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給姚真在火車站找了個坐辦公室的工作，姚真二姨給介紹了個對象，家里條件一般，小伙子還算清秀，就是個頭不太高，他不嫌棄姚真的腿有殘疾，李紡琴也不嫌棄朱懷貴的家庭條件和長相。

    她二姨昨天還來棉紡廠，說兩個孩子相處的挺不錯的，互相都喜歡，朱家想先下定，把婚事定下來。

    姚真一聽李紡琴這樣說，就急了，“是你們一直說我，我才去跟他逛過一次公園游了一次湖，那次還掉水里去了，怎么就成了互相喜歡了，我根本不喜歡他。”

    上回在游船上就跟朱懷貴說了兩人不合適，朱懷貴不聽，還動起手來拉扯，姚真心里更反感掙扎躲避，這才雙雙掉到水里，那天之后她以為朱懷貴已經(jīng)明白了她的態(tài)度，但今天朱懷貴又去車站找她，要不是姜英來，還沒那么容易擺脫他。

    姚真連班都不想回去上了，她怕朱懷貴又去糾纏她，“你叫我二姨回掉吧，我真不喜歡朱懷貴。”

    ***

    姜英回去跟姜年慶說攤位租好了，是棉紡廠那邊的固定攤位，衛(wèi)春芹也特別高興，棉紡廠那邊的位置好，只是之前那個孫主任不租給她們，姜英說了始末，是姚真幫忙租下來的。

    衛(wèi)春芹問姜英打算賣什么，“我看豬雜湯不錯?！?/br>
    姜英笑道：“在那邊賣豬雜湯就不合算了，賣不出什么錢來，我們賣鹵菜吧?！?/br>
    主打五香牛rou和夫妻肺片，還有其他四五樣葷菜，素菜就備點腐竹海帶豆皮鹽水花生，那邊職工多，回家不想做飯的話，帶點鹵味回去加個菜，生意應該不會差的。

    姜英開了菜單子和調(diào)味料單子，姜年慶雖然沒有做菜的天分，跟著外公后面學了兩年沒學出來，但是他做采買還是可以的，畢竟以前在京市最好的飯店后廚呆過，對食材的好壞是有了解的，采買的活就交給姜年慶。

    第一天試水，每一種鹵菜姜英備的都不太多，全部鹵煮好也快到夜里十二點了，若若本來還等著要嘗五香牛rou，熬不住先睡了。

    顧昌東今天出警加班到比較晚，他從單位到家的那一段路正好要經(jīng)過獅子胡同，原想著這么晚姜英肯定睡了，路過姜英家院門口，被里面濃郁的鹵香味勾的走不動路。

    又聽到里面的說話聲，他忍不住敲了敲門。

    衛(wèi)春芹放下手里的筷子，剛嘗了一口鹵好的牛rou，味道說不出的美妙，她找不出形容詞，就是好吃，“這么晚了誰呀，我去看看?！?/br>
    姜年慶把衛(wèi)春芹和姜英往后一拉，警惕道：“我去看看?！?/br>
    他把門開了一條小縫，隨即打開門，勾著顧昌東的肩膀把他讓到家里，笑道：“大兄弟，你怎么這么晚還過來？”

    顧昌東看著院子里的菜盆里全是鹵好的熟菜，道：“我剛出勤回來，聽到院里說話的聲音，想問問姜英那個攤位租好了沒有？”

    現(xiàn)在不用問了，姜英做了這么多鹵菜，棉紡廠那邊的攤子肯定租好了。

    姜英看他風.塵仆仆，又聽到他肚子咕咕叫，忙問道：“你晚飯不會還沒吃吧？”

    顧昌東說：“吃了啊，晚飯一人一個饅頭，回去我再下碗面對付一口就行了?！?/br>
    姜年慶忙說道：“你回去生火多麻煩，我們這鍋灶還是熱的，面團子也現(xiàn)成發(fā)好的，你在這吃了再回去。”

    顧昌東看看姜英，悄悄揉了揉肚子沒說話。

    姜英重新系上圍裙，說道：“就在這吃吧，我給你下碗面，你要吃寬面還是細面？”

    顧昌東忙說：“怎么方便怎么來?！?/br>
    鹵牛rou是現(xiàn)成的，姜英把面團搟成薄薄的面皮，切成柳葉寬度，鍋里的熱水恰好開了，面條丟進去翻滾后撈出來，擺上一圈切好的牛rou薄片，澆上煤爐上燉著的骨頭湯，再撒上蔥花，前后不過五分鐘。

    姜英把面條端出來，又切了牛rou、牛筋、牛肚、百葉，用秘制的辣油、花生碎拌了一盤，在廚房里探頭問了一句，“顧昌東，你吃不吃香菜？”

    “我沒有忌口的?！?/br>
    姜英撒了一把香菜進去拌了拌，等她端到堂屋，顧昌東面條都吃下去一半了，他這是餓壞了。

    姜英說：“顧昌東，你這樣飽一頓饑一頓的，不到四十歲你的胃就要壞掉，你以后能按時吃飯嗎？”

    “我盡量?！鳖櫜龞|抬頭，心想姜英這是在關心他吧，低下頭的時候，他唇角帶著笑。

    顧昌東確實餓壞了，一個下午加半個晚上，統(tǒng)共就啃了口大饃，關鍵是姜英的手藝好，這碗面條太香了，他又嘗了口夫妻肺片，麻而不辣，牛rou勁道，牛肚爽脆，味道都絕了。

    這些鹵菜放在哪里都能做出口碑，顧昌東說：“明天你幫我留一份，下班的時候我去你攤位上拿?！?/br>
    姜英答應了，衛(wèi)春芹看看堂屋里的兩人，悄悄給姜年慶拉到廚房里，笑著問：“顧副所長對姜英是不是有點意思呀？”

    要不然這大晚上的還特意跑過來看看，從姜英回京、離婚，顧副所長跑前跑后的沒少幫忙。

    衛(wèi)春芹瞧著顧副所長人不錯，單位好條件好，自己還買了房子，而且好像并不介意姜英離婚帶娃，對若若也好得不得了。

    姜年慶大大咧咧的，他心里想，姜英救了葉教授，顧昌東又是葉教授的干兒子，顧昌東對姜英的照顧，都是葉教授叮囑的，在報恩呢。

    “那不能夠，我大兄弟是在報恩呢，他敢惦記我meimei，那我就不能顧念兄弟義氣，我肯定打斷他的腿。”

    姜英恰好進到廚房里，她只聽到最后一句，姜年慶要打斷誰的腿，她氣道：“你又跟誰結了梁子，給人打殘了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姜年慶，以后你負責買菜，不要天天跑出去惹是生非?！?/br>
    顧昌東也送碗筷回廚房，他也不希望姜英的哥哥干違法的事，“姜大哥，對方要是真不好惹，你跟我說，你們到底是有什么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

    第020章

    別看姜年慶成天大兄弟掛在嘴邊,較起真來，他還挺怕顧昌東。

    姜年慶在外人眼里，就是無所事事的閑漢,他自己也清楚自己是什么德行,壞事沒做過，但肯跟他交朋友的那些人,在正經(jīng)人眼里都不是什么好人，天生怕正氣凜然的公安同志。

    姜年慶拍拍顧昌東的肩膀，叫他放心,“我就這么一說,嚇唬嚇唬別人的，當然不會給人的腿打斷?！?/br>
    衛(wèi)春芹怨嗔的看了眼姜年慶，就他那細胳膊腿,估計也不夠顧昌東一巴掌的，顧副所長要是對姜英有點意思那也挺好的啊,顧副所長這樣的人品他難道看不中,那以后想給姜英找個啥樣的啊,衛(wèi)春芹都不敢想。

    顧昌東回家后,季墨生剛下好面條，端著碗從廚房里出來，荷包蛋掛面，清湯寡水的，一看味道就不咋地，顧昌東無比慶幸是在姜英那吃了回來的。

    季墨生又過來蹭住,他家也是京市的，一回家就被催婚，催急了就跑來顧昌東這邊躲幾天,他聞到顧昌東手里飯盒的鹵香味，猛吸了幾口，“四哥，你帶什么回來，這么香。”

    看他可憐兮兮的，顧昌東把飯盒打開，“姜英做的鹵菜?！?/br>
    兩個飯盒，一份五香牛rou、一份涼拌素菜，紅油辣子拌的香氣撲鼻，點綴著一點香菜葉子，季墨生嘗了一口，眼睛都亮了，“好吃?！?/br>
    顧昌東給飯盒往回一拖，護食的很，這是姜英給他的，“去廚房拿個盤子一樣撥一半，剩下的一半我明天帶單位去?！?/br>
    季墨生連忙跑廚房拿盤子，他看顧昌東今晚心情沒來由的好，問道：“四哥，你找姜英問清了沒有，她是救你的那姑娘嗎？”

    看顧昌東愉悅的表情，季墨生猜測應該是。

    顧昌東無聲的笑了，他就知道自己的感覺不會出錯，他點點頭，“她跟我坦白了，說了好些只有我們倆才知道的事情，就是她救的我，不會錯的?！?/br>
    顧昌東沒解釋姜英是怎么出現(xiàn)在太平湖，季墨生也不瞎打聽，有些事能問，有些事不能問，他替顧昌東高興，又替他擔憂，他瞧出四哥喜歡姜英，只怕許多人都會反對。

    他轉(zhuǎn)動了腦袋，“四哥，這事得保密啊，不然跳出來反對的肯定多?！?/br>
    “你知道就好?！鳖櫜龞|說道：“她才剛離婚，并不想考慮個人問題，誰打聽都不許透出去一絲風，別給姜英找麻煩?！?/br>
    ***

    顧昌東走后，姜英給裝鹵菜的盆子都蓋好，才發(fā)現(xiàn)盆子底下不知道什么時候放了一張大團結，應該是顧昌東走的時候放下的，姜英心里又好氣又好笑，顧昌東怕她虧本又怕她不收錢，就將錢偷偷放到菜盆下壓著。

    牛rou也才一塊三一斤，牛肚牛百葉更便宜，她給他切的那一盤子，怎么也要不了十塊錢。

    第二天一早，姜年慶幫姜英把小推車送到棉紡廠門口的固定攤位上，這個位置是被挑剩下的最后一個，離紡織廠大門比較遠，位置不太好，姜英卻不這么覺得，這個位置離路口近，外面的人要來買反而方便。

    姜年慶要去菜場買晚上鹵煮的菜，問姜英是不是還按照昨天的量買，姜英點點頭，昨天光菜錢就買掉兩百塊，姜英身上就只剩下兩百，想多買也沒錢。

    早上沒什么生意，到中午棉紡廠下班的時候，生意就好起來了，姜英把鹵菜切成小丁，放在小碟子里插上牙簽，給人家先嘗后買。

    姜英的手藝沒得說，只要是品嘗過的，多少都會帶一點回去，陸陸續(xù)續(xù)賣了一百多塊錢的營業(yè)額。

    姚真過來了，看到姜英的生意還不錯，在后面排隊沒吱聲，一直排到她，姜英一看是姚真，這個攤位還是姚真她才能租到的呢。

    姜英驚訝，“姚真，你今天休息嗎？”

    現(xiàn)在是中午，雖然有午休時間，從火車站那邊過來也要坐四十多分鐘的公交車，姚真這來回跑的，下午回去上班肯定會遲到。

    姚真笑起來的時候圓圓的臉上有兩個小酒窩，她解釋道：“火車站的工作我辭掉了。”

    家里也不缺她那點工資，姚真害怕朱懷貴又去單位糾纏她，跟父母一說，姚真爸爸當機立斷同意她把工作給辭了，在家休息休息。

    姚真買了一斤五香牛rou，拌了一份夫妻肺片、一份涼拌素菜，姜英麻利的給她包好。

    怕耽誤姜英做生意，姚真付了錢就站到一旁，從自己的軍綠色斜挎包里，拿出一套小孩的裙子，說道：“我自己做的，給你女兒穿，如果不合適你帶過來，我再給你改改?！?/br>
    姜英抖開一看，湖藍色的公主裙，還有荷葉花邊，這款式市面上都看不到，若若看到肯定喜歡死了，“姚真，這是你設計的呀？”

    姚真忙說道：“我哪會設計，這是我按照雜志上的圖片瞎搗鼓的，你不嫌棄就好?！币驗樗耐扔袣埣?，平時也不愛出門，就收集了好多書刊雜志，照著上面做的。

    姜英贊美道：“姚真，你手可真巧，想過用你這天分掙錢嗎？”

    姚真還真沒想過，她就純粹是愛好，她也不知道要怎么掙錢，家里肯定不能同意她開個裁縫鋪子，而且她的腿……姚真有些失神，到底是義肢，做點小玩意行，真當個生意做，她殘了的那條腿也沒法長時間踩縫紉機。

    又聊了幾句，姚真提著鹵菜回去了。

    到下午五點多鐘的時候，顧昌東過來了，姜英忙問他怎么這么早來，顧昌東說晚上要加班，買點鹵菜回單位給大伙加餐。

    姜英用油紙給他包了幾份，顧昌東要給錢，姜英沒收，“你昨晚給的足夠了。”

    顧昌東臉上一紅，昨晚上又吃又拿的，他實在不好意思白吃白拿，他怕姜英生氣，解釋道：“做生意也是有成本的，不是有意要跟你生分?！?/br>
    說完抬眸看了姜英一眼，心里有點緊張。

    姜英笑著說：“那也不需要給那么多，今天的這些不用再另外給錢了，你要是不趕時間，能幫我找點白紙和筆墨來嗎？”

    顧昌東松了口氣，還真給她找來了，不過是毛筆，姜英的毛筆字不行，就跟顧昌東說道：“要不你幫我寫幾個字吧?！?/br>
    顧昌東點點頭，問姜英要寫什么，姜英邊說顧昌東邊落筆，他的字蒼勁有力，一看就是從小練過的。

    姜英讓他寫的是促銷的活動，晚上五點以后菜品買一斤送一兩，相當于九折，畢竟送的在姜英這里都是成本價的東西，這比直接打折合算，而且每天只賣到七點。

    顧昌東奇道：“你這樣不會虧本嗎？”

    買一斤送一兩還是蠻吸引人的，那大家都會趕在五點以后來買，要少掙不少。

    姜英解釋道：“我這不賣隔夜菜，用優(yōu)惠刺激一下，每天應該能賣完，不會有剩菜。”

    她這鹵菜能有一半的利潤，買送只是少掙了一點點，總比剩了扔掉強，現(xiàn)在她還買不起冰箱，隔夜菜搞不好會給客人肚子吃壞，姜英寧愿少掙點也不賣隔夜菜。

    顧昌東一想也是這個道理，姜英的廚藝好，做生意腦子也靈活，是不用擔心她會虧本的，他看到對面那個頭不高的男人一直盯著姜英看，那個男人他認識，是朱懷貴，上回在公園里，跟著姚真一起落水的那個，姚真不要他救，朱懷貴在湖里還被姜英踹過一腳。

    顧昌東問道：“朱懷貴盯你多久了？”

    姜英抬頭看了看，朱懷貴立刻扭過了頭，姜英道：“姚真辭職了，中午來我這買鹵菜，他可能是在等姚真，看看她晚上還來不來，他到底為什么要一直纏著姚真？”

    “姚真父親是市委秘書?！鳖櫜龞|說道：“可能是看中了姚真的家世，你別出面，回頭我跟她父親打個招呼。”

    顧昌東是怕朱懷貴攀不上姚家，會怪到姜英的頭上，所以這個事姜英不能出面。

    顧昌東回到派出所后，叫小牧去找姚真父親反饋，說他們辦案的時候，恰好看到朱懷貴盯著姚真一路，那眼神兒就跟餓狼盯著獵物可怕的緊，上回顧副所長恰好在公園碰到過姚真落水才認識了，所以特意叫他來提醒一下，以后姚真一個人出門的話，要特別警覺一點。

    姚真父親再三感謝，下班后，給姚真的二姨叫過來，大發(fā)雷霆說哪怕是養(yǎng)自己閨女一輩子都愿意，叫朱懷貴離姚真遠一點，別碰他寶貝女兒。

    姜英這邊，促銷的海報掛出來，正好趕在棉紡廠下班，買一斤送一兩，大家覺得占了便宜，紛紛都排起了隊，不到七點鹵菜就全部賣完了，姜英等了一會，姜年慶才過來，看到攤子上的鹵菜賣的一干二凈吃了一驚。

    “這就賣完了？”

    姜英笑笑，“都賣完了，以后你每天七點來接我就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