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盂蘭盆節(ji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地獄看看？帶個助手應(yīng)該沒關(guān)系。沒等齊木楠雄回答，歐煌話鋒一轉(zhuǎn)，說起了關(guān)于這次委托的事。

    總之，忍足陽介絕對沒有好下場。多活了半年啊對他來說，關(guān)在一個未知的地方或許是最幸福的結(jié)局。時間也不早了，明天我們?nèi)ヒ惶损B(yǎng)老院。

    齊木楠雄點頭道：好。

    第32章

    忍足家的養(yǎng)老院坐落在地勢平坦的郊區(qū), 占地面積將近十平方公里，環(huán)境清幽。大片種植的草坪，一眼望去是屬于綠植的天堂。每隔五百米便能看到一個小型花園, 花園里建有涼亭、石桌石椅等供人休憩的設(shè)施。

    所有的道路都鋪設(shè)著鵝卵石，左右兩旁安裝了造型古樸的路燈。除此以外還有醫(yī)療用的緊急救助站，這是為了年邁的老人突發(fā)疾病時能第一時間進行救援。

    養(yǎng)老院的主體建筑就坐落在人工河畔，沿著蜿蜒曲折的銀色緞帶，暗色調(diào)的建筑群井然有序地矗立在岸邊不遠(yuǎn)處, 被郁郁蒼蒼的樹林所包圍。墻壁統(tǒng)一采用大石塊堆砌而成、隨處可見的教堂式尖頂以及噴泉中央出現(xiàn)的天使雕像，這一切在淡金色晨曦的暈染下顯得神圣而高雅。

    歐煌、齊木楠雄兩人特意早起了一個小時, 太陽才剛剛從地平線露出一角。他沒有使用瞬間移動的方式到達(dá)此處，而是乘坐出租車。為了避開監(jiān)控，也因為他們的這次行動不能被任何人發(fā)覺。

    真的不用我跟你一起去？看著不遠(yuǎn)處還亮著燈的保安亭, 歐煌躲在一處灌木叢后。我可以叫式神幫忙。

    我一個人更快。齊木楠雄進入了隱身狀態(tài)，身體跟衣物都徹底變成了透明狀。他之前飛到高空用透視能力觀察過，養(yǎng)老院的平面圖已經(jīng)印在了他的腦海里。

    你在這里等我。

    歐煌考慮了片刻，還是答應(yīng)了。那好吧，早去早回。如果超過半小時你沒有出現(xiàn)，我就進去找你。

    嗯。

    潛入行動正式開始。

    途中連續(xù)遇到了好幾個巡邏的隊伍，齊木楠雄每次都屏息凝神等著安保人員離開。警報解除后，他直奔檔案室。用了點小手段, 他查出了忍足陽介那幾位模特的姓名，現(xiàn)在只需要獲取他們的醫(yī)療檔案。=

    對于幾近萬能的超能力者來說, 這次行動一點難度都沒有。別說半小時，才過十分鐘, 歐煌就看到齊木楠雄的身形在他旁邊慢慢顯現(xiàn)。

    很快啊。

    歐煌的夸獎并沒有讓齊木楠雄有半分的松懈，他的表情反而有些凝重。

    解除結(jié)界吧。

    好。

    一分鐘過后, 通過心靈感應(yīng)的能力，歐煌看到了齊木楠雄在檔案室電腦上閱讀過的全部資料。

    山本青、水戶正一、高橋健也、鈴木松太郎等等一連串的人名，他們醫(yī)療檔案右上角的照片上都蓋上一個代表死亡含義的紅章。死因一欄清楚的寫著：心臟衰竭。

    同樣的文檔有足足三十多份，但死亡時間在上半年的只有十五位，這十五人中自然包括了忍足陽介選擇的模特。

    在一般情況下，年過七十的老人死于臟器衰竭是非常正常的事情。這些資料放到任何一家養(yǎng)老院或者醫(yī)院，都不會引起過多的關(guān)注。人的器官本就存在使用期限，時間到了自然無法繼續(xù)工作，到了那時就會出現(xiàn)各種無法治愈的病癥?；蛟S是心臟出問題，或許是心腦血管，通常人們稱之為果子熟了。=

    如果不是知道了忍足陽介的經(jīng)歷，歐煌也不會覺得這些人的死因奇怪。所以，他不得不夸一句忍足陽介真的很聰明，找的是一群本就時日無多的老人。

    這十五個人，大概就是目標(biāo)了吧。

    嗯。齊木楠雄微微皺眉，他本來只想著找到那幾位模特的檔案，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了一個文件夾，里面出現(xiàn)的全是已死之人的資料。時間久遠(yuǎn)的暫且不提，離得近的都死因相同，讓人不得不在意。

    忍足陽介延續(xù)生命的方式，跟你用過的不同。

    歐煌冷笑一聲。他是單方面的奪取，我用的是最大限度減少對因果影響的換命。

    你后悔嗎。話一出口，齊木楠雄就想收回，那次事件對歐煌的影響不言而喻。當(dāng)初他想要救下五十嵐玲音時，歐煌說的那番話不止是針對他，同樣也是對自己的告誡。在開始陰陽師的工作后，類似的事對方應(yīng)該看過多次，人類的貪欲是無窮無盡的。而每一次旁觀，都會聯(lián)想起自身的經(jīng)歷。=

    不。歐煌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下意識重新開啟了結(jié)界。首先，我不欠她了，因果兩清。其次，這是一次寶貴的經(jīng)驗，讓我在陰陽師一途少走了很多彎路。她教會了我很多，在擁有能力的情況下，心軟不是什么好事。也讓我提前認(rèn)識到人類為了一己私欲，是可以毫不猶豫的傷害他人。最后提早接觸地獄，對我來說是好事。

    抱歉。

    道歉干嘛？

    你應(yīng)該不想談?wù)撽P(guān)于她的事。

    并沒有，不然我就不會當(dāng)故事講給你聽了。

    說謊，你的眼睛看上去很難過。

    哈？歐煌連退數(shù)步，一邊退一邊猛搓手臂。喂喂，你到底是怎么做到面無表情地說出這種讓人害羞的話?。浚。?/br>
    他也不知道??！莫名其妙就說出來了！仔細(xì)想想，還真是rou麻得要死啊豈可修！都怪昨晚玩的那款戀愛養(yǎng)成游戲，本著學(xué)習(xí)的心態(tài)結(jié)果打出了各種BE結(jié)局。而且，主人公的臺詞簡直過目不忘！齊木楠雄默默捂臉，想要發(fā)動時間回溯。

    我只是記起了這幾年遇到的某些人，說我傲慢也好，看著他們犯下跟我同樣的錯，給我的感受都是一種空洞到極致的悲涼。一開始還會覺得痛心，次數(shù)多了就麻木了。就像五十嵐玲音，她短暫的人生令人惋惜，但錯了就是錯了，苦果自嘗。

    吐槽歸吐槽，歐煌還是得解釋一下。在這個過程中，他的表情漸漸柔和了許多。

    至于我，剛剛已經(jīng)說過了，我感謝她。不是她也會有其他人，說到底陰陽師也只是普通人。母親離開前囑咐過我很多，可有些事不親身經(jīng)歷一遍，成百上千次的說教都是無用功，人類就是這樣一種生物啊。

    齊木楠雄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從歐煌身上移開，內(nèi)心深處升起一股酸澀感。知曉得越多，越覺得眼前這人背負(fù)的東西太過沉重。是不是行走在陰陽兩界的人都要付出代價才能換取成長？

    不是啊，所有人都一樣。歐煌聳了聳肩。只不過我們這類人容易早死罷了。

    齊木楠雄張了張嘴，原來他不小心問出來了

    你已經(jīng)少了二十年壽命了。

    嗯啊，連死后的工作都找到了，是不是很羨慕？歐煌笑嘻嘻地說道。五險一金，帶薪年假，節(jié)假日加班工資加倍，年終還有大紅包！在地獄就職，待遇可是相當(dāng)不錯的。

    =口=重點是這個嗎？認(rèn)識歐煌以來，齊木楠雄覺得自己心累的次數(shù)成倍增長。

    你是不是忘了，一千年，無償。

    歐煌一秒死機，整個人都褪色。QAQ我我哇

    等等，哭了？?。”粨淞藗€滿懷的齊木楠雄頓時手足無措，這次真的說錯話了，明知道這家伙有攢錢的強迫癥。最重要的是，他不會安慰人。戀愛養(yǎng)成游戲里主人公的攻略技巧就算了吧，回去就把那些游戲光盤分解了。

    我陪你，工資分你一半。哪怕在地獄，超能力者也是稀缺的人才吧。

    啊咧？眼角還濕漉漉的歐煌暫且放過了齊木楠雄的肩膀，他呆愣愣地抬頭，做出承諾的人表情罕見地認(rèn)真。

    你、你確定嗎？

    嗯。齊木楠雄輕輕嘆了口氣，說話的方式也有了溫度?；钪臅r候你給我發(fā)工資，還有封印的事，根本算不上收費吧。

    本以為歐煌會稍微開心一點，結(jié)果讓他沒想到的是，歐煌哭得更兇了。

    三分鐘后，有苦難言的陰陽師瞪著一雙兔子眼，惡聲惡氣地命令超能力者用瞬間移動把他送回龍之家。

    又過了三分鐘，一頭霧水的齊木楠雄離開了。歐煌坐在客廳的榻榻米上，懷里塞了一個抱枕。他吸了吸鼻子，委屈無限大！

    你死后根本不會去地獄啊混蛋！你的功德多到可以直接入住高天原！

    然后，他就收獲了小紙人的愛心么么噠。

    =v=整個人都治愈了。

    還是你好，會一直跟在我身邊。歐煌拋棄了抱枕，摸了摸站在自己肩膀上的小紙人。哎也不知道以后還有沒有錢買食材，地獄的物價最近漲得可厲害。一千年拿不到工資，估計只能天天吃免費食堂了。雖然味道也不錯，但我想吃你做的。

    小紙人指了指自己，又做出一個健美先生的動作。

    嗯？你說你去賺錢養(yǎng)我？

    如果不是小紙人體型太小，歐煌一定要狠狠地抱住這個小可愛，再揉揉蹭蹭重復(fù)一百遍！

    真可惜跨物種不能結(jié)婚，不然我一定娶你。

    小紙人嚇得差點腳下一滑，直接從歐煌的肩頭摔了下去。幸好歐煌眼疾手快，把小小式神給接住了。

    要不要反應(yīng)這么大！我哪里不好了！

    如果小紙人能說話，大概要吼回去了。很可惜不能，他只好繼續(xù)比手畫腳。

    別叫我父親大人，求你了。歐煌一頭砸在矮桌上，隨即額頭與桌面接觸的地方傳來一聲悶響。沒錯，是我把你制作出來的，但我們不是那種關(guān)系！

    小紙人：=.=結(jié)婚是不可能結(jié)婚的，阿爸你好好做人。

    好了，喪完了，該辦正事了。

    歐煌讓小紙人準(zhǔn)備一份甜品給齊木楠雄送去，當(dāng)作賠禮。人與人之間的影響是相互的，或許兩人氣場太過相合，他不再像以前一樣壓抑著自己的真實情緒，這種轉(zhuǎn)變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安排好后，他撥通了忍足蒼介的電話。

    小紙人背著裝有便當(dāng)盒的小包裹出了門，在臨近齊木宅時，他回頭看了一眼來時的路。幼年時期的主人便深知自己看到的世界跟其他人是不同的，一路被迫成長起來的陰陽師其實內(nèi)心還藏著一個孤獨的小孩兒。

    只有我是不夠的。

    第33章

    喲, 忍足學(xué)弟，早上好。=

    歐煌先生？=

    啊，不好意思, 這個時間點給你打電話，吵到你了吧。

    沒關(guān)系，請問是有進展了嗎？

    聽筒里傳來忍足蒼介的聲音，由于尚未睡醒，濃重的鼻音很明顯。

    差不多吧。歐煌打了個哈欠, 目光帶著一絲困倦。他也好久沒有起這么早了，五點就出門, 早餐都沒來得及吃。

    我跟助手去了一趟你們家的養(yǎng)老院，在那里并沒有感知到你哥哥的靈魂。于是我換了個思路，讓我的助手去調(diào)查了一下入住人員的醫(yī)療檔案。算不上意外, 總之其中十五位老人的死因不正常。我需要你回答一個問題，如果你知道的話。

    請說。從床上坐起的忍足蒼介立刻清醒了不少，沒有開燈的臥室籠罩在黑暗中，無法視物。唯一存在的微小光芒，只有他貼在耳旁的手機。蒼白的光線打在少年日漸消瘦的側(cè)臉，整體畫面顯得有些陰森。

    你的哥哥忍足陽介，在他開始接受治療后，去過養(yǎng)老院嗎？

    去過。

    那他有沒有給那里的老人帶慰問品。

    有。

    這樣啊。

    歐煌舉著手機走到窗前, 小紙人喜歡明亮的環(huán)境，所以客廳里的窗簾從未拉上過。玻璃被擦得很干凈, 離得近了便能看到上面映射出自己的倒影，十分清晰。

    你留了一份嗎。

    忍足蒼介身形一僵, 連呼吸都跟著暫停了幾秒。您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這么說吧。

    歐煌斜斜地倚靠著墻壁，右腳搭在左小腿上, 身體的重心移向了左半身。

    第一次見面時，我發(fā)現(xiàn)你的校服襯衫有些不合身。既然是學(xué)期末，就不存在尺寸出錯的問題。所以，你是最近一段時間才開始變瘦的。我本來覺得很正常，畢竟你們兄弟倆感情好。哥哥去世了，弟弟悲傷過度食不知味，體重自然會下降。但是，第二天我跟助手去別墅調(diào)查，明明只隔了一晚，你看上去更憔悴了。那件東西雖然我還不知道是什么，勸你盡快送來我家。收到它的人，可是全都死掉了。

    聽完這番話，忍足蒼介只覺得整個人如墮冰窖，他緊緊攥著床單，指節(jié)泛白。

    您、您在說什么?。扛绺缢徒o大家的只是很普通的平安符，是他特意去神社求來的。一定是哪里出錯了。

    平安符嗎還真是惡趣味。不想死就聽我的，你希望查清真相吧。所謂的平安符，根本就是奪取他人生命力的媒介。平安？別開玩笑了，它是催命符。奪取的對象死掉后，為了避免透露施術(shù)者的情報，符紙一般都會自毀。也就是說，你偷偷藏起來的那枚小玩意兒，是找到幕后之人的線索，關(guān)鍵且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