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馬上去您那！

    啊，最好快一點。

    掛斷電話沒多久，齊木楠雄先出現(xiàn)在了龍之家401，與他同行的還有任務達成的小紙人。

    你來得正好，我約了忍足蒼介。

    歐煌很自然地招呼齊木楠雄入座，好像之前什么也沒發(fā)生過。小紙人去了一趟廚房，很快又端著三杯加了冰塊的烏龍茶出現(xiàn)了。把東西送上矮桌后，他就一蹦一跳回了自己的房間。

    這次的委托差不多要到尾聲了。歐煌向齊木楠雄復述了一遍跟忍足蒼介的通話內(nèi)容，現(xiàn)在只等對方帶著平安符上門。

    每一位術者制作的符紙都有些微不同，就跟人的指紋類似，同行很容易看出來。畫符的習慣、擅長的術，都是因人而異的。當然，還有筆跡跟靈力波動，這些能夠幫助我們查出制作者的身份。忍足陽介只是普通人，他可以排除。

    齊木楠雄皺了皺眉。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哦？歐煌抬頭看了過去，兩人視線交匯的瞬間，他輕笑一聲。其實我也有。你是不是想說，從結果來看，五十嵐紀真、忍足陽介，二者身上發(fā)生的異變有相似之處？

    嗯。齊木楠雄確實是這么想的，兩次事件他都在場。五十嵐紀真用陣法奪取孫女的生命，甚至想進一步獲得一具新的身體。而忍足陽介則是以符紙為媒介，奪取他人的生命力延長自己的壽命。前者使用的術更高級，也許跟家族是除妖世家有關。后者是普通人，只能依賴道具達成目的。

    那本古籍，我不該燒掉的。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很快就占據(jù)了歐煌的全部心神。單憑個人喜好，在處理古籍的問題上過于沖動。如果他能更成熟一些，現(xiàn)在就有機會驗證兩樣東西是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猜測無法得到驗證，容易胡思亂想。而且，在五十嵐事件中他還犯了一個錯。古籍的出現(xiàn)方式太過匪夷所思，他只當是五十嵐紀真的私有物，設下陷阱讓五十嵐玲音去拿。靈魂更換容器，一般人也無法學到這種邪惡至極的術式。一定還有第三者插手其中，甚至跟五十嵐紀真有過直接接觸。

    哎，哪怕看一眼

    不影響，只要我們能意識到這一點就足夠了，那個未知存在已經(jīng)露出馬腳了。

    這倒也是，起碼在我這里，他榮升為大boss了。

    當烏龍茶里的冰塊即將徹底融化時，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后門鈴被按響。

    歐煌起身去開門，來人正是忍足蒼介。

    歐煌先生。忍足蒼介朝歐煌躬了躬身，同時將手里提著的糕點盒送上。打擾了。

    破費了。接過包裝精美的紙盒，歐煌道了聲謝。盒子外面印著的商標很是眼熟，他隱約記得小紙人曾在閑聊時抱怨過這家店的點心很難買到，每天都是限量供應。進來吧，鞋架上有未拆封的室內(nèi)鞋。

    當忍足蒼介進入玄關看到那雙拖鞋時，空氣突然安靜。

    粉色，兔子圖案，還是萌系畫風。

    學長，你的審美是不是哪里有問題。

    內(nèi)心雖然抗拒，但忍足蒼介還是乖乖換上了。不換也沒辦法，就只有一雙。來到客廳，發(fā)現(xiàn)齊木楠雄也在，落座后便禮貌地問候了一聲。

    齊木學長。

    你好。齊木楠雄點頭回應，又指了指矮桌上沒有動過的茶杯。需要再加點冰塊嗎。

    看出這是給自己準備的，杯身上遍布細密的水珠。忍足蒼介歉意地笑了笑，他來的途中花費了比較長的時間。

    不用麻煩，這樣就很好。

    我們直奔主題吧，東西帶來了嗎。歐煌打斷了兩人的寒暄，他能感知得到，忍足蒼介比上一次碰面更虛弱了。

    帶來了。忍足蒼介從外衣口袋里拿出一個小木盒，打開盒子便看到那枚護身符靜靜地躺在其中。

    歐煌打算伸手去拿，卻被齊木楠雄阻止了。

    小心，別忘了它的作用。

    撥開齊木楠雄的右手，歐煌用兩根手指將紙片夾起。我身上有結界。

    東西看上去很普通，外形跟尋常神社里販售的御守沒什么區(qū)別。歐煌一手掐訣，用靈力在他與另外兩人之間隔開一道無形的屏障。做完這些，才把疊好的符紙拆開。

    一般正常狀態(tài)的符箓顯現(xiàn)出的顏色就是原本的朱墨色，這張符卻是黑中泛紫。使用的術跟猜測的一樣，奪取他人的生命。上面附著的力量不屬于靈力，而是妖力。

    很陌生，它的制作者是我沒有見過的妖怪。歐煌斷言道。

    那哥哥他忍足蒼介一手按在桌面，面露焦急。能不能通過這個東西尋找到？

    抱歉，不能。歐煌把符紙重新疊回原狀，散去靈力。忍足陽介已經(jīng)死了，它的聯(lián)結對象也不是你的哥哥，而是制作者。力量波動起碼是大妖級別，還很擅長隱匿蹤跡。也就是說，同樣沒辦法找到它真正的主人。

    這樣啊。忍足蒼介笑容變得有些慘淡，希望再次破滅了。他起身向歐煌鞠了一躬，準備告辭。謝謝，如果它還留在我身邊，下一個出事的人就是我了。拜托您處理掉它，我會另外付一筆酬勞。如果沒其他事，我先回去了。

    歐煌五指收攏，符紙眨眼間就被強大的靈力溶解掉。紫檀鑲玉的首飾盒，恐怕就是裝這東西的。不用試也知道齊木楠雄的心靈占卜同樣讀不到符紙上的殘留思念，盒子尚且做了手腳，符紙本身更不用說。

    報酬就算了，處理這種小意外也包含在委托內(nèi)。你的身體在最近一段時間會比較容易受到病毒入侵，感冒發(fā)燒肯定會有，多注意一下。幸好發(fā)現(xiàn)得早，沒出什么大問題。

    讓您費心了。

    這是我的工作。對了，你是在哪里找到它的？

    畫室，哥哥死后我在他的畫室撿到的。本想留著做紀念，誰知道

    送走了忍足蒼介，歐煌站在門后靜默了半晌。是漏網(wǎng)之魚嗎？不對，能制作出這種東西，奪取人類的生命再簡單不過，也根本不缺獲取力量的途徑。至于撿到，出現(xiàn)方式跟五十嵐家祠堂里的古籍太像了。

    所以，他是不是可以推測下手的對象本就是兄弟兩？哥哥為了活下去，接受了妖怪的幫助，對十五名老人使用了符紙。弟弟再因符紙被妖怪掠取生命，最終抽成一具干尸。

    聯(lián)系上之前的五十嵐玲音該慶幸妖怪沒有讓忍足陽介在無意間搶走親弟弟的生命嗎？

    歐煌眼底浮現(xiàn)出一抹殺意，這家伙，把人類當玩具了啊。

    惡心到讓他想吐。

    第34章

    齊木, 我想我知道忍足陽介在哪兒了。歐煌沉著一張臉回到客廳，眉目間尚有未消散的戾氣。

    看到這樣的歐煌，齊木楠雄不免有些心驚。是了, 這個人本就是經(jīng)歷過實戰(zhàn)的陰陽師，戰(zhàn)斗方式絕不止單一的召喚式神。

    在哪？

    別墅，不會再有其他地方了。歐煌走到齊木楠雄身前，漂亮的鳳眼布滿寒霜，凌厲得讓人不敢直視。用瞬間移動, 我們現(xiàn)在就走。

    需要跟忍足蒼介打聲招呼嗎？

    沒必要，從一開始我就決定了不會讓他跟忍足陽介見面。

    好。

    在發(fā)動能力時, 齊木楠雄并沒有像以前那樣通過肩部的接觸帶人瞬移，而是直接握住了歐煌的手。

    降落地點很精準，忍足陽介的畫室。

    沒等歐煌用力掙脫, 齊木楠雄便放開了對方。他往前走了一步，右臂平舉至半空。念力發(fā)動，整棟別墅的照明系統(tǒng)被激活，房間瞬間變得亮堂起來。

    比起上次看到的畫面，這里整潔許多。地面上的廢稿消失了，工具臺上的繪畫用具也都被清洗干凈收進壁櫥里。石膏像有擦拭過的跡象，連遮蓋畫架的白布都換了一批全新的。由此可見，忍足蒼介的整理工作十分到位。

    歐煌歪了歪頭, 掌心殘留了屬于另一人的體溫。感覺有些怪怪的，但還不賴？他有些猶豫地看著齊木楠雄。

    你是小學生嗎？

    辦正事。齊木楠雄垂下眼簾, 太陽xue附近開始抽疼，這天聊不下去。

    本想再吐槽一下手指很僵硬之類的, 話到嘴邊就被齊木楠雄惡狠狠的目光壓了下去。不說就不說，那么兇干嘛？歐煌憤然轉身 留下一個倔強的后腦勺。

    準備把所有的畫布都掀開，結果超能力者看穿了他的目的。念力發(fā)動后，白色的畫布仿佛有了生命一齊飛向半空，再排著隊落到工具臺上，整齊碼放好。

    優(yōu)秀。別扭地夸了一句，歐煌從靠近門口的畫開始一幅幅看過去。雖說忍足陽介一定在這棟別墅里，但他似乎已經(jīng)認定了對方就被封印在自己的畫作中。之所以會有這種想法，還因為他曾經(jīng)的某次經(jīng)歷。

    半田清，雅號清舟。本人不僅是年輕的書法家，論輩分還是歐煌的師兄，兩人師出同門。

    且歡問奔洌二十來歲的青年為了修行，搬去了鄉(xiāng)下的島上居住。歐煌前去探視過一次，然后就見到了一幅活過來的書法作品，其名為星。

    半田清是普通人沒錯，可他寫出來的這幅字卻讓歐煌感受到了靈氣。根本不用百年，它有很大可能在幾十年內(nèi)產(chǎn)生付喪神。

    聯(lián)系到忍足陽介畫家的身份，如果此人完成過類似的作品，用來封印一個靈魂再合適不過。自己畫的畫，變成了囚禁自己的牢籠，怎么看都充斥著諷刺意味。那個妖怪，或許真會這么做也說不定。

    三十多幅油畫，一一看過去全是肖像。畫像上的人物無一例外，都很眼熟。除了已死的老人，就只出現(xiàn)了忍足陽介的家人，其中自然包括了忍足侑士。

    難道猜錯了？到目前為止一點收獲都沒有。

    歐煌懨懨地蹲在一幅較為特殊的畫作前，目光在畫紙上一寸寸掃過。這是忍足陽介的自畫像，大部分畫家可能都有類似的習慣。在給自己畫像時，風格總會產(chǎn)生一些奇妙的變化。就拿這幅來舉例子，畫中的忍足陽介身穿黑色長袍，手里拿著一柄鐮刀，月下的青年背對大海而立。蒼白的月光從右上角的天際灑下，左半身逐漸融入進陰影中。

    如果只是這樣，倒還算正常。但人物的眼睛少了一只，那里的皮膚平整光滑，就好像從未出現(xiàn)這個器官。

    怎么樣。齊木楠雄走到歐煌身后，他沒有錯過這人一臉糾結的模樣。

    你呢，有什么發(fā)現(xiàn)？歐煌反問了一句。

    齊木楠雄搖搖頭，過后才想起這人是背對著他的。沒。

    平時看懸疑小說嗎？歐煌的嗓音變得有些耐人尋味，他伸出食指在畫紙上撫過，動作輕柔。順著邊緣處游移，指尖的皮膚與紙面摩擦發(fā)出了細微的聲響。

    齊木楠雄：看。

    很老套的把戲。歐煌將手收回，用靈力凝聚出一道半透明的符咒。但實用。

    當符咒飛向畫紙時，有趣的一幕出現(xiàn)了。就好像紙張變成了泥沼，符咒被一點一點吸了進去。片刻過后，恢復如初。

    幫個忙，這下面應該還有一幅畫。用念力揭開上面那層，小心一點。

    早就通過透視檢查了所有的油畫，但并沒有得到跟歐煌相同的答案。齊木楠雄依言照做，他已經(jīng)碰過壁了，某些東西，超能力不一定有效。

    不其然，揭開表層的畫紙后，歐煌的猜測得到了驗證，忍足陽介的自畫像下掩蓋了另一幅畫作。

    我得再夸一次，忍足陽介真的是個天才。

    跟其他作品風格完全不同，此時出現(xiàn)在兩人眼前的是一幅風景畫。內(nèi)容包括了這棟別墅，以及附近的大海、沙灘與樹林。

    歐煌從地上站起，退到門口的位置。黑褐色或淺橄欖棕是忍足陽介一貫愛用的主色調(diào)，畫風上模仿了倫勃朗哈爾曼松凡萊茵。新出現(xiàn)的油畫則使用了深淺不一的藍，濃郁的紫，還有生機勃勃的金黃與淺綠。

    它就像荒涼肅穆的墓園里長出了一朵的花。

    你知道他這幅畫，致敬了誰嗎。

    第一眼看過去，齊木楠雄覺得十分眼熟。是的，他這樣一個在藝術品鑒賞方面幾乎可以說是一張白紙的人卻覺得這幅畫很眼熟。跟內(nèi)容沒關系，而是色彩的運用，以及畫家的作畫手法。

    半分鐘過去，齊木楠雄有些不確定地開口道。是梵高？

    沒錯，就是梵高！歐煌快步走回了畫架前，他的眼底冒出一股莫名的狂熱。在忍不住想要去觸碰它的時候，理智強硬地制止了他。這是《奧威爾教堂》的畫法，忍足陽介用同樣的繪制方式把屬于他的成年禮留在了畫紙上。

    你喜歡梵高。齊木楠雄詫異地看了一眼歐煌，語氣十分肯定。

    嗯？又有誰不喜歡梵高呢？歐煌以同樣的眼神回看過去，迷弟屬性一秒附體。你沒發(fā)現(xiàn)我書房那些掛在墻上的拼圖作品都是梵高的畫？

    你確定？齊木楠雄挑了挑眉，他去過歐煌的書房，不止一次。每次都只看到幾個大書架，上面擠滿了密密麻麻的各類書籍。

    歐煌愣了一下，隨即笑言道。當然。不過它們的生產(chǎn)商有些特殊，全稱是活來死去也要玩拼圖文化坊，實體店只有一家，就開在眾合地獄的商業(yè)街。那里咳，類似于現(xiàn)世的歌舞伎町一番街，所以它又被稱為眾合的一顆雜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