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為何那樣 第1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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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瘦,握劍的手腕纖細透白,但她站得很直,肩與手臂均是傲然的弧度,在秋風之中,有種倔強的單薄。 四周俱寂,誰都沒有料到,現(xiàn)如今還有人有膽劫法場。 少女手一抬,臨刑之人身上的繩索寸寸而斷,她看也沒看,只將劍尖緩緩抬起,是一個防衛(wèi)與守護的姿態(tài)。 離她最近的衛(wèi)兵如臨大敵,最先反應(yīng)過來,當即便大叫著撲上去,高舉起武器揮砍。 置于風暴中心的少女神情卻始終淡淡,她左手往劍身上一拂,一道刺目紅光亮起,與此同時,她眼中燃起熊熊殺意。 在第一個沖上來的衛(wèi)兵觸碰到她衣角之前,那柄雪色的長劍,精準地刺入他的胸口,輕巧得像冰凌沒入雪堆,連rou與金屬的摩擦聲都不曾有。 血霧漫天炸開,少女的眉眼被氤氳得鋒利無比,她將劍身一格,衛(wèi)兵的身體飛撲出去,落入空曠場地之中。 她一把揪起身邊少年的衣領(lǐng),少年踉蹌著被提起來,她右手持著劍對準人群,一縷黑發(fā)拂過臉側(cè)。 “想死的話,盡管來攔?!彼Я颂掳停樕蠞M是倨傲與不耐。 一時間,場內(nèi)紛亂擁堵,沸反盈天。 第134章 余音 衣袂的雪白,和血液的鮮紅,是那一天在獨柳樹外面圍觀的人們印象中最深的色彩。 劫法場之類的戲碼,向來只有話本中才能出現(xiàn),對于此,看客如何不熱烈?整整一年,這件事都是街頭巷口,茶館酒樓出現(xiàn)得最多的話題。 從那天晴朗溫潤的天色,到爆發(fā)呼嘯著的重重劍氣,甚至一切結(jié)束后,沙地都被削凹陷了三寸,樁樁細節(jié),不知真假,都在人們口中熱情談?wù)撝?/br> 那個又靈又狠的小娘子,最叫他們稱奇,不僅為靈動縹緲的身法,更為詭譎奇妙的劍招。至于她那副漂亮長相,人們都無心欣賞探討。 當日圍觀的人里不乏拳師劍客,他們也沒看出她使的劍術(shù)是什么由頭。表面上,它們簡單質(zhì)樸,似乎沒什么特別,但一旦出招,便是變化無窮。 “那是道術(shù)!”見多識廣的俠客說著,“那小娘子一看就是道宗出身,她把道法蘊含在了劍招中,是以無法用平常理論衡量?!?/br> “她看上去未過雙十,年紀輕輕,竟會有如此造詣?我不信,定是什么邪門妖術(shù)……” “邪門妖術(shù)又如何?你沒見人家是公主護著的人,嘖嘖,若是公主遲來一步,她莫非要把場中人屠盡?” 這些討論,清清是不得而知了。 不過有一點說的倒是不錯,如果蒙階蓋麗沒有帶著潤月真人翩然而至,她是真的收不住手。 漫長孤寂的旅途中積攢的厭倦,和所思所念之人的愛別離,以及在長安城中徘徊忐忑的半個月。這些積壓日久的情緒如一重重沙石,終于在那一天徹底爆發(fā)燃盡。 在慘呼和刀鋒中,她浴著血,踩著殘肢斷臂,一步步殺到了刑場高臺之上。 少年乖巧極了,他順從地被一路拖著,不聲不響,只在有人偷襲的時候捏捏她的手,作為提醒。 以防逃跑,他身上xue道皆被提前封印住了,是一點力也使不出,只能仰仗從天而降的師姐,作為唯一的依靠。 打到后面,她竟然有閑心同他說話。 “你怎么會被人捆在這里?”她一劍斬斷攻來之人的手臂,頭也不回地問他。 “我殺了李玨,”少年臉上沾了血,氣喘吁吁地笑,“當著一眾朝臣的面?!?/br> 清清冷笑一聲:“當面?原來你是自己求死,是我多此一舉了?!?/br> “是宗主讓我這么做的,你不來,她也會讓我脫身。” “那她來了嗎?”右側(cè)冷不丁射來一支箭矢,清清翻身避過,發(fā)絲甩拂過裴遠時的臉龐。 少年又笑了一下:“她一直在看著我們。” “哼,我就知道,宗主就這么喜歡捉弄人……” 最后,蒙階蓋麗帶著大批人馬呼喝而至,演了一出刀下留人的精彩好戲,才終止了這場殺戮。 在被雙雙帶走之前,裴遠時握了握少女的手。 “我一直在想,師姐會不會來……”他看著她,輕聲說著。 “我一定會來,你以為我沒有本事救下你?”清清不滿地說。 “當然有這個本事,”少年低笑著吻上她的手背,“你漂亮極了,師姐,我不會忘記這天?!?/br> 回報他的,是少女不屑的冷哼。 當然,這樣消耗精力和道韻的代價就是,接下來幾乎大半個月,她都空空乏乏,如同一具空殼rou體。 蒙階蓋麗是最歡喜之人,她來來回回地夸:“太美妙了,太美妙了,好孩子,你那日供給我的愿力豐沛純粹,我法力幾乎頓時回了十成十。若不是心疼于你,真想再來幾回……” 清清覺得,自己像一個飽受剝削的佃戶長工,她在心里暗暗發(fā)誓,以后若非必需,再也不使玄華術(shù),讓這狡詐女子得了便宜。 太子被刺死的罪魁禍首被救下,朝臣們本孩絕不放過此事,但長公主施施然排出了一系列鐵證,登時讓她大哥蒙上數(shù)不盡的罪名。 勾結(jié)外族,里通敵國,殘害忠良,弒父殺母…… 樁樁舊事被翻出,李玨特意將定西軍的動向透露給外族,才叫軍隊受伏大敗,事后更將罪名推給戰(zhàn)死的裴將軍。 先帝服丹,最先是來自于他的慫恿支持,他等不及父皇壽終正寢的那天繼承皇位,只想劍走偏鋒,使出邪詭計謀來把控皇權(quán)。太子太傅得知此事,他便殺了恩師,至交好友連番勸阻,他便借刀殺了好友。 可惜他偏偏不愿明面上支持此事,將煉丹事宜全權(quán)交給梅相,才導致最后梅相翻臉,自己被驅(qū)逐,勝利成果被昔日盟友摘得。 縱使深謀遠慮十余年,再次殺入皇城,卻最終敗在他以為cao縱得最順手的棋子上,更讓他想不到的是,最后坐收漁利之人…… “四皇子年歲尚小,如今雖身居龍椅,但當然要我這個做jiejie的幫襯了。” 美艷女子笑得坦蕩,纖纖玉指劃過記載著名姓的沉沉金冊,她懶洋洋地說:“一切才剛剛開始。” 一切才剛剛開始,但屬于清清的旅途,卻暫時結(jié)束了。 她在長安休養(yǎng)了七八日,身體還未完全恢復(fù),便急不可耐地要回昆侖看師父。 算算日子,師父醒來已經(jīng)兩月有余,他近兩年還需留在昆侖山調(diào)養(yǎng),她真的很想去見他,告訴他這幾年發(fā)生的事,展現(xiàn)自己身上的成長與變化。 在離開長安之前,蒙階蓋麗為她施了最后的術(shù)法。 那是原本的承諾,清清為她提供愿力,她便救師父;裴遠時幫她殺李玨,她就讓清清不再需要他人續(xù)命,也能得以生存。 這是清清第一次,大概也是最后一次親眼見識玄華宗宗主的力量。 少女赤裸著身體,仰面躺在冰涼地面,蒙階蓋麗的手指寸寸劃過她的肌膚,從肩膀到小腿,畫滿繁復(fù)詭異的紋路。像纏繞的花枝藤蔓,又像錯綜復(fù)雜的河流軌跡。 她閉上眼,感覺到至精至純的力量在體脈之中流動,來自于遠古的意志于她腦海中呼喚,數(shù)千道虔誠的身影仿佛圍繞在她身邊。 這是太過迷幻綺麗的體驗,清清沉醉其中,感受自己像在溫軟水波上的小舟,可以自由地漂向任何一處,她在被世界溫柔地接納。 整整睡了三日,她于一個霞光滿天的傍晚醒來。 身體前所未有的輕盈,寸寸經(jīng)脈都被修補撫慰過,血液在肌膚之下流動的感覺如此細膩,連吐息都是新奇美妙的體驗。 她獲得了真正的新生,這一切源于她自己的努力,更來自另一個人的犧牲。 那個人就坐在她床邊,他溫和地撫摸她的手,低聲問她感覺如何。 清清看著少年逆著光的俊美側(cè)臉,血紅的夕陽落在他肩上,他的眼睛深邃又漂亮,里面有且只有她。 “感覺好極了,”她抿著唇笑起來,“從來沒這么好過,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 他們的手指緩緩握緊,細細密密地交纏觸碰。 迫不及待,奔赴屬于我們的,共同的明天。 一個月后,清清再次站在了昆侖的風雪中。 她一眼就看到了在廣場上舞劍的玄虛子,仍是熟悉的行云流水,瀟灑從容,素白衣袍在風中紛紛。 他聽到呼喚,回首望過來,那兩撇顫巍巍的山羊胡,也是可親如昨。 清清飛撲上去,想一頭扎進師父的懷中,跑到了他跟前,又生生停住了腳步,她已經(jīng)十九歲了,有些事不宜再做。 但看著師父欣慰慈祥的笑容,她還是忍不住抽抽搭搭流了眼淚。 她原本不想這樣的,明明經(jīng)受了那么多波折,明明已經(jīng)成長到能讓師父感到意外的地步,不再是只曉得哭哭啼啼的小女孩,但是…… 一看到他,她還是覺得委屈,想痛痛快快地將這幾年的風波全部抱怨出來,來討師父的安慰和夸贊。 清清如愿聽到了安慰和夸贊,她一邊抹淚,一邊惱恨自己果真是太沒用了。 他們尋了個僻靜角落說話。 她從逃到泰安鎮(zhèn)的吳恒說起,吳恒為了能夠復(fù)仇,用一盒字記載著玄華術(shù)的物事同她交易。她學習了術(shù)法,又是如何進到蘇少卿的夢中,見到了那些往事。 玄虛子聽到這里,忍不住問:“那你也見到年輕時的為師了?” 清清老老實實地說:“見到了,但沒注意。” 玄虛子露出失望的神色:“可惜,為師過去也是十分英俊的,若是你能有這般見識,也不會隨便看上某些臭小子?!?/br> 他不輕不重地掃了清清身側(cè)的裴遠時一眼,裴遠時輕咳一聲,不自然地別過臉。 清清假裝沒聽懂,她繼續(xù)道:“有天晚上,觀內(nèi)進了一伙殺手……” 她把打斗過程略去,直接說自己從地下暗河,到了云南地界,在蘇羅村寨中呆了幾個月。 村寨內(nèi)的見聞被她細細說來,玄虛子的眉頭卻越聽越緊。 “你師叔是這么說的?她要你去須節(jié)山?” 清清點點頭:“我這幾年一直沒有她的消息,問掌門,他也是不知?!?/br> 玄虛子冷笑一聲:“我知道她在何處,或許再過幾年,她也不會回來?!?/br> 清清大驚,忙追問:“師叔她……” 玄虛子揉了揉額角,疲憊道:“她是閑不住了,大概搭了艘寶船,去尋海上仙山了?!?/br> 清清聽得云里霧里,玄虛子顯然也不想多說,他把關(guān)于蒙階蓋麗的事細細問了一遍,聽到最后,重重嘆了口氣。 “你們膽子太大了,那位是什么樣的角色,這就敢去交易推拉?” “這也是沒有辦法,”清清低下頭,小聲地說,“我難道就眼睜睜看著您……” 玄虛子便無論如何也教訓不出口,他又嘆氣道:“長大了,確實也該長大了,為師像你們這么大的時候,也是什么都不怕的?!?/br> 他望著遠處巍峨靜謐的雪山,喃喃道:“見你安好,我心里也就滿足了,你母親——” 他垂下眼,掩住神色。 “她也會替你開心?!?/br> 他很少這樣提起母親,清清安靜下來,她注視著日光透過窗欞,灑落在地磚上的形狀,又回想到了小霜觀名字的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