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
書迷正在閱讀:大秦之天柱崛起、我氪金養(yǎng)成了修仙大佬、懷了渣男他叔的孩子、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娛樂圈]、影帝每天都想離婚、和學(xué)霸鎖死后,我啃磚頭都是龍蝦味、拯救偏執(zhí)反派、一池春水、沙雕綠茶爆紅娛樂圈、我憑武力爆紅了
“想事情?!?/br> “想什么?” “我的琵琶雖然是師父教的,但師父到底不精于此,小時候,是去北京找的名師指點入門。到北京第一天,我?guī)煾割I(lǐng)我上山,記得車開了很久,到山頭停了。然后在一座墓前敬了一碗茶,澆了一碗酒,磕了三個頭?,F(xiàn)在想想,茶是拜師茶,酒是敬師酒,墓……或許就是那個未曾謀面的師爺?shù)哪?。?/br> “想這件事做什么?” “想我?guī)煾柑聠瘟耍@么多年來,我唯一見他拜見過的人,是一個已不在人世的人。除此之外,每逢節(jié)日,都只有我們師徒三個人過。后來就變成兩個人?!?/br> 路拾螢“哦”了一聲,安慰他生老病死是人生無常,胡思亂想也沒有用。然后忽然又說:“說起來,有一年,我給我爸掃墓的時候,帶了兩卷磁帶,錄的是我媽的戲。給他裝在盒子里,埋在一旁的樹下,埋的很深,第二年再去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那兩盒磁帶莫名其妙被翻了上來,端端正正擺在他墓碑前。按說正常沒人會去墳前亂挖吧?況且埋了整整一年,早就該爛透了??墒谴艓Ш幸稽c泥土也沒沾,新的一樣,打開一看,帶子上有刮痕,有放過的痕跡……我相信是他聽過了?!?/br> 宋敬原沉默了好半天。 路拾螢不知他在沉默什么,宋敬原卻忽然說:“如果我早些或者晚些去北京,是不是就能恰好在蓬山路遇到你?” 路拾螢想了想:“早幾年遇到,晚幾年遇到,又能怎么樣呢?以我小時候的脾氣……多半只會和你滾到地上掐架?!?/br> 宋敬原默默地說:“那還是不要見面為好?!?/br> 黑暗中,他聽見路拾螢翻個身,一陣窸窣的被褥聲。漸漸呼吸平穩(wěn),不再說話,宋敬原猜他睡著了。他回過頭,只能借著月光隱約看見路拾螢輪廓的起伏,少年人的棱角還不鋒利,腰板卻挺得直。一身鋒芒未展,已隱隱向內(nèi)藏蘊。 宋敬原想起曾經(jīng)在書上看到,絕大多數(shù)人一生只能相見一次,或是在路邊匆匆一瞥就此別過,或是在某一刻四目相對,然后再不見蹤影。多年前他未在蓬山路遇到路拾螢,而之后兩人各奔東西各有生活,卻又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在江都重逢。 這一刻,忽然如路拾螢一般,信了神鬼因緣注定之說。 以為宋山不會回來太早,可以躲掉一天早功睡個懶覺,于是日上三竿,兩人還未醒。 屋里空調(diào)開的太低,宋敬原睡著睡著,就把自己的被子摟在懷里,伸長了手搶路拾螢的被子。路拾螢就被凍醒了。他極其怨念地盯著宋敬原熟睡的側(cè)臉,差點想一腳把他踹醒。最終良心未泯,嘆了口氣,只是和他躲進一張被子里,臉貼著臉,手搭著手。 宋敬原睡醒時,發(fā)現(xiàn)自己如一只八爪魚一般扒在路拾螢身上。這大善人還好心地在他腰上攬了一把,以免他滾下床去。宋敬原默默爬了起來。 結(jié)果餓著肚子一滾下樓,看見前堂案邊坐著熟悉的人影。 說話聲音都發(fā)虛:“……師父。” 宋山頭也未回:“你們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宋敬原立刻開始狡辯:“那個……昨晚我做了南瓜粥,結(jié)果一起吃壞肚子,都半夜才睡,今天早上就——” 可宋山打斷他:“昨晚誰來了?” 宋敬原一怔,下意識想要替蘇柏延隱瞞:“昨晚?沒人啊?!?/br> 宋山這才轉(zhuǎn)身,瞟了他一眼,手里捏著那枚書簽。 宋敬原支支吾吾:“這是……博物館的宣傳工作做的到位,他們挨家挨戶……” “敬原?!彼紊絿@氣,“他的一切都是我給的、我教的,他煮茶愛放多少水、愛煮多久、喜歡濃茶還是淡茶、茶湯要什么顏色……我都一清二楚。你還要和我說謊?” 宋山手邊擱著一碗茶,已經(jīng)涼了,是昨晚未喝完的。兩人送走蘇柏延,覺得太困,上樓就躺到床上,沒來得及收拾碗具,更沒想到宋山居然一大早就回到蓬山路。 因此露了馬腳。 宋敬原只好說實話:“……書簽是他帶來的。師兄——不是……蘇……他現(xiàn)在在博物館上班?!?/br> 他嘴快,一下子把“師兄”二字說出來沒有改口。宋山聽見只是微微抬了抬眼,到底沒有責怪。他輕輕摩挲書簽上那行詩,心神像是恍惚似的,半晌才問:“他來做什么?” 宋敬原沒提肚口白,只說了古董商、董其昌書畫的事情。 沒想宋山霍然起身,不敢置信一般盯著宋敬原看:“他真是這么說的?有人給江博捐的殘片?” 宋敬原嚇了一跳,退后一步——他幾乎從未見過宋山失態(tài)如此,頓了片刻說:“是……是啊。董其昌是松江人,華庭畫派,捐還給江都作收藏展示,不也是……魂歸故里的好事嗎?” 可宋山只是握緊了手中那枚木制書簽,久久佇立,最后才自嘲般笑笑:“也是。” 宋敬原就知道這其中另有隱情。或許和蘇柏延說的十數(shù)年前,肚口白的糾紛有關(guān)??伤活^霧水,卻又不敢多問,只能看著宋山身影似蒼老十倍一般,一個人頹然上了樓。 宋敬原百思不得其解,窩在書房里寫暑假作業(yè)也沉不下心。路拾螢正叼著毛筆,盤腿坐在案邊思考宋山布置的分朱布白之事。 他似是倦了,往后一趟,倒在木頭地板上,回過頭來看宋敬原。于是宋敬原一低眼,就瞧見這人睜著一雙圓溜溜的貓眼睛瞧自己。他方才一定偷吃了什么辣的東西,嘴唇瑩瑩發(fā)紅,T恤還露出一截胸口,就像是勾人臥在他身上,拿毛筆謄抄詩文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