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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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止川唇角微微彎起,像個頑劣的小孩一般支著頭看向他們,左右看了看,笑著說: 那我押生青吧。湖藍、杏黃、生青,也就這幾個色比較常見了,明年哪一種一夕煙棠開得多,這里頭的金銖就歸誰咯? 少爺? 二名仆從都有些微微的吃驚。只有銀止川仍然是笑著的,他懶洋洋將錢袋拋給其中一人,嘻嘻哈哈說:你們二人自己找一處地方保管這金銖,互相監(jiān)督,誰也不能將它先拿走。若是萬分幸運,是我押中了,你們就將里面的錢兌換成紙錢燒給我,然后將里頭的錢拿去平分吧。 七公子?。?/br> 小廝們愈發(fā)色變。 但是銀止川擺擺手,示意沒關(guān)系,神色如常。生青是一夕煙棠里最罕見的顏色了應當不會被我押種才是。 但是它真好看啊,我曾見人穿過這顏色的衣裳,真是一眼就忘不掉。見過一次,這一生都要為此而傾覆的。[*注2] 二名小廝不明白銀止川話中的意思,只見銀止川微微仰起頭,看著灰色的壓抑地天空,眼瞳遼闊而深寂。他們怔愣地望著他。 星野之都與銀止川一樣,似乎都被某種敲骨吸髓的疾病挾裹著,摧枯拉朽地走向衰亡。 這個冬天格外地難過。 很快,距離九百里的燕啟大軍拉近到了六百里。說起來真是無顏,也許是出于傲慢或是其他什么原因,這個曾經(jīng)盤踞于整個中陸之上的龐然大物盛泱,面臨一個蜷居于北方的雪之國度,竟然孱弱得如同沒有絲毫反擊之力的孩子一般。 無數(shù)人臉上浮現(xiàn)起死灰的神色,城外的流民眼看日漸增多,怨聲哀道之下,一個從未有過卻無比可怕的念頭浮起在每個人的心頭 盛泱也許真的會滅國。 不是無妄之憂,而是身在盛泱最安全、最核心的王城,百姓居民們眼見自己每日能得到的糧食越來越少,而派出去的將領(lǐng)仿佛束手無策一樣,這個答案就成了呼之欲出。 銀七公子救救盛泱罷。 不知是誰第一個朝鎮(zhèn)國公府求救的。 那大概是在一個晚上,鼓起了絕大的勇氣,一個女人悄聲地拍響了鎮(zhèn)國公府的門。低聲地哀求著。 守夜的門房聽到了,但不敢妄動。只隔著門,手揣在冬衣中在門后站了一宿。 也沒敢報給銀止川。 但是沒有想到,隨即而來的接連好幾天,都有百姓來門前求告。且人數(shù)越來越多。 他們大概是真的走投無路了,眼見盛泱已經(jīng)失去了半邊土地,殘忍的燕啟人就要打到王城腳下來。他們迫不得已相信起那無緣由更無依據(jù)的童謠 十萬死士,國之鐵盾。天下之兵,斬盡亡尸。 人到絕境,總會病急亂求醫(yī)地相信點什么。守夜仆從悶了幾天,到了第六日,終于因為人數(shù)太多,直接驚動了銀止川。 但是銀止川什么也沒說。他披衣立在墻下,看著一墻之外的火光,只淡淡地說了一句話: 七年前,他們也是這樣把臭雞蛋和爛菜葉從墻外拋進來,扔在我父兄的棺木上的。 然后便漠然離開,對府外那此起彼伏的求禱視而不見。 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站在什么立場指責他,府中的人面面相覷。 如果真的有城破的那一天,姬無恨會帶你離開。 但是在路經(jīng)西淮房間的時候,他又這樣同西淮說道。 西淮彼時正在院中靜坐,靴邊一地冷寂寒霜,聞言微微一震,朝他回過頭來。 怎么,很意外么? 銀止川笑了:你現(xiàn)在紅丸的癮已經(jīng)戒除,姬無恨會替你清除剩余的毒素你自由了。我還留你做什么? 但是 西淮訝異地望著眼前人,銀止川神情淡漠,看向他的眼神已經(jīng)完全恍似陌路人,冰涼得叫人心驚。 我不要。 靜了靜,西淮突兀地說道。 這不是你要不要的問題。 銀止川依然處變不驚:我要你走,即便是打昏了扔出去,也不會叫你死在我府上的。 你不要用這樣的眼神注視著我。 銀止川一笑,瞇了瞇眼:我已經(jīng)不會再被你這么一注視,就驚慌失措了。 樹的枝葉慢慢地從枝頭飄下來,被風夾裹著,慢慢落在西淮素白的衣襟上。 他像是思慮了很久,才終于找到自己的聲音,平靜如深潭的眼瞳起了絲絲微瀾:為什么?花辭樹已經(jīng)在星野之都,如果他和顧雪都里應外合,你 他的聲音中帶有一絲微顫,不太穩(wěn),似乎很艱難地才將那個隱秘的訊息說了出來。但是他面對的對象卻全部在乎,甚至唇角略微帶著戲謔地看著他,問道: 哦,那又怎么樣呢?你擔心我的安危么不過他們動作也許沒那么快的,我覺得還是你的迷魂草會叫我死得更快一點。 為什么。 靜了良久,西淮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竟然要放過我么?你不恨我? 事到而今你還不明白? 聽到西淮的話,銀止川卻反而笑了起來。 他微微歪頭,審度著西淮,回答說:恨是很寶貴的情感啊。你憑什么自信騙得我的心愛后,還能得到我的恨? 我現(xiàn)在。 他停頓了一下:西淮,是不想與你有任何的瓜葛。包括與你一起死去。 你已經(jīng)、不是那個讓我甘愿生死與共,來世相約的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注1]:這句話和林昆的番外《明月心》里有呼應。那個里面詳細講述了林昆的痛苦和過去的錯誤的選擇。 [*注2]:一個彩蛋。這個生青色,是銀止川初見西淮時,西淮在赴云樓穿的衣服的顏色。一見驚艷,一生都為之傾覆。 第152章 雙更合一 你要一直與我這樣耗下去嗎? 深幽的夜里,惡魔在人的耳邊低語。 七殺一遍遍地誘惑著:再這樣下去,你就要來不及啦。燕啟人很快就要過赤霞河,寬慈仁厚的君王,難道你不怕成為史書上千萬人唾罵的亡國之君嗎? 沉宴伏在案邊,渾身冷汗,手抓住桌案的邊緣,小臂處青筋暴起。 他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疊疊軍報上,沉沉喘息。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遇上這種事,或者說,今日才發(fā)現(xiàn)自己遭遇了這樣的事。 我不是一個好君王,沉宴咬著牙:但是我也絕對不會、將列祖列宗的大好江山,就這樣交到你這般的怪物手中! 哈哈哈,我是怪物。 七殺大笑著:我是怪物但是我是真正的你啊 他的聲音忽然小下去,像一下湊到了沉宴耳邊,極輕地悄悄說道:真正的你,就是這般地惡、這般地混賬包括對楚淵做的那些事:哪一樣不是自你心中滋生,只是你不敢做罷了? 我替你大大方方顯露出來,你卻還要裝什么偽裝的正人君子? 沉宴被自己額頭上滾下的汗水辣得雙眼刺痛:楚淵是了,還有楚淵。 他曾經(jīng)最珍視、也最倚仗的人,可是現(xiàn)在又在哪里? 他還沒有見他最后一面,多少次夢中渾渾噩噩看著他從城墻上一躍跌下,卻只能呆呆看著,什么也做不了。那幾乎成為了沉宴最無法逃脫的噩魘。 如今他離開了星野之都,究竟是該慶幸,還是難過? 我活著一日 沉宴咬牙說,因為痛苦,他的下顎和兩腮咬得極緊,一時看上去幾乎有些猙獰:就一日不會讓你得逞哪怕是做亡國之君、被記入史冊遭受唾罵千萬年,也不會叫你得逞!! 憤怒的低哮、沉沉的呻吟、與囂張無比的狂笑混雜在一起,隱于重重宮帷中。 長夜深重如墨,化不開分毫。只有偶爾碰巧溜進的一陣風,吹著那簾幕,將輕薄如紗的簾,吹得一起一落。 天明還很遙遠,而這照不進一絲光的地方,是屬于惡魔的。 明晃晃的日光,爬上墻頭的青藤,吵得不能再吵的七嘴八舌的爭論聲。 銀止川恍惚間覺得很熟悉,他又回到了從前少年時的后院里。 兄長們正在打打鬧鬧,你爭我吵,比著手腳和槍法,將整個院落都鬧得不得安生。 仆從和丫鬟面帶無奈地路過,都像躲小霸王似的遠離著他們繞路走,一邊勾著頸瞧,一面苦笑。 你先耍賴的,說好了不躲不避,只站在原地守防,你雙腳離地了! 你知道個屁!小爺哪時哪刻說過不閃避了?我是說開局先讓你三招! 大哥你看他?。?/br> 銀止晟被夾在中間,臉上帶著安撫的笑,左右為難地看著自己的兩位兄弟。 嘿 只有銀止川笑著從樹樁上躍下來,手里握著一顆剛摘下來的酸果。一邊走,一邊掀起衣裳角隨便擦了擦,眼看就要張大嘴,送入口中嘎嘣嘎嘣地咀嚼起來。 老七 路過檐下的時候,一個面孔肅然,帶著些威嚴與冷厲的男人卻正站在屋前。叫住了他,問:你今日新學的那套槍法連熟了嗎? 銀止川一僵,背影都定住了,不用想都知道是正在爭分奪秒地想什么理由好蒙混過關(guān)。 年邁的鎮(zhèn)國公嘆了口氣,同他說道: 你跟我進來罷。 而后變轉(zhuǎn)過了身,回到了黝黑、地板顏色也深沉的祠堂內(nèi)。 銀止川垂頭喪氣,看上去就像一個犯了錯,認命等待著即將到來懲罰的小孩。 他張盼又不敢太放肆地跟在父親身后,眼瞧著自己的靴子尖兒。 你想得怎么樣了。 關(guān)上祠堂的大門,正午白晃晃的陽光一下就被隔絕在了外面。 祠堂里很沉靜,有種說不出的叫人感受到壓抑地氛圍。銀止川看著圍在自己四周、恍若無聲凝視著他的先祖靈位,有一些些喘不過氣。 父親總是很嚴厲的,他眉宇間有一條極深的川字紋,令他不笑時總給人極大的威視感。 即便是銀止川,也不敢在父親面前太過犯渾囂張。 呃還沒有。 銀止川聲若蚊蠅。 他知道父親說的是什么事那是關(guān)于他不小心打開的沉重木匣的。 木匣中放著一桿濯銀重槍,于黑暗中也泛出淡淡熒光,嚇得銀止川一下子丟在了地上。 但是打開了這個匣子本身究竟意味著什么,銀止川還并不清楚。 這是你的宿命。 鎮(zhèn)國公凝視著兒子,那目光中的壓迫力讓銀止川低著頭,根本不敢與之對視。良久他聽父親道:你是被天下之兵選中的人那么,你就必須擔當起這份責任。 當一件事只有你能做到的時候,就成了使命。 但是銀止川卻梗著脖子,衣角還沾著幾根剛才他爬樹摘果子蹭到的枯枝草葉,看他的模樣也八成是心里還在想著待會兒要去哪里打彈弓。 這樣一幅從頭到尾都寫滿了頑劣的模樣,任誰看了,都無法將其當做托付家國安危的最佳人選。 可是為什么偏偏是這樣玩心甚重,一身反骨的小兒子,成了濯銀之槍千百年來最終選中的人? 鎮(zhèn)國公長久地沉默,許久后,他像是也不知道該怎樣解決自己這逆子的問題,只得長嘆出一口氣。 不許出去玩鬧。 鎮(zhèn)國公喝令道:在冥游室中好生靜修!等何時槍法能在我這里走過百招了,再出去胡混! 是。 銀止川拉長了聲音,滿心滿意的不樂意,但是也無法逃脫。 他看著父親離開的身影,又開始盤算著自己一會兒一個人在這無趣的地方玩什么好。 但是隨著鎮(zhèn)國公逐漸模糊的身影,一點一點合上的門,他突然發(fā)現(xiàn)只有自己被留在了這黑暗中。 夢像突然銜接上了結(jié)局,一切光影和喧鬧都忽然遠去:銀止川獨自站在黑暗中,一個是他孩童時的自己;一個是他而今身形已然挺拔的自己,他們并肩站立著,所有人都離他們遠去周遭虛無,沒有一物。 他舉目能看到的,只有不遠處仍然泛著瑩瑩幽光的濯銀之槍。 仿佛在無聲地召喚著他。 來吧提起槍,用它成為天下人的英雄。 但是銀止川不為所動,他只沉默寂然地看著那縷微弱淡極的白光,好像即便盛泱在他眼前滅亡,他也不會走過去分毫。 咳 寂靜的夜里,燭光噼啪極輕地一閃。 銀止川皺緊眉頭,低低咳嗽,從夢中清醒過來。 與夢里日光和煦的晌午不同,此時的盛泱已經(jīng)是隆冬。夜里干燥而極冷,房間里也點上了火盆。 炭石在火盆中燒得發(fā)紅,然后一點點消弭,變成白色的灰燼。 銀止川睡了一身的汗,他擁被坐在床上,稍微發(fā)了一會兒呆,想久違的夢中故人音容。然后才回過神來,看著自己這一身汗透的里衣,想要不要去重新?lián)Q一身干燥的。 誰? 然而,突然間,他警惕地抬起頭,望著門外出聲問道。 房間外發(fā)出了一聲輕微的響動,有一個模糊的人影照應在窗紙上,像是從房外路過,又像是在稍微猶豫著,要不要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