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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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繹道:孤通通給你拿來。 寂寞的君王自言自語,他捧著一堆草螞蚱,花瓣,枯枝放到慕子翎面前,說: 你看看,這都是孤給你帶的。 關(guān)在小瓷罐里的七星瓢蟲已經(jīng)死了,收著彩色的殼縮在罐底,一動不動。 但秦繹說:這是冬嬰草。很稀罕的東西,和其他花不一樣,它的葉子長在外頭,花苞結(jié)在土里。孤在去找你的路上,恰巧看見的。很有意思罷? 這是鵝卵石,四角都是圓形的,不知被水流多少年才能磨平。我們梁京河流少,不知你有沒有見過。 還有這個,脂玉。里頭有一只小蟲子,看見沒有? 他一樣樣給慕子翎展示過去,哪怕明知不會得到任何回應(yīng)。 鳳凰兒,你怎么不理孤。 最后,他注視著慕子翎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捧在掌心捏著。 他笑說:孤要怎么做,你才愿意回到孤的身邊來啊。 然而慕子翎再也不會回來了,同樣的,他也再也不會離開。 你從前說,你走了,孤只能去jian尸。 秦繹溫柔道:但你以為這種事,孤真的做不出來么? 燭火噼里啪啦地閃了一下,秦繹的眼神有點沉郁,像只走投無路,臨近瘋狂的獸。 但隨即,他又很快笑了起來,在慕子翎面頰上摸了摸,說: 孤同你說著玩的,不要害怕。 慕子翎根本不會害怕,害怕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孤今日得了一樣小東西。 良久,秦繹低低地啞聲說。 他從懷中掏出一樣小東西,那是隨從從慕子翎的遺物中找出來的。乍然一看,竟然還是他們梁成的做工,就呈給了秦繹。 這是當(dāng)初孤臨行前給你的。 秦繹在手中輕輕摩挲著錦袋,啞聲說:這么多年,你竟還帶在身邊。 灰蒙蒙的小袋子,是當(dāng)日在江州分別時,秦繹怕慕子翎回去沒有盤纏,給了他一袋銀兩。 銀兩慕子翎花光了,錦袋卻一直還留著。 那時秦繹給他一袋鼓囊囊的袋子,而今,慕子翎也還他一個鼓囊囊的袋子。 秦繹緩緩將錦袋的抽繩拉開,慢慢把里頭的東西倒出來。 是許多張小紙條,發(fā)黃蜷起的邊,應(yīng)當(dāng)是許久以前的了。 然而每一張,都被保存的很好,字跡清晰,半點也沒有暈開。 只有邊緣被磨得微微毛糙,似乎被人拿出來看過很多遍,每一次都細(xì)細(xì)摩挲撫過,再好好收起。 二月十四,至天涯谷,取叛將劉疆之首。 三月,至西南緝拿反賊趙南。 九月,明妃孕,尋羅浮荔枝來。 秦繹緩緩念著,這每一張,都是他曾經(jīng)寫給慕子翎的。 那么多吩咐指令,多得秦繹自己都快記不清了,原來他曾經(jīng)支使慕子翎做過這么多事。 然而每一張飛鴿傳書,慕子翎竟然又都好好收藏著。 這不過再冰冷不過的指令,他竟也像得來不易的珍寶一樣,放在這個發(fā)舊的錦袋中,貼身保管,一直攜帶。 你留這些干什么啊。 秦繹啞聲說,他聲音微微發(fā)著顫,發(fā)著抖去碰慕子翎冰冷的臉頰。 孤給你的東西,少到連這些字條,都要好好存起來嗎? 他的眼淚已經(jīng)淌了出來,秦繹伏在棺槨上,發(fā)出一聲哽咽的啜泣,心仿若在被人一道道凌遲。 鳳凰兒。 他不住地說:孤的鳳凰兒 然而一切都已經(jīng)過去了,他再也無法補償那個曾經(jīng)對他有過期待,又寂然離去的慕子翎。 孤記得你從天涯谷回來的那一天。 秦繹輕撫著慕子翎雪白頭發(fā),低聲說:下了好大的雪。你騎著馬,從宮門里進(jìn)來,孤下朝,正巧在殿門前的臺階上看見你。 你把劉疆的頭顱裝在匣子里,扔到孤的面前,全身不帶一點血污,又那樣冷淡桀驁。 孤覺得你很好看那件青色的披風(fēng)襯得你美極了。孤一直在想,要不要叫你一同去后花園賞雪,可是想了很久,終究又沒有。 直到此刻失去,才明白,那時后花園寂寞冰冷的雪景,是此生再也回不去了的良辰美時。 秦繹摩挲著慕子翎的面頰,觸碰他的眼睫和眉眼,又哭又笑,像一個瘋子般在大殿內(nèi)嗚咽著 鳳凰兒 鳳凰兒??! 孤好想你。 慕子翎的尸首在梁王宮停了半月,朝野內(nèi)無數(shù)人議論紛紛也就罷了,直到有一日,終于來了一個年輕人,他對秦繹說: 你再留著他,他就無法轉(zhuǎn)世了。 那人穿著一身漆黑的袍子,漆黑的長靴,眉眼間很有幾分恣意不羈的意思,不知如何,就進(jìn)了梁成王宮。 你是誰? 秦繹登時皺起眉頭,敵意而警惕地望著他,一拂衣袖,帶著種君臨城下的威嚴(yán)逼視。 你是人間的帝王。 君在野笑著道:我是無間的。不過,我也是公子隱的朋友。 朋友? 秦繹冷笑,說:我如何不知道,他還有你這樣一個朋友。 你不信我不要緊。 君在野道:但倘若我可以叫你再見他一面呢? 秦繹便驟然全身都僵住了。 君在野輕輕嘆息了一聲,說:將外頭的宮人都屏退吧。我做這么多事,也不過,是為了再見我想見之人一眼而已。 那一夜,不知道秦繹與黑衣的年輕人談?wù)摿耸裁?,又做了什么樣的交易?/br> 第二日,天亮之時,他卻已經(jīng)同意為慕子翎下葬了。 他是造殺孽太多的人,你這樣留著他,他無法轉(zhuǎn)世,會變成世間的游魂厲鬼的。 然而,即便要下葬,秦繹也不肯假以人手,堅持要自己去做。 他要親自同慕子翎走完最后一程。 出殯的那一日,滿城都是繁花,三月了,正是春花開得正盛的時候。 他曾經(jīng)也在這樣一個春天見到慕子翎,他在云燕的城樓上,微微沖他一笑。 秦繹那時二十一,慕子翎十五歲。 嗩吶吹得齊天震響,秦繹一身喪服,城樓上的巨鐘響了數(shù)下,是按王室血脈瞢逝辦的儀典。 浩浩蕩蕩的送葬隊伍自王城而出,蜿蜿蜒蜒朝王陵走去。 一路上,山路上的花枝都被震得落下,簌簌落在慕子翎的棺槨上。 好像這個春天已經(jīng)即將結(jié)束,所有的花朵都已經(jīng)謝下了。 鳳凰兒。 秦繹哽咽著,顫抖著將他從棺槨中抱出。 慕子翎殺孽太重,若要為他洗清罪惡,需用特別的陣法超度。 他的容色依然平靜而蒼白,好像還只是睡著了。 同從前沒有任何區(qū)別。 秦繹撫摸著他的尸身,仍然是柔軟的,猶如漂亮的鶴,安靜地棲息了。 陣法中,慕子翎躺在最中心的那個位置,碎土慢慢蓋在他的衣衫上。 雪白的袖子,雪白的腰封,雪白的面容。 慕子翎 秦繹絕望哀呼:慕子翎?。?! 王上,時辰快要到了。 旁側(cè),有大臣低低催促,再等,就要來不及了! 然而,這一捧土下去,他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秦繹顫抖著松開手,最后一次觸碰慕子翎的面頰。 在這黏膩破碎的坑xue中,他把慕子翎的白發(fā)理好,臉龐也擦拭干凈。 吻了吻他的額頭。 而后,一捧碎土灑下,徹底將他的面容蓋住了。 秦繹一瞬不瞬地望著這一切,喉頭一股腥甜涌上來,旁側(cè)的隨侍驚叫著,他搖晃了兩下,倒了下去。 后來,秦繹在王宮的殿堂內(nèi)點了七七四十九天的七星燈。 他每夜都親自守靈。 第五十天的時候,他在靈堂睡了過去,做了一場很長的夢。 夢里,他回到十五歲,第一次去江州的時候。 他走到河邊,救了一個小孩,小孩明亮澄澈的眼睛望著他,摟著他的脖子,被他抱在懷里。 烏發(fā)白衣,身上香香的。 他抱著小孩,高興得不肯撒手,生怕走丟了,又見錯了人。 這一次,他問出來了,說: 我是梁成儲君秦繹,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孩答:云燕皇子,公子隱。 END 作者有話要說: 想看BE的到這里就可以結(jié)束了。想看前生今世可能的,往后翻翻,從【**】開始,就能瞧見我補充的三五百字。 【**】 秦繹抱著慕子翎,越走越遠(yuǎn),越走越遠(yuǎn)。 每走一段距離,他們的模樣就變化一點,漸漸的,慕子翎變成十七歲的樣子了。 秦繹也是而今的模樣。 他們走到時間的荒丘,前頭就是無間海。 秦繹看見一個白色的影子,遙遙的離他很遠(yuǎn)。 他懷里的人消失了,他試著追上去,卻怎么也走不快。 秦繹不由怒道:無間的府君,你要失信于孤么!? 不知從何處傳來一聲低低的輕笑,再而后,便是情景變化,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融化了,退去了。 秦繹變到了慕子翎前頭,他看著慕子翎遙遙向他走來。 他的神情平靜而寂寞,沒有大喜也沒有大悲,只是這么穿過時間荒丘的距離,朝秦繹走來。 秦繹心不由跳得很快,著急又欣喜地等著他,盼望慕子翎快些走到自己面前,好牽起他的手 然而,令人沒有想到的是,空無一人的時間荒丘上,慕子翎就這樣與秦繹擦肩而過。 他看也沒有看秦繹地從漠然從秦繹面前走了過去。 秦繹微怔,然而下一刻,他便轉(zhuǎn)身,追著慕子翎而去。 第48章 春花謝時 49 (番外一 甜的) 秦繹將慕子翎接回梁成的時候,這個小孩簡直遍體鱗傷。 他被云燕王族囚在牢籠中,脖頸和手腕都磨出了血泡,寬大破舊的衣衫下,還有數(shù)不清的傷痂。 秦繹幾乎不敢置信去年在江州遇到的一個漂亮小孩,短短數(shù)月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他將他打橫抱起來,出籠子的時候,慕子翎還被腳踝上的鎖鏈絆了一下。 他摟著秦繹的脖子,臉埋在秦繹的頸窩里,似乎覺得自己這幅模樣很羞恥和難堪。 然而秦繹輕輕在少年的額頭上碰了碰,示意這并不是他的錯。 云燕狼子野心,意欲挑起戰(zhàn)爭,破壞中陸諸國之情誼。 秦繹冷聲道:即日起,公子隱入梁京為質(zhì)。若貴國有任何輕舉妄動,梁成必舉兵來犯。 他幾乎沒有留任何商榷的余地,就這樣親自抱著慕子翎上了馬車,回梁成。 像搶人一樣。 馬車上,秦繹脫下自己的外袍,蓋在慕子翎身上,輕聲說: 冷不冷?有什么想要的嗎? 慕子翎身形清瘦,縮在秦繹厚重華貴的氅衣中,就像一只從外頭抱回來的小動物。 他搖搖頭,說:不冷。 末了,又望著秦繹,問:你是梁成的君王? 秦繹一笑,說:那時我秘密周游中陸,不可泄露身份,所以沒有告訴你。 你愿意原諒我嗎? 慕子翎看著他,點點頭。 秦繹俯身摸了摸他的額頭。 這些傷要處理一下。 垂眼的時候,秦繹看見慕子翎的脖頸,和他手腕上的痂,道:不然留疤就麻煩了。長墨。 隨即,馬車外的門簾掀起,一個小廝探頭進(jìn)來,說: 主子。 拿一些藥膏過來。 秦繹說,他又轉(zhuǎn)向慕子翎,伸開懷抱,微微笑著問:我能抱你嗎? 慕子翎有點猶豫,但瑟縮片刻后,還是將手搭到了秦繹指上。 秦繹便抱著他,將他放在自己的膝蓋上,慢慢剪開慕子翎的舊衣。 有些傷已經(jīng)留下太久,好了再磨破,磨破再愈合,衣服都快攪進(jìn)傷口里了。 秦繹一面把那些破碎的衣料夾出來,一面觀察著慕子翎的神色,生怕弄痛了他。 但是慕子翎一直望著秦繹,不僅沒有疼痛的表現(xiàn),漆黑的眼睛里反而亮晶晶的,像有些隱秘的歡喜一般。 秦繹看著這個小人,笑著說:怎么了? 慕子翎道:你還記得我。 秦繹略一挑眉,自然而然道:我自然記得你。孤從不食言。 但是 慕子翎輕聲說:懷安哥哥也與我長相相同。你也許你會更喜歡他。 小傻子。 秦繹在他鼻頭刮了刮,低聲道:但孤答應(yīng)來接的人是你,和他有什么關(guān)系。 他把手指放在慕子翎面前,變戲法一樣,倏然掌心朝上,變出幾枚糖果。 喜歡嗎? 秦繹說:嘗嘗看。 慕子翎自然而然伸手去拿,跪在地上的隨從便趁他注意力分散,一下用藥將他腳踝上的傷裹住了。 慕子翎微微一抖,眉頭蹙起來,露出一副吃痛的神情,但依然沒有掙脫。 秦繹在他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獎勵似的道: 好孩子。 好孩子慕子翎,生平中大抵還是第一次得到這樣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