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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看葉滿好奇又帶著些許小心的眼神,李溫棋難得變得一頭霧水。 這世上該不會有不知道自己所嫁或所娶之人是誰的才對,就算結(jié)親前兩人沒有正式見過,媒人也會專門帶小像讓二人彼此有個印象。 可明顯,李溫棋對眼前的新娘子是陌生的。 反之,葉滿也是。只是她的陌生本就是建立在自己被擺布的基礎(chǔ)上,除了穆青霜告訴她的,她對一切都是陌生的。 看見李溫棋緩緩皺起的眉頭,葉滿不覺垂著眼睫顫了顫,心里惶惶然想是不是自己一嫁過來就讓人覺得討厭了,兩手緊張地放在胸前,手指頭擰啊擰。 李溫棋面色如常,腦子里卻已經(jīng)整理了許多頭緒,垂眸見葉滿都快把腦袋低到大腿上去了,輕勾了一下她耳邊的丁香,修長的手指自她下巴處虛虛擦過,引她抬起頭來,“叫什么?” “我叫……葉滿。”葉滿規(guī)規(guī)矩矩地回答完,視線飛快地從他俊逸的臉上掠過,又垂下了眼睫,只覺得心跳得快要蹦出來了,一眼不敢多看。 李溫棋暗自恍然大悟。 葉滿,葉家的女兒,應(yīng)該是要嫁去榮家的才是。 李溫棋弄清楚了眼前的問題,卻怎么也想不通怎么會把人娶錯了。轎子放在茅寮里有人看著,轎子上還有兩家各自的標(biāo)識,怎么也不會抬錯了,除非有人刻意為之。 想到此處,李溫棋的目光帶著探究,直把葉滿看得再度低下了頭。 李溫棋見多識廣,接觸過的人也是三教九流都有,一個人有多少花花腸子,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見葉滿低眉順眼,眼神都不敢亂瞥,因為他不吭聲地打量,把人都快緊張哭了。微微的粉紅染在眼眶上,眼看就要被晶瑩的淚珠給沖刷。 李溫棋忙收回神思,將亂七八糟的頭緒都壓回去,盡量放柔聲音:“那你可知,你的夫君……我叫什么?” 擱在今天之前,葉滿鐵定是回答不上來,不過她想著穆青霜告訴自己的話,輕顫的語氣中夾雜著試探:“李……李溫棋?” 李溫棋聽罷,不覺抿了下唇,尋思是不是他爹娘訂的親事原本就是葉家的,而是他自己夢游記錯了。 可明明他迎親的時候去的也是揚(yáng)天鏢局才是。 葉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頭上的裝飾壓得她脖子都痛了,這一天還沒吃什么東西,現(xiàn)在頭暈眼花。 她晃了晃離地寸許的翹頭鞋,上面的鸞鳥跟著輕晃,生動可愛。 房內(nèi)紅燭高燃,深的淺的各種紅將光影都襯得氤氳起來,靜謐之中本無太多的動靜,因而葉滿的每一個小動作都入了李溫棋眼中,餓肚子的聲音自然也沒被忽略。 眼看著葉滿的臉頰紅起來,微微側(cè)著有點點鼓,就像剛剛成熟的桃子,飽滿粉潤誘人采擷。 李溫棋眸光略變,沒再糾結(jié)這個原本該是極其重要的疙瘩,將葉滿的蓋頭取下與喜秤放在一邊,領(lǐng)她坐到了圓桌前。 光影下一對燒金翡翠甌,幾只高腳托盤中放著精致的小點,紅的粉的也不知什么餡料,總歸是散發(fā)著香甜的氣息。 李溫棋見葉滿只是眼神直勾勾的,卻沒有伸手拿,便取了一塊遞到她手里,“一會兒丫鬟會送些小菜來,先墊墊肚子?!?/br> 葉滿忙接住糕點,吃的時候也是小口小口,一點碎屑都不落下。 李溫棋看她雙手捧著糕點啃的樣子,就像一只小松鼠,便左邊一旁撐著腦袋。 在家中的時候,葉滿的一言一行都受著管轄,吃喝也是如此?,F(xiàn)在到了陌生的環(huán)境,她這種一板一眼的習(xí)慣更是表現(xiàn)出來,吃完手里的糕點便沒再動,哪怕肚里依舊在叫囂。 李溫棋撐著頭沒換動作,又從盤子里拿了快糕點遞給她,看著她一成不變的進(jìn)食模樣,眼底都暈開了笑意。 不過她的食量也少得可憐,之后端來的小菜都沒吃多少,便停箸不動了。 李溫棋怕她初來乍到還不習(xí)慣,性格又如此內(nèi)向不敢多說話,便溫言詢問了許多句。 葉滿挪開寬大的袖子,摸摸自己已經(jīng)鼓起來的小肚子,道:“真的飽了。” 她率真又直白的動作,引地李溫棋又是一笑,便將剩下的東西三五下扒拉完,叫人撤了下去。 看著重新歸于靜謐的新房,葉滿不自覺又繃緊了神經(jīng)。 李溫棋在兩只翡翠甌中斟滿酒端給葉滿,眉目溫和:“此是我二人的交杯酒,從此之后我們夫妻便是一體,尊卑等同?!?/br> 不知怎地,葉滿聽著李溫棋簡便的話語,酒未入喉,心口已經(jīng)似有熱燙的感覺。 她忙接過酒杯,在李溫棋的等待之下,將手臂同他交纏而過,仰頭喝下這交杯酒。 酒液的發(fā)散更是令她頭腦中暈暈乎乎起來,看什么都像蒙著一層紗。 許是李溫棋的話給了葉滿引導(dǎo)的方向,葉滿便只依他所言,沒有了一開始手足無措的彷徨感。 紅燭燃去一半,晦暗下來的光影籠著層紗遮掩的床鋪,飄飄渺渺如夢似幻。 或有低語輕吟從中溢出,和著起伏的喘息撩人心房。 “若是疼的話就咬我,嗯?” 床帳中沒有應(yīng)承或是拒絕的聲音,只有女兒家嬌嬌軟軟的低吟淺哼,不甚嬌羞。 待到房內(nèi)的燈火晦暗下去,守夜的丫鬟沒有聽到傳喚,悄悄對視一眼,捂嘴無聲而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