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菲得了令，立刻從楊則善懷里跳下去，她剛要退下，又想到賞錢的事，便厚著臉皮同楊擇善討要：“世子爺昨夜答應(yīng)我，紅豆糕做的好的話有賞錢的。”

    楊則善隨手取了枚銀元寶扔給她：“拿去。”

    林菲雙手接住，高興地攥在手心里，又躬身道：“謝世子爺賞錢。奴婢退下了?！?/br>
    這便退出了膳房。

    林菲回廂房的路上，拿出銀元寶在掌心掂量，估摸著有十兩銀子重，心中愈發(fā)高興，她若能多籌些賞錢，到時候出了城門，南下去金陵，不愁銀子不夠花，興許還能坐上車船，早些抵達(dá)金陵。

    第32章 032   后悔

    林菲走了后不久, 梁生進(jìn)到世安苑里來。

    此時，楊則善已入了暖閣，正在喝茶。

    婉晴對楊則善道：“世子爺, 管家在外頭求見?！?/br>
    “讓他進(jìn)來?！?/br>
    待到梁生進(jìn)來之后，楊則善屏退了左右，又讓婉晴合上暖閣的門, 他自坐在羅漢床上，后背墊著個長條引枕，問道：“事情查的如何了？”

    梁生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瓷瓶，雙手呈上, 說道：“二爺常去城西的勾欄，這是一處勾欄唱曲娘子手里弄到的藥，里面的白色粉末和那日摻在龍鳳水晶糕里的藥一模一樣。”

    楊則善聽罷，取過梁生遞上的小瓷瓶, 擰開蓋子, 低頭嗅了嗅。

    “這是我當(dāng)日中的藥？”

    “是。”梁生回答：“這是勾欄里常用的助興藥物, 一般是給年邁乏力的男子，或者初次接客的梳籠女用。”

    “那勾欄娘子, 如今人在何處？”楊則善放回瓶子，問道。

    “已經(jīng)押回了國公府, 現(xiàn)在偏院里面關(guān)著?！惫芗一氐馈?/br>
    楊則善從羅漢床上起身，把那小瓷瓶扔回給梁生, 只道：“讓二爺去偏院一趟, 我這里把香菱帶上，另外……”

    他問梁生道：“我記得香菱的娘好像是在我娘房里伺候?！?/br>
    “是?！绷荷卮穑骸跋懔夤媚锏哪锸欠蛉朔坷锼藕虻拇笱诀?，叫云雀?！?/br>
    “既然如此，便把云雀也喊去偏院。讓云雀好好瞧瞧, 自己生了個什么女兒！”

    “是。”

    ……

    偏院里面

    勾欄唱曲的小娘子瑟瑟發(fā)抖地縮在一旁，聽見開門聲，看見自己的相好楊浩凌進(jìn)到房內(nèi)，才像是見了救星一樣的撲上去：“官人救我！”

    楊浩凌滿腹疑惑地被喊來，說是世子爺尋他有事，他忐忑了一路，這會兒見到小娘子，便猜到了緣由，事情都過去這般久了，大哥竟還揪著不放。

    “大哥，我……”楊浩凌看向一臉寒霜的楊則善，意欲開口。

    “閉嘴?！睏顒t善沉聲道：“現(xiàn)在不是你開口的時候，等人到齊了，有你說話的機(jī)會?！?/br>
    楊浩凌一向畏懼這個大哥，比起威嚴(yán)的父親，這個深不可測的大哥，更叫他毛骨悚然，這便立刻閉了嘴，不敢再發(fā)出聲音。

    很快，國公夫人身邊的大丫鬟云雀也來了。

    香菱這會兒早就淚眼婆娑，看見母親來了，立刻就要過去，卻被楊則善一個狠戾的眼神給止住了步子。

    楊則善負(fù)手而立，目光從楊浩凌，勾欄小娘子，小廝順才，云雀和香菱母女身上依次劃過，最終看向了管家梁生：“梁生，你來問罷。”

    “是。”管家梁生上前兩步，從懷里掏出小瓷瓶，問唱曲娘子道：“這可是你的？”

    唱曲娘子微顫顫地躲在楊浩凌后面，點(diǎn)了下頭：“是我的。”

    梁生又問楊浩凌：“二爺可識得此物？”

    楊浩凌偷瞥了一眼楊則善，被大哥一記鋒利的眼風(fēng)掃來，嚇得差點(diǎn)漏尿，立刻點(diǎn)頭承認(rèn)：“識得?！?/br>
    梁生說道：“這東西，是勾欄瓦舍常用的催情之物?！?/br>
    他說完，轉(zhuǎn)頭看向小廝順才，問道：“是不是你家主子，讓你把□□交給世安苑的香菱姑娘？”

    順才看向楊浩凌，見主子爺已經(jīng)臉色鐵青，同他使了個眼色。

    順才緊張的咽下口唾沫，顫聲道：“我……我不記得了。”

    楊則善料到會有這一茬，讓管家把目擊證人喊來。

    仆婦進(jìn)到屋里，管家梁生問道：“把你那日看到的事情，說出來?！?/br>
    仆婦說道：“三小姐及笄宴的前一日，老奴辰時在世安苑后門打掃，看見二爺跟前的小廝順才鬼鬼祟祟的，拿了個什么東西交給世安苑的香菱姑娘，他們還竊竊私語了幾句?！?/br>
    楊則善一拍桌案，震的桌角帶起灰塵，怒聲道：“香菱我問你，可有此事？”

    香菱嚇得腿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哭的滿臉是淚：“是奴婢一時糊涂，奴婢從來沒有想過，那糕點(diǎn)會被主子您誤食，一定……一定是菲兒早就知曉糕點(diǎn)有詐，故意自己不吃，卻讓主子您吃，是菲兒她心懷不軌，想要等主子您吃了糕點(diǎn)，需要丫鬟伺候的時候，借機(jī)上位??！都是菲兒搞的鬼！”

    “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要倒打一耙？”楊則善瞇起眼來。

    香菱嚇得不敢再說話。

    云雀見狀，立刻跪下自責(zé)：“世子爺，都是我教女無方！”

    “香菱是你女兒，確實(shí)是你教女無方。”楊則善說道：“當(dāng)初，可是你慫恿我娘，把女兒安排進(jìn)我院子的？”

    云雀臉上一白，說道：“世子爺明察，夫人見香菱相貌不錯，又是家生奴才，便安排進(jìn)世子爺院子，原是說世子爺一直不近女色，夫人擔(dān)心世子爺如同外頭傳聞一般，好了男風(fēng)，這才想著安排幾個相貌拔尖的過去，給世子爺曉事用。”

    楊則善瞥一眼管家梁生。

    梁生立刻上前說道：“如何就選中了你的女兒？難道整個國公府相貌拔尖的家生奴才，只有你女兒了？”

    云雀聽罷，知道這次世子爺是要嚴(yán)懲不貸了，她立刻道：“若是香菱犯了錯，我做娘親的也絕不饒恕，夫人那里我也不會去亂說話的，世子爺大可放心?！?/br>
    楊則善要的就是云雀的這句承諾，畢竟，云雀是母親最喜歡的大丫鬟，懲罰了她的女兒，若是她去母親那里嚼舌根，讓母子生了間隙，可不是好事。

    “如此便好?！睏顒t善說完，又問楊浩凌道：“二爺聯(lián)合香菱，給我院子里的奴婢下藥，是什么心思??？”

    “大哥，我……我就是豬油蒙了心，見那菲兒長的漂亮，想要收到房里享用，我沒別的心思，就是動了色心而已，我只是萬萬沒想到，大哥會誤食了糕點(diǎn)，大哥我從來沒想過要害你，從來沒有的！”

    “你想收用我院里的侍婢？”楊則善問。

    “是……”楊浩凌驚覺說錯了話，趕緊改口道：“不是不是。我……”

    “我可以賜你一個我院里的婢女，但是以后，你不可再打我院里，任何一個婢女的心思，若是讓我知道，我讓圣上安排你去戍邊！”

    戍邊等同于流放，日子過得貧苦不說，有些個身體弱的，人還沒到邊疆就死在了路上。

    “不要！大哥千萬不要讓圣上派我去戍邊?！睏詈屏韫蛳律韥碚f道：“我以后再也不敢動大哥院里婢女的心思了，再也不敢了！”

    “我今夜賜個婢女給你?！?/br>
    “不用！大哥不用賜我婢女?！?/br>
    “這個婢女，你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的?！睏顒t善涼涼地勾了唇角，看向一旁的香菱道：“你是家生奴才，母親在夫人身邊伺候，父親是府中管事，我讓牙婆子把你賣掉也不合適，但出了這樣的事，繼續(xù)放你在院子里也看著礙眼，便賜你一場造化，讓你去二爺院子里做丫鬟。”

    香菱聽罷，大驚失色：“主子爺是奴婢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你千萬不要送奴婢去二爺院子，求你了主子爺?！?/br>
    她說著，大哭著跪步上前，伸手去抓楊則善的袍角，卻被楊則善嫌惡地躲開了。

    “云雀，管好你的女兒！”楊則善勒令。

    云雀知道世子爺是鐵了心要把香菱送去二爺院子，這府中誰不知道，二爺好色成癮，進(jìn)了二爺院子里的婢女，哪個能逃的掉？

    二爺是姨娘生的兒子，沒有功名，無權(quán)無勢，就是一個花架子，跟了這樣的老爺，以后只有喝西北風(fēng)的命。

    可事已至此，只怪女兒不爭氣！

    云雀上前，拉住香菱勸道：“香菱，世子爺已經(jīng)是網(wǎng)開一面了，難道你想被發(fā)賣出去，永遠(yuǎn)見不到爹娘了嗎？”

    香菱已經(jīng)哭成了淚人，悔之晚矣。

    楊則善走至楊浩凌跟前，瘆人的黑眸盯住楊浩凌的臉，又彎下腰來，抬手拍了拍他的臉頰，聲如冰凍三尺之寒冷：“二弟，你且好自為之。”

    說罷，便起身出了屋子。

    梁生把藥瓶扔到楊浩凌跟前，嘆氣搖了搖頭，這便提了袍子下擺，跟著楊則善一道離開。

    勾欄唱曲小娘子見那威風(fēng)凜凜的世子爺走了，這才抱住相好的楊浩凌，后怕的拍著胸口道：“官人，你這大哥，好生厲害。”

    “剛才大哥說，讓我好自為之？”楊浩凌喃喃自語。

    小娘子點(diǎn)頭：“是，是這么說的。”

    她說完，發(fā)現(xiàn)地上一片濡濕，沒曾想，這七尺男兒竟被自己的哥哥，給嚇出尿來。

    香菱這頭，還死死揪住云雀的袖子，哭訴道：“阿娘你是太太跟前最喜歡的丫鬟，你幫我同太太求個情，讓我回世安苑罷?！?/br>
    “回不去了?！痹迫笓u頭道。

    “即便回不了世安苑，去太太院子伺候也可以，我不想去二爺院子，求你了阿娘?！?/br>
    云雀恨鐵不成鋼地瞪了香菱一眼：“還不是你自己不爭氣！這一回，你是惹惱世子爺了！世子爺金口已開，誰說都沒用，這是你自己犯的錯，你自己承擔(dān)后果，娘也愛莫能助！”

    說罷，不再理會香菱的哭求，甩開香菱的手，自顧從屋子里離開。

    香菱追上去，被門檻絆倒，摔在地上，哭的懊惱悔恨，最終哭暈了過去。

    第33章 033   婚事風(fēng)波（一）

    林菲是在第二日中午, 在小廚房吃午飯的時候，聽小丫鬟們聊起香菱的事情。

    “我怎么聽說，香菱姑娘被派去二爺院里做婢女了？”

    “可不是, 香菱姑娘的東西都擱在耳房里頭，還是昨夜我同周嬤嬤，李嬤嬤她們一道, 給她連夜搬去了二爺院里?！?/br>
    “以前我就怪討厭香菱的，不過是仗著父親是府中管事，母親是太太身邊的得力丫鬟就在院子里耀武揚(yáng)威，得意洋洋的, 此番被派去二爺院里也是活該！”

    “行了！畢竟共事一場，香菱現(xiàn)在進(jìn)了二爺院子，估計(jì)自己也難受著，你就少說兩句了！”

    “你們說, 香菱怎么會被派去二爺院子的？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呢！聽說是梁管家給安排的。”

    “原來是梁管家安排的, 不過也是, 世子爺雖然是院子的主君，但是世子爺忙于朝務(wù), 也沒時間管理院子，院子里大小事務(wù)平日都是婉晴姑娘打理, 既然是梁管家安排的，估計(jì)是老太太或者太太的意思了?！?/br>
    “如果是老太太的意思, 該是讓婉晴姑娘安排才是, 如果是太太的意思，該是不會直接把香菱送去二爺那里罷，畢竟香菱她娘就是太太身邊伺候的大丫鬟?！?/br>