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年慶高興的摸著一頭的板寸，“還是我老妹厲害。”

    本來他挺不看好姜英的鹵菜生意，心里又急著去湊補償款，他下午去找曹澎，曹澎說可以帶著他發(fā)財，但是曹澎畢竟是撈偏門的，現(xiàn)在看來，跟著姜英后頭幫她，也能給補償款掙夠。

    姜年慶在心里想了想，明天還是給曹澎說的那事回了，萬一被抓到，會給姜英添麻煩，還會被大兄弟瞧不起。

    一想到顧昌東，姜年慶頭皮都發(fā)麻，老妹怎么有個派出所副所長的朋友，搞得他現(xiàn)在去見曹澎，都偷偷摸摸跟做賊一樣。

    姜英到家后，衛(wèi)春芹已經(jīng)給姜年慶買回來的原材料都清洗干凈切好，姜英只需要鹵煮就可以。

    若若跑過來問道：“媽，今天的鹵菜都賣掉了嘛？”

    姜英給她看空了的菜盆子，又把裝錢的匣子給她，“跟你舅舅數(shù)錢去?！?/br>
    若若捧著錢匣子，跟姜年慶坐在正房前面的臺階上，一大一小兩個人在那數(shù)錢，姜英幫著衛(wèi)春芹做晚飯，衛(wèi)春芹一只耳朵豎著聽外頭的聲音。

    當聽到姜年慶報出三百六十八塊錢的總額，衛(wèi)春芹臉上的笑都藏不住，昨天買了兩百的原材料全部賣完，攤位費一個月六十，一天就是兩塊，人工都是自己人不算，那今天賺了有一百六十六塊錢。

    “小妹，我看你今天收攤早，明天是不是讓你哥多買點菜回來？”衛(wèi)春芹問道。

    姜英搖搖頭說道：“不需要，我看一天這個量就差不多，今天沒買到的，明天一定會早點來買?！边@種，在后世叫饑餓營銷，等過段時間看看情況，如果每天收攤都早，再適當?shù)募右恍?/br>
    晚上，姜英又把姚真給若若做的那條湖藍色公主裙子拿出來，若若試穿了一下正合身，姚真也就在公園那天，被救起來后瞧見過若若一次，憑著看一眼就能估算出尺碼，她真是天生吃這行飯的。

    若若不愿意脫下來，要穿著睡覺，“mama，這裙子太好看了?！?/br>
    姜英笑道：“那你還舍得穿著睡覺，明早起來就皺巴巴的了?！?/br>
    若若立刻脫了下來，姜英給裙子洗了晾上，若若第二天早上迫不及待穿上裙子，姜英給她扎了兩個小辮子，帶著她一塊兒擺攤子去。

    傍晚的時候姚真又來了，她感謝姜英，“你對象昨天讓人給我爸送信，朱懷貴現(xiàn)在不敢跟著我了。”

    姜英心道姚真又誤會了，顧昌東并不是她對象，她剛想解釋，旁邊一位買鹵菜的女同志看中若若身上的湖藍色公主裙，問姜英在哪個裁縫店做的，她也想去給閨女做。

    姜英指著旁邊的姚真，笑著說道：“我朋友自己做的?！?/br>
    女同志說她是市文化團的，她閨女跟若若身高胖瘦都一致，也想找姚真做一條這個裙子，問姚真收多少錢。

    姚真現(xiàn)在辭掉了工作，在家里正閑著沒事，雖然腿上有殘疾，做件小孩的衣服還是不費事的，況且她喜歡設計各種各樣的衣服，但是姚真不知道該怎么定價格。

    姜英說道：“百貨大樓這樣一件童裝要十八塊，我們收你十五，款式顏色還可以幫你改，先給你畫設計圖，你看怎么樣？”

    做衣服之前先看設計圖，這種方式好新鮮，梁霞家里條件好，十五塊錢給閨女定一件好看的裙子眼睛都不眨，她付了五塊錢的定金，約好三天后來看樣圖，反正姜英說樣圖不滿意定金可以退的。

    梁霞走后，姚真躍躍欲試，她現(xiàn)在閑在家里總得給自己找點事做，就是那個設計圖她還有點陌生，她給若若做的這件裙子是她照著雜志上做的。

    姜英上輩子學的東西又多又雜，她說設計稿她來畫，畫好之后讓姚真照著做就行。

    三天后，姜英的設計稿出來了，在若若的版型上改良了一下，若若是件湖藍色的，她設計的是櫻花粉色，梁霞看了設計稿非常滿意，連改都沒有改。

    姚真也喜歡姜英的設計，只用了一天時間就做了出來，交貨的時候梁霞很滿意，付了十塊錢的尾款，姜英把這十塊錢都給了姚真，姚真之前都是幫親戚做點衣服，從來沒想過還能掙錢，心里可高興了。

    那件衣服的料子成本不到五塊錢，純利潤十元，姚真分了五塊給姜英，“你的設計，你一定要拿著?！?/br>
    姜英說她就隨便畫了兩筆，不能要這個錢，姚真一看顧昌東過來，顧副局長對姜英真好，只要有空就過來陪姜英，人家可是個副局長呀，一點都不嫌棄對象是個擺攤子的，真是個好樣的男人。

    姚真把那五塊錢往顧昌東懷里一丟，“你對象的設計費，你幫她收著吧?！闭f完生怕姜英追她，馬上就跑了。

    姜英心想幸好姚真靦腆聲音跟蚊子哼哼一樣，估計就連顧昌東都沒聽清姚真說的是什么。

    顧昌東其實聽到了，不過姜英裝作沒聽清，他也只好裝作沒聽見。

    他抱起一旁的若若，夸她今天的衣服真好看，若若得意的說是姚真阿姨給做的，顧昌東買了點兒鹵菜，回單位加班去了。

    ***

    同樣買了鹵菜的還有沈躍民，他派人在姜英的攤位附近觀察好幾天，也派人去打探姜年慶每天在菜場買多少錢的菜，兩下一減，估算出姜英每天能掙一百多。

    他原本是想給姜英添點堵，派人去找她的麻煩，但是那個派出所副所長，天天晚上下了班都去姜英的攤位上，一呆就是半個多小時，他聽說那位顧副所長是受了葉教授的囑托，多方照顧姜英，沈躍民一時半會不敢動她。

    還有那個姜年慶，本來都打算跟曹澎一塊兒去倒賣電器，現(xiàn)在電器緊俏都要憑指標憑工業(yè)劵購買，曹澎從港島那邊弄了一批走私的過來，姜年慶突然撤手不干了，沈躍民只好繼續(xù)盯著，盯著姜年慶下一次犯錯給他抓去坐牢。

    沈躍民叫沈曼如嘗嘗他買回來的鹵菜，說姜英賣鹵菜那么賺錢，姜英能做出來的口味，姜富海也能做的出來，沈曼如認識棉紡廠的領導，不如也在棉紡廠門口搞一個攤位，一來能掙錢，二來也能給姜英點挫折，讓她別那么得意。

    “姐，重梅跟秦懷憶回老家吃苦，你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姜英掙錢啊，你叫姐夫也做點鹵味賣?！?/br>
    沈曼如看著擺在桌上那幾盤紅油辣子香菜拌的鹵菜就沒胃口，沈重梅打電話回來，說在平城老家受婆家的氣，秦懷憶早出晚歸，回來也是叫她這個當兒媳婦的忍讓，她實在是受不了了，跟沈曼如說想回京市。

    沈曼如心疼女兒，她昨天晚上才跟姜富海吵一架，要把沈重梅接回來。

    姜富海不同意，這一點，姜富海和姜大山都是一樣的思想，“她都嫁了人了，不回婆家?guī)湍腥苏疹櫤眉彝?，讓男人專心在外頭打拼事業(yè)，回娘家賴著算怎么回事，不行，絕對不行?！?/br>
    姜富海還真不是偏心，他內心深處就是這樣想的，想當初姜英在合縣，姜大山要她跟前婆婆回去，也是這話，現(xiàn)在姜英離了婚，輪到沈重梅吃這苦果。

    沈曼如跟沈躍民說道：“重梅昨天給我打電話，說她都累病了，你姐夫不同意接她回來，你說怎么辦？”

    沈躍民道：“那還不簡單，等過個一兩年，給秦懷憶和重梅一家三口都接過來，叫重梅再忍忍吧。”

    不忍又能怎么辦呢，就連沈躍民心里都認為，女人幫男人照顧家庭那不是應該的嗎，除非沈重梅跟姜英一樣離婚，不然她自個兒回來，娘家婆家肯定都容不下她，這主意不成的。

    沈躍民又道：“姐，這鹵味的事你跟姐夫說說唄，你們看不上這小生意，給我做吧，我多份掙錢的生意，還能幫你出氣?！?/br>
    沈曼如接不回沈重梅，又怪到姜英頭上，就同意了弟弟的話，答應幫他跟姜富海說一說。

    姜富?；貋硪院螅瑖L了桌子上的鹵菜，說味道非常有特點，還問在哪買的，當廚子的就是這樣，碰到特別美味的菜肴，甭管是路邊攤還是大酒店，容易惺惺相惜。

    沈曼如說是姜英做的，在棉紡廠門口擺攤子，沈躍民也想擺個鹵味攤子，讓姜富海幫沈躍民照著姜英賣的菜品研制一份出來。

    沈曼如還故意用激將法，“姜英能做的，你不會做不出來吧？”

    如果姜富海不做，那就承認他的手藝不如姜英，姜富海這人最要面子，肯定要比試一下的。

    姜富海覺得沈曼如姐弟的腦子確實不大好，幫她的弟弟跟自己女兒搶生意，別人會說他偏心，親生女兒離婚了都不放過，傳出去要被人罵死。

    他道：“我一個當長輩的，不能跟晚輩較勁，姜英雖然過繼出去了，也還是姓姜，我出配方讓你弟弟在她旁邊開鹵味店，別人會罵死我，叫你弟弟歇了吧，我不會幫他研制的。”

    沈曼如想發(fā)火，家里電話響了，她沒顧得上跟姜富海吵架，跑去接電話去了。

    電話是沈重梅打過來的，又問能不能接她回京市，沈曼如在電話里勸沈重梅忍耐，“你爹不同意你一個人回來?！?/br>
    那邊電話突然換了個人，是秦懷憶，他在電話里溫聲細語，說會照顧好沈重梅，叫岳母放心。

    沈重梅之前說過的夢，說秦懷憶以后會身家千萬，聽到女婿在電話里態(tài)度良好，沈曼如掛了電話后心里好受了一點，姜英能不能留在京市還不一定，秦懷憶卻實實在在成了她的女婿，也算是得償所愿。

    ***

    秦懷憶把電話掛斷之后沉了臉，問沈重梅，“你就那么想一個人回去？”

    沈重梅臉上一僵，“我在這邊生活不習慣，我想回京市等你和孩子?！?/br>
    “這么說，你連寶祥都不愿意帶回京市？”

    沈重梅原本是想帶上秦寶祥，上輩子她的這個長子被姜英教養(yǎng)的很好，大學畢業(yè)就接了秦懷憶的班，明里暗里都保護她這個親生母親，她最疼愛這個大兒子。

    可是重生回來秦寶祥才八歲，真是狗都嫌棄的年紀，被錢冬香教的怨恨她這個生母，非?？咕芩?。

    上輩子秦寶祥這份抗拒都給了姜英，這輩子姜英早早離婚，秦寶祥一腔怒火都撒到了拋棄他的這個生母身上。

    兩人就這樣一路沉默著回到家，迎接沈重梅的又是婆婆的怒火。

    錢冬香怨恨的看著沈重梅，都怪這個女人，自己生了兒子不要，還害的秦懷憶不能留在京市，姜英雖然不好，卻沒有連累秦懷憶的事業(yè)，秦懷憶是為了跟沈重梅結婚才回平城的。

    天知道他們一家灰溜溜的從京市回來，被親朋好友笑話到現(xiàn)在。

    自從秦懷憶帶著沈重梅回來，錢冬香就沒給過沈重梅好臉色，她道：“重梅，你也是個二婚的，能重新嫁給我兒子是你的福氣，你得感恩戴德幫秦懷憶照顧好這一大家子，我今天腰疼的不得了，你把晚飯做好，再給盆里的衣服都洗了吧。”

    上輩子這些活兒都是姜英做的，沈重梅扶著額頭道：“媽，我今天身體不舒服，我先進屋躺著了?！?/br>
    錢冬香在她身后罵道：“從沒見過這么懶的兒媳婦，婆婆還沒喊累呢，她天天裝病躲懶，我這是娶了個祖宗回來，秦懷憶，你趕緊給這懶婆娘休掉吧，我們老秦家要不起！”

    秦懷憶頭很疼，類似今天的爭吵，從回來后就沒停止過，他跟錢冬香說道：“媽，我進去勸勸?！?/br>
    秦懷憶進屋后把房門鎖死，坐到床沿上，說道：“媽盼兒媳婦盼了很多年了，你既然嫁給我，也要接受我媽，接受這一大家子?！?/br>
    沈重梅躺在床上，心里煩透了，“秦懷憶，我是嫁給你不錯，可我不是來給你家當傭人的，早知道如此，還不如讓姜英來你家當保姆?！?/br>
    秦懷憶看看她，突然就笑起來，這就是他深愛的女人，純潔的像天邊的白月光，他舍不得她受一點點委屈，為她放棄了京市的工作，她卻在嫁給他之后說出這樣的話。

    從京市回到平城之后，秦懷憶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里面是和現(xiàn)在截然不同的人生，他沒有和姜英離婚，而是留在了京市，被葉教授提拔成助理，認識了很多貴人。

    幾年以后下海經(jīng)商，還賺取了千萬的家產，姜英病死后，他跟沈重梅求了婚。

    夢里面，沈重梅跑到姜英的墓地炫耀，被姜若若開車撞倒，姜若若來回碾壓了好幾次，還下車確認沈重梅已經(jīng)咽氣，才去派出所自首，姜若若自首后，秦懷憶發(fā)現(xiàn)公司已經(jīng)被姜若若做空，他即將面臨破產清算，他跑去派出所要見姜若若，但是姜若若誰都不肯見。

    他就在那時候醒了，醒來后一身的冷汗，為什么他的人生跟夢里面的不一樣，雖然夢里到姜英死后，他變得一無所有，可至少從大學畢業(yè)開始，他的人生就跟開了掛一樣的順暢。

    秦懷憶還記得，在那個夢里面，他是借了葉教授的人脈和沈曼如的服裝廠聯(lián)合發(fā)家致富的，這輩子沒有姜英了，葉教授的人脈他一點用不了，如果他不是沈曼如的女婿，沈曼如未來的那個服裝廠也不會留給他，將來拿什么本錢下海經(jīng)商？

    為了驗證夢里面的事情，秦懷憶特意去了一趟沈重梅下鄉(xiāng)呆過的農場，夢里面，沈重梅死后重生了，她要取代姜英提前嫁給她，為了能提前回京，她讓她前夫的投機倒把罪名提前一年發(fā)生，順利的提前離婚。

    他夢里的一切，都因為沈重梅的提前，發(fā)生了完全不一樣的改變。

    秦懷憶從公文包里拿出證據(jù)，說道：“你前夫投機倒把被判了好幾年，對你不利的證據(jù)我已經(jīng)幫你善后了，重梅，往后我們好好過日子吧?！?/br>
    沈重梅瞪大眼睛看著秦懷憶，秦懷憶為什么要去她下鄉(xiāng)的地方，證據(jù)還找的這么準確，她一瞬間想明白了，秦懷憶是專門回去拿她的把柄的。

    她嚇的尖叫起來，“秦懷憶，你也重生了對不對？”

    秦懷憶心想，什么叫重生？知曉了過去重活一輩子就叫重生了嗎？

    在他的夢里面，沈曼如是重生的，她不肯等待，毀了他順風順水的人生，好好能留在京市的大學生，離婚回到老家，他還沒開始起步就被沈重梅的自私給毀了。

    秦懷憶捂住她的嘴，“小聲一點，你自己選的重生路，就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上輩子姜英能做到的你也能做到，沈重梅，我們一定不能過的比姜英差，你說對不對？”

    “那如果，我不想跟你過了呢？”沈重梅試著問道。

    如果她現(xiàn)在離婚回京市，名聲雖然不好聽，等再過幾年改革開放如火如荼的時候，誰還管這個呀，她家里一個大酒樓，沈曼如未來還會有個服裝廠，這些將來都是她的。

    秦懷憶生氣極了，他舉著手里的資料，這些能讓沈重梅跟她前夫一樣的投機倒把坐好幾年牢的資料，現(xiàn)在就在他手里，秦懷憶慶幸這一步做對了，不然他很有可能被自己深愛的女人拋棄。

    上輩子，沈重梅到底是愛他的錢還是愛他這個人，秦懷憶有些不確定了。

    “那你干嘛從一開始就毀掉我的人生！”

    秦懷憶想起跟姜英離婚那天說的話，“我說過一定會叫姜英后悔跟我離婚，你別叫我現(xiàn)在就后悔跟你結婚！”

    沈重梅被秦懷憶的憤怒嚇到了，連忙改口說道：“我只是想回京市，要不我們一家三口回去吧？”

    秦懷憶想了想，畢竟才剛回來，現(xiàn)在回京市不現(xiàn)實，“過一段時間再說吧，回京市之前，你得做一個兒媳婦該做的事，姜英上輩子是怎么做我們老秦家兒媳婦的你清楚，不求你做的比她好，也不能比她差吧。”

    沈重梅默默的答應了，爬起來去做飯，心里給秦懷憶殺了一遍，現(xiàn)在她成了當牛做馬的原配，姜英成了秦懷憶得而復失的白月光，會是這樣嗎？

    此刻，沈重梅覺得她好像也沒那么愛秦懷憶了，不過秦懷憶下海經(jīng)商后會有千萬資產，先忍一忍吧。

    ***

    姜英的生意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每天都有三百七八的營業(yè)額，好的話能有四百五六，姜英算了一下，七八天竟然賺了一千兩百多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