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他指尖微微一動，陶立陽感覺到了。

    許云清嗯了一聲，聞到很淡的消毒水的氣味：“這是哪里？康興嗎？”

    “市醫(yī)院。你暈倒了，就直接來這里了。”陶立陽說著起身， “我去叫醫(yī)生?！?/br>
    “你別走?！痹S云清用力拉住了他的手，片刻后又道：“等一等再去?！?/br>
    “那我先去開燈?！?/br>
    “也等一等?！痹S云清聲音悶悶地，“我現(xiàn)在不想開燈。”

    “好，不開?！碧樟㈥枩芈暤溃肿匾巫由?，兩人的手始終牽在一起，有一點黏糊的汗意。

    好一會兒，許云清輕聲說：“現(xiàn)在幾點？”

    “快一點了?！?/br>
    “幾號？”

    陶立陽告訴他一個日期。

    “這么久了……”許云清愣了愣：“找我很辛苦吧……我不是故意的……”

    “你的任何事情，在我這里都談不上辛苦。”陶立陽摩挲過他的指節(jié)，“只是有件事情，我大概做錯了……我去找了伯母。”

    許云清的手明顯僵了一瞬，片刻后卻是問他：“她是不是為難你了？”

    “沒有?！?/br>
    “撒謊?！痹S云清很輕地拍了一下他的掌心。

    陶立陽不知道該怎么答了，只能又拽住他的指尖：“真的沒有?！?/br>
    許云清無聲地笑了笑：“那是她告訴你我可能在哪里的嗎？不是吧?！?/br>
    “不是?！碧樟㈥柡韲涤悬c發(fā)緊，只得坦率告訴他，“是護(hù)工?！?/br>
    “哦，王姨?！痹S云清的語氣中，帶著一點了然的得意。很快又沉默下去，再開口時，他有意無意地繞開了這個話題：“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回來了，這兩天的事情，都有些記不大清了……所以，我還干了什么蠢事嗎？”

    “我不知道怎么定義?！?/br>
    陶立陽想一想回答。他們很久沒有這樣心平氣和地說過話了。陶立陽知道他有許多事情應(yīng)該問許云清，而且在現(xiàn)在這個時候，許云清很有可能會告訴他。但他什么都不想問，他已經(jīng)可以窺探到往事的模糊輪廓，顯而易見，那不會是什么好的回憶。

    自揭傷疤是一件太痛的事情，他不要許云清這樣痛。

    所以他只是說：“我覺得不傻，但又覺得的確太傻了。你看我的時候，或許也一樣。”

    許云清低低地笑了一聲，抽出手，順著陶立陽的臉龐一點點撫摸過去。最后手指停在他的唇上，像印上去的一個吻：“嗯，一樣的?！?/br>
    在醫(yī)院呆了兩天，許云清辦了出院手續(xù)。

    回到N市是下午，剛下飛機，沈溪手機就響個不停，她接起來，應(yīng)了兩聲，眉頭皺起又松開，說自己大約還有一個小時到公司，就掛了電話。

    “怎么了？”陶立陽問。

    “又上熱搜了，住院的事情?！?/br>
    她說著打開微博，爆料人大概是市醫(yī)院的護(hù)士，看起來不像是許云清所在科室。只是提了一句許云清住院的事情，配了一張很模糊的偷拍圖，別的倒沒什么。

    “沒事，好處理。醫(yī)生那邊是打過招呼的。只是生病，又不算負(fù)面新聞?！鄙蛳f，又對張馨道：“找張沒發(fā)過的存圖，先用云清賬號發(fā)條微博給粉絲報個平安。”

    “辛苦你了，沈姐?！痹S云清道。

    “覺得我辛苦了，你就多照顧點自己?！鄙蛳獡u搖頭，談話間，已經(jīng)到了停車場。

    陶立陽和沈溪的車都在。她遲疑了一下，看了看陶立陽，還是問許云清：“我送你回去嗎？”

    許云清沒說話，不易察覺地瞥了陶立陽一眼。

    “我送吧。”陶立陽注意到他的目光，對沈溪道，“你先去公司?！?/br>
    沈溪又看了看許云清，后者沒有流露出任何反對的意思，她只得認(rèn)命地嘆了口氣：“那你送。路上注意有沒有跟車的。”

    開車往許云清公寓去的路上，兩人都很安靜。許云清幾次似乎要開口說什么，話到嘴邊，又沉默了。

    因為是工作日，不在上下班的高峰期。N市難得沒有堵車，一路順暢，開回公寓樓下，只花了半個多鐘頭。

    許云清解開安全帶，但遲遲沒有下車。陶立陽并不催促他。許久終于聽見許云清叫他：“陶立陽。”

    “嗯？”

    “你想我上去嗎？”

    “不想?！碧樟㈥柡芨纱嗟卣f。

    “哦。”許云清垂下眼睛：“我也不想。”

    陶立陽點頭，同他商量：“那我們最好得和沈溪說一聲?！?/br>
    許云清抿抿唇：“我知道?！?/br>
    “你給沈溪打電話還是我打？”

    “你打。”

    陶立陽正要拿手機，許云清卻又按住了他的手，語氣帶著點不確定：“要不，我和她說吧？”

    “都可以?！碧樟㈥柗次兆∷氖郑叭绻悴幌胝f，那么我說?！?/br>
    許云清聞言猶豫了一會兒，陶立陽看他這個樣子：“真的沒關(guān)系的，我說就好?！?/br>
    “不?！痹S云清搖頭，深深地吸了口氣拿過陶立陽的手機，撥通了沈溪的號碼。

    “怎么樣？”通話結(jié)束得很快，不到半分鐘。

    許云清轉(zhuǎn)頭看著他：“她說好?！?/br>
    “我是問你怎么樣？”

    這話莫名其妙，但許云清聽懂了，輕輕扯了下唇角：“我好像，也還好?！?/br>
    陶立陽就笑了，探身過去替他扣上安全帶，重新發(fā)動了車：“既然都好，那走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