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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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一個遠遠的背影。 陛下今日怎么有閑心,過來求瑕臺。 沉宴進門后,楚淵擁著錦被,倚在塌上,低聲說。 他今日穿著一身銀線蓮花刺繡的雪袍,面色依然很蒼白,沒什么血色,但烏發(fā)和衣袖衣帶都打理得相當妥帖。 不得不說,那個銀面具少年雖然討人厭,但是對楚淵總是能照顧得周周到到。 楚淵做觀星神侍的時候,任何人不得觸碰,后來象征貞潔的十字印記被破除以后,也一般只有言晉一個人被容許碰他。 沉宴微笑著打量他,看著楚淵握著玉瓷小勺,用細長蒼白的手指有點厭倦但是又不得不攪拌著碗中藥湯,笑著說: 許久沒見你,心中很想念,就過來了。 進來欽天監(jiān)的事情還好嗎? 楚淵問:太史下獄以后有沒有說什么? 嗯。暫時還沒有,沉宴輕松如初說:他才下獄不久,暫時沒說出什么。但是事情一切都好。 他的神情安逸平和,唇角甚至微微帶著笑,根本看不出絲毫憂慮之態(tài),更叫人想象不到星野之都現(xiàn)在外頭是什么樣子。 沉宴有時候都欽佩自己,這等掩藏心事的能力,在這世上只有楚淵一個人能叫他做到。 哦 楚淵沒察覺出異樣,低低地應了聲。 他碗中的藥湯終于被攪拌涼了,久病蒼白的人蹙了蹙眉頭,很如臨大敵似的,然后才一閉眼,將碗送到唇邊,一仰首一下全喝了下去。 沉宴看著他因吞咽而微微滾動的咽喉。 羨魚 沉宴默了默,終究還是忍不住道:其實我這次來還是想問一問你,你究竟能看到我盛泱的運勢嗎? 楚淵微微蹙眉,因為喝藥咽得太猛,有些嗆住了,他按著心口,悶悶地咳嗽。 外頭的言晉聞聲,立刻道:師父? 楚淵擺了擺手:沒事。 守候的少年看到紙窗上的剪影,這才重新安靜下來。 看到觀星師虛弱的模樣,沉宴極輕地嘆了口氣。 你若是能告訴我當初究竟是誰冒犯了你那該有多好。 他喃喃說。 運勢 良久,楚淵平息下來了。他蒼白沒什么血色的臉頰因悶咳泅起了一抹不正常的嫣紅:我早已看不到了。 他低聲說,陛下,并非我有意隱瞞,堪國運這等大事,只有我靈力鼎盛的時候能夠做到。而今我已經(jīng)瞧到曾經(jīng)已經(jīng)觀察到過的星宿軌跡。 堪國運我這樣的廢人是無能為力的啊。 那就讓你的靈力恢復鼎盛! 沉宴卻倏然說,他似乎早已將這個念頭埋藏在心里很久,而今終于忍不住傾吐出來:羨魚只要你愿意告訴我那個以下犯上的人是誰,我殺了他,你的靈力就可以恢復如初了! 楚淵的目光安靜地望著他,不驚不瀾,好似天山長白雪,永遠平靜淡漠地注視著人世,恍若死水。 那個人究竟有多重要 沉宴再次浮起苦笑,是了,當初他父王以火刑威逼楚淵,要他說出那個人的名字,楚淵都沒有松口,而今怎么可能又說出來? 只是沉宴心中終有不甘,他以為他和楚淵才是世上最親密的人的,但是沒想到,原來在楚淵心中,遠有一個人比他更重要,更重要 我從不想逼你。 良久,沉宴注視著雪袍人的眼睛,輕聲問:但是若有一日,我只是說,如果有一日。我與他置于天平的兩端,盛泱就要亡國了,我求你說出他的名字,殺了他,恢復靈力,救我一國,你會選擇誰? 不會有那一天的。 楚淵卻輕笑說。他像是注視著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般看著沉宴,篤信至極回答:永遠不會有那一天。 哈。 沉宴垂頭輕笑,那笑意中有說不出的落寞和荒涼。但他不愿表露出來,就像他從不在楚淵面前祈求喜愛,因為他覺得他求不到的。 到時候說出口,不過徒增尷尬。 有時候沉宴甚至覺得,在楚淵心里,也許自己還不如那個陰鷙冷淡的言晉。 可以告訴我他是什么樣的人嗎。 良久,沉宴收拾心情,重新裝作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你何時認識得他?在我之前嗎我一直以為,我們是世上最好的摯友。 你一定要知道么? 楚淵抬眼,靜靜望著他問。 是。 沉宴靜默答:我一定要知道。 讓我死心吧。 楚淵低嘆了口氣:我認識他,與認識你一樣久。 他是我、愿意為之留在人世的人。 第107章 客青衫 57 崇信二年秋,盛泱大亂。 星野之都無數(shù)蛇蝎毒物出沒,被咬傷中毒之人,有數(shù)萬人之多。 無數(shù)百姓在醫(yī)館外哭喊著,求大夫救一救他們,然而能用以解毒的草藥早已被炒出了天價?;ㄎ孱w金株,也不過能買到巴掌大那么一小塊藥草,用一夜就失效了。而五顆金株,已經(jīng)是平民人家兩年半的生活支出。 一時之間,曾繁華富饒的王都宛若變成了地獄 中毒之人為了活命,燒殺搶奪不擇手段,甚至還有故意報復,往醫(yī)館里投火把,要那些買得起草藥的人也與自己同死的。 衙差們也不太敢管:城內(nèi)不少處還有毒物沒有退去,仍然蟄伏在暗處。 他們領(lǐng)的俸祿也相當微薄,萬一一出去巡邏,自己也被咬了那該怎么辦? 于是,城內(nèi)每天都有大批量人死亡,尸首就躺在路邊,來不及處理。它們中毒之處腐爛發(fā)黑,不日就臭了。 尸水淅淅瀝瀝淌得到處都是,人們都不敢出門,有時候不得不出去,都會踩到從尸體中爬出來的蛆。 求陛下救命 已經(jīng)氣若游絲的人喃喃喊著:陛下,救命啊 求欽天監(jiān)的天師們救救我們罷 跪在一旁的也許是那中毒之人的親人,但是為了買藥草,他們已經(jīng)把房子和一切值錢的家當都典賣了。女人穿著襤褸的衣物,面黃肌瘦,嘴唇發(fā)青,跪在地上雙手合十地跪拜祈求: 陛下!求您放了欽天監(jiān)的天師們罷!神已經(jīng)發(fā)怒了啊,神已經(jīng)發(fā)怒了?。?! 然而等不來救助,那中毒之人就已經(jīng)雙瞳渙散,就這么直直地看著天空,停止了呼吸。 這樣哀鴻遍野的場景,讓人如何能想到竟是一國王都? 死亡、疾病、恐懼的陰影籠罩了整個盛泱,而在萬里之外的關(guān)山郡,還有無數(shù)災民在等待著朝廷的賑濟。 陛下,請釋放被扣押的欽天監(jiān)天師們,以平息天神之怒罷! 造成此次災難的觀星閣、御史臺,需重懲!! 請陛下下令,將楚淵林昆下獄!! 類似話語,就是每天沉宴上朝都會聽到的奏報。 但是令人難以想象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在觀星閣成為所有人的眾矢之的時候,楚淵都并不知道這些。 他終日住在求瑕臺中,與外界的往來極少。 求瑕臺被沉宴好好地保護了起來,沒有任何風聲傳入。楚淵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成了所有人矛頭的指向,他在外面被人如何惡毒地咒罵,臟污地攻擊。只是仍安靜地待在那里,安寧地養(yǎng)著花也養(yǎng)著病。 任外頭風雨如晦,狂雨如斯,那一方小小的求瑕臺,仿佛就是這亂世之中的最后桃源。 不會被任何人玷污、也不會被任何人打破。 銀止川終于明白,照月曾經(jīng)所說,她想要一個如沉宴那樣的情人是什么意思了 沉宴,他是真的心里只有楚淵一個人。 只有楚淵一個人。 不用了,古伯。 銀止川站在鎮(zhèn)國公府前,正欲出門,卻被管家強行拉住。 年過半百的老人,手中拿著一整包雄黃、硫磺等物,一個勁兒在銀止川身上拍打著。銀止川一身好好的倜儻風流的銀白袍子,眼看就要被拍變了色。 不可大意,七公子。 從銀止川小時候就開始伺候的老仆臉色凝重:現(xiàn)今星野之都已經(jīng)變了個樣了,您非要出門,起碼要做好準備。 我還怕蛇么? 銀止川笑道:從前在極寒之地,連燕啟的雪狼也打過,這些東西也就咬一咬普通人。您還是留著好好和府里人用罷。 老爺就剩下您了 說著,老仆滿是皺紋的臉上又要落下來淚來,聲音也微微哽咽:從前有七位少將軍而今,唉!您這么大意怎么行啊不說了不說了,七公子放心,府上老奴也早用陳醋熏過了,西淮公子在府上沒事的。 嗯。 西淮也站在一旁,朝銀止川說:早點回來。 銀止川招手,西淮走過去,于是兩人又在臨行前交換了一枚吻。 很快回來。 這是星野之都出現(xiàn)毒物橫行的第十二天。 沉宴終于頂不住壓力,答應在每年例行的國之祭奠上請巫師算上一卦,看究竟是哪里起的禍端。 銀止川也出門,按官職要求出席典禮。 只是,當他再踏出鎮(zhèn)國公府,看著這曾經(jīng)無比熟悉的星野之都時,竟有一種無法言說的陌生之感 只見大街上到處都是橫尸,將死未死的中毒之人,有些人分明還未斷氣,但已經(jīng)有碩鼠趴在大腿上啃咬腐rou。 街兩邊的鋪子都關(guān)了,最大的酒樓君子樓也沒有營業(yè)。 空氣中滿是嗡嗡的蚊蠅。 銀止川早聽說外頭出了變故,但沒想到是這樣翻天覆地的變故。 這哪里是星野之都啊說是剛歷經(jīng)戰(zhàn)爭烽火的邊陲小鎮(zhèn)也沒有違和感! 只是短短十來天,怎么就變成了這樣? 銀止川慢慢地沿著街道走過去。只在明珠大道的時候,看見有一戶府邸在門口免費分發(fā)藥汁。 那人長著一張圓圓臉,約莫比銀止川的年紀還要大一些,但是看著還像個孩子一樣。 大家不要慌,不要慌。 那青年說道:我曾經(jīng)去赤楓關(guān)見過這種毒的,那毒性比這還要強烈。我朋友告訴過我怎么解除等別地的藥資調(diào)過來了,很快就能解除的 多謝空青少爺,多謝空青少爺! 買不起藥的平民只恨不得跪地道謝,顫抖著從那青年手中碰過藥湯時,手都是抖的。 銀止川牽著馬從旁側(cè)慢慢走過,看著這府邸前掛的牌子: 李府。 如果記的沒錯,這似乎是李斯年他們分家的一脈,家中行藥商。 常年跑赤楓關(guān)到咫尺城一線。 嘖。 思忖間,銀止川眼角余光一閃,突然伸手,以石子擊中了一條正無聲游走的蛇。 那蛇被銀止川正砸在七寸上,登時蛇軀一蔫,倒在地上。 銀止川過去以鞋尖挑了挑,抬起那只蛇的頭顱: 竟還是條沙漠腹蛇。 但是沙漠蝮蛇,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這里最近的沙漠,也距離星野之都三十里遠。更奇異的是,這條蛇明顯水土不服,蔫頭蔫尾,似乎正在找出路,看哪里能離開。 止川。 銀止川正在沉思,身后驀然一人靠近拍了拍他的肩:在想什么呢? 銀止川一怔,回過頭來,見是李斯年。 李斯年也牽著馬,身后是一個戴著斗笠,穿著深青色官袍的人影。 想也是林昆。 大抵是今日禮祭大奠,林昆也要出席。李斯年不放心他自己過去,就親自來接了。 林昆略微頷首,朝銀止川打了個招呼,旋即目光轉(zhuǎn)到銀止川腳下的蛇上: 這是 沙漠蝮蛇。 銀止川伸出修長兩指,夾住那已經(jīng)昏死的蛇頭七寸,干凈利落拔下兩顆尖牙來,而后細細打量道:按理不應當出現(xiàn)在這里。 你信是欽天監(jiān)被廢除后的神譴么? 銀止川臉上浮起一種嘲弄的神情:我還沒有瘋 但我不信,又有什么作用?現(xiàn)在滿星野之都都把矛頭指向了觀星閣,恐怕參與過其中的林大人日子也不好過罷? 林昆不置可否,但李斯年微微握緊了他的手。 走罷。 最后,還是身披禁軍鎧甲的李斯年嘆息一聲,與身邊兩人一同朝驚華宮走去。 一路上,銀止川都在看著身邊一物一景,觀察著有沒有什么其余可疑的地方。 及至到了大典之上,他也瞇眼看著這儀典上來來去去的官員,瞧他們高冠博帶,道貌岸然,背地里卻是誰以這樣多百姓慘死為代價,催動一場如此的反擊。 楚淵這一天沒有出席,原本禮祭等活動,必少不了欽天監(jiān)和觀星閣的,但而今這兩個機構(gòu)都已經(jīng)落到了一地雞毛的境地。 照例是告祖,祭天,君王禮香。 但因為近來災異頻出的緣故,沉宴還下了一道罪己詔。 他在罪己詔中寫了自己理政中的過失與不當,像上天表示懺悔。 銀止川從頭到尾聽了一遍,確認這大概真的是沉宴自己親手寫的,文辭很是優(yōu)越,語句相當動人,風格也極其大氣。沉宴還主動提出,將減半五年內(nèi)一切王室支出,儉省自修,以告慰上天。 但是百官之中,尤其是欽天監(jiān)、莫必歡一系的黨派,卻沒有聽到他們最希望聽到的內(nèi)容追責此次提出封禁欽天監(jiān)的罪魁禍首觀星閣的責任,最好還能將他們下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