣賞了好一會兒,才一踢那咬得嘎嘣嘎嘣響的小鬼們,有些厭惡道:拿到一邊去吃。 降頭與主人心魂相系,當降頭瀕死時,主人的靈力也將干涸,甚至降頭所感所知的一切痛苦,主人都會感同身受。 父王感覺到了么,當時我也是這么痛啊 慕子翎喃喃說:但是當時父王在哪里呢?在等著我快些死。 烏蓮宮內(nèi)尖叫哀哭聲此起彼伏,整個光潔的白玉地面浸透了鮮血。 云燕王猶如一只破掉了的拉風箱,不住發(fā)出嗬、嗬的喘息聲。 要不要將父王也煉成我的血鬼降呢? 慕子翎像真誠發(fā)問似的,注視著云燕王扭曲的臉:哥哥做不到的事情,我來幫父王做到吧讓父王成為云燕的劍,名垂千史 慕子翎捉弄地彈了彈手指頭,云燕王瞬時被撕開了喉管 然而那只血鬼降還未被吃完,如此痛苦之下,云燕王竟一時半會兒還無法死去。 他看著這個曾經(jīng)施舍過給他懷抱,又放開了他,好似永遠高高在上,手握他生死的男人,神情漠然而冰冷。 鮮血逐漸流盡,及至那只血鬼降終于被啃咬成一具骨頭架子,云燕王痛苦的臉才倏然松弛下來,渾濁的眼睛大睜著,徹底斷了氣。 慕子翎站在他面前,靜靜注視了這具扭曲的尸首半晌,然后緩緩轉過了身。 烏蓮宮到處橫流的鮮血沾濕了他的靴底,但是在那一刻,慕子翎有些茫然。 他終于弒父殺兄,擺脫公子隱的身份,能夠活在陽光下了。 但是接下來要做什么呢? 慕子翎想,取個名字吧。 這樣等那個從梁成來的少年再見到他,就可以告訴他自己也有名字了。 他遲來了太久,不知是不是家里的生意遇到了什么問題? 慕子翎注視著尸山血海的烏蓮宮,但是當熹微的晨光撒下來時,他卻感覺自己得到了新生 他活下來了。 自此,他將有很多個盛春,去期待他的少年如約而來。 第18章 春花謝時 17 十二月中旬,盛泱邊境。 慕子翎如期進入赤楓關。 這里是梁成與盛泱相鄰的疆域中最險要關鍵的邊城。 可以說如果赤楓關南側一失,整個盛泱南部就如同失了鎧甲的軟rou,再沒有絲毫可供防御的地方,只能任人宰割。 好在令人慶幸的是,赤楓關地勢崎嶇,易守難攻,無論是對梁成還是盛泱而言,對方的那塊領土都不易拿下。幾十年來也一直如此相安無事。 巡邏兵們出來巡視得早,約莫天剛剛亮的時候,就打著哈欠爬上哨所盯梢了。 昨天那酒不錯吧? 一個兵手縮在棉衣袖子里,傻呵呵笑道:醇香醇香的是不?哎,我自從來咱這兒值哨,就每月都得去喝一壇! 寒冷料峭的冬日,說話時的熱氣出口就形成一層白白的霜霧。 那兵拱了拱身邊人,促狹問道:你的月俸還有幾個錢,不如我們今晚下了哨,再去 那同僚約莫是個新來的,面相還很嫩,結結巴巴推辭道:不不不行!領了錢,俺要寄給俺娘的 老兵哈哈大笑,在新兵蛋子紅彤彤的臉蛋上狠狠捏了一記,怒罵道: 天殺的盛泱!油水都流到那群膘肥脂厚的官孫子口袋里去了!要不是現(xiàn)在還沒討上婆娘,老子至于每月都惦記去那小娘子的酒館喝酒??? 遠離了一切繁華王都的赤楓關邊境,干燥,寒冷。 撲面而來的只有砂石,和開不出花的一叢叢灌木。 喂,哪兒來的! 然而突然間,在哨崗上百無聊賴的老兵突然站了起來,揮了揮戟,不耐煩道:你,就是你! 只見站點下不遠處,不知何時走來了一個穿著黑披的年輕人。 他戴著一個黑色的斗篷,風沙吹得斗篷不住鼓動,瞧不清他的真正面容。只能窺到那黑斗篷下的似乎是一身白衣。 慕子翎聞聲抬頭,循著聲源看過去。他望著站點上的兩人,唇邊緩緩綻開一抹笑。 這里是赤楓關盛泱的那側了罷? 慕子翎朝哨站走下去,仰頭問。 巡邏兵見來者身形單薄,在風沙的呼嘯中甚至顯得有幾分綽約清瘦,似乎是一名姣好溫婉的女子。不由放緩了語氣,挑逗道:是!小娘子從哪里來,來探望你的郎官我不成? 說罷哈哈大笑,慕子翎一怔,眼睛病態(tài)而陰郁,他喃喃:小娘子? 有趣。 他隨即詭譎的笑容變得更盛,微笑問:那哪位郎官能領我入城,見你們的守城將軍? 巡邏兵已經(jīng)下來了,他癡癡地湊到慕子翎面前。 呼嘯的風沙里,他一直未完全聽清慕子翎的聲音。只覺有些陰柔,也不似平常女子那般嬌軟。 有通關文書不曾? 巡邏兵道:你從梁成那頭來進城是要通關文書的。 慕子翎全身包得嚴嚴實實,只有一雙手垂在衣袖中,白皙伶仃,瞧得隱隱約約。 巡邏兵眼看就要去牽他的手,且一邊動作一邊道:何必戴著斗篷,小娘子若是嫌風沙大,不如進我們崗站中坐一坐也是可以的 然而他話音未落,就在巡邏兵接觸到慕子翎手指瞬間,方才那蒼白細長的手指倏然間全變成了鮮艷赤紅的蛇! 巡邏兵嚇得登時慘叫,慕子翎卻哈哈大笑起來,他掀了斗篷,單手捏著巡邏兵的咽喉就將他提起。 直到此時,那膽大的巡邏兵才真正看清了他的面容。 那是一雙狹長的眼睛,眼瞳漆黑幽深,像一汪深林中的潭水,冰冷清冽。 而那雙眼睛下的淚痣,又為這雙病態(tài)陰郁的眼睛平添了幾分嫵媚艷麗的滋味。 帶我去見你們的守城之將。 慕子翎輕聲說,他分明長得標志至極,此刻盯著人時,那巡邏兵卻毫無欣賞之心,只感覺全身的汗毛都要炸開了,受到一股無法言說的壓迫感。 你恨他么? 慕子翎問:你們的將軍。帶我去見他,我就讓他死在你前面。 話畢,他像扔什么臟東西一般將巡邏兵扔在地上,老兵捂著咽喉不住咳嗽,踉蹌爬起,卻下一刻就感到一條濕滑的什么東西順著他的臉頰舔了一下。 一個頭大身小的陰魂騎在巡邏兵的肩膀上,嘴饞地叫著,時不時俯身舔他。 乖一些。 慕子翎再一次放下斗篷,他衣衫雪白,仿佛一個病弱的貴公子。 然而朱紅的蛇王卻纏在他的頸上,親昵地貼著慕子翎的面頰,每一寸冰冷粗糙的鱗片都刮在他細膩蒼白的肌膚上。 管住你的嘴。 慕子翎目含警告地掃了那陰魂一眼,冷冰冰道:壞了我的事,就讓你燒成灰。 巡邏兵登時感覺脖頸一輕,似乎是那惡鬼瑟縮地蜷縮起來了。 與此同時,梁成野郊。 天蒙蒙亮,晦暗的空中還殘余著幾點零星的星子。 潮濕陰冷的空氣中,數(shù)萬大軍無聲聚集,披掛著漆黑鎧甲的士兵列成了兩個整齊的方陣,為首的,正是梁王秦繹。 他立在一個高臺上,面朝眾人,鮮紅的軍旗在風中獵獵鼓動。 這么多人集合在同一處,然而卻沒有一個人發(fā)出聲音。一切都是沉默的:沉默地集合,沉默地清點人數(shù),沉默地等待出發(fā)。 秦繹鎧甲堅硬,一言不發(fā)地審視著他的將士。 副將給每個人發(fā)了一碗酒,秦繹在掌心抹了一道口子,血滴進酒中。他向眾將遙遙一舉,仰頭飲盡,而后一把將空碗摔碎在地上。 緊接著的,便是數(shù)萬聲瓷碗先后摔碎在地面上的聲音。 此次出兵是攻掠他國,需求一個出其不意,所以一切都是低調(diào)行事。 秦繹頷首,吐出口白蒙蒙的霧氣,凝望著這片黑壓壓的大軍,和天際遙遠的星辰。默然想:能不能一舉拿下盛泱南部,在此一舉了。 懷安,孤向我們的愿景,又前行了一步。 他沉默地比了個手勢,軍隊登時如同一群黑暗中夜行的鬼魅,悄無聲息地調(diào)轉方向,出發(fā)了。 秦繹跨上一匹黑馬,行到整個隊列的最前方。 寒冷刺骨的風中,他將一塊白玉貼到唇邊,慎重而珍貴地以唇吻了吻。他吻熱了那上頭雕著的精致圖案,而后小心將其收入懷中。 百里之外的赤楓關外,與數(shù)個時辰前還一片安寧慵懶不同,現(xiàn)在的赤楓關已經(jīng)變成了一片燃燒著火光的血海。 四處都是尖叫聲,小孩的啼哭聲,混亂的求饒聲。盛泱的青藍色旗幟早已被人丟了,東倒西歪地插在地上,被血水濡濕。 販賣的蔬菜瓜果被馬蹄踩爛,出門的大街上盡是彌漫的黑煙和扭曲著倒下的尸首。 咳 慕子翎一襲白衣,緩緩推開城門,輕袍緩帶地登上城樓。 這是他攻下的第三座城。 與愈戰(zhàn)愈疲的正常軍隊不同,他手下的鬼兵數(shù)量是死傷越多,收入麾下的也越多。 當?shù)谝蛔叧菧S陷時,就注定赤楓關四城將無一幸免。 我是什么樣的惡鬼啊 慕子翎注視著燒殺搶掠,即將將整個城池毀至生靈涂炭的厲怨陰魂們。 無形的鬼魂四處嬉笑玩鬧,殘忍而輕而易舉地撕開盛泱士兵的軀體,貪婪地三三兩兩湊在橫斷面處吮吸。 鮮血橫流四淌,像一股股小溪流般流的到處都是。其間還有鮮艷的毒蛇,穿過血溪慵懶地四處游動。 據(jù)說最弒殺的將軍也不會傷害女人和稚子。 慕子翎喃喃,他注視著自己的手指,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難以言說的笑,夾雜著三分自嘲七分自厭: 可笑那巡邏兵竟迷戀這副皮囊。他不知道這服皮囊下是多么下作骯臟的東西! 我早已無可救藥了,阿朱。 白衣公子輕撫著腕上的朱蛇,他的白衣上方浸出了一兩點殷紅的血跡是胸口處的創(chuàng)口又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