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恪行問：“你喜歡吃辣嗎？”

    蔣小城何止喜歡，簡直是無辣不歡，但他聽鐘恪行的語氣，似是不喜歡辣的。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不辣的也可以。”

    轉(zhuǎn)頭對服務(wù)生說：“我們就要不辣的好了。”

    點完了菜，鐘恪行去外面接電話，蔣小城坐在位置上等他。

    正無聊地翻看立在原木方桌上的宣傳牌，忽聽到斜側(cè)方有一道女聲傳來。

    “你聽mama講哦，這個觀念、習(xí)慣不一致，是根本沒法子一起生活的。”

    蔣小城支起耳朵，順著聲音望去。

    坐在斜對面的是兩位女士，年齡稍大的那一位戴著黑色的方框眼鏡，知性又高傲的模樣，她對面的是個二十多歲的姑娘，長直的頭發(fā)發(fā)束在后面，用一根黑色皮筋束著，白色的針織連衣裙襯出乖乖女的氣質(zhì)。

    聽談話，她們該是母女的關(guān)系。

    女兒面色猶猶豫豫，說：“就沒別的辦法嗎？”

    “哎呦，你怎么還沒聽明白！”mama指頭敲敲桌子，似乎對她不中用的樣子很生氣。

    做了一個深呼吸。

    過了一會兒，大概是平復(fù)好了情緒，換了一副語重心長的語氣：“mama跟你講道理，今天這個事情，可不是該不該喝現(xiàn)磨咖啡這么簡單，它反映出你們不同的家庭環(huán)境、所接受的不同教育?！?/br>
    “我是怎么培養(yǎng)你的？在你五歲的時候，益智玩具、連環(huán)畫冊就堆滿了一個房間，再大一點，我就給你報鋼琴班、美術(shù)班、文學(xué)班……周末陪你去科技館、動物園，寒暑假帶你去研學(xué)旅行……你接觸的長輩都是哪些人？你的朋友都是哪些人？”

    “你再看看他，父母初中文化都不到，生活在那么小一個地方，他那個是什么家庭環(huán)境？他從小接受的是什么教育？接觸的都是什么人？”

    “你不要以為mama這么說他是瞧不起他，事實上mama覺得這個小伙子靠著自己走到今天，是真的很不容易，很優(yōu)秀很有能力，但兩個人不是說學(xué)歷、能力相當(dāng)，就能夠很好得生活在一起，最重要的是生活習(xí)慣一致，看待事物的觀點一致?！?/br>
    “他今天和你吵喝不喝現(xiàn)磨咖啡，明天就有可能跟你吵買不買洗碗機，以后就會跟你吵孩子怎么教育?！?/br>
    “可是如果觀點不一致，我們可以開誠布公地討論啊，誰對了就聽誰的，不就可以了嗎？”女兒爭辯說。

    “你又錯了，兩個人在一起，最難分對錯，就拿現(xiàn)磨咖啡來說，你喜歡喝，因為它口感好，味道濃郁，但是他覺得呢，花幾十塊錢買一杯咖啡，就是浪費錢，還不如買斤排骨，做成一家人的豐盛午餐。

    “你說，誰對誰錯？”

    “再者，觀念、習(xí)慣的形成那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有多大自信、多大耐心、多大能力磨合？”

    女兒的表情有些松動，應(yīng)該是被說服了。

    “那現(xiàn)在怎么辦？”

    mama把水杯一擱，發(fā)出一聲輕響。

    “當(dāng)然是快刀斬亂麻了，誰的時間都很寶貴，早點分開，對你、對他都好?！?/br>
    “聽mama的話吧，mama是過來人?！?/br>
    第11章 Q11

    鐘恪行這一通電話打得很久，等再回來的時候，那對談心的母女已經(jīng)結(jié)賬離開了。

    之前點好的菜也被陸續(xù)地端上來。

    他見蔣小城干坐著，并未動碗筷，不禁問：“怎么不吃？”

    “等你?！笔Y小城淡淡一笑。

    “那快吃吧?！辩娿⌒袥]注意到他的神色，在對面坐了下來，掃了圈桌子上的美食，目光在

    那例魚頭豆腐湯上定了一定。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又站起身，端起蔣小城面前的瓷碗，舀了大半碗進去，遞給蔣小城。

    蔣小城雙手接過，有些受寵若驚，“謝謝?！?/br>
    碗里的湯是濃郁的奶白色，豆腐被切成四四方方的小塊，表面光滑細嫩，泛著淡淡的光，一受到外界的力便顫巍巍地晃動，看起來很有食欲。

    這是鐘恪行特意點的。

    蔣小城嘗了一口，立刻的，口腔里充滿了很純粹的魚rou味，混著淡淡的豆香，沒有任何辛香料的氣息，十分鮮美。

    他放下白瓷勺，說：“之前婚禮上碰見了阿姨，感覺阿姨好年輕啊?！?/br>
    對于類似的話，鐘恪行已經(jīng)聽過很多次了，只淡淡地回了一句謝謝。

    “那……叔叔阿姨都是做什么的？”

    鐘恪行以為他談起這個話題，是想深入了解自己，便擱置下筷子，兩只小臂貼著桌沿，很正式地介紹說：

    “我爸在醫(yī)院工作，我媽是舞蹈演員?！?/br>
    “這么厲害……”

    蔣小城早該想到了，鐘先生身上的氣質(zhì)，只有優(yōu)渥家庭才能養(yǎng)得出來。

    “你呢？”鐘恪行也想了解他。

    蔣小城有些局促，“我……我父母都是普通人?！?/br>
    鐘恪行不解，“我們都是普通人。”

    我們都是普通人，但普通人也分很多種。

    像一頓奢華西餐，鐘恪行可以不眨眼的請客，蔣小城卻要糾結(jié)很久它的價錢。

    像麻辣火鍋，鐘恪行認為它損害身體健康，蔣小城卻視它為最鐘愛的美食。

    再比如，鐘恪行閑暇時候可以出入歌舞劇院，而蔣小城頂多去看一場電影。

    一種不知名的滋味在蔣小城的心底發(fā)酵，又悄悄地擴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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