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3
客運站候車廳前人影憧憧,谷音琪留意著發(fā)車時刻表,找到了谷麗要坐的那班大巴,指給她看:“阿姑,你等下要在二號口上車。” “好啦知影啦,我這么大個人,不會走丟的。”谷麗把斜挎包拉到身前,又一次拉開拉鏈檢查錢包和手機還在。 谷音琪提醒道:“給你買的暈車丸帶了沒有?” “帶了。” “那等下快上車前你記得要先吃一包。” “知啦?!?/br> 谷麗和她老母一樣,坐車坐太久都會暈,谷音琪提前給她備了些藥丸。 檢查好隨身物品,谷麗躊躇片刻,最終從暗袋里摸了個利是封,不管叁七二十一,直接塞到谷音琪手里:“這個給你?!?/br> 紅包袋上印著金燦燦的「?!棺?,是大號的,不算太薄。 谷音琪皺眉,問她:“給我這個干嘛?” 說完就想塞回給她。 干慣粗活的婦女力氣極大,一下又退回去,沒好氣道:“拿下啦,阿瑩這些天要在你這里住,就算是她的伙食費啦。你自己也是,吃多點東西啊,比上次見你瘦了好多?!?/br> 說完她就背起行李袋往候車廳走,“走啦,有蝦米代志就給我打電話?!?/br> 她走得風風火火,沒一會兒就見不到人了,谷音琪把紅包袋攥出了細細紋路,細聲嘟囔:“想對阿瑩好,又不自己跟她講……還有我哪里有瘦哦,比去年還胖了……” 她把紅包袋收好,準備回頭過年時給紀瑩再發(fā)個大紅包。 這次姑姑來鷺城,第一天已經(jīng)給了一筆錢給奶奶,紀瑩偷偷跟谷音琪說,是她mama平時一點點A下來的私房錢和麻將錢。 谷音琪知道,姑姑身處那樣一個家庭位置有太多身不由己,而奶奶也不想讓姑姑夾在婆家人與自己之間,弄得里外都不是人。 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奶奶沒有因為以前的事怨過姑姑一家。 從客運站離開后,谷音琪先去了趟花店,取了微信預定的花束,再去醫(yī)院。 馮蝶今天出院。 去到醫(yī)院時間還早,馮蝶還沒能拿到出院證明,陳清在樓上陪著她,谷音琪和元莉就在樓下等著,不上去添亂了。 南方城市這兩天降溫,元莉穿了件毛絨絨的外套,輕妝淡抹,看上去和二十出頭的大學生沒什么兩樣。 她輕撫著花束中的康乃馨花瓣,問:“你剛說,這樣一束賣多少錢?” “188呢?!?/br> “成本呢?” 谷音琪來了勁,把花束里頭每一款花的大概成本價都給她數(shù)了一遍,從眼線百合到赫本康乃馨,蝴蝶蘭到滿天星,還有配草的尤加利葉和雪柳,每一樣她都如數(shù)家珍,還把包裝材料的成本一起算上。 元莉給她鼓鼓掌:“嘖嘖嘖,你以后可以去開花店了?!?/br> 清冷的陽光被樹葉篩過,淅淅瀝瀝灑一地。 谷音琪歪著腦袋問:“姐,我一直沒問過你,你存夠錢后想做點什么事哦?” “唔——我想開個小酒館?!?/br> 元莉回答得非常快,仿佛這個問題已經(jīng)在她腦子里想過無數(shù)次。 連小酒館長什么樣子她都幻想過。 地點在不起眼的小樓里,面積不用太大,裝修不用太豪華,但氛圍感要拉滿。 二樓要有大片玻璃能看到樓下來去匆匆的行人,而行人們一抬起頭,也能看見玻璃窗里透著月亮一樣的暖黃燈光。 木桌子小小的,放得了幾個酒杯和兩叁道下酒菜,那些在夜總會和夜店里貴得要命的酒水,在這小店里要平價許多…… 谷音琪聽得嘻嘻笑:“你這么愛喝酒,開了小酒館,別錢還沒賺到,酒都讓自己給喝光咯?!?/br> “那也劃算??!不用看別人臉色,不用賣笑陪酒,不用被摸來摸去,自己想喝哪一支就開哪一支,多爽啊?!?/br> “說的也是,等你開的時候,我有閑錢就要投上一份,你到時候可要帶上我一起玩?!?/br> “行啊,賺了按比例分,賠了就都算我的?!?/br> 元莉也笑得自在開心,把這“餅”畫得又圓又大。 她反問谷音琪:“你呢?也是想開店嗎?你和我不一樣,我書沒讀幾年,家里還一團亂,但你可是正牌大學生啊,不再考慮考慮走別的路?” “干過這行,正經(jīng)單位是沒敢妄想了?!?/br> 谷音琪雙手后撐在花壇上,光線落在眼角,她眼眸微瞇,像一只被撓脖子撓得好舒服的貓咪。 “但我畢業(yè)后想去系統(tǒng)性地學些花藝課程,可以先從小小的花藝工作室開始,日?;ㄊ?,節(jié)日禮物,婚禮布置……大學學過的東西也能派上用場,慢慢積累客源和口碑,一點點做起來?!?/br> 元莉目光灼灼,興奮道:“行啊,現(xiàn)在花卉需求很大的,你趕緊去學,等我要結婚的時候,就找你幫我設計手捧花?!?/br> 谷音琪愣了一下,睜大眼睛問:“原來你考慮過結婚的呀?之前從沒聽你說起過。” 她以為元莉是看破紅塵的不婚族。 “哎呀,女生對這件事多少有一點點憧憬的?!?/br> 食指和拇指捏了個“一丁點”的手勢,元莉不以為意道,“做白日夢又不用花錢,我還幻想著和我結婚的那男人能長得跟季星闌一樣呢?!?/br> ——季星闌是近年人氣狂飆的創(chuàng)作歌手,連續(xù)兩年奪得她們群里“最想睡的男明星”第一名。 “也是,想想又不用花錢。”谷音琪聲音很輕。 陽光把眼皮曬成薄薄的杏仁片,在闔上眼皮的那一瞬間,她好像在一片暖光中瞧見了誰的臉。 單眼皮,高鼻梁,嘴唇總抿成一條直線。 那道直線偶爾會微微上揚,就像在貧瘠大地里悄悄冒頭的一株綠芽。 元莉好奇問道:“那你想到誰了?” 谷音琪再睜開眼時,那人的臉便蒸發(fā)在陽光里。 她低頭笑了笑,說:“哎呀,跟你一樣,我也是季星闌?!?/br> * 那位陪護阿姨盡心盡責,送著馮蝶下樓,還不忘囑咐她要吃些什么補身子。 末了要回陪護站報道之前,阿姨還罵了幾句那臭男人,說姑娘你人這么漂亮,以后肯定能找到個更好的。 谷音琪和元莉把出院禮物給了馮蝶。 除了花束,最能直接表明心意的就是厚厚的紅包。 元莉把塞得鼓鼓漲漲的兩個利是封交到馮蝶手上,說:“群里的姐妹們都有份給的,給你補身子用?;厝チ撕煤灭B(yǎng)好身子,等你好了,我和七七再過去你那邊找你玩,到時候要請我們喝酒哦?!?/br> “行行行,這次不要再去什么夜店了,那些破爛香檳王和黑桃A難喝得要死,我去買幾支好酒,然后在我家一邊吃牛rou火鍋一邊喝?!?/br> 馮蝶的唇色不如以前那般嫣紅,但笑容仍然燦爛,“你們來找我做熱瑪吉啊,我給你們打折?!?/br> 元莉翻了個白眼:“千萬別是打骨折哦。” 馮蝶瞪她:“我是這樣的人嗎?” 加上陳清,叁人邊走向醫(yī)院大門,邊嘻嘻哈哈聊著天,谷音琪走在最后,偶爾會答上一句,更多的時候是安靜看著馮蝶清瘦了許多的背影。 馮蝶腹部的傷口好得差不多了,但大家都知道,馮蝶身體里的另一個部位,已經(jīng)被無形的刀子割得傷痕累累。 流出來的血也是透明的,而個中滋味,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了。 之前鷺城S夜店捅人事件上了熱搜,夜店僅僅整頓兩天又重新開張,而風言風語宛如星火燎原。 有些所謂“知情人”的聊天記錄在各個微信群里傳來傳去,把捅人的和被捅的兩人各扒了半張皮,現(xiàn)出底下赤裸裸的血rou之軀。 里頭有瞎扯吹牛成分,可也有真實的地方,其中包括捅人者的工作單位和個人資料,還有幾張馮蝶前幾年穿著較為性感且裸露的“模特照”。 總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亂,把這件事捅到李凡的父母那邊去了。 李母被氣得血壓狂飆直接住了院,李凡趕回家看李母,后來就沒再來過鷺城,只負責在線上把馮蝶的醫(yī)療費繳清。 有一晚馮蝶在群里說話了,說李家現(xiàn)在不同意他們的婚事,所以她和李凡鬧掰了。 她的語氣輕飄飄的,可谷音琪無法想象,馮蝶是花了多大的力氣、刪刪減減多少次,才打下了這句話。 就像現(xiàn)在,她也無法知道,馮蝶要多努力,才能讓自己臉上繼續(xù)帶上笑容。 像是察覺到谷音琪的擔憂,馮蝶在上車前直接抱住谷音琪,用力在她肩背上拍了幾下,說:“天塌下來當被蓋,沒什么大不了的,感情而已,有的話錦上添花,沒有我們也能獨自精彩?!?/br> 陳清會陪著馮蝶回家,送走兩人后谷音琪看了下手機,已經(jīng)快中午十一點。 她和元莉兩人在醫(yī)院附近找了家簡餐吃午飯,點好餐,谷音琪給韓哲發(fā)了條信息,說中午她和朋友在外吃飯,等會十二點時可能不方便講電話,但可以發(fā)信息。 韓哲沒有立刻回,谷音琪放下手機的同時聽見元莉問,“過幾天你生日,想好要怎么過沒有?” 谷音琪對替她們送來檸檬水的服務員道了聲謝,才回答她:“沒什么打算呢,估計就是和我家里人出去吃頓好吃的吧?!?/br> 元莉嘬了口檸檬水,眼珠子轉一圈,直入主題:“……你那個西裝小哥沒有什么特別的表示?” 谷音琪一時沒細想,直接回:“他那天正好公司有事得忙、唔!” 猛地急剎車,差點把舌頭給咬嘍。 再看元莉,對方因套話成功,一臉洋洋得意。 谷音琪至今仍沒跟誰說起過韓哲的事,也不是刻意隱瞞,她只是覺得這段關系不會維持太久,便沒必要讓更多人知情。 免得未來出了點什么事,這段關系就會成了韓哲的“黑歷史”。 她咕噥道:“我們就是普通、普通朋友關系,嗯。” 一句話都說得理不直氣不壯的。 “哦——” 元莉的尾音拉得彎彎繞繞,末了“嗤”了一聲,說信你個大頭鬼。 她沒有追問下去,只是開著玩笑說,既然沒辦法陪過生日,那禮物可更不能少。 讓谷音琪跟對方撒撒嬌,喊幾聲好聽的小哥哥,至少得收個2.55才能行。 谷音琪撇撇嘴,心想那還不如折現(xiàn)算了。 前幾天韓哲已經(jīng)跟她說過這個周末沒辦法來鷺城,因為周六晚上公司要開年會。 也許是韓哲知道她沒辦法丟下奶奶和表妹,所以并沒有要求她周末打飛的去滬市。 十二點時韓哲沒打電話過來,但兩人來回發(fā)了一會兒信息。 谷音琪把早上馮蝶出院的事告訴他,畢竟馮蝶出事的那晚他在場。 突然,紀瑩來了個語音電話,打斷了兩人的信息互傳。 谷音琪接起:“喂,阿瑩,我快吃完飯了,吃完就立刻回來……” 紀瑩搶著說話,有些結巴,口齒不清:“表姐,表姐!我我我、我中獎了!” 谷音琪愣了愣:“中什么獎?” 向來說話好小聲的少女這會兒語氣無比亢奮:“是一個微博博主搞的轉發(fā)抽獎!我得了一張迪士尼門票!” ————作者的廢話———— 沾沾紀瑩的歐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