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開國皇帝的獨女 第359節(jié)
李御史只道失言,旁的自是不認,他倒是聰明絕頂,想就此糊弄過去,叫蕭寧恕罪就成了? 哼!蕭寧既然敢跟他們挑白了說,現在同樣也是斷然不肯由他們輕易糊弄過去的。 “是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向殿下賠禮?!崩钣芬酂o他法,蕭寧一看就是不想就此罷手,非要把事情鬧明白,他若是再跟蕭寧硬杠,吃虧的只能是他。 看看馮非仁,這賠禮得快,人家不就不跟他計較了。 該認的錯認完了,接下來還是先把最重要的一點辦完:定姚拾兒的罪。 蕭寧就是要與他們爭一個對錯,對就是對,錯就是錯,誰都一樣,不會有任何的例外。 于此而始,再不由男人以性別定是非對錯。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只盼諸位切不可一犯再犯。我雖不愿意與你們計較,未免顯得你們從心底里便看不起女子,叫人說中了你們心事,為此,你們惱羞成怒,口不擇言?!笔拰幱诖藭r提醒他們一句。 馮非仁失言,現在是李御史失言。都說是失言,不過是說出了他們心中最真實的想法,敢做不敢當嗎? 若是不想惹人誤會,最好他們能管好自己的嘴,別再鬧出同樣的事。 “殿下所言甚是?!泵麒b于此時附和,“眾人在此,旁人不曾失言,倒是你們,一再失言,果真是失言?” 這個人,等有機會,一定要把他拉下馬,管他是不是世族出身! 明鑒話說得太可氣,自是惹起了眾怒,眼神達成共識,打定了主意,將來一定要先把明鑒解決。 “言歸正傳。姚將軍還有什么話要說?”蕭寧這一回終是問起姚拾兒,也讓本來火冒三丈,想生吞了明鑒的人都將視線轉移到姚拾兒的身上。 姚拾兒在此時望向蕭寧,緩緩地跪下,“姚拾兒有負殿下教導?!?/br> 話畢,朝蕭寧一拜再拜,三跪九叩,行的是最高的禮節(jié)。 “你只負于我?”蕭寧問起姚拾兒,姚拾兒伏身在地的動作一頓,蕭寧道:“你犯下的過錯,除了他們所說的開一城城門之外,是你說,還是我來嗎?” 姚拾兒渾身一顫,最后終是張不開這口。 蕭寧一看,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不愿意說,那就由我來說?!?/br> “殿下。”姚拾兒知道蕭寧一向是說到做到的人,可是,她不想,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她所犯的過錯。 “敢做敢當。當日.你做此決定,如此行事時,難道以為你做的事天衣無縫,無人察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若不然,因你而死去的將士百姓,我何以面對?”蕭寧質問姚拾兒。 得,馮非仁都聽出來了,蕭寧的言外之意,有些事他查得還不夠清楚。蕭寧查到的比他更多? “諸位以為,人之錯,觸及國法,論其罪,該不該徹查到底?給天下人一個交代?”蕭寧但有此問,下頭的人交頭接耳的討論,隨后皆異口同聲地回答道:“該。” “你為一己私心,開城門,不戰(zhàn)而退,更借西胡兵馬之手,排除異己,致使百姓死傷一萬三千人,將士枉死兩萬七千六百四十二人。這筆賬,你認嗎?”蕭寧既然查了,所有數據皆了然于胸。 此時道來,這樣的數目聽在眾人的耳中,再一次叫他們震撼。 就是李御史他們這些人,也斷然想不到,他們沒能查出來的數據,蕭寧竟然查得一清二楚,更是披露在人前,直問姚拾兒。 蕭寧明明不想讓人有機會可以攻擊女子,為何卻連一絲一毫要掩蓋的意圖都沒有? 一時間,眾人都覺得鬧不明白蕭寧的心思了。她就不怕將此事披露,惹起天下眾怒? 本來這些人就是想挑起眾怒,以令天下的女子再也沒有出頭的機會。 姚拾兒被蕭寧再次追問,眼中含淚,終還是低下頭認下道:“認。我之過,因我而亡死的百姓和將士,我都認??墒堑钕?,此乃我一人之過,與天下女子并無干系,也與殿下毫無干系?!?/br> 此話道來,蕭寧道:“你說你是為了天下女子出頭,想讓天下人看到女子的本事而做下這等滅絕人性,殘害同袍之事??赡阒?,為何這個世道從前盡由男人說了算?” 蕭寧從未與她們上過這樣的課,如今看來,也正是因為從來沒有上過,以令她們覺得,男人和女人之間,非要拼個你死我活,才有可能讓天下女子立足于世,不再輕易叫人拉下馬,欺負得了。 “你們知道嗎?身為男人的你們,又知道嗎?”蕭寧問完姚拾兒,姚拾兒答不上來,只能怔怔地望著蕭寧。蕭寧只好再問其他人,包括那些飽讀詩書,理所當然的認為他們男人該主宰天下,不令女人染指的人。 可是,不管是男人或是女人,每一個都一時答不出蕭寧這個問題,更奇怪于蕭寧會如何來回答這個問題。 “自史書中有載,為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的大禹是男人,開創(chuàng)第一個王朝的夏啟是男人。寫出諸子百家為后世推崇向往大道的是男人;著無數治國平天下之策,運籌帷幄之中,決勝于千里之外兵法的依然是男人。 “是,或許你們會說,對,這些史書上有記載的人都是男人,女人連名字都少有記載,那都是男人處處壓制女子,叫女子連出頭的機會都沒有,所以,才沒有女子的任何成就。” 蕭寧不必女子們開口,已然知道她們會有什么樣的反駁。 “那么你們就沒有想過,由你們開始,你們就像曾經史書上記載的男人一樣,鎮(zhèn)守邊境,忠君不二為世上稱頌;為國為民謀福萬世,寫出如前人之經典流芳百世,而令天下男人正視我們女子,再不敢輕視我們女子,也無法再抹殺我們女子?” 第172章 請懸尸示眾 蕭寧的問題,不僅問到女人的心坎里,也讓天下男人們?yōu)樗男男兀瑲舛榷鸷场?/br> “我知女子于世不易,這些年,我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你們女子所經歷的所有困難,所有輕視,我都一樣經歷過。我從八歲上戰(zhàn)場,每走一步,做一個決定,我都謹慎小心;與敵對陣,我也曾殫精竭慮,生怕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可是,我知道,我也想為了這個家國天下盡一份心,我更要憑自己的本事,讓史書將來能記下我的名字,彼時,我不是公主,只是蕭寧。 “對你們,我教導你們,我想讓你們跟我一樣,站出來,站起來,和我一起改變天下女子的地位,我只是覺得這世上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只要能利于家國天下者,都當敬之,用之。于國家人口凋零時,有人能守衛(wèi)邊境,能御敵于外,不管是男人或是女人,不該用嗎?” 蕭寧吸了一口氣,“對很多男人而言,他們只覺得,啊,鎮(zhèn)國公主蕭寧是女子,她就是想讓女子凌駕于男人之上,最好能讓天下的男人都對她俯首稱臣。為此,蕭寧不斷地扶持女子,不斷地壯大女子。 “看看,先是女子為兵,接著女子為官,為侯,為國公,將來,她會站在最高處,到時候,女人就真正凌駕于男人之上。” 說到這里,蕭寧冷冷地笑了,“原來,在你們看來,只要出一個能干的女人,一群能干的女子,你們就覺得這世上無你們男人的容身之地了?你們竟然如此害怕女人出頭嗎?” 掃過李御史和馮非仁他們,這兩位是代表啊,處處都想壓制女子的代表,他們心里是有多害怕,多惶恐,這才會不遺余力的將女子打入塵埃。 “你們男子立身根本原由因為女子的不存在嗎?無論為官為商,你們須憑的真本事,你們若是無能之輩,難道這世上的女子不出仕,你們就能位極人臣?自古以來的規(guī)矩是你們定下的,都是能者上,庸者下。你們捫心自問,在場為官之女子,哪一個是無能之輩?” 是啊,哪一個是無能之輩? 比起他們男人來,如今能立足于朝廷上,能為官的女子,一個個都是人才,比起那些庸庸碌碌,只想混日子的人而言,女子兢兢業(yè)業(yè),從來不敢有絲毫怠慢,這一切,難道他們都看不見。 蕭寧目光變得堅定,“我從不否認我身為女子,我想要女子出仕,我盼著這世上能多一些女官,女將,也希望這世上的女子,都可以更能干。可我蕭寧敢對天立誓,我取才用人,從來以才能而用,絕不曾以性別而用人?!?/br> 這番話,若是了解蕭寧的人都知道,此言不虛。 一個擅長用人的人,她只是用人,從來不因性別而用。 “可是今日,敢問在場的諸位,你們來到此處,你們是不是準備捉我的錯處?在你們看來,我蕭寧,定然會偏袒我一手教導出來的女將,縱然她犯下大錯,罪不可赦,我定會救她?!?/br> 蕭寧道破他們目光中流露出來的意味,每一個都用著審視的目光望著她,等著揪她的錯處。 被戳破心思的人,面上訕訕,好在臉皮夠厚,說破也斷然不能認了。 蕭寧望著姚拾兒問:“你希望我救你嗎?” 之前在牢中,姚拾兒是希望蕭寧救她的,如今,這份心情還是一樣嗎?她還是想讓蕭寧救她嗎? 姚拾兒泣不成聲,卻是搖頭,“不,我犯下大罪,罪當處死,殿下不必救我。” 蕭寧聽著這話,既是欣慰,同樣也是心痛。走到姚拾兒的面前,蕭寧道:“你是我最早培養(yǎng)出來的人,我原以為,將來你會成為無數人的榜樣,不僅是女將,也會是天下男兒的榜樣。 “我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你竟然有了那樣的心思,認為只要這世上的男兒死了,這才有女子的出頭機會。拾兒,機會,從來不是通過殺人得到的,人只有自身足夠強大,有一顆公心,為家國天下雖死亦無悔;為百姓謀福,縱然為千夫所指亦無所畏懼的勇氣;天下無人能將你的光芒掩蓋。 “你必須死。你不死,因你而枉死的百姓,將士,他們死不能瞑目。你不死,天下再無公義,人人都恃功自傲,以為只要立下赫赫戰(zhàn)功,便無所畏懼。自此,國法不存?!?/br> 蕭寧把這番話說出口,亦表明她的態(tài)度,她斷然不會對姚拾兒手下留情的。 “是我做錯了事,該如何處置,殿下便如何處置,我無二話?!币κ皟河诖藭r大聲地喊出來,她的錯,她愿意承擔,絕無二話。只是悔不當初。 “拾兒,為人做事,錯了就是錯了,誰都要付出代價,不僅是你,包括我也一樣。爭女子出仕的機會,我便料到有無數男人要對付我,欲置我們于死地,可是,就算明知道這條路千難萬難,我亦一往無前。 “對女子,我是存一份私心。我希望女子可以和天下的男兒一般,能保家衛(wèi)國,能出將入相,能經商能務農,只要她們想,她們都可以像男人一樣去做。 “而我,與天下人爭,只為爭一個公平的機會,她們能不能像男兒一樣立足于世,靠的是她們的本事。一如你們出將入相,也是憑本事。我只問你們,女子就不配擁有一個公平的機會嗎? “她們和你們一樣,都是為了活著而不斷學習努力,你們須費心讀書識字,她們亦然;你們須為國家費心盡力,她們亦然;能者上,庸者下,皆如是。若你們有容人之量,難道不該以一顆公正公平之心,給天下人一個機會?” 蕭寧質問于男人們,這話里的圈套,李御史整個人都不好了。 若是連女子出仕都容不下,正是說明了他們毫無容人之量,那他們以后還能在這個世上立足嗎? 只能說,蕭寧就算要以理服人,同樣,她也不是單純的爭一個理而已。 對付一群都是不講理的人,如何能同他們講理?須得讓他們明明不想為,亦不得不為之,方是上上之策。 蕭寧再問:“世上要一個公平的機會,過分嗎?以才而取士,有過而罰之,不該嗎?” 誰敢說不該,不當呢? 就算世族們從來不把律法看在眼里,從來都吮cao控這個世道,彼此間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實,卻無人把這個事實宣之于口。只因為這一切為世道所不能容。 無論底層的人如何明知上流人不是他們所能觸及的,他們依然還是不能容于上位將他們玩.弄于股掌之間。 若是上位者想把臉撕破了,難道以為就沒有人要對付他們了? 犯下眾怒的人,必為天下共伐之,他們就算再看不起尋常的百姓,也從來不敢不把百姓當回事。 “自來取才之士皆如是,為何不該。有功當賞,有過當罰,誰都不是例外?!?/br> 姚圣一直沒有出聲,可是他這一開口,其余人的臉色都不好。 能為天下稱頌之名士,姚圣一直以文才和傲骨為天下所傳頌,你就是想黑他,除了他不給世族們面子外,任誰休想尋得出半點他的錯處來。 也正是因為如此,天下名士對姚圣一直是發(fā)自內心的崇拜,信服。 公理二字,能講公,也講理。 誰人想要顛倒黑白,得問問天下人答不答應。 于此時,那一旁的文人學子也都倍受震撼。 蕭寧說的一番話沒有錯,她想讓女子出仕,卻不是一味的提拔,若是無能無才之人,蕭寧從來不思為一己之私而提拔人。取才而是從公,從天下,只為天下人以人才治國安民而用之。 “寧琦,于此相請,望陛下,殿下,許琦效仿我父,鎮(zhèn)守邊境,終此一生,只要有我寧琦一口氣在,絕不讓他國之人,犯我邊境,辱我百姓,奪我城池?!睂庣谶@個時候朝蕭寧跪下,同蕭寧相請。 單膝跪在眾人面前,一身素衣,無聲地告訴他們,她的父親縱然死于同袍之手,可是,她依然愿意為了大昌朝守衛(wèi)在邊境。 更有那樣的宏愿,此一生,必守衛(wèi)于邊境,只要她還活著,她會堅守他父親一生至死的無聲誓言,只要有他一口氣在,他絕不會放任胡人入城。 想要入城,除非她死! 馮非仁怔怔地望著寧琦。如果說姚拾兒的存在讓他們有了攻擊女子的借口,寧琦在眾人面前相請,便是向天下人昭示,蕭寧用人以才,她的手里有如姚拾兒這樣罪無可赦之人,同樣也有像寧琦一般心存大義,此生皆以保定衛(wèi)國為己任的人。 龍生九子,各不相同。男人與女人,都有好有壞,并不能以性別而擅自下定論,只會顯得他們過于狹隘。 李御史這會兒也沉下了臉,這件事要是換了旁人,他還能出言說一句。 寧箭是怎么死的? 率八百死士,為百姓將士斷后,被胡人三十萬大軍踩踏至死。 至死無一聲求饒,至死都喊著守衛(wèi)大昌之言。 這樣的忠烈之士,也是為何他們得知姚拾兒竟然為了功勞竟然放敵入關,致使百姓將士慘死,憤怒之極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