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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興的心理科決計不能去,許云清衡量著,換一家醫(yī)院,或許他可以勉強著試一試…… 其實還是游移。許云清安慰自己,戒斷藥物沒有那么難。不到那一步,他何必先恐懼。 思索中,電梯已經(jīng)到了。 時間尚早,醫(yī)院里并沒有太多人,服務臺值班的護士在吃早餐。許云清來之前,在路上已經(jīng)給醫(yī)生打過電話,確認他早上有時間。往常這些事情都有助理和沈溪cao心,大概是頭一回接到他自己的預約電話,醫(yī)生有點不自然地猶豫了一瞬,才說好,許云清當時卻并沒有留意。 沿著走廊左拐,遠遠望見診室的門開著。 他曲起手指在門框上扣了一下,呼了口氣走進去:“張醫(yī)生……” 醫(yī)生正在和一個同樣穿著白大褂的男人說話,聞聲抬起頭:“許先生,你到了。沈小姐沒和你一起來嗎?” 許云清并沒有回答他,怔怔地盯著另一個男人。 那人年歲已經(jīng)不小了,半邊頭發(fā)花白,臉上有很深的皺紋,他胸前的工牌上寫著副院長、心理科主任:蘇良。 從知道蘇良到康興醫(yī)院的那一天起,許云清好幾次夢見與他狹路相逢,每一次醒來,都冷汗?jié)i漣。② 他試圖給盧茵轉(zhuǎn)院,但沒有合適的理由。自己的失眠也想換家醫(yī)院治療,可康興的確是私立醫(yī)院中保密性最好的一家。沈溪那里,他不知道怎么編由頭。 一涉及到往事,許云清就全然失措,謊都不會撒了。索性康興夠大,要遇見蘇良,也不容易。 又或者,許云清偶爾也會想,這些可能都是借口。他其實也想見一見蘇良。想知道全身而退的始作俑者,如今成了什么樣子。 今天他真的見到了,腦子里卻是一片空白。許云清急促地呼了兩口氣。在蘇良站起身開口前,勉強對醫(yī)生道:“張醫(yī)生,我今天還有事,先走了。不用和我經(jīng)紀人說?!?/br> 許云清跌跌撞撞地轉(zhuǎn)身跑出去。很快他聽見身后有人追了上來,他沿著緊急通道慌不擇路地往樓上跑,一直到頂樓無路可去了,才停下來。 蘇良很費力才磕磕絆絆勉強跟上他:“小凝!” 前面沒有路了,許云清避無可避??粗袅藘刹竭h的蘇良。他的確老了,但眉宇間還能看出昔年的痕跡。 那一刻,許云清好像回到了好多年前的那個夏天。 他那時多大,七歲還是八歲?他被盧茵抱著,站在窗戶外頭。從窗簾的縫隙,看見心理科診室里蘇良握著許棋明的手,他們神情激動地在爭論著什么。似乎誰也說服不了誰,蘇良忽然上前抱住了父親。頭抵著他肩膀,他好像哭了。許棋明半晌,抬手摸了摸他的后頸,神情很難過。 許云清那時候什么都不懂,只是沒由來得覺得害怕,盧茵在發(fā)抖,用力箍著他。他小聲叫盧茵,mama,我痛。 盧茵卻一下子把他扔在地上,沖了進去。他被摔得很痛,碎石頭劃破了他的手,血一直流。他抽噎著站起來。醫(yī)院里已經(jīng)吵嚷開了,盧茵在診室里,瘋了一樣,把手邊能摸到的一切東西往地上砸。 許云清嚇得大哭起來,許棋明狼狽地轉(zhuǎn)過頭,看見了門邊小小的他。 后來的一切,像一部八倍速的黑白默片。好多細節(jié)他都記不清了,唯有結(jié)尾格外的清晰。 精神病院里,許棋明躺在地上,像睡著了一樣。只是皮膚泛著青白色。脖子上有很深的勒痕。他上前去輕輕推他,想要叫醒他,自己卻發(fā)不出聲音。許棋明也始終沒有睜開眼睛,額頭上,手腕上,沒有愈合的傷口,血不停地滲出來,流啊流,一直流到了他的身上……③ 恐懼像潮水一樣快要將許云清淹沒了。他有一瞬間,很想從樓梯間跳下去。掛在項鏈上的戒指,隨著他轉(zhuǎn)身從領口落出來。許云清余光看見戒指上微弱的光,漸漸冷靜下來了,他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表。轉(zhuǎn)過頭去,冷冷地看著蘇良。 “小凝?!碧K良躊躇開口。 “你別叫我!”許云清提高音量,“你有什么資格?” 蘇良神色哀傷地看著他,眼神帶著懷戀。許云清知道他想通過自己的臉看見誰,這讓他覺得惡心。 “滾。”許云清冷聲說,“我不想看見你。” “小凝。我沒有其他意思?!碧K良想要上前一步,又在許云清冰冷的目光中,狼狽地停下來,“我看到你的病歷了。叔叔只是……只是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br> “好啊。”許云清說,“托你的福,幼年失怙,改名換姓,背井離鄉(xiāng)。還能更好嗎?” 蘇良枯瘦的手一直在發(fā)抖:“我……我對不起……” 許云清打斷他,嘲諷地笑了笑:“對不起?既然對不起,不如去陪他啊。他都死了這么多年了,你怎么還活著?” 作者有話說: ①:角色的事情見第七章 ;②:蘇良:第三十二章、第四十五章;③:第二十九章暗示過 第57章 鬧鈴準時響起來。不依不饒地重復了兩遍。 陶立陽捏了捏鼻梁,他在地毯坐著,胡思亂想了一晚上,一動,才發(fā)現(xiàn)腿都麻了。慢慢走回臥室去把手機撿起來。 調(diào)這個鬧鈴,本來是為了去陪徐安茹和陶成吃早餐。結(jié)果昨晚來了這樣一出,自然也沒心情了。實在心煩,整個人像是走在一團霧氣里,什么都看不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